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带着石勇和戍卫所的修士匆匆赶到溪谷村时，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将废墟染成一片凄艳的金红，血腥气混合着尘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村口，一根临时砍伐的粗壮木桩被深深钉入地面，血屠那颗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悬于其上，空洞的眼神俯瞰着这片他制造了惨剧的土地。
几个胆大的村民远远看着，脸上交织着恐惧、愤恨和一丝大仇得报的释然。
石勇看到这景象，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场中唯一站立的青袍身影时，敬畏更深。
李牧歌只是对他微微颔首，便将那瓶“化血散”的解药递了过去。
“此乃水源之毒解药，速速分发，混入村中水井。迟恐生变。”
李牧歌的声音依旧平静。
“是！李师弟放心！石某定当办妥！”
石勇双手接过玉瓶，如同捧着救命稻草，立刻招呼人手去办。
楚风走到李牧歌身边，看着血屠的首级，又看看李牧歌略显苍白的脸，抱拳郑重道：
“李道友，今日若非你力挽狂澜，不仅楚风性命难保，这溪谷村…恐也难逃灭顶之灾。此恩，楚风铭记在心！”
他语气诚挚。
“除魔卫道，分内之事。楚兄不必挂怀。”
李牧歌摆摆手，目光落在楚风染血的虎口和微颤的手臂上，取出一枚自己炼制的“青木回春丹”递过去，
“此丹于疗伤有些微效，楚兄可试试。”
楚风也不矫情，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温和却精纯的生机药力瞬间在体内化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效果竟比他铁剑门的上品疗伤丹药还要好上几分。
他眼中异彩连连，叹道：
“李道友不仅修为高深，剑阵通神，连炼丹之术也如此了得！楚风佩服！”
“些许微末技艺罢了。”
李牧歌目光转向后山岩洞方向，
“此地事了，村民安置与善后，就劳烦石师兄和楚兄了。血屠首级悬三日，三日后我会来取走。”
楚风点头：
“李道友放心养伤。此地有我，三日内，无人能动此首级分毫！”
他语气斩钉截铁。
李牧歌不再多言，对石勇交代几句后，便踏上飞舟，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暮色笼罩的铁脊山脉之中。
他并未走远，而是在山脉外围寻了一处僻静的山谷落下。
布下匿息阵法后，盘膝而坐，服下丹药，开始调息恢复。
与凌血薇和血屠的激战，尤其是最后那记“青莲剑阵·莲爆”，消耗巨大，灵力耗损大半，内腑也受了些震荡。
弄影安静地伏在他身边，自觉地用碧绿的猫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黑暗。
小金则从袋中钻出，小爪子扒拉着李牧歌的衣角，没有丝毫担忧的样子，咻的一下消失在山谷中，又是去寻宝去了。
三日后的清晨。
溪谷村口的木桩前，血屠的首级依旧悬挂着，在晨风中显得有些干瘪狰狞。
楚风抱着他那柄无鞘铁剑，如同雕塑般立在木桩旁，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山林。
石勇带着戍卫修士在村内巡视，安抚着逐渐返回、开始重建家园的村民。
一道青影无声无息地落在木桩旁，正是李牧歌。
他面色已恢复红润，气息沉凝，显然伤势尽复。
“李道友！”
楚风抱拳，看到李牧歌恢复如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李牧歌点点头，目光扫过村内，看到村民们在清理废墟，搭建临时居所，虽然脸上仍有悲戚，但眼中已有了重建家园的生气。
他微微颔首，对楚风道：
“有劳楚兄守护。”
他正要伸手去解下血屠的首级，一股熟悉的、带着甜腻腥气的阴冷气息骤然从侧后方袭来！
一道黯淡的血光如同鬼魅般落在数丈之外，凝聚成凌血薇的身影。
她依旧一身红裙，但色泽似乎暗淡了些许，脸上戴着新的暗红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
气息虽然依旧阴冷，却明显虚弱了许多，显然重伤未愈。
她冷冷地看着木桩上的首级，又扫过李牧歌和楚风，暗金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三日之期已到。首级，本姑娘带走了。”
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沙哑。
李牧歌平静地解下血屠的首级，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好，并未递过去，而是直接抛给了她。
“凌姑娘请便。”
凌血薇伸手接住包裹，入手沉重。她没有立刻离开，面具后的目光落在李牧歌身上，沉默了数息。
山谷中晨风拂过，带起她红裙的一角，气氛有些凝滞。
楚风握紧了铁剑，警惕地盯着她，以防其突然发难。
“哼。”
凌血薇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另一只手屈指一弹，一点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珠般的东西射向李牧歌。
李牧歌伸手，将此物控制在身前一丈处，看上去像是一颗品质极佳的红宝石，内里却蕴含着精纯而狂暴的血煞能量，隐隐有符文流转。
“此乃‘凝血珠’，是以血屠那蠢货残留的精元煞气为主，辅以几种材料炼制而成的。”
凌血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淡漠，
“蕴含精纯血煞之力，对魔道修士是大补之物，对你等正道中人…用之不当便是剧毒。
不过，若用于炼制某些破除邪障、污秽法宝的器物，或引动地火煞气炼器，倒也算件不错的材料。
算是还你替我清理门户、省去一番手脚的人情。”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带着一丝警告，
“莫要误会，下次再见，若立场相悖，本姑娘依旧不会手下留情！”
说完，她不再看李牧歌和楚风，抱着血屠的首级，化作一道略显暗淡的血光，朝着铁脊山脉深处疾驰而去，转眼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
李牧歌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暗红的“凝血珠”，感受着其中精纯而狂暴的能量，眼中若有所思。
此物确如凌血薇所说，用之正邪只在一念，但价值确实不菲。
不过这血煞宗妖女行事倒也算得上恩怨分明。
“这妖女…”
楚风看着凌血薇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最终叹了口气，
“行事邪异，却也并非全无底线。”
“魔道之中，亦有千面。”
李牧歌收起凝血珠，语气平淡，
“是非功过，自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