第七章
姜梨转首,像只炸毛小猫,恼羞成怒瞪着江黎。
圆溜溜的一双眼睛落满金黄的光辉,身后的玻璃窗迎着漫天晚霞,如同徐徐铺陈而开的画卷。
笑声压在喉咙,江黎面不改色递来纸笔,动作熟稔自然:“要吗?”
尾音带着笑。
一支水笔横在少年掌心,姜梨后知后觉,江黎课桌上空空如也。
她讶异:“你书包呢?”
“在教室。”
江黎不以为然,松手。
水笔从指尖滑落,滚到姜梨桌上。
江黎轻拍前桌:“借支笔。”
带来的草稿纸随意撕成两半,中间的缝隙毛躁粗糙。
姜梨抚着凹凸不平的边缘,迟疑握住桌上的水笔。
这是江黎往常惯用的,她曾见到他在课后转笔,笔尖转动两周,轻松在试题上勾选正确答案。
而如今,这支笔就在姜梨手上。
台上老师似是注意到他们这一个角落的动静,不动声色走下讲台。
一桌挨着一桌往后看。
随后停在姜梨课桌旁。
淡淡的香水味冲散姜梨的胡思乱想,她一手执笔,飞快在草稿纸上落下公式。
背景的白噪音成了沙沙沙的笔声,老师眼中的不悦也渐渐被赞赏所取代。
姜梨解题思路清晰,旁人抓耳挠腮的时候,她已经答完一半。
老师眼中带笑,连连点头。
笔盖合上的瞬间,一道女声从头顶落下:“满分。”
姜梨身子僵硬。
她刚刚顾着做题,早就忘记身后还站着老师。
教室一片哗然,前排的学生不约而同朝后望,目光齐齐落在姜梨脸上。
姜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思绪出走之际,试卷已经被老师收走。
她想拿姜梨的试卷做示范。
江黎百忙之中也抽空瞥了姜梨一眼,漆黑瞳仁淌落钦佩。
不甘示弱,继续埋首和难题斗智斗勇。
课桌上空无一物,除了半张草稿纸和水笔。
姜梨局促不安握着笔盖的一端。
一只手忽然跃过中轴线,轻叩桌响。
江黎:“这里的x是多少?”
姜梨凑过去,双唇埋在臂弯间,很小声很小声说了一个数字。
江黎轻轻挑了挑眉。
姜梨伏在课桌上,轻手轻脚拽过江黎的试卷,一目十行。
视线最后定格在第五行。
手中没有红笔,姜梨就地取材,戴着笔盖的水笔在江黎的解题步骤中无痕留下一个圆圈。
姜梨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导数求错了。”
窗外风声簌簌,晚风拉拽着枝叶。
张牙舞爪的绿叶在落日中熠熠生辉,风声压过了姜梨的声音。
可前桌和他们只隔了一张桌椅,前桌回头望,视线匆忙在江黎试卷上瞥过。
随后又转过去。
像是按下暂停键。
姜梨立刻切换到静音状态,抿紧的双唇暴露出她的忐忑紧张。
江黎垂首重新求导,并未留意到前桌的动静。
一分钟后,草稿纸推到姜梨身前:“这个对吗?”
姜梨瞅一眼,点点头。
江黎:“下面的f(x)……”
话音未落,短袖的袖口忽然被人轻轻扯动,示意他收声。
江黎疑惑抬首。
姜梨惴惴不安扫视上首,随后从江黎手中夺过草稿纸,在江黎的答案旁边留言。
语音转化为文字,耳边只剩下笔尖和纸张的摩擦声。
姜梨写得入神,和江黎一来一回在纸张上交流。
直到正确答案浮出水面,姜梨唇角往上扬了一扬。
水笔松落在课桌,抬首,姜梨惊觉自己和江黎几乎靠在一处。
课桌只占了半边,两人的短袖挨在一处。
胳膊贴着胳膊,隔着薄薄的校服,依稀能触到江黎手臂的温热。
那一抹小小的灼热像是一簇火光,点亮姜梨心口的烟花。
窃喜漫上心口。
她别过头,视线追随着窗外跃动的日光,担心江黎看见自己唇角的弧度。
最后是江黎先收回手。
余光中,那一片白色短袖似海水退潮,缓慢离开。
姜梨勾着的唇角也恢复如常。
无人知晓她刚刚心跳得有多快。
风从窗口灌入,写满两人对话的草稿纸在风中曳动。
姜梨等到放学,方从老师手中拿回自己的试卷。
随之往下传的还有一张空白座位表。
老师懒得重新排座,言简意赅:“就照今天的座位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后照这张座位表点名。”
姜梨笔尖一顿,先一步从前桌拿到座位表,在右边的空白填上自己的名字。
和她此刻和江黎坐的位置相反。
她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江黎的眼睛,江黎贴着椅背,一半长腿跨在过道,坐姿随意放松,笑着在姜梨旁边添上自己的名字。
“你还真喜欢右边。”
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
姜梨牵动唇角:“习惯了。”
先前被江黎临时赶去前排的男生折返,大大咧咧控诉江黎的罪行,课本摊开盖在江黎头上,隔着书收力捶了两下。
“怪不得把我赶出去。”
他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
江黎笑着拿下书,往好友怀里扔:“你数学太烂了。”
他顺势收走课桌上的草稿纸,往后望,没有看见垃圾桶。
姜梨抱着书包站在后门:“给我吧。”
她手中的草稿纸揉成团,江黎理所当然认为姜梨想一并丢了。
他随口:“谢了。”
好友不满意,从身后跳过来勒住江黎的脖颈:“别想走,说好你请我的,你知道坐在前面有多可怕吗?那老师就那样盯着我……”
陈树手舞足蹈比划,“我手机都不敢拿出来了。”
江黎轻哂:“出息。”
“你这人……过河拆桥是不是?要不是你见色忘友,我至于……”
江黎抬高手肘,回了陈树一记肘击。
陈树做作捂着肚子,装模作样哭喊:“老师,江黎打我。”
江黎一手插着兜,慢悠悠缀在陈树后面:“别装了。”
走廊只剩零星几个身影,姜梨迟疑转首:“我请吧,今天……谢谢你帮我。”
陈树眉飞色舞:“不用,我就想让江狗请,你们一个班的?我想起来了,我们之前见过,你是他班上的副班?”
搬教辅那日,在校道上朝江黎丢篮球的人就是陈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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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点头:“嗯。”
她有点招架不住陈树的自来熟,默默放慢脚步,和江黎并排走在一处。
江黎给了陈树一个白眼:“你话那么多。”
话落,又朝姜梨笑笑,故意揶揄。
“怎么不谢我,我没帮你吗?”
江黎唇角上扬,日光凝聚在他身后,勾出清隽挺拔的身姿。
风从他身边掠过,吹开江黎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笑眼。
落在姜梨脸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姜梨避开视线,欲盖弥彰拿笔记本挡住右侧照过来的晚霞。
笔记本在脸上投落下阴影,姜梨根根分明的睫毛颤动。
“帮了。”
两个字在唇齿间捻过百来遍,姜梨轻声呢喃:“谢谢。”
声音轻如鸿毛,低不可闻。
江黎眼中笑意更深。
陈树朝江黎挥去一脚:“江狗,你别不要脸。”
两人插科打诨,姜梨不敢再抬头,目光随着鞋面上的夕阳往前平移。
学校后门一条街都是小吃街,烟火缭绕,人头攒动。
晚霞艰难在人潮间隙中穿梭,寻找落脚点。
陈树招呼着姜梨跟上:“副班,你想吃什么?江狗,我想吃酱香饼,豪华版的!”
陈树咋咋唬唬,姜梨甚至还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见他揽着江黎一路跌跌撞撞涌向酱香饼的摊子。
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喧嚣人潮中。
姜梨眼皮轻动,并不意外。
从小到大向来如此,若是三人出行,姜梨总会是被撇下的那个,她早就习以为常。
姜父姜母晚上上夜班,晚餐留姜梨一人解决。
她低头盯着脚尖,心中盘算着回去吃泡面,或是就地买点吃的解决。
眼前晃过数道黑影,数不清的脚后跟在姜梨余光闪现。
人人成双成对,结伴同行,唯有姜梨脚下的影子形单影只,孤独无助攀住姜梨的脚后跟。
她垂眸走路。
倏地,一双黑色运动鞋出现在姜梨视野。
莫名有点眼熟。
姜梨没有多想,闷头朝前走。
那双鞋伫立不动,没有移动的打算。
姜梨眼都不抬,直截了当绕过那堵人墙。
一道笑声在姜梨耳边身后响起。
那双运动鞋朝自己快步走来。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
一杯满满当当的芒果冰浆从旁伸出,顶端尖尖的小山洒满花生碎。
那座小山在自己眼前晃动,托着它的手指指骨分明,腕上的机械表正是姜梨熟悉的那款。
姜梨循声望去,却只见到江黎落在黄昏中的半边脸。
她下意识伸手接过。
男生托着杯底的手指修长,几乎占据了杯壁的大部分。
盛放冰浆的塑料杯子本就不大,只有寻常奶茶的一半高。
姜梨小心翼翼避开江黎的手指,在夹缝中艰难捧住冰浆。
江黎松开手,指腹似有若无掠过姜梨的手心。
一碰即离。
“摊主说芒果是最受欢迎的,我买了芒果和葡萄,你要是不喜欢,就和我换。”
“不用。”
姜梨唇角牵起一道弧线,“我很喜欢的。”
她从未吃过这么甜的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