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稳稳停在江月公馆前。
复古的装修风格，低调大气，门前两旁还种着发财树。
台阶有些高，米筱朵提着裙摆跟在李屿珩后面。
平常很少穿礼服和高跟鞋，因而动作迟缓，追得有些吃力。
再加上，她对周围很好奇，还忍不住东看看西瞧瞧，没一会儿，两人中间就隔了好大一截。
李屿珩肩宽窄腰，比例很好，高定西服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来，就像画报里的模特。
阳光有些刺眼，米筱朵眯了眯眼，远远望去，都有点认不出这是自家老板了。
想起之前乐园一期刊物上天花乱坠的描述，其实也不无道理。
忽然，他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微微歪头。
米筱朵错开视线，看向他身后的门。
一边走一边说：“这家店看着真不错。”
等到离近了，扯起笑容想说“没事”你不用等我。
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倒李屿珩身上，他适时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手腕传来温凉触感。
心中余悸未消，砰砰直跳，米筱朵悄悄抬眸，发现李屿珩表情依旧冷拽冷拽的。
于是咧出笑颜：“谢谢啊，多亏您扶着我。”
“嗯，多亏我扶你，”李屿珩勾唇，慢条斯理道，“——要不然，你就倒我身上了。”
？米筱朵抬眸。
其实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李屿珩收回视线，伸出胳膊：“走吧。”
米筱朵微怔：“嗯？”
“你不是要扶吗。”他没什么表情，声音淡淡的，“不扶算了。”
“哎等等。”
求生欲使然，米筱朵下意识就挽上了他的胳膊，扭头冲他笑：“谢谢，老板人真好。”
“……”
-
大厅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菜品、甜点和酒水，琳琅满目。大家都穿着漂亮的晚礼服，妆容精致，举着酒杯觥筹交错。
七点半的时候，程南嘉从二楼走出来，说了几句欢迎大家的话，祝大家玩得尽兴，与在场的宾客隔空碰杯。
一时之间，氛围热络起来。
而米筱朵该完成李屿珩布置给她的任务了——找出那日穿小熊服的少年。
据张峻查到的信息说明，背后指使就是程家的人，那个少年也许是程家的心腹。而这次晚会很重要，他也必定会参加。
记得那日听声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清澈中带着一点稚嫩。
于是米筱朵环顾四周，走走看看，顺便拿几个小蛋糕，一边品尝，一边寻找相仿年纪的男生。
“筱朵？”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低沉磁性。
米筱朵回头，与一个模样清俊的男人对上视线。
“宋……”米筱朵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名。
“宋淮序。”宋淮序笑笑，语气爽朗，“好久不见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说着，他伸出手。
米筱朵也伸出手回握：“你好哇。”
宋淮序与米筱朵是大学同学，在学校书法协会认识的，偶尔一起聚过餐，后来听说他出国当交换生了，就没有了音信。
“上次见还是两年前吧？想不到一晃就毕业了。”宋淮序语气满怀感慨，“我也好久没回学校了，也没来得及参加毕业典礼。”
上学时无忧无虑的时光，自然是让人怀念不已。如今虽毕业半年有余，但已然饱受社会与现实的摧残。
米筱朵也慨叹道：“是啊，毕业之后就有了很多身不由己。”
比如，她的理想是以大书法家的身份受邀参加各种庆典与展会。
而现实中，她却不得不屈服于“李总”的淫威之下，来晚宴里认人洗脱“嫌疑”。
儿时的玩伴程南嘉正在与宾客寒暄，也不好意思上前叨扰，与他打声招呼。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忙啦。”感性了一会儿，米筱朵不忘办正事，与宋淮序说了再见，顺便留了一个联系方式。
宋淮序人还挺好的，还帮忙拿她最喜欢吃的海苔肉松小贝，配上一杯橘子果味红酒。
端着红酒正要一饮而尽，忽然被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夺走。
“这儿的红酒度数都高。”李屿珩微微皱眉，瞥一眼米筱朵的脸色，白皙中带着一点红晕，很明显已经是喝了好几杯了。
“让你找人，你怎么……”
“嘘。”米筱朵忽然倾身上前，捂住他的嘴，阻止了李屿珩后几个字，而后靠近他的耳畔，轻言细语，“我已经、找到啦。”
“喏。”说着，她从小包里拿出相机，里面是一张服务生的侧影，清瘦，少年模样，“他就是那天与我搭话的人。”
刚刚周旋于吃喝之间，恰巧就碰见推着餐车的服务生，而一见到她，很明显就能察觉到那一瞬的慌乱。
再与身形和声音相对比，百分之八十就能确定是本人。
“还好我眼疾手快。”语气带了点小骄傲，像是献宝一样，把东西捧给面前的人。
他们视线相错，却离得极近。
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一字一句间，带着一点微醺的果酒气，撩到耳廓，有些发烫。
李屿珩后退半步，声音依旧冷沉，多了点哑：“说话可以不用靠的那么近。”
-
车内。
李屿珩吩咐张峻安排了司机过来，顺便让他定了份醒酒汤。
米筱朵乖乖地坐在后排一角，手里抱着装好醒酒汤的保温杯，左右摇晃。
忽然，一个高大的影子侵袭而来，令她瞪大了双眼，脸颊也跟着泛起了红晕。
一丝很淡的薄荷味，让浑沌的意识，有了那么一点点清醒，但不多。
她别开脸，再往角落靠，并且用自以为很理智其实很软且颠三倒四的语气说：“不、不合适，我们这样。”
李屿珩撩眼看她一瞬，面无表情地继续靠近，给她系好了安全带，而后坐回远处：“赵哥，把窗户开一点吧，通通风。”
“好的。”
车辆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穿梭，五彩斑斓的夜景从窗户倒退。
在颠簸中，困倦袭来，米筱朵渐渐阖上眼睛，身子没了力气，靠在了一旁李屿珩的肩上，还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当抱枕。
李屿珩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若是眼神和记忆力那么好，一下就能认出穿小熊玩偶服的人，怎么先前的几面，就没认出来他的身份？
或许卧底的身份是假的，故意靠近是真的。
只能这样理解。
车窗缓缓关闭，空调的冷气凝聚起来。
米筱朵穿的吊带裙，露出大片的肩背，白皙妩媚，柔弱无骨，靠在他怀里，勾人意味十足。
周围，似乎被一抹温柔的香味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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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温却没有降下来，沾上了她的香和热意。
李屿珩压下眼皮，喉结滚了下，正欲推开她，怀中的人像是睡了个很香的回笼觉，缓缓睁开眼，与他对上视线。
她的眼睛很大，潋滟着水色，却不掺一点杂质，像是不谙世事的单纯白兔。
四目相对。
“你长得好像……”
米筱朵开口，正欲说话，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一旁孤零零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名为损哥哥，屏幕壁纸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皮肤白皙，五官立体精致，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最近刚刚有点热度的男明星。
李屿珩正思考是否代为接电话中，米筱朵已然一把捞过电话，往旁边坐坐，行云流水地按下接听键：“歪，怎么了哥。”
电话那头，一个清朗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
“今天参加晚宴如何？有没有见到你的心上人啊。”
“有啊。”米筱朵旁若无人地胡诌道，“不仅见到了，还追到了呢。”
话语传入李屿珩耳里，他眉梢轻挑，扭头看向专注打电话的人。
“那你照片发我看看呀，眼见为实。”
“照片……”虽然是喝醉了，但听到照片也是条件反射地慌了，开始左顾右盼地寻找什么。
李屿珩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看她会做出什么动作。
而她只是，做了个假动作，虚晃一枪，把电话挂断，冲他笑笑，哪怕是醉的意识不清淅也不忘职业道德：“放心吧，我是不会泄露照片的。”
-
送米筱朵回去，自己再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洗漱完毕，擦干头发后，李屿珩拿出米筱朵带的相机，翻看她今天晚上拍到的“证人”。
再往前翻两张，发现里面是一张模糊的远景照片，聚会灯光下，他坐在玻璃桌前，端起高脚酒杯，观察酒里的光泽。
仅仅是一张背影，看不清脸，但能看清楚流畅的肩线，背脊很直，衣服架子一样，露出的半截手腕皮肤冷白，青筋明显。
什么时候偷拍的他。李屿珩轻轻挑眉。
再往前翻，是一张怼脸的自拍照，米筱朵的瓜子脸在镜头里显得圆鼓鼓的，嘴巴轻轻嘟起，闭上一只眼，比了个“耶”。
看着这张照片，脑海不由地浮现起刚才车里的场景。
她抱着他的胳膊做枕头，虽然挣脱不开，但睡相很好，不吵不闹，温柔娴静。
这姑娘，一直都挺敢说的，喝醉了更甚。
以至于，安静的时候，和本人的印象还有些违和。
-
第二日，米筱朵睡饱醒来，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而后炸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揉了揉。
一看时间，妈耶，十点了，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一个小时了！
她连忙起身收拾洗漱，出门的时候拿出手机，这才看到张峻发来的消息。
【李总说，昨天下班比较晚了，特批你今天上午可以休息。】
于是她重新返回，放松地坐到沙发上。
下一秒，忽然“腾”地一下站起来。
一些画面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令她有些不敢置信。
应该是幻觉吧。
米筱朵摇了摇头，坐下。
又一瞬。
她坐不住了。
昨天、她、喝醉后、好像、冒犯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