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到了，原本六门科目应该考两天，学校硬是给压缩到了一天之内。
从早上一直考到晚自习前二十分钟结束。
唯一的好处，可以提前二十分钟放学。
颜欢音收拾好书包，教室噪杂喧嚣，每次考完试总有那一两个喜欢大声对答案的人。
他们嘶吼着，对着对着答案，快要干起架来了。
颜欢音视若无睹，背上书包，拿上电动车钥匙出教室。
林屿一刚收卷子时，立马钻出去教室，对他而言，考了整整一天试，教室像火炉般，他多待一秒都觉得烫脚。
颜欢音走到教室后门，惊奇地发现林屿一还在。
身前站了一个女生，走廊内廊灯坏了，上报了，还没修，全借教室内透出的灯光和窗外路灯漏进，才显得不那么黑漆漆。
光线昏暗，颜欢音没认出柳伊来，全凭她尖锐个人特色鲜明的声音，辨别出。
柳伊像毒蛇般缠上了林屿一，她拦住林屿一的去路：“今晚和我一起走，我想和你聊聊。”
走廊里人来人往，林屿一耷拉着脑袋，下巴埋进羽绒服衣领里，单肩背书包，长呼一口气，语气疏离，像懒得多说又像无可奈何：“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林屿一拉开她拦路的胳膊，柳伊硬是不动弹，他走一步，她拦一步。
要是对方是个男人，林屿一早一拳挥出去了，跟对方厮打成团了。
奈何对方是个姑娘，是个女孩!
林屿一想抓根救命稻草，奈何他在一片荒草不生之地。
人来人往，纷纷侧目，每个人脸上都是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颜欢音和他们同路货色。
颜欢音朝林屿一单眨了下右眼，睫毛轻颤，明亮的眼睛在暗色的衬托下，波光流转。
她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再见。
林屿一咬紧后槽牙，手指握成拳，指甲死扣着掌心里的肉。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林屿一攥紧拳头：“我有女朋友，放手吧。”
柳伊嗤嗤地干笑了两声：“我调查过你，你没女朋友。”
林屿一唇角勾起一抹很淡的弧度，朝还未走远的颜欢音喊道：“颜欢音就是我女朋友。”
此言一出，同班的同学立马不淡定了，脸上神情由看戏转向吃瓜。
颜欢音脚立马刹车，错愕地睁圆眼睛，嘴唇惊得合不拢，书包带自肩头滑落。
什么鬼?!口出狂言!
柳伊看清颜欢音的长相，咽了咽口水，她眼眸灵动，流畅的鹅蛋脸型，面颊白皙，昳丽动人。
颜欢音的长相给你一种温婉恬静的感觉，看着她的脸似春风拂面般轻柔舒适。
柳伊则是长得很有攻击性，尤其是高凸的颧骨。
颜欢音拢了拢书包带，刚淬上毒的嘴还开启。
林屿一抢先一步拦截道：“我有女朋友，请你自重。”
柳伊呆呆地头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跟拨浪鼓似的。
她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事后，瞳孔微微收缩，手腕上的粉水晶滑落在地。
柳伊嘴唇颤抖着问颜欢音：“讲真?”
合着她追了那么久，她一直是个三呗。
她想撕烂了当初给她调查林屿一恋爱史的那位男生!
恨得咬牙切齿!
林屿一头在柳伊身后狂点，挤眉弄眼地对颜欢音。
颜欢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对，没错。我们俩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谈到后面那句，颜欢音不自觉地流露出得意自豪。
柳伊尖叫了一声，狠狠踩了林屿一鞋一脚，跑开了。
林屿一晃了晃脚尖，忍着痛目送她离开。
这下总归可以结束了吧。
啧，临走前还送他个礼物。
颜欢音:“你没事吧，我刚才只是……”
同班同学借机起哄，七嘴八舌地打断了颜欢音的话语。
“哇塞，早知道你们俩有一腿，你们俩还真有一腿啊。”
“不是，颜欢音你藏得够深的啊。”
“你们竟然是青梅竹马!两年多了，我都不知道!”
同学们跟人墙似的包围着颜欢音和林屿一。
这些人挡光，抢夺氧气。密不透风，黑云压顶般。
颜欢音怒气冲冲地提高嗓门：“我只是演戏而已!我这么美，我得长个帅炸天的配我!”
颜欢音拨开人群，跑到楼梯口，腿脚不停地快速下楼。
林屿一默然地紧跟颜欢音，一语不发。
有块无声巨大狗皮膏药贴上来了，颜欢音驻足，他也跟着驻足。颜欢音慢走，他也跟着慢走。
颜欢音索性先快走，然后跑起来，最后断崖式地放慢脚步。
林屿一反应没跟上，脸撞上颜欢音脊背。
颜欢音：“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些话，没跟我说。”
“没话说。”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冷凉的晚风吹起林屿一的头发，他瑟缩起下巴：“帅炸天是什么样子。”
颜欢音苹果肌一抽。
紧紧跟着她，就是为了问这个?
“吴彦祖类型的。”
夜色衬得林屿一的脸很是白净，他声音低低道：“哦，那一块走吧。”
“行啊，反正顺路。”
两人手揣在衣兜里，并肩同行，寒风扑面，老旧暗淡的白炽灯仅照亮一隅。
“脚还疼吗？”颜欢音问道。
“你现在想起关心我?反射弧挺长的你。”
……
“收回我刚才的话，我不关心了。”
前方水泥路上不知被谁扔了半块砖头，颜欢音走路不看脚底，夜色黑浓，砖块隐身于路面，不易察觉。
她目视前方，脚尖蹭到砖块，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摔倒在地，细嫩的掌心擦着地面。
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裤子磨蹭出划痕，灰尘覆上。
林屿一立马扶颜欢音起来，神经短暂的麻木过后，转而疼痛觉醒。
颜欢音拍掉裤子上的尘土，手上的灰尘。
“你还好吗？”
“没事，磕一下而已，没那么脆弱。”
林屿一低头，罪魁祸首安然无恙地躺在路上，他一脚踢开，砖块滚到路边。
按照以往摔跤的经验，颜欢音估计着这一下她的膝盖得出大片淤青，现在膝盖处隐隐传来疼痛。
摔一下而已，人哪有不摔倒的，脸没摔到蹭到就好，膝盖常年藏在裤子里，没人能看见。
颜欢音没过多地想这件事，整理整理衣领，抖动两下书包，收拾好心情，继续走向车棚。
林屿一继续问道：“你真没事?”
“不是玻璃做的，放心吧。”
在他们身旁，白炽路灯旁边，站着一位大腹便便如胖犬般，等待时机出动，专咬弱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
级部主任脖子上挂着个哨子，他吹响哨子，哨声尖锐刺耳，引得路过人的纷纷侧目。
看清哨声出处，学生们心提了起来，低头自查，校服穿了，手机没带，身边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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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
颜欢音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身边是位异性，但是都放学了啊!
正如预想中的一样，级部主任背着手，朝他们俩走过来。
林屿一小声道：“我妈又要来喝茶了。”
颜欢音：“这次我妈也要来了。”
近了近了。
林屿一挡在颜欢音前面，两人默契地低头，等待被宰。
级部主任照常清清嗓子，端起一副咄咄逼人架势:“我从你们出教学楼，就观察你们。都什么时候了，还谈恋爱，高三了!”
林屿一和颜欢音异口同声道:“我们没谈。”
级部主任盛气凌人道:“被抓谈恋爱的第一句都是这话，没点新鲜的借口。”
……是真没谈。
林屿一觉得级部主任跟他有仇，平日里除了他们领导查班时，看不到他。
一看到他就没好事。
尽管在夜晚视线不好，级部主任认出了林屿一，他指着林屿一:“你……不是第一次犯事了吧，看着你真面熟。”
级部主任扶额思索:“你是叫什么一来着吧。”
林屿一默然。
级部主任掏出手机，在工作群的对话框里输入:通报谈恋爱:
颜欢音看他要通报了，争取最后的辩解:“别老师，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正常的男女朋友。”
级部主任认定的事，不容辩解不容更改，他抓谈恋爱的从来没抓错过，过往的经验给他自信，再加上他的官职，让他凌人的火气更旺。
声音敦厚有力道:“报名字，是不是的等你们父母来了再说。”
颜欢音心里吁气，平日里上学放学，日子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她时不时地还觉得无趣，这下一晚上接踵而至三件事，彻底老实了。
“林屿一，双木林，山与，数字一。”
“颜欢音，颜色的颜，欢笑的欢，声音的音。”
级部主任打上名字，手停在发送上，抬眼看了眼他们俩。
林屿一借机辩护道:“老师，放学了已经。”
天气寒冷，冻得流鼻涕，级部主任吸了吸鼻子，颜欢音给贴心地他递了张纸。
级部主任吸溜着鼻子，摆了摆手，当着学生面擤鼻子有失作风。
级部主任:“放学是放学，你们现在在哪?”
两人默契地噤声。
级部主任手点发送，消息发出，他嗓门音量上提:“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学校，回答我。”
“是。”异口同声。
“我这个点抓你们有错吗？”
颜欢音乖顺地回答:“没错。”
级部主任眼神扫视着林屿一，他扬头看着他，眼神波澜不惊，给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
级部主任:“你，说话。”
林屿一缓缓地点了点头。
级部主任:“你是不是对时间很敏感?上次你也是扣时间吧，我记得。”
话锋指向林屿一。
林屿一抽动了下唇角，没说话。
级部主任:“无论怎样，明天上午九点钟我在办公室等你们父母。”
级部主任举起手机对两人拍照，照片里颜欢音低头，林屿一目光沉沉地看着摄像头，两人站得很近。
级部主任抓完人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颜欢音和林屿一面面相觑。
林屿一:“他刚才拍照了。”
“什么?完了……”颜欢音被训话时，全程低着头，态度十分诚恳端正，“会不会很丑啊……”
……你关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