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传功堂前的巨大广场上，人声鼎沸，气氛热烈。一年一度的外门小比，是外门数十万弟子中最为瞩目的盛事之一。巨大的告示牌前，报名登记点排起了长龙。各峰执事忙碌地记录着信息，发放着代表参赛资格的玉符。
李牧歌穿着崭新的青色外门弟子服，腰悬身份玉牌，安静地排在队伍中。他刻意收敛了《星辰引灵诀》带来的那份深邃气息，将自身修为稳定在练气四层初期的水平，灵力波动精纯但内敛，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姓名，所属峰院，修为。”轮到李牧歌时，负责登记的执事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牧歌，翠微居丙字区，炼气四层初期。”李牧歌声音平静。
执事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微讶。十二岁，炼气四层初期，在翠微居这种新弟子聚集区，算是相当不错了。他点点头，在一枚空白玉符上刻录下信息：“嗯，丙字区七号房李牧歌，练气四层初期。拿好玉符，三天后辰时，凭此符至‘试剑台’乙区丙字擂台报到。”
“谢执事。”李牧歌接过温润的玉符。
报名完成，李牧歌没有停留，转身离开喧闹的广场。他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来自同区新弟子的羡慕。他视若无睹，径直返回翠微居。
接下来的三天，他依旧按部就班地修炼、推演、准备符箓。心境如同古井，波澜不惊。
三天后，试剑台。
这是一片由巨大青石铺就、被划分为数十个大小不一擂台的广阔区域。四周是层层升起的观战席，此刻早已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弟子，喧嚣声浪直冲云霄。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紧张和浓烈的战意。
李牧歌找到乙区丙字擂台。这是一个边长约十丈的小型擂台，此刻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名参赛弟子。修为大多在练气三层到练气四层之间，甚至还有两个气息虚浮、明显刚突破练气四层不久的少年，脸上带着紧张和不安。
李牧歌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找了一个角落站定，闭目养神，调整状态。灵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扫过擂台上每一个对手。
“最强的…应该是那个黑衣青年。”李牧歌心中暗道。那黑衣青年约莫十七八岁，炼气四层巅峰修为，气息沉稳，眼神锐利，抱臂而立，带着一丝傲气，显然是此擂台的种子选手。其余人，包括一个练气四层中期的壮汉，气息都远不如他凝练。
“乙区丙字擂台，第一轮，混战！规则：跌落擂台或主动认输即被淘汰！最终留在台上的五人晋级下一轮！开始！”负责裁判的执事言简意赅，宣布开始！
话音刚落，擂台上瞬间炸开！
“滚下去！”
“联手先干掉他！”
“别挡路！”
各种呼喝声、灵力碰撞声、法术爆裂声交织在一起。大部分弟子如同无头苍蝇，本能地攻击着离自己最近的人，场面一片混乱。那两个刚突破炼气四层的少年，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数道法术轰中，惨叫着跌下擂台。
李牧歌身形一晃，如同游鱼般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他没有主动攻击任何人，而是将《基础轻身术》配合改良版的“轻身符”，发挥到了极致！他的身影飘忽不定，总是在攻击临身的刹那，以毫厘之差避开。几道射向他的火球、水箭，要么落空，要么被他用极其精妙的步伐引偏，撞到了别人身上，引起一阵怒骂。
“这小子滑溜得很！”那炼气四层中期的壮汉盯上了李牧歌，怒吼一声，挥舞着一柄沉重的开山斧，带起呼啸的风声，狠狠劈来！力量刚猛，但速度稍慢。
李牧歌眼神平静，不退反进！在斧刃及体的瞬间，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贴着斧风掠过！同时，他左手屈指一弹！
“藤蔓术·绊！”
噗噗噗！
数根坚韧异常的碧绿藤蔓瞬间在壮汉落脚处破石而出，精准地缠绕住他的脚踝！
壮汉猝不及防，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好机会！”旁边一个练气四层初期的弟子见状，眼中凶光一闪，一道凝练的火蛇术直射壮汉后背！
轰！壮汉护体灵光剧烈波动，后背一片焦黑，痛吼出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藤蔓死死缠住。
李牧歌早已借机飘然远去，仿佛只是无意中帮了那偷袭者一把，深藏功与名。
混乱在持续。不断有人被打下擂台。那黑衣青年果然实力最强，他并未主动出击，只是随意地格挡、闪避着攻向他的法术，偶尔挥手一道凌厉的风刃，便将靠近的对手逼退甚至击伤，显得游刃有余，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掌控者的傲慢。
很快，擂台上只剩下七个人：黑衣青年、李牧歌、一个使双刀的练气四层中期女子、一个操控着土盾的练气四层中期男子、一个身法灵活的练气四层初期瘦子，以及两个气息不稳、伤痕累累的练气四层初期弟子。
混战进入尾声，气氛反而更加凝重。剩下的几人互相戒备，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哼，一群废物，浪费我时间。”黑衣青年终于不耐烦了，他目光如电，锁定了离他最近、气息最弱的那个伤痕累累的弟子。“就从你开始吧！”
他身形一动，快如疾风，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那弟子咽喉！速度之快，让那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时！
“土墙·起！”
一声清喝响起！只见那个操控土盾的炼气四层中期男子猛地将手中土盾砸向地面！
轰隆！
一面厚实的土墙瞬间拔地而起，险之又险地挡在了黑衣青年的爪风之前！
砰！土墙剧烈震动，碎石飞溅，但成功挡下了这一击！那被救的弟子吓得面无人色，连滚爬爬地退开。
“嗯？”黑衣青年一击落空，眼神阴冷地看向那土盾男子，“找死！”
“大家一起上！先解决最强的！”使双刀的女子反应极快，厉喝一声，双刀舞动如轮，化作一片寒光斩向黑衣青年侧面！那身法灵活的瘦子也如影随形，数道带着麻痹效果的冰针射向黑衣青年下盘！
被救的土盾男子也咬牙催动灵力，加固土墙，试图限制黑衣青年行动。另一个伤痕累累的弟子犹豫了一下，也鼓起勇气发出一道火球。
瞬间，四人联手围攻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剩下的人会突然联手。他怒吼一声，周身风灵力狂涌，身形如陀螺般旋转，风刃四射，将攻来的刀光、冰针、火球一一格挡击碎，同时一拳轰向面前的土墙！
轰！土墙应声而碎！但四人的围攻也让他一时难以脱身，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谁也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下意识忽略了角落里那个“人畜无害”、只有炼气四层初期的李牧歌。
就在黑衣青年一拳轰碎土墙，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李牧歌动了！
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快！准！狠！
“火球术·凝！”
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赤红色的光芒瞬间凝聚！那火球并非寻常的橘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炽白的核心！体积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与凝练到极致的能量波动！速度更是快如闪电，划过一道笔直的赤线，目标——黑衣青年因发力而微微前倾、护体灵光相对薄弱的肋下空档！
这一击，时机把握妙到毫巅！目标选择刁钻狠辣！威力更是远超普通炼气四层修士的火球术！
“什么？！”黑衣青年汗毛倒竖！他刚刚击碎土墙，正面对双刀女子的强攻，侧面有瘦子的冰针骚扰，根本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子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恐怖的一击！而且角度如此刁钻！
他仓促间只能勉强侧身，将风灵力疯狂凝聚在肋下！
嗤——！
炽白的火球狠狠撞在仓促凝聚的风灵力护盾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发出刺耳的灼烧侵蚀声！那凝练到极致的火球，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黄油上，瞬间洞穿了风灵护盾，余势不减地轰击在黑衣青年的肋下！
“呃啊！”黑衣青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护体灵光被洞穿，肋下衣衫焦黑破碎，皮开肉绽，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虽然凭借深厚的修为和护体灵光削弱了大部分威力，没有伤及内脏，但剧痛和灵力震荡让他身形踉跄，攻势瞬间瓦解！
“机会！”双刀女子眼睛一亮，刀光暴涨！
瘦子的冰针也趁机射向黑衣青年的膝盖！
土盾男子再次凝聚土墙封路！
黑衣青年又惊又怒，肋下剧痛难忍，灵力运转不畅，面对三人再次袭来的攻击，已然左支右绌！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狠狠瞪了李牧歌一眼，猛地爆发灵力震开围攻，毫不犹豫地翻身跳下擂台！
他认栽了！再打下去，伤势加重影响后续比赛不说，脸也丢尽了！
黑衣青年主动认输下台，让围攻的三人松了口气，但随即，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角落里那个一击定乾坤的少年——李牧歌！
此刻的李牧歌，早已退回到角落，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故意伪装灵力消耗过度的样子，但眼神依旧平静。他刚才那一记凝练火球，消耗不小，但效果拔群！
双刀女子、瘦子、土盾男子，以及那个被救的弟子，四人看着李牧歌，眼神复杂。有忌惮，有惊疑。但此刻，台上还剩五人，意味着他们四个和李牧歌都晋级了！不需要再打。
“乙区丙字擂台，第一轮结束！晋级者：李牧歌、柳燕、赵迁、石磊、孙小海！”裁判执事朗声宣布。
台下观战的人群中，响起一阵不算热烈的议论。
“那小子谁啊？翠微居的？炼气四层初期？”
“运气真好，捡漏了！”
“那记火球…有点东西啊，时机抓得太准了！”
“哼，投机取巧罢了！全靠别人消耗，最后偷袭得手！下一轮遇到真正的强手就露馅了！”
李牧歌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平静地走下擂台，寻宝鼠从角落窜出，跳上他的肩膀，吱吱叫着，似乎在庆祝首战告捷。
在不远处乙区甲字擂台的观战席上，一位身着执法堂服饰、面容冷峻的青年弟子，目光锐利地扫过李牧歌离去的背影。他正是上次处理李牧歌反杀劫修事件的韩姓执法弟子。
“李牧歌…翠微居丙字区…”韩师兄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练气四层初期？灵力精纯度倒是远超同阶…那记火球术的凝练程度和控制力…有点意思。看来上次反杀血狼，并非全是运气。”
他旁边的同僚闻言，也看向李牧歌的背影：“哦？韩师兄认识这小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啊。”
“平平无奇？”韩师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能在那种混乱局面下，精准找到最强者的破绽，一击将其重创逼退…这份眼力、心性和对时机的把握，可不是平平无奇能做到的。这小子，藏得挺深。通知一下负责记录乙区战况的师弟，重点关注此人后续表现。”
“是，韩师兄。”
第二天，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的缘故，李牧歌遇到的都是炼气四层的对手，轻松获胜，顺利进入复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