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里一对对情侣正忘情亲吻着，突然刺耳的铃声响起，打破了现场暧昧的氛围。
前后左右的情侣们发现声音来源后，昏暗中像一只只警觉的土拨鼠，齐刷刷将脑袋转向江汐爻和罗子涛二人。
罗子涛忙向掏出手机按下静音键，小声向众人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切，真没素质！”有人嘀咕了一句。
情侣们继续看电影，拉拉小手重新开始培养暧昧的气氛。
罗子涛看了眼来电，向江汐爻扬了扬手机，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然后猫着腰出了播放厅。
三分钟后，江汐爻手机上收到他的消息：［若欣出事了，她在医院，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汐爻飞快地输入一个［要］字，猫着腰也出了播放厅。
“出了什么事？”
罗子涛脸色苍白，嘴唇因惊慌不受控制的颤抖：“不知道，张淇说她现在在手术室里抢救。”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一医院。出租车上，罗子涛一个劲地催司机开快点，看着他那副焦急的样子，江汐爻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医院，大晚上的，医院是全是人，当然，也有不少鬼。他们挤着电梯上了七层，电梯门一开，罗子涛就冲了出去。
张淇正在手术室门口张望，头发松散，嘴唇干裂，她一见罗子涛来，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松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随后，她又看到罗子涛身后的江汐爻，表情一怔：“汐爻，你怎么也来了？”
罗子涛没理会张淇的问题，一把扳住她的肩膀：“怎么回事？”
“若欣她…她宫内大出血，刚才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正在里面抢救。”
一听到“大出血”、“病危通知书”这类与死亡挂钩的词，罗子涛更是急得双眼赤红，五官扭曲，像一头即将失控野兽。
他毫无形象朝张淇大喊：“她是怎么出事的？”
毕业后，张淇是和余若欣租房子一起住的，余若欣什么情况，她最清楚。她本想搪塞罗子涛一番，但看到罗子涛一副不知实情不罢休的样子，只得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事情发生在毕业前夕，余若欣去兼职时认识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男人自称是一家公司的行政总裁，还邀请余若欣毕业后去他们公司工作。
三十多岁的成功男人气质儒雅，每天都是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戴着几十万的名贵手表，开着一百多万的大奔，带着余若欣出入高档会所，打打高尔夫球，逛逛拍卖会，很快她就陷了进去。
约会几次后，两人发生了关系。这时，男人才向余若欣坦白，他有家室。
余若欣知道自己当了小三，便想离开，可男人成熟稳重、自信谦和的魅力死死拿捏了她的七寸，让她在道德和情感中反复沦陷。
一个月后，余若欣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用孩子威胁男人离婚，可男人却冷冷扔给她一张支票，上面的金额是二十万。
男人警告她，聪明的就拿了钱去医院做掉孩子。如果想耍心机，他也可以让孩子用另一种方式消失。
余若欣知道男人有钱，黑白通吃，只得忍气吞声去了医院。
失去孩子，余若欣和男人划清界线，不再联系。可男人贪恋年轻女孩子的身体，又像阴司鬼一样缠了上来，还是用老一套手段哄骗。于是，余若欣又陷进去了。
前几天，余若欣发现又怀孕了，男人故技重施，扔了一张支票给余若欣，让她处理掉孩子。可这次，因距上次手术不到两个月，医生说如果再手术会有后遗症，所以余若欣不肯听男人的，坚决要把孩子生下来。
“然后就是今晚……”
张淇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臂环抱，手指深深陷入另一侧的上臂，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罗子涛双眼喷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今晚……”张淇断断续续往下说。
今晚七点的时候，有人敲门，说是燃气公司查管道的，我从猫眼看了，外面几人穿着工作服，我没有多想开了门。
结果他们进屋后，一人抵住门，一人抓住我，剩下两个直接冲到卧室，将若欣从床上拖了下来，对准她的小腹就一通猛踢，直…直到她下面有血流出，才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事，就…就是我打了120，将若欣送来医院，进手术室前，若欣拉着我的手，求我不要联系她家人，我…害怕，我没办法就联…联系了子涛。
余若欣和张淇不是本地人，出了事若不联系家人，最先想到的肯定老乡罗子涛。
听完张淇的讲述，罗子涛脸色铁青，一拳砸到了医院的墙上。不知道他的手痛不痛，反正江汐爻看着挺痛。
此时，正好有一个小护士路过，她提醒：“这位病人家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若是砸坏了医院的设施，是要照价赔偿的。”
过了十几分钟，手术室门上的指示灯灭了。紧接着，厚重的手术室门从里面推开，护工拉着推床出来，两个医生跟在后边。
三人围了上去，推床上躺着的余若欣脸色苍白，各种管线连着她的身体，枕边一台监护仪发着“滴滴滴”的声音。
不出所料，江汐爻看到余若欣身边又多了一个婴灵。
罗子涛红着眼尾拉起余若欣的手，悲伤、愤怒、屈辱，各种情绪交织在他的脸上。
张淇询问医生：“医生，我朋友情况怎么样？”
“性命是保住了，但孩子肯定没了，然后子宫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若好好养着，加上以后医学的不断发展，还是很有希望再生育的。”
回到病房，张淇跟着护士下楼办住院手续，罗子涛一直拉着余若欣的手，双眼一眨不眨看着她。
这时，趴在余若欣身上的两个婴灵，像是互相看不顺眼，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
大的说：“你死的一点也不可惜，因为你爸是穷鬼。”
小的说：“你爸有钱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死了！”
大的又说：“小穷鬼，让你爸别再当我妈的舔狗。”
小的又说：“我爸才是真爱我妈，你爸压根儿不要你。”
两个婴灵的对话，等于直接告诉江汐爻他们不是同一个父亲，她又从“舔狗”一词中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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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到余若欣刚丢掉的孩子是谁的。
她将视线转到了罗子涛身上，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下去，她说：“子涛，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罗子涛没反应，沉静在自己的悲痛中。江汐爻转身拉开门时，身后响起了他的声音：“汐爻，对不起。”
江汐爻步子一顿，背对着他低声回复了一句：“没关系，你好好照她。”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一点，马路上上冷冷清清，江汐爻漫无目地走着。路过一个便利店时，她进去买了几罐啤酒，她烦的时候，喜欢喝酒。
她拎着酒走回到马路牙子边，手一松，便利袋掉在了地上，发出“哗拉”一声，里面的啤酒东倒西歪撒了一地。她毫无形象地坐到了马路牙子上，打开啤酒喝了起来。
喝到第三罐时，电话响了。她猛罐了口酒，晕乎乎按了接通键：“喂……”
“你今晚还回来吗？”电话里传来了碧落的声音。
“回！…不过要晚一点…嗯…我有钥匙，你先睡吧！”
“你喝酒了？”
“嗯，心情…不好，喝一点。”
马路边不时有车呼啸而过，“嗖嗖”声中夹杂着喇叭鸣笛声，吵得江汐爻头痛。
碧落又问：“你在哪？”
“马路牙子上。”
“发定位给我。”
当她喝到第五罐啤酒时，碧落来了，双手环胸站在她跟前。
路灯下，碧落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将她的身子全笼罩在阴影里，她缓缓抬起头，眯起眼露出一个难看笑容：“来得挺快……”
碧落没问她为什么喝酒，淡淡道：“回家吧！”
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碧落皱眉伸手扶住了她。
她站稳了身子，狠狠踹了脚边一个空易拉罐，那罐子“哐当哐当”在水泥地上打了几个滚了停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那个空罐子，可怜又可悲。
想起刚才医院里的事，她大骂起来：“你说得没错，他就是个缩头乌龟，可笑的是我竟成了乌龟的备胎，我还傻到为了一只乌龟心动。”
“你喝醉了。”
“没有，我没醉！”
碧落不再劝，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默默转身往回走，她想了想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深秋清冷的马路上，走到斑马线时正是红灯，他们停下了步子。突然，她心头浮起罗子涛牵她手的感觉，鬼使神差中她上前几步，拉住了碧落的衣袖。
“你能牵着我的手过马路吗？”
碧落身子一怔，头也没回地骂了一句：“神经！”
信号灯变绿时，碧落向前走到一半察觉她没跟上，无奈转身走了回来，对她伸出了手。
她双颊微红，回过神后欣喜将手放到碧落掌中。
她任由碧落拉着，脚步虚浮地走在斑马线上，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踏实。这只妖怪的手虽冷冰冰的，不似罗子涛的那般温热，但她心里暖暖的。
过了马路，当碧落想抽回手时，她收紧手指扣住了他的手。
反正碧落说她喝醉了，那就让她任性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