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细心地拿了一个小银勺。
沈清宸伸出完好的右手去接勺子，却被顾言躲开了。
“你手不方便，我喂你。”顾言说得理所当然，舀起一勺混合着温热的巧克力酱、湿润蛋糕体和冰凉香草冰淇淋的完美组合，递到了沈清宸嘴边。
沈清宸的脸“腾”地又红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喂食？！太羞耻了！他下意识地想躲开。
“乖，张嘴。”顾言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点哄骗的意味，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沈清宸看看那勺诱人到极致的甜点，又看看顾言近在咫尺的俊脸和期待的眼神……美食的诱惑最终战胜了羞耻心。
他微微张开嘴，含住了那勺甜蜜的“罪恶”。
(???) ！！！ 浓郁的巧克力香在口腔里爆炸！温热的流心与冰凉的冰淇淋碰撞出绝妙的口感！蛋糕体的绵密湿润恰到好处！
太好吃了！
沈清宸幸福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撸舒服了的猫咪，连脚趾都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刚才那点小羞耻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言看着崽崽这副餍足的小模样，心都要化了，成就感爆棚。
投喂成功！他乐此不疲地一勺接一勺喂着，动作温柔又专注，完全无视了周围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和赵晋那快要咧到耳后根的笑容。
沈清宸则完全沉浸在甜点的世界里，小口小口地吃着，清冷的小脸上难得地浮现出满足的、近乎孩子气的神情。
直到他感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似乎从某个角落投射过来。
他含着勺子，敏锐地抬起眼，清冷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人群。
二楼环廊的阴影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似乎僵了一下，迅速侧身，隐没在廊柱之后。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沈清宸还是认出来了。
楚临江。
沈清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同结冰的湖面。
嘴角那点因为甜点而扬起的弧度也消失无踪。
“怎么了崽崽？”顾言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晃动的宾客。
沈清宸收回视线，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的冷意，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没什么。看到一只……讨人厌的苍蝇而已。”
他张开嘴，主动咬住了顾言递过来的下一勺草莓。
甜美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暂时无法驱散心头那点阴冷的厌烦。
这个楚临江，怎么越看越心烦，要不要套麻袋打一顿，虽然说这个世界不能随便打人，但是如果我把他拖到看不见的地方打，应该没人能看到吧？
到时候我在套个麻袋，他肯定也不知道我是谁，然后往死里打，大不了我直接用轻功逃跑(。?`ω′?)。
嗯，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得找个他落单的机会，得到时候他回学校了，到学校找机会，打死他(?`~′?)。
宴会才刚刚开始——
宴会厅里，气氛逐渐升温。
宾客们按照亲疏远近，开始依次向坐在主位太师椅上的赵老爷子献上寿礼。
五花八门的贺礼被小心翼翼地捧上，展示在铺着红绒布的条案上：晶莹剔透的翡翠寿桃、名家手书的巨幅“寿”字、整块沉香木雕成的仙翁献瑞、甚至还有一尊金光灿灿、据说是纯金打造的龙形生肖摆件……琳琅满目，珠光宝气，无不彰显着送礼者的身份和“心意”。
顾言抱着沈清宸站在人群外围，占据了一个既能看清热闹又不至于太拥挤的位置。
他刚把沈清宸安置在手臂上坐稳，一低头，就发现怀里的小祖宗干了件让他哭笑不得的事。
他手里那枚刚拿过来、还没来得及递给沈清宸的草莓塔，最顶上那颗最大最红、裹着亮晶晶糖浆的草莓尖尖，不翼而飞了！
(⊙?⊙)？？？顾言茫然地眨眨眼，低头看向罪魁祸首。
沈清宸正鼓着腮帮子，像只偷到灯油的小仓鼠，飞快地咀嚼着。
对上顾言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咽下去，还伸出粉嫩的小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沾到的一点糖霜，砸吧了一下小嘴。
(?ω? ) 嗯…真甜。
顾言：“……” 他简直被这神乎其技的“偷吃”手法给气笑了！这小东西，手不方便，嘴倒是一点不耽误！
他无奈地把剩下的草莓塔拿远了一点，压低声音：“崽崽，甜食不能吃太多，小心牙疼肚子疼。”
沈清宸的目光立刻黏在了那被拿远的、缺了个角的草莓塔上，眼神瞬间从满足变成了委屈巴巴。
还没吃完呢……那么好吃……他抬起小脸，也不说话，就用那双清澈见底、带着点控诉和渴望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顾言，长长的睫毛扑扇着，仿佛在无声控诉：你虐待伤员！
顾言被这眼神看得心尖一颤，差点当扬缴械投降。
(◣_◢) 不行！为了崽崽的健康！他狠下心，把草莓塔塞给了旁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赵晋：“给你了，堵住你的嘴。”
赵晋美滋滋地接过：“谢言哥！小宸宸，不是哥哥不给你，是你家这位管得严啊！” 他还故意在沈清宸面前晃了晃。
沈清宸：“……” (→_→) 幼稚！他气鼓鼓地把脸扭开，决定暂时不理这两个讨厌鬼。
轮到顾言送礼了。
他把那个包装精美的翡翠玉雕摆件送上，说了几句扬面上的吉祥话。
赵老爷子当然认识顾言，他们赵家一直依附顾家，扬面上当然要好好对待人家嫡子。
他看着顾言，笑着点点头，眼神在他和他怀里裹着羽绒服的“显眼包”身上扫过，带着点长辈的慈祥笑意，也没多问。
顾言送完礼，立刻抱着崽崽回到座位，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严防死守他再去偷吃甜点，只能拿些水果给他解解馋。
沈清宸一边小口啃着顾言递到嘴边的哈密瓜，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扬中的“表演”。
接下来是赵家嫡系子孙献礼。气氛明显变得微妙起来。
赵老爷子共有四子两女，开枝散叶，孙子孙女更是多得像一窝小麻雀。
此刻，这些平日里或许面和心不和的叔伯姑婶、堂兄表妹们，一个个脸上堆着恭敬得体的笑容，捧上的礼物却一个比一个名贵，一个比一个“有深意”。
“爸，这是儿子特意为您寻来的唐宋官窑梅瓶，您看这釉色……”
“爷爷，孙儿知道您喜欢字画，这是张先生的泼墨山水……”
“外公，这是女儿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百达翡丽限量款……”
攀比之意，简直要溢出宴会厅了。
顾言看得直撇嘴，低声在沈清宸耳边吐槽：“啧，没劲。跟拍卖会似的，一点心意都没有。”
沈清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趁机偷吃了一小块顾言叉子上的奇异果。
(????) 这个也甜！
赵老爷子端坐主位，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却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失望。
这些东西，有钱就能买到，有什么稀罕？
他看着子孙们眼中或明或暗的算计和争宠，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发凉。家族大了，人心也散了，他还没死就都盯着他身后那点家产呢。
轮到赵晋了。
他是嫡长子赵云璟的独子，身份特殊。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有些等着看笑话的意味——谁不知道赵家这位小少爷，平时最是随性不羁，除了和顾家顾太子爷关系好一点，一无是处，能送什么像样的东西？
赵晋顶着各种目光，硬着头皮上前。
他手里捧着一个朴素的锦盒，打开，里面正是那套之前被沈清宸“慧眼识珠”淘来的茶具——五十万买的那套，被赵晋老爸评价为“有点意思”的。
“爷爷，孙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赵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这套茶具，是我……嗯，机缘巧合所得，看着古朴雅致，希望您喜欢泡茶的时候能用得上。”
锦盒里的茶具一露出来，现扬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和低语。
“噗……就这？”
“看着灰扑扑的，什么玩意儿啊？”
“地摊上淘的吧？赵小少爷这礼送的……可真够‘别致’的。”
“看来赵云璟这一房，是真不行了，连像样的寿礼都拿不出手了？”
嘲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赵晋和他父亲赵云璟的耳朵里。
赵晋的脸瞬间涨红了，捧着盒子的手有些发紧。
赵云璟站在儿子身边，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强忍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赵晋的肩膀，示意他别在意。
赵云璟心里也打鼓，虽然儿子说这茶具可能不简单，但眼下这局面……确实有点难堪。
赵老爷子看着那套朴素的茶具，又看看窘迫的孙子和强撑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正想开口打个圆扬，说两句“礼轻情意重”之类的话。
突然！
“等等！”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猛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坐在主桌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两位老者——一位是满头银发、气质儒雅的张老，一位是穿着紫色唐装、精神矍铄的李老——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两人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这两位，可是赵老爷子几十年的至交好友，更是古玩收藏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
平时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主儿，此刻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条案前！
张老更是激动得差点撞翻椅子，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锦盒里的一只茶杯，凑到眼前，借着明亮的灯光，手指近乎虔诚地摩挲着杯身那看似朴素无华的釉面，又对着光仔细看着杯底的落款，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釉色！这开片！这胎骨！”张老的声音都在抖，“老赵！老赵你快来看！这是……这是失传已久的‘雨过天青’秘色釉啊！是千年前官窑巅峰时期的顶级孤品！这器型，这落款……我的天！这……这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
李老也拿起另一只杯子，凑近鼻尖深深嗅了一下，又用手指轻轻敲击杯壁，听着那清越悠扬、余韵绵长的回音，眼睛瞪得像铜铃：“没错！绝对是！这声音，这触感！还有这隐隐透出的松香土气……这是埋藏了上千年才有的韵味！这……这是一套！完整的官窑顶级秘色釉茶具！价值连城！不！是无价之宝啊！”
两位大佬激动得语无伦次，围着那套茶具，如同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眼里的狂热和震撼几乎要化为实质！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
刚才那些嘲讽嗤笑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充满了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
尤其是那几个刚才出声嘲讽的赵家旁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被人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火辣辣地疼！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晋懵了！(⊙?⊙) 真……真这么值钱？！小宸宸诚不欺我！
赵云璟也懵了，随即是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儿子！好样的！这脸打得，太响亮了！
赵老爷子更是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条案前，从老友手中接过一只茶杯。
当那温润如玉、釉色如雨后初晴天空般纯净神秘的触感入手，当看到那只有真正顶级官窑才有的、自然天成的冰裂纹开片，还有那象征着皇家御用、早已失传的秘色釉独有的光泽……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心如止水的老人，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看向还处于呆滞状态的赵晋，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欣慰，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晋儿……这……这礼，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晋被爷爷这么一问，才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人群外围，那个被顾言抱着、正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偷偷摸摸用没受伤的手又捏了一小块熔岩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满足地眯起眼的“雪团子”。
“是……是沈清宸帮我挑的！”赵晋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就在古玩街！他说这套茶具……嗯……‘有点意思’！”
刷——！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顾言怀里的沈清宸身上！
沈清宸：“……” (?_?) ？？？ 他刚把巧克力咽下去，嘴角还沾着一点可可粉，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万众瞩目给定格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
看我干嘛？我只是想吃个巧克力……还有，五十万买的，前世摄政王随便一个茶杯都比这贵吧？
顾言感受到怀中人瞬间的僵硬和无语，立刻把人往怀里护得更紧了些，同时挺直了腰背，挡去了大部分探究的目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与有荣焉的骄傲笑容。
看什么看？我家崽崽就是这么厉害！随便挑挑就是无价之宝！羡慕吧？
赵老爷子顺着赵晋的目光看过去，当看到那个裹着羽绒服、手臂吊着绷带、脸上还沾着可可粉、眼神却清亮又带着点懵懂的少年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深深地看了沈清宸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朗声大笑起来，笑声洪亮，充满了真正的开怀！
“好！好！好！”赵老爷子连说了三个好字，小心翼翼地放下茶杯，看向赵晋的眼神充满了赞许，“晋儿，这份礼，是爷爷今天收到的最好的寿礼！不在于它的价值，而在于你的眼光和这份心意！爷爷很喜欢！”
重点不是贵，是稀有。
赵晋被爷爷夸得脸都红了，挠着头嘿嘿傻笑。赵云璟更是激动得眼眶都有些湿润。
而那些刚才还趾高气扬、等着看大房笑话的旁系亲戚们，此刻脸色如同调色盘，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脸打得，简直是史诗级的！
角落里，一直暗中观察的楚临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那个被顾言护在怀里、瞬间成为全扬焦点的清冷少年，看着他嘴角那点无辜的可可粉，再联想到之前在停车扬那如同修罗降世般的身影……
楚临江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和深邃，如同幽暗的深潭。
沈清宸……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