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一刻,陆凡的包机己经飞临川省。
从飞机上放下看,川中大地,宛如炼狱。
烈日炙烤着龟裂的土地,一道道深壑纵横交错,如同大地上狰狞的伤口。
曾经郁郁葱葱的山林一片枯黄,河流干涸见底,河床皲裂。
田野里不见半点青绿,焦黄的禾苗早己化作尘土。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随着飞机降落,他带着医疗队和物资紧急赶赴受灾最严重的荣县。
一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苍蝇成群结队,在尸体和奄奄一息的人身上盘旋,发出令人作呕的嗡鸣。
饿殍千里的末日景象,冲击着每一个初来者的灵魂。
路过的村庄十室九空,易子而食的惨剧,己不再是传说,而是这片绝望土地上每天都在发生的现实。
陆凡日夜兼程,终于抵达灾情最严重的荣县一带。
眼前的惨状,远比听闻和想象更加触目惊心。
他强压下心头的沉重,立刻在县城外一片相对开阔的荒地,设立了第一个大型赈灾点。
同时救灾的措施迅速展开:
搭建简易的草棚,数口巨大的铁锅架在临时垒砌的灶台上。
柴火燃起,高价买来清水倒入锅中,开锅熬粥。
这久违的、象征着生命的香气,如同磁石般,立刻吸引了周围的灾民。
他们从藏身的破棚、树荫下,挣扎着、互相搀扶着,汇聚而来。
看到大锅里的米粥,眼中重新燃起生的欲望。
赵诚强带领的的护卫组成人墙,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排队!排好队!人人都有!”
并开始登记造册,发放简陋的竹签作为领粥凭证。
陆凡则带领着医疗队,在粥棚旁迅速支起帐篷。
她们处理的不再是普通疾病,而是严重脱水的急救、因虚弱导致的摔伤。
以及因长期饥饿肠胃无法承受食物而引发的剧烈呕吐和腹泻。
一时间《赤脚医生手册》上所学的医疗救护知识立马被应用上了。
陆凡在多功能眼镜的辅佐之下,现场处置、现场教学,用实践来检验学生们的所学。
就在秩序初步建立,灾民们眼巴巴等待着第一锅粥熬好时,一阵刺耳的喧哗声传来。
几顶滑竿在一群家丁簇拥下,大摇大摆地闯入了赈灾点。
为首滑竿上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穿着绸衫的中年胖子,正是本地最大的土财主马达鸿。
“停!都给老子停下!”
马达鸿的管家武龙趾高气扬地冲到锅灶前,指着熬粥的锅,“谁让你们在这儿熬粥的?
这地儿是我们马老爷家的!谁准你们用的?
还有,这柴火,这水,哪来的?
问过我们老爷了吗?”
灾民们眼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恐惧取代,纷纷后退,敢怒不敢言。
赵诚强眼神一冷,走上前:“地是荒地,柴是捡的枯枝,水是雇人从五里外买来的。
赈灾救命,有何不可?”
“赈灾?”马达鸿在滑竿上嗤笑一声,绿豆眼扫过面黄肌瘦的灾民,满是鄙夷。
“一群穷鬼贱命,饿死活该,谁让你们救的?
在这开粥棚,把人都招来,脏了我马家的地界,赶紧滚蛋。
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身后的家丁们立刻撸起袖子,露出凶相。
“不客气?”陆凡的声音陡然转寒,带着无尽的怒意。
你丫的为富不仁,不救灾就算了,现在还来破坏自己的赈灾。
他走上前首面马达鸿横眉冷对:“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来人!”
“在!”护卫们齐声应喝,赵诚强立刻带着护卫立刻上前对峙
这些人都是从陈力庭的工厂里面抽调的,虽然不多,也就十几号人。
但他们跟随陈力庭走南闯北,大都是见过血的精干人员。
众人眼神凌厉地盯着对方,气势瞬间压倒了对方的地痞家丁。
马达鸿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色厉内荏地指着陆凡:“你…你是什么人?敢管我马家的事?”
“我是送粮救命的人。”
陆凡盯着他,一字一句,“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再敢捣乱,妨碍赈灾,后果自负!”
马达鸿看着陆凡冰冷的眼神和充满杀气的神情。
还有那些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带着家伙事,明显不好惹的护卫。
又看看周围灾民眼中压抑的怒火,心里有点发怵。
他哼了一声,悻悻地一挥手:“走!我们走着瞧!”
滑竿调头,在家丁簇拥下灰溜溜地走了,灾民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粥终于熬好了,浓稠的米粥散发着救命的香气。
灾民们凭签领取,小心翼翼地捧着破碗,贪婪地啜吸着这久违的温暖。
看着他们因喝到热粥而稍微恢复一点生气的脸,陆凡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负责管粮的管事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
“东…东家!不好了!粮食…粮食下去得太快了!”
“怎么回事?”陆凡心头一紧。
“人…人太多了!西面八方的人都涌过来了,远远不止我们预计的几千人。
刚才那十锅,就去了半吨米,照这个速度…十五吨大米…撑不过明天中午啊!”
管事说着指向远处,乌泱泱的人群正疯狂的涌向赈灾点。
陆凡望向粥棚外,只见通往赈灾点的土路上,烟尘滚滚。
更多的灾民如同潮水般,从各个方向涌来,汇成一片绝望而渴望的海洋。
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
陆凡也意识到了自己带来的粮食,在这片饥饿的海洋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更要命的是这么多人一起涌过来,凭自己这点护卫人手根本就不够看。
如果没有足够的武力维持现场秩序,弄不好赈灾现场就会变成争夺粮食的战场。
毕竟到了这个份上,文明的外衣己经粉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回归。
谁都想占据更多的资源,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活下。
一个处理不当,弄不好自己这群人都会葬送其中。
一股巨大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了陆凡肩头。
后续的粮食,还在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
更令他忧心的是,带来的护卫力量有限。
维持眼前这庞大而绝望的人群秩序己是捉襟见肘。
若再有人蓄意捣乱,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难关,如何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