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珣的举动,璟荣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石安何必如此认真?本王不过与你说说而已,坐下吧!”
话虽如此说,棋盘上的半副残局,两个人便都没有心思下了。
璟荣索性将手中的棋子丢尽棋盒里,抬手示意婢女上了新茶来。
“青阳让姨母宠坏了,出门前她知晓本王会与你同行,便缠着本王务必问你。本王也不好食言,不过终究还得看你自己的心意。既然你已一口回绝,本王也只管做个传话之人,不会干预你的选择。”
“谢王爷体谅。”
璟荣转而笑道:“怨本王,搅了今日下棋的兴致。尝尝这扬州的花茶,就当是本王向你赔罪。”
“王爷言重,沈珣不敢。石安观王爷眉目舒展,似乎心境格外舒畅,可是有何好事?”
璟荣拂袖,舒心一笑,“本是来找秦姜子,不想竟让紫麟在扬州城寻到了令本王满意的香露。”
“王爷是爱香之人,能得到心爱之物,却为值得高兴的事。”
璟荣神色淡淡,目光中一闪而过黯淡与自嘲,“本王今生,便唯有香这一个爱好了,旁的别无所求。不求有情、不求子嗣、不求权势、不求长生,这性命能吊几时便吊几时。
不过沈石安,你天赋过人、相貌家世皆是上乘,皇兄对你赞赏有加,只待秋闱、春闱一举高中,与你不过囊中取物。你的前途可谓光明平顺,若要为官做宰,在朝中能得岳家相助最好,那林氏不过落魄小官之女,你当真愿意与之结亲?”
方才是为自己表妹而问,现下却为惜才,“其实不止本王,皇兄听说了你的婚事,也很失望。只他不能主动下旨令你解除婚约。你与林氏并非情深义重,仅为幼年父辈相约,只要你有意解除,皇兄未必不会帮你。届时只要给足林氏补偿,亦或再为她指一门亲事,此事也可两全其美。”
沈珣大抵知道淳亲王想要说些什么,如玉的面庞上并无迟疑与犹豫,“石安愿做纯臣,不愿争名夺利。既然婚事已有,也不想再做更改。”
冯紫麟在心中暗自骂道:沈石安这个臭石头!真是又臭又硬!他自是清楚沈珣这般执拗的缘故,除了沈珣本人奉行的那套君子之论,沈大人嫌贫爱富冷落辜负他娘这个原配的事情,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只他与沈珣自幼相识,虽平日里骂骂咧咧,关系却是最好。王爷就不一样了,现下关系再好,在皇家面前也是臣与草民。
于是赶忙打岔道:“王爷您别就别为他白费口舌了,白白搅了您新得香露的好心情。说起这香露,我是从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府中所得。那日在城中的香露铺子,偶遇他的三个女儿,这香露出自其长女。若您真的喜欢,要不要离开扬州前,我再亲自去一趟林府,以拜会林如海为名,再向其女讨要几样?”
璟荣也深知与沈珣再聊下去,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顺水推舟,扇了扇扇子,浅笑道:“也好。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做了。”
冯紫麟应下,心中却叫苦不迭。
沈、冯二人离开小院,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还没走几步,冯紫麟便开始对着沈珣破口大骂,“我说沈呆子,你可害苦了我!”
沈珣瞥了他一眼,发出轻笑:“多日不见,你当真是日益疯癫。张口闭口皆是我要害你。”
冯紫麟一手撑伞,一手叉腰,“刚刚在王爷面前,我可是为你解围,才提出去找林如海的女儿要香露。我现在上哪儿要去!”
沈珣下台阶的步子丝毫不见停顿,纸伞遮不住随风掀起的青袍,微微浸湿了衣角,他看了看冯紫麟,“林如海之女不好说话?”
冯紫麟想了想,道:“长女似乎还算好说话,但他那个二女儿,是个牙尖嘴利的,上回挨了她好一通冷嘲热讽。”
沈珣忍俊不禁,反倒大笑起来,“你堂堂金吾卫郎将,成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竟也有吃瘪的时候?”
“沈石安,你说谁眼睛长在头顶上?”
冯紫麟将要拽住沈珣一通理论,却见暮山一步跨三个台阶小跑而来,兴冲冲地同他们说道:“公子,刚刚那个女子,似乎说动秦姜子了。”
“这么快?”这回沈珣和冯紫麟倒是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叹。
冯紫麟眯了眯眼睛,“走!瞧瞧热闹去!”
沈珣没有拒绝。再端方君子,内里也不过是个才十八的少年,任谁都有好奇的心思。更何况秦姜子那个怪脾气,当年连太后都请不动他,怎么就心甘情愿地听了一个小姑娘请求?
雨渐止,天色更暗,山间也终于有了凉意。
下过雨的山涧,流水淙淙,生起沁凉的水雾。水潭边,秦姜子死死盯着林芷漪手中的树杈和鱼,羡慕不已。
“小姑娘,你快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抓的?”
林芷漪心中得意,以前在乡下时,没少在小溪里捉鱼逮虾。那秦姜子说来夜钓,不过是个戏弄她们的由头,根本就不会抓。见她捡了个树杈,三下两下便扎到了一条鱼,惊得扔了自己的空鱼篓,嚷嚷着就要学。
一想起刚刚在厢房那里,遭受到的戏谑和嘲弄,林芷漪便忍不住狠狠拿乔了一番,急得秦姜子团团转。
“好幺妹!幺妹!你教教老夫,到底是怎么一下就扎准的?”
林芷漪杏眼一瞪,“谁是你妹妹?你那么老,叫我妹妹,我可担当不起!”
“姑娘!姑娘!”
见差不多了,林芷漪便也不再卖关子,嫣然一笑道:“其实我这不算什么本事,都是我……爹教我的,他什么都会。”她顿了顿,背过身去,假装抹了抹泪,“只可惜,他现在昏迷不醒,眼看着,这技艺就要失传了。我爹当年下河捉鱼,百扎百中,水里的鱼见了他都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秦姜子顿时心急一跺脚,“哎呀!不就是个病嘛!便是他已经去阎王爷那儿了,我也能把他拉回来!你你你,只要让我也学会这手艺,让那些鱼以后见了我也跟见到活阎王似的,我就帮你救爹!”
“真的?”林芷漪大喜过望,双手向秦姜子奉上刚捉到的鱼。“那等什么?我们下山吧!”
“下下下!即刻启程!”
林芷漪高兴得简直要跳起来,险些一个踉跄跌入水中。墨香赶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心疼道:“姑娘!你快上来吧!这水多凉啊!留神扎脚!”
林芷漪也拼命双手抓住墨香的胳膊,刚刚为了下这水潭,只得卷了裤腿,将裙子打了个结。虽说水潭很浅很清,却也避免不了打湿。不由在心里吐槽古人的这身装束,真是太不方便行动了!怪不得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时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穿成这样也走不远呀!
秦姜子比林芷漪更着急上岸,早已一溜烟提溜着鱼,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就往寺院的方向跑去。
迎面正撞上傅安他们,知晓是那姑娘的家里人,秦姜子嚷道:“还不快去给本神医备马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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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也愣住了,这就成了?
来旺推了一把他,“舅舅,漪姑娘说动秦神医了,快去呀!老爷有救了!”
“哦哦!”
看着欢天喜地的一行人,过来凑热闹的沈珣和冯紫麟面面相觑。
冯紫麟望着秦姜子小跑的身影,喃喃自语道:“这老小子又发什么癫?沈珣我和你说,他才是真……”
话还没说完,冯紫麟刚扭脸过来,却被沈珣狠狠一把掐住胳膊,连推带搡将人转了个半圈反身向后。
“沈石头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走!”
“走什么?”
沈珣面无表情,“回寺里啊!”
“啊?”冯紫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刚从寺里出来么?还没……”
“秦姜子都回去了,你还要看什么?”
冯紫麟:“也是,咦,那女子是怎么说服他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同意走了?”
“那家人刚刚已经去备马车了,你不是也要去林家么?明日跟去看看便知。”
“说的对哦!”冯紫麟欢喜地一合拳,“沈珣,要不你也一道和我下山去?”
“不必了。明日我便启程回京。”沈珣大步流星向上走去,大雨打落一地梧桐果与松针,踩上去宛若地毯,明月不知何时已出,将山间的密林照亮。
暮山也正欢欢喜喜地赶来,不曾想先是看见一路狂奔还提着一条鱼的秦姜子,又遇见随他们一道上山的那家人喜极而泣;又看见自家公子难得的步履匆匆,神色凝重,跟见了鬼似的。
这是看见什么事了?
“怎么了公子?”
“没事,回去吧。”
沈珣从暮山身边经过,冯紫麟也跟了上来,他拍了拍暮山的肩膀,“真没什么,你家公子紧赶慢赶,什么热闹也没见着,大概是生气了。”
暮山心里稀奇:公子什么时候也爱凑这种热闹了?
不过转念又想,这秦姜子能在短短时间内被说服,的确是件难得一见的奇事,没瞧见这样的热闹,是挺可惜的。于是笑着摇摇头,正要转身跟随上去,却见不远处有两个女子姗姗而来。
“幸好鞋袜未湿!不然怎么走?”
“还说呢!您光脚下那水潭万一有蚂蝗怎么办?这可不比乡下的小溪,您忘了您带二姑娘摸鱼,被老爷打手板的事情了?”
“我以前也干过这个?”林芷漪哑然失笑,没想到原主与自己这般有缘。
那不就是跟着他们上山来的那家姑娘?
此时那姑娘步履蹒跚,旁边的丫鬟还帮着搀扶。暮山借着月光和寺前的灯笼定睛一看,似乎是湿了衣裙,怎会弄得这般狼狈?难不成掉河里了?
可是头发和其他衣衫并未湿,仅仅是裙边。
见到暮山,林芷漪也十分感激,“这位小兄弟,能找到秦神医,真是多亏了你家公子提醒。不知如何称呼?”
暮山恍然大悟,“哦,我家公子姓沈。”
“原来是沈公子。我姓林,实在是家中伯父重病,等着医治。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不必了,不过举手之劳。我家公子明日就要启程去京城,你快带神医去救你伯父吧!”
“嗯。”林芷漪颔首,再次致谢,便和墨香转身。傅安已经备好了马车,在不远处等候。
她心想道:总算赶上了!这下,林妹妹是不是就能继续有父亲的庇护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