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一申请场外求助，朝颜欢音勾了勾左食指。
颜欢音在桌下的右手比划了数字五和六。
林屿一端着卷子挡住脸：“第五段和第六段。”
王老师点了点头：“对，具体哪句。”
颜欢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观察着王老师的眼神落处，应该没注意到她。
手在桌下比划出数字“五”，朝空气点了个点，比划数字二。
接着比划数字“六”，朝空气点了个点，比划数字四。
林屿一灵敏的脑瓜领悟到了：“第五段的第二句，第六段的第四句。”
王老师扬起薄唇：“对，一点也没错。托你同桌颜欢音的福，这次先让你坐下吧。”
颜欢音闻言，脸颊烧了起来，灰溜溜地埋下头。
林屿一坐下收回了神。
救命铃声响起，终于熬到下课了。
颜欢音后撤板凳，脚踩桌下横杠：“怎么回事，明明很隐蔽。时不时你看我的动作太明显了。”
林屿一也是同样的姿势：“我都卷子挡脸了。”
林屿一脑袋顶一疼，他恶狠狠地抬头。
是谁!给了他一记重击。
谢泽低头看着他，审问道：“假期去哪了？约你出来你也不出来。”
林屿一顺着刚才被拍的头发根部，往上捋，扶起了拍倒下的头发。
林屿一挑眉道：“学习啊，逆分翻盘，黑马逆袭。懂吗？”
谢泽跟林屿一同样货色，两人手牵手，潜在水底，成绩都般般景。
谢泽的嘲讽意味溢满面颊：“哦?上课走神的人不是你?”
“那是意外，突发情况”林屿一站起来拍了拍谢泽的肩膀，“哥们下次可要逆袭了，我到时候上岸上透透气。”
谢泽全然不信，只觉林屿一今早喝了假酒，脑子一时认不清自己。
“那你小心，别沉底了。”
林屿一拍拍肩头，得意自信道：“放心，不可能。”
谢泽：“你别告诉我你寒假作业也写了。”
林屿一从桌子里拿出临放假前几天就发的卷子，想甩一沓钱似的甩在桌上，仰着下巴：“必然啊。”
谢泽掐住他的后颈，往下桌上按，林屿一扑通了一下，挣扎着。
谢泽后槽牙咬得咔吱作响：“想死呀你，抛弃友军。”
林屿一肩胛后挤，抖动肩膀：“哎哎哎，放开我。”
谢泽：“我安安心心地耍了一假期，你搁那俏咪咪学习，你但凡当个耗子吱个声，我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都高三了你不学?想三高了再学。”
林屿一双手被谢泽反剪，他的脸贴住了卷子，墨水香混合着油印纸的刺鼻味，钻进鼻腔。
颜欢音又免费听了双簧看了戏。此时她需要一包薯片，边吃边看。
上课铃声救了林屿一一命，他抖了抖肩膀，脖子左右一扭，手腕下压，关节软骨摩擦发出“啪”的声音。
颜欢音眼眸含笑地看着林屿一，他吃瘪受气的表情颇为搞笑。
林屿一额角突突跳着：“怎么?脸上有东西，这幅表情看着我?该不会……”
颜欢音朝空气“呸”了一声，嫌弃道：“不可能!”
这节班主任的课，他拿了一摞硬卡纸。
目标卡上面写着姓名，班级，目标院校和专业，励志语。
张姜发下目标卡，从前往后传。
“同学们，这是要贴在我们学校墙外的，现在给你们五分钟来思考和填写。你们要时刻谨记自己高三了，还有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目标卡传到颜欢音手上，拿起笔，板正地写下在姓名那一栏上写下：颜欢音。
班级：高三十班。
目标院校和专业：北合政法大学，法学。
励志语：向前跑，别回头未来未知。
林屿一脑袋又成了张白纸，父母火锅店生意，常年红火给他敢不认真学习的底气。
他毕业后，能去学习接手经营火锅店，大学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环节，前些日子，在颜欢音催促和自己突发奇想下，努力学习了一阵子。
累却充实。
他从来没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要考哪所学校。
“颜欢音，你要考哪所学校。”
?我考的你考得上吗？
“北合政法大学。”
林屿一脖子前倾看了看前窗，扭头看后窗，都没人。
他遮遮掩掩掏出手机搜索，手机搁置在桌洞里，俯下身子输入框中输入：北合政法大学附近的学校。
搜索显示附近有一所公办本科院校，岭北财商学院。
其中的市场营销专业，去年最低分468分。林屿一想起期末423分，差好多。
林屿一鬼使神差般地填上。
目标院校和专业：岭北财商学院，市场营销。
励志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林屿一按回笔头，放下笔。颜欢音探头过去。
岭北财商学院，她听闻过，有点熟悉。
“你写认真的?”颜欢音问。
林屿一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张姜背靠着讲桌，站在教室中央，拍了拍手：“好了，从后往前传。”
“这所学校在哪呀。”
“北合。”林屿一接过颜欢音递过来的卡片，两张叠一起往前传，“你学校旁边。”
颜欢音愣怔了一下，回过神来质问道：“你真想报啊，多少分，我看名字是个本科，你真下定决心要考了？”
林屿一舌头顶了顶腮，脚揣了颜欢音小腿一下：“不信我?”他打了个响指，“我必考上。”
颜欢音一转刚才的严肃，嬉皮笑脸道：“当然相信啦，你加油啊，雨衣是最棒的。”
张姜突发奇想检查寒假作业，没写作业的通通被撵到了后排站着。
谢泽跟随着八位难兄难弟们，灰头土脸地站在教室后排。
谢泽专挑了林屿一身后的位置，他脚揣林屿一椅子腿，林屿一扭头瞪了他一眼。
谢泽小声嘟囔道：“背信弃义。”
林屿一堵住耳朵，默念道：“我好孩子，我好孩子，我要认真学习。”
-
早自习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几乎一半的同学冲向食堂，其余的趴在桌上补觉，或者吃早饭。
教室内一片死寂。
颜欢音从书包里拿出孟晶华给她做的鸡蛋卷饼。
金黄酥脆的外壳，里面夹着香肠生菜土豆丝，抹上甜辣酱。
孟晶华生怕颜欢音吃不饱饭，饼很大一个，夹的菜也满满当当的。
还贴心地一切两半。
林屿一趴在桌上像栗子般圆圆黑脑袋，动了动。他肚子咕噜噜地鸣叫，他抬头看了眼颜欢音。
颜欢音腮帮子鼓鼓囊囊，顾及到还有同学在睡觉，她小声道：“我听到了，你怎么不去吃饭。”
林屿一头维持着埋在臂弯的姿势，他嗓子染上哑意：“困死了，我起来跑两步，能嘎巴一下躺地上睡着。”
颜欢音：“那你困，我吃饭尽量小点声。”
颜欢音轻轻捋下塑料包装袋，大咬一口，生菜很新鲜，嘎嘣脆。
林屿一趴下酝酿睡意，不知过了多久，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他啧了一声，在睡觉和吃饭之间，选择了前者，现在后悔了，饿得睡不着，饿得心慌手抖。
早知道拦着谢泽让他给捎个饭了，卷饼香味无声地勾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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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激发了他的饿虫。
林屿一抬头看墙上的挂表。
还有五分钟左右上课，去吃饭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回班了。这个点去食堂，估计着能有个涮锅水喝喝。
林屿一翻了翻书包，一点食物都没有!仅有瓶矿泉水了，他拧开盖子，喝了三四口。
颜欢音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塞进嘴里一半卷饼的最后一口，咀嚼咽下，喝水顺顺。
她递给林屿一剩的一半卷饼：“大方音上线了，给你吧。我吃饱了。”
林屿一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
脑子回笼时，他愣住了，手掌朝上伸到颜欢音那边。
改口道：“谢谢”
颜欢音抿笑道：“你不是不要吗？”
王老师抱着一摞英语试题卷走进教室，她的严厉可怕名震四方，如同行走的消音机。
一进入教室，没在座位的同学争先恐后地回到座位上，教室内瞬间安静。
林屿一拨开塑料袋，咬了一大口，低头，手撑着脑袋，在腮帮里咀嚼。
林屿一时不时地当出头鸟，王老师眼睛长他身上一样。
她藏在镜片下的眼神如猎鹰般，她假意咳嗽了声：“吃饭的同学，别噎着，记得喝口水顺顺。”
林屿一没让饭噎着，倒是让她这句话噎得够呛。
林屿一腮鼓鼓地抬头跟王老师对视上了，他本来抱着侥幸心理，在教室内安稳地吃完饭。
他在收起饼来下课吃和现在出去吃之间反复横跳。
饿吗？饿!
林屿一起身：“对不起，老师。”
手握卷饼，从容走出教室，背靠墙，饿狼扑食。
吃完后，林屿一从后窗往内望，同学们在做卷子，王老师在走道上来回走。
王老师从教室前排走到后排，往后门走。
林屿一立马收眼，回到墙边，笔直站立着。
果不其然，推门声响了。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眼神冷冰冰道：“吃饱了？”
林屿一颔首。
“喝点水顺顺?”
……也行，其实。饼有点咸。
林屿一摇头。
“学校留出时间来给你们吃早饭，你怎么回事，该吃早饭时不吃，上课开始吃了。”
林屿一实话实说道：“早饭时间太困了，睡着了。醒了，太饿了。”
王老师唇角几不可查地动了动：“昨晚干什么了?晚上少玩手机早睡觉。”
“我昨晚没玩手机，我学习了，学的就是英语。”
林屿一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说的是实话，就看王老师信不信了。
一个人一旦给另一个人留下刻板印象，便很难消除。
王老师自然是不信：“哦，继续胡扯。”
林屿一吁气，目光自然坚定道：“我没撒谎。”
王老师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些真诚，她动摇了。
眉梢微挑问道：“你……说真的?”
林屿一：“我昨天刷了套卷子，你要看的话我晚上给拍给你。”
王老师垂眸思索片刻，不像假的，刻板印象或许可以放放。
“不用了，有不会不懂的题吗？”
“看了解析后都懂了。”
最后王老师放林屿一进了教室，颜欢音头也不抬地做题，身边响起拉椅子落座声。
“王老师竟然让你回来了。”
“我回来你很失望?”
“别污蔑我。”颜欢音翻到卷子第二面，笔在原文关键句上划横线，“快做题吧，下课收的，要打分。”
林屿一学了这么久，终于等来验收时刻了，信心满满拿起笔。
时间仅浪费了八分钟，完全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