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乔氏便带两个女儿前去与林如海道别。待她们到姑苏后,便不再回扬州靠岸,商量好了与护送黛玉的船到清江会合。
黛玉嘱咐紫鹃和雪雁将些月饼、新鲜瓜果、香饮装得满满当当,让帮忙运送行李的小厮全都搬到船上。
“早晚的秋风凉,这件披风是我的,沅儿这件是紫鹃连夜改的,你别嫌旧。”黛玉轻叹口气,“何必这么急着回去?便是过完中秋再走也不迟。”
林芷漪看了乔氏一眼,又对黛玉笑道:“我娘怕横生枝节,再说了,又不是回去了就见不着面了。回头到了清江,还要跟你坐一艘船呢!倒是你,身子弱,理应多添衣裳,就不要去渡口送我们了。留在家里吧!”
黛玉点了点头。
林芷漪又关照了一下雪雁,雪雁脆生生道:“漪姑娘放心,我一定照你说的去办!”
几人挥别,轿子送人至渡口。
待上了船,墨香才好奇地问自家姑娘,道:“姑娘是和雪雁嘱托了什么?她那般郑重其事的?”
林芷漪抿嘴一笑,“你们俩昨儿买月饼的时候不是遇上万妍阁掌柜了么?”
墨香这才猛然想起这件事,羞赧道:“姑娘瞧我这记性,晚上和王妈妈收拾东西,这事也没往心里去。您不会答应卖给他了吧?”话说着不禁疑惑道:“可是姑娘,我记得你的妆奁匣里并没有多少香露呀!”
林芷漪接过墨香新剥好的石榴搁置到碗里,说道:“所以我只卖给他两瓶。一瓶让他拆装在极小的瓶罐中,作为中秋答谢之礼,赠给扬州城那些常至万妍阁购买胭脂水粉的闺秀们。”
她给的两瓶香露,一瓶是蒂普提克的玫瑰之水,一瓶是百瑞德的无人区玫瑰。两瓶虽皆是玫瑰香,但还是有所区别。前者更偏荔枝玫瑰,后者起初玫瑰的味道反而不明显,但渐渐地才显现出来。
墨香豁然开朗,惊喜地笑道:“我明白了姑娘!这些扬州城的闺秀,什么知府家的小姐、豪绅家的姑娘,佳节定会亲戚间走动。到时候,就有更多人知道万妍阁有这样的香露。可是……”她蹙了蹙眉,“掌柜那里就只剩一瓶了,也不够卖呀!”
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捏在指尖,林芷漪轻笑一声,“不够卖就对了,物以稀为贵嘛!就好比和芳斋的月饼,倘若街头巷尾都能见着,你还会和雪雁巴巴儿跑去排队等着买?”
“呀,姑娘,你可真会做生意!”刚说完,墨香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紧张地向四下里看看。林芷漪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别让娘听见!”
墨香暗自吐了吐舌头,还好夫人正在舱外和王妈妈说话,不然被她听见就不好了。
“姑娘,夫人一向不喜您做这些事,您为何还要逆着她的心意呢?”在她看来,姑娘已经有了沈公子那样的如意郎君,只待沈公子高中迎娶便可皆大欢喜,何故去做那被人知道后掉身价的商户行径?
林芷漪似乎猜出了墨香心中所想,倒也不气恼,“我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世人皆看不起钱财,仿佛沾了就浑身铜臭;可那些读书人也好,当官的也罢,又有哪个不拿俸禄了?咱们吃的、穿的、用的,又有哪样离得开这些黄白之物?有钱万事足,无钱寸步难行。大抵是爹去世、家产又被占去那段时间,我着实是怕了吧。”
在现代社会,她可是足实经历过没钱交房租而被房东赶走的日子。
墨香渐渐理解了自家姑娘的心境,却仍是不免替她担忧道:“那若是您与沈公子成婚后,他不愿您这般做呢?”
林芷漪不以为意,只咬了一口桌上的脆枣,“成不成还不一定呢!若真成婚,我做这些事反倒更方便。那些大户人家的家眷,暗地里哪个不置办铺面?只不过都无需自己出面打理,自有掌柜经营,东家坐等收利。你当那万妍阁的掌柜,一个大男人,自身又不擅长做胭脂水粉,是如何开起这胭脂铺子的?”
她悄悄告诉墨香:那铺子便是扬州知府家小姐的嫁妆铺子。
墨香彻底明白过来。
正说着,那边乔氏和王妈妈有说有笑地掀起帘子进来了。
来的路上,一家子都恹恹的,没想到回去的心境完全不同。不过乔氏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忐忑担忧的,“也不知道你祖母和叔婶,能否同意重分。这吃进去的东西,再想叫人吐出来,自然是不容易。”
林芷漪将手里剥好的石榴分给乔氏一半,宽慰她道:“娘,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本来也没想到能拿回来,有人愿意相助,全当是意外惊喜。”
王妈妈忍不住夸赞,“夫人方才在外头还夸大姑娘长大了,要我说,便是到了京城,那些高门大户里头的姑娘,一百个里也未必有能抵得上我们姑娘这品貌的。旁的不说,遇上难处,谁能有我们大姑娘这份心性?”
回姑苏赶上顺风,行得比来时时间更短。
林如海派了傅安一道送她们过来,傅安拿了他的名帖,到了县令府上。
头先已经有了徐会同的书信,再见到林如海的名帖,听说族中耆老那边也都愿意出力,县令叫张钧,当即就拍板承诺道:“这事儿可办!”
前几日刚拿到徐阁老书信时,张钧那叫一个头皮发麻。
有上官授意,他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这乔氏也算是官眷。林砚秋虽然辞官了,但进士的身份是永久在的。但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在当地林家也算大家族。但现在好了,林如海是林家嫡脉,又是御史;耆老也不会出手阻挠。那这就问题不大了!
张钧将林氏族中耆老、林默春、常氏、乔氏全都叫来县衙,还未等张钧开口,常氏便已经开始坐地哭嚎:“老大你这个没良心的逆子!我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狠心抛弃娘撒手去了!留下这么个贱妇对付我!生了两个丫头,让你走的时候连个孝子贤孙都没有!现在还要夺你弟弟、你大侄儿的家产,这是存心要我林家绝后哇!”
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对着常氏指指点点。乔氏听得耳根发臊,面色通红,“明明是你,当初要不是你不肯出钱给砚秋治病,砚秋也不至于拖着不治……”
常氏一咕噜从地上坐起来,由二儿媳郭氏搀扶着,摆出一副婆母的姿态,扑上来就要指着乔氏骂。哪知脚下一绊,险些摔个大马趴。那常氏身子胖,个子又矮,这么一摔,跟个陀螺似的,惹得外头看热闹的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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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揉昏花的老眼,才发现是孙女挡在了乔氏面前,郭氏反应过来,指着林芷漪破口大骂道:“是你个忤逆不孝的,竟然伸脚出来故意绊你祖母!”
林芷漪低眉垂眼,佯装抹了抹泪道:“二婶吓到我了,芷漪又不是螳螂,哪里来那么长的脚?”
郭氏气得七窍生烟,她原以为小姑娘家脸皮薄,被说两句肯定就羞得哭了。没想到这大侄女,多日不见,竟练就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张钧自然不想听常氏她们泼妇骂街,只想速速了事拉倒。索性一拍惊堂木道:“肃静!这不是断案,本县令只是来主持个公道,但你们若要再大声喧哗,我就不客气了!常氏!乔氏方才所说,是否属实?你长子得病,家中钱财不够时,你可有不肯出而借给小儿?”
林崇赶忙道:“张大人,绝对是污蔑!我与大哥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是乔氏!说不定是她偷偷贴补了败落的娘家!还要反咬一口!”
“你胡说!”乔氏涨红了脸,红了眼圈。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乔娘子,你也真是软和性子。让我来说说吧!我家那口子原就是平潭书院的,只可惜不是读书的料,考了这么多年也没中举。”
四周又是哄堂大笑。
“不过,林夫子是个好人,钱都用来贴补书院了。那书院的修缮,还有……那个古二奶奶,您家孙子读不起书,可都是免了束脩的!”
“是啊是啊!林夫子是好人呢!他当初得病,家里变卖了田产,铺子,我都知道呢!那是乔娘子的嫁妆吧?”
“这林老太爷也是县衙做过官的,家里从嫡支分来的祖产,怎么就不够给儿子看病了?需要儿媳变卖嫁妆?”
林芷漪忙给乔氏使了眼色,乔氏将自己的嫁妆单子呈了上去。
张钧看罢,结合方才街坊所说,颔首道:“确实为乔氏所有。那……林家祖产的单子呢?当初分家,给了大房什么?按照律例,乔氏未改嫁,且有两女;虽不能继承大头,可大房是长子,理应分到一部分。况且前有长子重病,乔氏变卖嫁妆治病在先,是为贤妻。长子故去,就将孤儿寡女赶出家门,实在有违道义。林常氏,本县令现在问你,当初林砚秋病重,你不肯出钱治病,可有此事?”
常氏呼天抢地,“青天大老爷,绝……”
“祖母的钱,都被婶娘诓走,借给二叔填补生意的亏空了!”林芷沅细声细气,却一语中的,惹得围观者恍然大悟后发出一阵唏嘘。
“而且爹当官的时候,俸禄都寄给祖母,和贴补给叔叔的铺子。”
林崇急了,“空口白牙的,有借条吗?”
林芷漪道:“有账簿!还有往来的家书。我倒要问问,二叔三年前做绸缎庄,那一大笔亏空,是怎么补上的?您也应当有账簿吧?”
“他啊?你们不知道吧?三年前是吉祥赌坊的常客呢!”
“哦?怪不得!”
林崇磕磕巴巴,通红了眼睛,又眼巴巴看向林勉几个长老,几个老头全都纹丝不动,根本没有要替他做主的样子。尤其是林勉,自从上次在林如海家差点被气出个好歹来,更是冲林崇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