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切的答案
晚餐后,费奥多尔把你带到书库，和你说你可以随意去找寻自己想看的任何书本。而后，他自己独自坐在了书房角落的靠背椅上,拿起手边的书看了起来。
问你想不想陪他一起看书打发时间,这样的话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吧。站在书架后的你这样想着。
还是说……就像昨天的西格玛和果戈里那样，把你带出来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比如，让你自己去发现什么？
书房没有你想象中的大,和港口Mafia的书库相比不算什么。你五目十行地扫视着书脊上的标题,看上去都是些费奥多尔才会感兴趣的内容。
总不可能把什么线索夹在根本无从找起的书页里吧，你这样想着。
正当你像往常一样想要找KP系统过个侦查或是图书馆使用时,忽然瞥见了放在最角落的书架里的一本黑色的书。
书脊上什么都没有写,在一堆有标题的书里煞是突兀。你没有多想，把这本书从书架里抽了出来。
上面该不会写着DeathNote之类的吧……！这样的念头在你脑海里一闪而过。
结果封面也是空的。
或许里面也是空的吧,就和太宰先生那边的那本空白书一样。抱着这样的想法随便翻开一页后，你看见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似乎是谁的日记。
字迹十分工整，想必字迹主人一定是个文雅认真的人。
至少一开始的内容是这样。
前面的内容大致记录了自己与父母生活的日常，至少看上去还算是幸福美满的家庭。
但日后，日记主人似乎察觉到父母在背着自己做什么不好的研究……
日记主人背着父母偷偷调查，知晓了父母的研究内容。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在父母因研究痴狂、最终跟着研究一同步入毁灭后，他接手了一切。
他寻回了那个在仪式上存活下来的“特殊祭品”,那孩子因见到了不可名状的存在正接近于精神崩坏的边缘,但好在他早有准备，通过法术暂时抹去了那孩子与之有关的记忆,把那孩子带到了用特殊物质建立好的安全屋中。
………………………………………………
那孩子就是你。
至于日记主人,不说也知道是谁。
寒意从身后传来，冰冷的视线让你打了个寒颤。你惊恐地回头,以为费奥多尔会站在你身后收走这本日记，再和你解释说：不是这样的。
但你身后空无一人。
费奥多尔不在，自然也不会有谁向你解释这一切。
就连最后的依赖也失去了。
拿着日记的手发着抖。
腿软得无法好好站立，只好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坐在书架旁的地摊上。
你只能逼迫自己继续往后看去。
[虽说把她带了回来，但她仍因直面犹格索托斯尚未恢复神志。我抹去了她那段记忆，只要在安全屋里呆着，她理应会慢慢恢复，可未能被证实的理论也仅是理论。]
[……有些麻烦，也不擅长做这种事。但若要尽快让那孩子恢复神志，应当需要一些外部的“温暖”。]
[无论如何，如果要实现那个计划，那孩子是唯一不可或缺的部分。]
………………
[试着扮演了那孩子家人的角色，把名字的一部分分给了她。要长时间维持这样的角色扮演……应该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值得高兴的是，米洛很听话，看样子不必让我费太多精力在她身上。]
………………
[调查了她的身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有慢慢在恢复，不会像刚开始那样说些胡言乱语了。看来是安全屋起到了作用。]
[为了让她一直呆在这，不得不编造一些谎言。]
[……该说是她太天真，还是太信任我了呢。她从不怀疑我说的话，这样也好。]
………………
[之前只是怀疑，但今天确认了米洛有异能的这件事。]
[能让自身和周围的生命体体征流速变慢……在受伤后争取治疗时间时大概会派上用场。]
[会突然拥有异能，应当也是因为那件事。]
[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异能本不过是那些上层神祇给予人类微不足道的贺礼。人类的一切皆在祂们的掌控中。]
[………………………………]
[目标与心愿只有一个。]
………………
[已经习惯了和米洛待在一起的日子。]
[因为异能的影响，待在她身边会更有效率。某种意义上也能协助我延长计划的执行时间……]
[本以为会早早厌烦这样的家庭游戏，但意外地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或许也是因为她异能的影响？（这句话被墨水划掉了）]
[我知道她一直想离开这个牢笼，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但那样做的风险太大，我不喜欢计划中存在不稳定因素。]
[抹去记忆的法术并非永久性的，但待在安全屋里可以稍加延长。如果她离开了安全屋，只会有两个结果——]
[回忆起犹格给予的知识和记忆，因无法承受而死或疯掉。又或是……以自己的意志接受这一切。虽希望渺茫，但我仍希望是后者。]
[……不。]
[前些日，在机缘下遇到了太宰君，他似乎也在计划着什么。]
（中间的部分被墨水染黑了，无法辨认。）
[我相信那孩子。]
………………………………
日记后面还写着些什么，大概是果戈里把你带出去之后发生的事吧。但你已经没有勇气与精力继续看下去了。
这又算什么呢？
至今为止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谎言？
太宰是为了“那个计划”，就连费奥多尔都是为了“某个计划”？？
你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必需品……
泪水止不住地从你的脸颊滑落。那些晶莹剔透的泪滴在空气中凝结成一串串无言的呐喊，直抵心扉。
够了，已经够了……所有人都在欺骗你。你又还能相信什么？
快点结束掉这一切吧……
费奥多尔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你却一点也没有要把日记本藏起来的意思。
他在你身前停下，一言不发地捡起落在地上的日记。
你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你猜他现在的目光一定如同昨夜梦中那样。
你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有太多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
想问他的……想和他确认的……
可你什么也问不出口，你害怕听到答案……
独钟自我
“我原以为您会拿着这个冲过来质问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出乎我的预料了。”费奥多尔的声音冰冷得像贝尔加湖的湖底，与之不同的是他的动作。
他向你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你的头，仿佛要用这温暖的动作来安慰你。
“从您的反应来看，大概是早就有觉察到这件事吧。”
不顾你的反应，费奥多尔只是自作主张地解释着。他当然有提前思考过到了这个时候该和你说些什么，对他而言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预演。但或许——他也有思考过，到底要如何道出真相，对你造成的伤害才会少一些？
“所以……全都如同上面所写的那样？您一直在欺骗我……到现在……甚至演都不愿意演一下吗？”
“您希望我继续演下去吗，米洛。”他仍唤着你的名字，就像你们之间的关系从未改变，“很抱歉，或许我该演到最后，是吗？”
费奥多尔的手掌在你的头上停留片刻，然后轻巧地滑过你的面颊，扣住你的下颚强迫你同他对视。粗鲁的手法与平日里一向优雅的男人毫不相称。
“我当然也可以那样做，直到最后都扮演您家人的角色。这样一来，于您而言的苦痛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继续说着预演好的台词，而你被他逼在书架的角落动弹不得，也不想逃。
“我知道，您一直以来都有在努力扮演妹妹的角色。为了迎合我，或是周围其他人的期待，将不断推测出真相日益成长的自己隐藏起来，希望自己维持着最开始的那副如同纯白无瑕的白纸般的模样……您做得很好，为了不辜负我的期待一直压抑自己。一直以来看到您这副模样总归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我现在才像这样和您对话着。”
“我想，你并不想变成苹果糖。”
换句话说，他的确能瞒着你到最后，立刻死掉的话也不会太多痛苦。可是，因为一直以来“你”都表现良好，所以他给了你这个机会了解真相、同他对峙。
你隐隐约约就有这种预感，只是不愿意接受现实罢了。
如今一切真相都摆在你的面前，费奥多尔无情地撕开了他亲手为你搭建的安全屋。
可他那又是什么意思？
一直努力扮演妹妹的角色……不该是这样的，他不应当知道这件事。
因为……
“米洛”是由玩家“夜明”努力扮演的主角这件事，是只有你和KP系统知道的设定而已。
话又说回来。
KP系统呢……？
第52章 笼中的谎言
费奥多尔比你想象中更加了解你。
光是看着你想要躲避的视线、听到某句话或是某个词时微妙的瞳孔变化,就大致能够推算出你在想些什么。
哪怕你不回答，或是因震惊无法道出言语，他也能顺利地同你沟通下去。
费奥多尔继续描述着他所见的真相——
“大多数被用来祭祀的人之所以会死去,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和精神无法承受犹格索托斯给予他们的智慧。”
“您能从那场仪式中活下来并非因为仪式失败,不如说——打从一开始，那才是我的计划。”
“计……划……？”
止不住颤抖的你从唇边挤出这两个字，想要逃避这样的真相。
但你无处可逃。
“是的,计划。我的计划。”费奥多尔没有松开手,“那样的召唤仪式打从一开始就是不稳定的，无论施展多少次也只会迎来全灭的结局。”
“为了能确实地召唤出犹格索托斯,需要一个特殊的媒介。”
他仍那样看着你。
他的目光,和昨夜梦中的不同。
但你读不懂费奥多尔此刻的眼神。
“答案你已经知道了。”
“被给予了智慧仍活下来您，和祂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您才是我计划中最不可或缺的部分……我算好了您那位鲁莽的友人可能会逃走的路线,从他手里夺走了你。”
“你是说……芥川……？”
费奥多尔点点头，算是回答。
“所以就连他会去救我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抑或是说已经失去了冷静思考能力的你冲费奥多尔质问。
“当然。完美的棋局自然应当算好每一步。”
“费奥多尔，你……！”
他仍那样笑着。
现在他的笑容是他戴上的假面吗？
你的气势很快弱了下去。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脸，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
你只是希望不要再被欺骗……
只是想找到一个名为家的归宿……
费奥多尔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现在话题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
于是他继续自顾自解释着：
“或许您想问,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您。或许您期待的是一个特殊的结论，比如‘您是被神明选中的孩子’。”
“答案是——正巧是您罢了。”
“在那的孩子多是孤儿……其他的话不用多解释您也明白。不过,选中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名义上的父亲。”
“看您那疑惑的眼神……无须慌张，只要是您想知道的,我全都会为您解释。我们还有时间,虽然已经不多了，我亲爱的米洛。”
——不要那样称呼我。
你不知他是否读懂了你这个想法。
“我想果戈里和西格玛一定带着你看了那些资料和那个人的日记。请不要感到惊讶,我当然不会把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东西放在显眼的位置，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他是个不幸的男人，您能想象到的普通人所能经历的不幸或许都是他经历的一部分。”
“然而男人却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从深渊中爬起后遇到了妻子。婚后，他们夫妇十分恩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就像所有老套故事里都会发生的那样，不幸降临到了幸福的家庭上。”
“他们的孩子年幼夭折，妻子也抑郁而终……不过是这样老套的展开和老套的结局。”
“那个人或许也像古老的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样去想过——想要复活妻儿，回到从前幸福的日子。”
“不过，不知是哪里出了错。或许是受到了周围其他什么人的影响吧……？”
“男人想着，为什么他必须经历这一切不可？”
“他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他想变得无所不知。他想，如果能知晓一切，自己一生中所经历的不幸一定也有所解释。”
“最初他们所进行的不过是基于爱好的普通研究，但在男人萌生了想要知晓一切的想法后，一切都改变了。”
“随着研究的深入，男人的精神也变得癫狂。只要能获取犹格索托斯的智慧，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而你，米洛。”
“你不过被卷入他计划中的牺牲品。”
“——被卷入的人恰好是你，仅此而已。”
费奥多尔就像在给你念童话绘本般描述着这个故事。
就连平日里用他那为数不多的耐心给你读着书本上的文字时，他也是这种不带任何情感起伏的语气。
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如果明天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你多么希望是这样。
好想抛弃一切躲到不用思考的地方……
想要溶解在甘甜的美梦中……
想要甩开这一切，回到那个甜美的鸟笼之中。
费奥多尔本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在看见你眼角的泪光时犹豫了半秒。
他为你拭去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他可能会更加温和地来揭晓这一切吧。
“……那你呢？”
你一点也不敢问费奥多尔，那个你真正想问的问题。你怕他无情地将一切都砸碎，只好将矛头抛向了别的地方。
你强忍着泪水，用尽全力消化这一切。
“你所说的故事……和你毫无关系……”
“您想知道关于我的那部分？”
独角兽
“……”你点头，又自嘲地笑了，“……其实已经怎么都好了。你总是像这样欺骗我，为我编织幸福的谎言。就算真的回答了，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的。”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假，或许只要逻辑成立能让我接受这一切就好。”
“……………………………………”
费奥多尔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你读不懂他的意图。
良久的沉默后，他继续诉说起自己的故事。
“失去孩子的妻子无法承受这份苦痛，为了弥补内心空洞的部分，她将同孩子相似的男孩当成了替代品。”
“她给男孩穿上孩子的衣物，用孩子的名字呼唤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男孩……”
“她彻底把男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用‘费奥多尔’这个名字呼唤他……”
“为了不打破妻子最后的美好幻想，父亲只好跟着接受这一切。”
“……………………………………”
“或许他以为事态会逐渐好转，只是……”
“夫妇不知道的是，男孩曾被周围的人称之为‘恶魔’，因为他拥有一项可怕的异能力。”
——是什么能力？
费奥多尔读出了你的想法，可他并不想回答。
“从结论上而言，那位‘恶魔之子’导致了妻子的死亡，暗中操控父亲开始那些研究，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做的一切皆为心愿实现的过程，要达成目的总会有些牺牲。”
“——这样的回答您还满意吗，我亲爱的米洛。”
他至始至终都注视着你。
……你根本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目的呢？”
“…………”
“我问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
“当然是想要拥有全部的知识，拥有犹格索托斯所拥有的无穷的智慧。”
这么回答着你的费奥多尔终于收回了手。
他站起身，停留在你身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继续说着。
“我已经知晓了如何在接受祂的一切后安然存活的方法。计划只需最后一步就能实现。”
他给出了完全不像他的回答，像是在讥讽你一般，又说。
“其实您应当感谢我，米洛。”
“如果不是我在那时恰好研究出了能让您稳定精神的安全屋，您应该在那时就会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步入同样的结局吧。”
“那时的你精神非常的不稳定，像是陷入了疯狂状态，每天说着一些就连我也无法理解的事。我想想……比如什么‘kp系统’、‘异世界’之类，说自己脑子里有另一个意识存在之类的……”
“不过，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也不难理解，精神上为了自我保护诞生出其他人格也并非史无前例。”
“安全屋和抹去记忆的法术起到了效果，但那并非万全的。一旦离开这里，您大概又会变回原来的处境……不过，你胸前的吊坠和安全屋是同一物质，拥有相同的效果。您得到了一个好东西呢，米洛。”
……………………………………
脱离费奥多尔掌控的你瑟缩在角落，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双手死死抱住头部，想抵挡住内心的崩溃。
你的手指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发丝，指尖渗透着难以言喻的绝望。
的确，自从拿到了项链后KP系统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回到安全屋后更是几乎不见踪影……
在费奥多尔揭露你一直在拼命扮演着谁的时候你就想把KP系统抓出来，可谁都没回应你……
为什么……？
难道就和费奥多尔说的一样，那些只是出于自我保护而诞生的机能。只是为了协助你接受消化那些不该知道的故事与记忆、防止你精神错乱的体现？？
所谓的“原本的自己”和“原本的世界”，难道只是其他世界中某个自己的记忆？
为了让自己接受曾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将自己当成另一个自己而置身事外……？
一旦离开安全屋就会恢复成原本的状态，会逐渐回想起那些原本不该承受的……
KP系统说，一旦按照剧本演完就能回家……
一旦结束这一切，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而自己的起点正是在这里……
KP系统的确一步步引导你接受、回忆起了曾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也让你接受了那些原本无法接受的记忆。
接下来，你必须自己去面对。
说着时间不多了的费奥多尔，却给了你充足的时间来接受理解这一切。他静静地站在你面前，等着你问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你紧握着自己胸口的吊坠，紧握着自己最后的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整理好心情，做下决定。
“……所以费奥多尔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撇开最初的理由，做那些事，像家人一样那样温柔地对待我，也全都是演的？”
问这些的时候，你的嘴唇仍止不住地打颤。
就算只是骗你的也好。
你真希望他告诉你，至少他真的把你当家人看待过。
费奥多尔沉默了数秒，继续着他的念白。
他当然读懂了你的愿望。
可他不打算替你实现。
“当然。”
他笑了，戴上了他平日里的假面。
“不过是为了计划的最终日所执行的漫长的戏剧。”
“任何故事都有结束的一天，再华丽的舞台表演也会迎来落幕。”
“至今为止辛苦你了，我亲爱的米洛。”
“所以，您只需要怨恨我就好。”
费奥多尔一点也不给时间你去思考他说这句话的意图。
“差点忘了。”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那本你从太宰那拿到的书，在你眼前晃了晃，“真是辛苦您了，特意为我从太宰君那拿回这个。”
“……您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您以为我会天真到给果戈里君钻空子的机会，让他将您带出安全屋吗。”
“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我和您说过的。棋盘中的每个棋子都需要发挥它的最大价值。”
“这本书和您的行动，当然也是棋局中的一环。”
费奥多尔抓住你的手臂，将蜷缩在角落的你抓了起来。他并没有控制力度，即使松开手，仍害你的手臂隐隐作痛。
“最后告诉您一件好消息吧。”
“太宰君从最初开始就想要阻止我的计划，他从未背叛过您。如果您真的打从心底相信他，真的有即使背叛我也要留在他身边的觉悟……”
“您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结局。”
“后悔吗。”
“恨我吗？”
费奥多尔的每句话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你的胸口。
“请不要忘记您此刻对我的恨意。”
“——直至最后。”
随后，意识落入了黑暗中。
第53章 终局
费奥多尔曾答应过带你去看海。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一直被关在他为你精心准备的牢笼中,过着日复一日毫无自由的生活，就连时间的流逝都被淡化了。
真是不可思议。你原以为，得知真相后自己会对他恨之入骨,无论说什么、再发生什么都不会原谅他。
他毁掉了你的人生,夺走了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可是当意识在黑暗中徘徊的时候，你所回想起的全都是些温暖的回忆……究竟哪边才是梦？
如果可以的话，你真希望昨天的一切“真相”才是。
不想醒来。
不想面对那些事实……
黑暗的意识中,无数彩色的球状泡沫包裹着你。
你听见了谁的声音。
“醒……米……”
是费奥多尔吗？
“醒醒……！”
还是那个你曾见到过的神祇？
“米洛……醒醒……！！”
还是说——
“——夜明！”
你猛地睁开眼。
你记得那个声音,是你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太宰……先生？”
意识未能完全清醒，你不知道这里是哪,不知道为什么太宰在这,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给捆住了……
你试着理解状况，但是在那之前——
“是我,夜明。”
太宰目光坚定地看着你，仿佛想透过你的眼睛直达灵魂深处。也许是为了让你能更快理解状况，又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他用双手托起你的脸庞，让你能近距离感受到他的气息，让你知道他就在这。
“听好了夜明，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太多,但这次我一定会救你。接下来你也许会看到或是遇到一些难以理解的事，但我向你保证,马上就会结束了。”
平日里包裹住他左眼的绷带,此刻却有些凌乱地散开，你不知道那只绷带下若隐若现的眼究竟在诉说些什么。
“所以答应我,不要输给祂,好吗？”
顺着太宰的后方望去，似乎是一片海。
但这不是平静的海面,而是一片即将被风暴吞噬的海域。海平线与天空交融在一起，笼罩着一层浓密的雾气，让人难以分辨天地之间的界限。
随着海风吹拂，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如腐烂的海藻和臭水坑的味道交织在一起，你只感到一阵反胃。
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海上，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太宰的出现犹如在地狱中垂下的蜘蛛丝。
你毫不犹豫地抓住了这根希望之线。
“我答应你，太宰先生。”
听到你的回答，他对你温柔地笑了笑。
“好孩子。”
他奖励性地揉了揉你的脑袋，接着纵身向后一跃。
“……太宰先生！”
你下意识想伸手抓住他，但绑着你双手的那玩意却勒得更紧了，你无法动弹。
低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在下方有一搜游轮接住了太宰，意识不清还以为太宰要跳海的你这才松了口气。
得想办法弄清发生了什么才行。
正当你试图弄清楚眼前的情况时，从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费奥多尔的声音。
"太宰君，您不惜危险来到我亲爱的家人面前，难道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些无稽之谈吗？"费奥多尔轻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太宰的行动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嘛嘛陀思君，不要生气~毕竟太宰君也只是在担心小米洛，对吧。”
果戈里的声音从同样的方向传来。
你顺着声源处回头望去——
那是什么……？那个“生物”如此诡异，如此不可思议，让你难以置信。这种生物真的会出现在地球上吗？恶心和不解交织在心头，令你无法理解所见之物的真实性。
费奥多尔和果戈里正立足于某种无定型的“生物”为他们变换而成的平台之上。
那团无定形的原生质肿泡如同一堆活生生的黑油，恶臭弥漫，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一瞬间里，你似乎看到了眼睛、触手，甚至是扭曲的人形，但转瞬即逝，你难以捉摸它的真实形态。数不清的绿光眼睛在表面闪烁着，像是孤立于深海深渊的幽灵之眼。
而自己正是被这团无定型的“生物”牢牢地用触手捆绑住了。
瞬间，绝望涌上了你的心头，你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成为这怪物的食饵。更想不到能从这怪物手上逃脱，或是打败这怪物的方法……
好可怕……
好恐怖……
好想逃走……无法理解……
你想尖叫，每根神经都在呼唤着释放内心的恐惧，但当你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时，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
不行……
不能在这里退缩……
你想起了太宰对你说过的话语。按照费奥多尔所说的，太宰不惜危险来到你面前，特意和你说这些……或许就是害怕你突然醒来后看到这些无法理解的东西会直接精神崩坏吧。
你还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无论是他的，还是那个人的。
所以，不可以输……
你平复好心情，又低头看向在游轮上的太宰。
他注意到了你的目光，回应着费奥多尔：“我可不觉得这是无用功，费奥多尔。”
而在太宰身边，你看见了些自己熟悉的身影……敦、芥川、中也，甚至降谷和诸伏也在。
独钟自我
好像，还有西格玛……？你无法确定。
你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来击败这个怪物。
游轮在快速后退，不远处即是横滨的港口，以身后这个怪物庞大的身躯来看，恐怕掀翻一整个游轮对祂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有些奇怪，明明可以现在发动攻击的不是吗？
你不知道费奥多尔究竟有什么打算。
过去那些还算温暖的记忆仍在不断涌现，又很快被昨日费奥多尔对你诉说的真相打入深渊。
或许昨日的对话结束的太过匆忙，你还有很多想问他的，比如——他所言的是否真心？哪怕只是短暂的、稍纵即逝的感情，在他把你当做家人、陪伴你的那些日子里，真的一点也没有过吗？
可是……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看向宛如末日般崩坏的海平线，思绪也在崩塌边缘徘徊着。
就算他告诉你，他仍对你抱有家人般的感情……他对你做的一切难道能就此一笔勾销？还是说，只要他这么说了你就会原谅他……？
他大概也没有要和你多解释的意思吧，你这样想着，不然昨日他也不会如此匆忙地结束你们之间的对话。
“您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呢，米洛。”费奥多尔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似乎对太宰从这个名字唤醒你一事感到非常不满，“还是说，您也更希望我呼唤您为夜明呢。”
“……………………”
你沉默着，把头撇向一边，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
费奥多尔：………………
虽然他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脸色仍肉眼可见地变黑了。
当然，因为距离的原因，能清楚看到这一变化的只有果戈里而已。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在费奥多尔身旁笑出了声。
费奥多尔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说什么。
“嘛嘛，小米洛不愿意理陀思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不如说——发现自己从小被当成祭品养大，会原谅他才是见鬼了！”果戈里继续充当气氛组，要不是有他在场，恐怕这场最终决战会以沉默收尾吧。
不过……
你还真搞不清果戈里对费奥多尔而言是敌还是友，如果是敌人，为什么他现在会继续帮他？如果是朋友，为什么之前果戈里会故意把你带出去……？
“既然小米洛不想和费奥多尔说话，那就由我来解释好了！”
在这种苦大仇深的气氛下，只有果戈里还保持着往日里的活跃态度，让紧绷的氛围暂时舒缓了些。
“从结论上来说……小米洛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果戈里打了个响指，开始了他的表演，“就像陀思君和小米洛说的那样，这个坏坏的陀思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今天才把小米洛带回家的。”
“原本陀思君也可以只是把你关在房间里，只要保证让你活到现在就好。结果陀思君却选择了最麻烦的方法，特意在你身边扮演了这么久的家人……至于理由，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吧。”
你仍在眺望远方，面无表情地听果戈里继续说着他的念白。
“没错，就是因为小米洛的‘异能’哦！”
“减缓自身和周围人的身体流速，换句话说，就是可以续命嘛！”
是的，正如同他所说，你早就猜到了。
只要待在自己身边就能延长属于自己的时间，所以才会找个理由，像家人那样亲切地陪伴你，尽量多待在你身边……
“生来就是被牢笼囚禁的金丝雀，从未在蓝天下自由翱翔的鸟儿也太可怜了。”
你只是只可怜的，被囚禁的鸟。
“所以我才为你打开笼子……”
“不过，似乎就连那也是陀思君计划中的一环呢，为了让你从太宰君那拿到‘书’。这可是必备道具呢！”
“……！”
听到果戈里这么说，你下意识用目光去追寻太宰的身影。
你很害怕，害怕他是否会为此责怪你……
就像费奥多尔昨日和你说的那样，如果你打从一开始就百分之百信任太宰，是否就能走向别的结局了……？
你想和他说对不起，想和他道歉，有太多想和他说的。
但是以现在的距离，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传达给他吧……
“不用为此感到自责，夜明。”
……！
听到太宰的声音同样从身后传来，你猛地回头，却对上了费奥多尔那双与远处景色同样浑浊的眼。
他一直在看着你。
第54章 钥匙、门扉与空白的书
你立马移开视线。
没能看到太宰的身影,你只好寻找声源的由来。
最终在果戈里脚边发现了一个……扬声器。
“啊，对了对了！这种紧张刺激的状况，如果不能交流的话也太无趣了！所以我刚刚趁机在太宰君的船上也放上了这个！这样就能无障碍交流了！”果戈里热心地解释。
……你有些想吐槽,险些被果戈里在这种氛围下逗笑。但那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笑出来。
“夜明。”
太宰继续唤着你的名字，他的声音很轻。
“即使事实如此又何如？无论费奥多尔过去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对待你，今后你都能够摆脱过去的一切了。”
“生来就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太宰冷哼一声,“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抬起头来,夜明。你能看到对吧？现在不止是我，夜明其他的友人也都站在这。无论是芥川还是敦君,不都是所谓被关进鸟笼之前夜明的同伴吗？”
中岛敦送给你的怀表还挂在你的腰间。
你听到了敦的声音,他说——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
怀表嘀嗒走动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你似乎能听见秒针前进的声音。
芥川呼喊了你的名字。
他问你——莫非忘记了吗？夜明这个名字的由来。
你怎么可能会再次忘记,那是曾经的同伴们一起给你起的名字。
你不该忘记的，你曾拥有的一切，全被费奥多尔毁掉了。
如果在这里认同了他给你安排的一切，如果你不挣扎、继续呆在笼中只会更加如他所愿。
……
你回想起了那个梦境，那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为了保护太宰死掉的梦。
你忽然理解了，另一个自己会那样做的原因。
不光是为了保护太宰,或许更多的……是为了毁掉费奥多尔的计划所进行的报复，是对自己被安排好的命运的反抗。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给他。
你回应着太宰和其他人,试着挣脱那恶心黏人的触手，可你根本敌不过怪物的力量。或许是你的举动惹怒了怪物,缠在你手臂与脚踝上的触手缠得更紧了,只能强忍疼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痛苦。
“太宰君。”一直沉默着的费奥多尔忽然发话了,“有没有人告诉过您，不要乱管别人的家事？”
“您和这孩子不过认识数日，莫非您真拥有什么非救她不可的理由？”
“谁知道呢。”太宰似乎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至少她对我重要的部下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光是这个理由就足够充分了。”
“况且……”
“况且？”
“况且，把费奥多尔的计划弄得一团乱，和费奥多尔输给我的那种表情……光是想想就会让人觉得非常心情愉悦啊。”
就算不回头看费奥多尔的表情，你也能明显感受到从自己身后传来的杀气……看来他非常在意太宰以赢家自居这种事。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的计划是不会失误的，太宰君。不如说，托某人的福，计划比预想中进行得还要顺利。”
“那真是彼此彼此，费奥多尔。我这边也同样……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说完，两人一起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让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暗语。
“嗯？对话结束了吗？那是不是该我继续出场了！”果戈里看准时机，抢回了话语权，“时间不多了……那么那么，就让我来给小米洛介绍一下身后这位同伴吧！”
“这个奇怪的生物是修格斯，是岩濑君帮忙弄来的呢！作为和反派一伙的怪物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嗯嗯？你问是谁在操控祂？那当然是陀思君啦！”
果戈里继续为你解释着一些你不知道的细节。
其实你也不太理解，真的有必要和你解释得这么详细吗？反正在他们的计划中，你只是个即将被献祭的可怜虫……难道是为了让你死得明白一些？
还是说……只是在拖延时间呢。
“顺便顺便！为什么西格玛君为了小米洛跳反了我却依然留在陀思君身边的理由——”
果戈里话锋一转，就连语气也变了。
他收回平日里轻佻的语气，变得沉稳起来。
“人类真是可怜的生物。”
“生来就被无形的东西给束缚，宛如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鸟笼中……”
“但结果，所有的一切都被‘祂们’注视着，这很可笑，不是吗？”
“所以我才会协助陀思君，为了‘短暂的自由’。”
“噢哟——话就说到这为止，时间快到了呢。”
果戈里把话题停在了这。
“小米洛，你真的不想和陀思君再说些什么了吗？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哦。”
他再次同你确认。
……
你沉默了些许。
机会？他本打算至你于死地，又能给你什么机会。
明明是他不给你任何念想，在昨天就封死了所有的可能性。
是他亲口残酷地和你说了那些真相，告诉你说，他不过一直在演戏；告诉你说，你只要恨他就好……
但是……
真的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吗？
你总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像是遗漏了什么其他的可能性。也或许只是对这个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家人”，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罢了。
——费奥多尔。
——哪怕只有一会也好，你真的从来都没把我当成家人看待吗？
——对你来说，我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祭品吗？
你真想这样问他。
真想听到他否定的答复。
然而——
他甚至不愿意给你再次问出口的机会。
“没什么好说的，一切已成定局。”
费奥多尔的语气依然那么冰冷、冷漠，你读不出任何他的真实想法，他的假面是那般完美。
“不会有人愚蠢到从施虐者与加害者那讨要名为爱的情感，她对我的感情应当只剩下憎恨。”
“现在如此，若有今后，亦该如此。”
宛若深渊般的紫罗兰色的瞳眸中没有一点光的存在。
他没有犹豫，喃喃自语着“到时间了”。
费奥多尔扬起手，怪物的庞大的触手也随之高高抬起，重重地打在了前方的海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人虎化的中岛敦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他猛地扑向巨大的触手，双爪如利刃般狠狠撕裂。触手无法抵御他的异能攻击，尖端被撕裂，碎片随即溅入汹涌的海水中。
诸伏和安室手持枪械，毫不犹豫地对着怪物进行攻击。枪声不断响起，但显然这些小子弹对怪物毫无作用。
芥川利用罗生门的力量，顺着怪物的触手飞速前进，试图先救下你。然而，就在他接近你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突然传来，将他从空中击落。
………………………………………………
怎么办……？
要怎么才能赢……？
虽然你信任太宰和你承诺的那句“一定会救你”。但当你目睹这种巨大的力量悬殊时，不安的情绪又开始在内心蔓延……
你看向太宰，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你也能确信，他同样在看你。
太宰和中也站在甲板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样子，和在后方不知所措的西格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说……太宰有什么必胜绝招吗？
“您在担心太宰君吗，米洛。”
费奥多尔忽然绕到你面前。
“这种情况下，不如先担心自己，如何？”
他微微弯下身，向你伸出手，温柔地安抚着你。
……就像过去那样。
“很快就会结束了，很快。或许接下来会让您有些痛苦，但不会持续太久。”
“在结束之前，就要请您好好努力了。”
他像往日那样对你笑着，你无法判断出那笑容到底是真心还是虚假。
“我相信您能做到的。”
“关上那扇门，把‘书’还给‘祂’。”
费奥多尔对你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我相信，神明一定会眷顾您。”
你没有回应他，把脸转到另一侧。
……但无论如何，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了，你这样想着。
大概是对你的反应感到满意，费奥多尔站起身，把修格斯的控制权交给了果戈里。
他开始吟唱——
“Hearme!KingofInfiniteSpace!”
在那一刹那，你只觉得头痛欲裂。你的思维变得混乱，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一切都开始扭曲。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你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在煎熬中挣扎着……
你回想起来了，这种感觉……
就和数年前那个夜晚同样。
你挣扎着、尖叫着、意识在痛苦中剧烈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
你再次抵达了那个“梦境”，那个不属于这里的地方。
那把熟悉的银色的钥匙安静地躺在地上，与书一起。
那扇门就在前方不远处，静候你的到来。
你捡起书与钥匙，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扭动。
巨大的虹色的眼在虚空中猛地睁开。
——祂注视着你。
第55章 夜明
祂的那双眼中似乎充满无尽的智慧。
在和祂对上目光的那一刹那——
——不同的世界线映入了你的眼帘。
你看到了自己的梦境。
那个自己被敦带回武装侦探社的梦,那个你知道真相后为了报复费奥多尔、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太宰死掉的梦。
你看到了某个没有你存在的世界。
某个彷徨在黑暗中的少年被友人拯救，听从死去的友人的指引，最终踏上了通往光明世界的旅途。
你看到了许多不同的世界,那里的故事存在着各不相同的结局。美好的、遗憾的、绝望的……
你知晓了真相：现在的世界不过是真实世界的黄粱一梦,只是被祂，那位名为犹格索托斯的神祇给予给世界的“书”中，无数个世界线的分歧。异能不过是祂给予给人类的小小奖励。
——过去与现在涌入了你的脑海。
你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在孤儿院有敦陪伴着你,即使是食不饱腹的日子也有芥川和其他同伴一同前行。
你看到费奥多尔踏上了孤独而漫长的旅途,只为实现他真正的理想。
你看到太宰捡到了“书”，拿到了有关他自身所有的“记忆”。
你看到自己被当成祭品,在绝望中挣扎,好在被芥川救下。
看到自己被费奥多尔带回去，把你关在那个为你精心准备的鸟笼与谎言中。
在那牢笼中,失去了大多数记忆又不谙世事的金丝雀小姐被呵护如初。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必害怕……在这小小的笼中，只要有兄长的存在就好。
你看到费奥多尔为了所谓没有罪恶异能者的世界四处奔波，为了找寻解决方法探索着不同的可能性。
你看到太宰为了拯救他的友人，同时也是为了拯救你，开始了他的计划。
为了实现不同的目的，两人分别开始了研究。
至于研究的结果……
祂与祂们即为神明,人类对其而言不过沧海一粟，想要完全切断和祂们的联系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只是暂时,也并非完全行不通。
只要打开那扇“门”再关上,将“书”还给祂，即可暂时避开祂的注视,让祂暂时收回名为“异能”的赠礼。这样一来,这个在无限可能性中被分支出来的世界，也能够得到暂时的稳定。
若是真正召唤出祂,世界亦会毁灭。
但若要见他，实现上述计划，召唤亦不可免。
仪式一旦开始，无法以自己的力量中断。
为此，需要一个进行召唤仪式的人，与能够破坏、中止仪式的存在。
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个“特殊的祭品”。既要拥有强大的意志免于疯狂，又需要特殊的体质延长仪式的时间。若是被他给予过少量知识，则更完美。
结论已然明了，费奥多尔执行的是“召唤”的步骤，而太宰则是“负责打断仪式的人”，至于你，自然是那个“特殊的祭品”。
可是……
为什么他们明明知晓一切，暗中布置了这一切，却什么都不告诉你？
若是为了这个世界，若是为了更多人，若为此要牺牲自己，你甘之如饴。
明明不用多做这么多麻烦的事，演这么多戏……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
你回想起了太宰的日记。
他说他试着找寻其他不会伤害到你的方法，却寻不到。
他说他至少想要补偿你……
你回想起了费奥多尔深邃的瞳眸，回想起了数年来他的耐心陪伴，回想起了他最后对你说的让你绝望的话语。
他明明可以忽略你的一切需求，只把你当成名为祭品的物品；明明可以演到最后，让你心甘情愿地协助他到最后……
费奥多尔为什么默许果戈里将你放出鸟笼，为什么默许你遇到太宰，为什么要否认对你的感情，为什么要说他都是为了所谓“无尽的知识”？
接着，你看到了“现在”。
你看到了自己被果戈里带出了鸟笼，看到了自己和敦相遇、和太宰相遇……在这数日里，你认识了不少新同伴，你的心已不仅属于笼中。
你看到自己在两人早已安排好的计划中徘徊，每一步都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棋局。
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别的什么人。
同样，也是为了你。
你看到自己带着“书”跑回了费奥多尔的笼中，看着自己跟着他安排好的指引一步步寻到了所谓的“真相”。
你看到了自己的泪水，看到了他在说着“请不要忘记您此刻对我的恨意”。
你看到自己被他带到了海上，看到了“现在”。
你看到他一直在注视着你的背影……
你看到他在和你做最后的道别，他说，相信你能办到……
——他从未打算让你付出生命。
接着，你看到中也被吞入怪物的腹中。
他咏唱着污浊的发动念白，以无人能敌的攻势从怪物的内部突破，将怪物击沉至海底。
你看见怪物变化而成的平台也随之崩塌……
你看见那些触手在彻底失去活力前，将你轻轻放在了漂浮在海面上的木板上……
你看见费奥多尔停止了咏唱，毫不挣扎，任凭自己随着那怪物落入海中……
你看见费奥多尔一直、一直在注视着你……
——他只打算牺牲自己。
所以他才会和你说那些违心的话。为了让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再对他抱有思恋与幻想……所以他才会让你恨他，你只要恨他就好。
他做所的一切，既是为了他的理想，也是为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知道究竟是门前的自己在尖叫，还是现实里的自己在尖叫着。
失败了啊，费奥多尔。
失败了啊，你的兄长，你的家人……
结果你还是知晓了一切……
他最后只是在向你道别……
可你甚至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你拼尽全力，把书扔入门中。
无数的幻影从门的另一端涌现，想把你拉入门的彼岸。
不可以输，不可以放弃……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爱着你的人们，和这个世界。
幻影侵蚀着你的精神，试图撕裂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胸前的吊坠发出了光芒。
你答应过太宰的，绝对不会输给祂。
绝对要关上这扇门——
………………………………………………
………………………………
………………
幻影消失了。
在你耳边叫嚣的风声也飘散了。
你的意识逐渐清醒，同你从那看到的场景接上轨道。
你正躺在漂浮在海面的木板上。
似乎听见了太宰正焦急地呼唤你的声音。
……！
费奥多尔呢？
你看着眼前已恢复平静的海面，却没能见到坠入海中的他。
得去救他才行……
这样想着的你，主动投入了大海的怀抱。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在海中扑腾，只为找寻那个或许已沉入海底的身影。
你不顾一切地找寻着。
快要坚持不住了……
可是……不能放弃，你不想放弃……不能就这样放弃……
再一会就好，再找一会一定能找到……
你继续往更深处游去……
不行了……
已经……坚持不住了……可是……
你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因缺氧而感到窒息。
无助的绝望向你涌来……
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结果还是什么都来不及和他说……
什么都没能赶上……
当你以为自己要葬在大海中时，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你的视野中。
沉寂的海洋上忽然浮现出了光芒。
……是幻觉吗？
还是说——
太宰焦急地向你游来，他伸出双手，一把将你拽入怀中。
太宰温柔地捧着你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怜爱。
他轻轻吻住了你的唇，将生命的气息传递给你，将你从窒息的边缘拉回来。
他是你在绝望中唯一能握住的希望，你的泪水融化在大海中。
你紧紧地拥住他，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再次放开手。
太宰拿出一个小型氧气瓶为你装上，带着你逃离。
浮出海面的那一刻，太阳刚好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温暖而明亮。
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有风暴的狂澜。浑浊的天空逐渐清澈，七彩的泡沫落入了远方，神祇暂时挪开了视线。
名为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男人，与他的计划与理想一同坠入了深海，宛若泡沫。
或许谁都无法再寻到他……
一切都完美符合他的计划，神明偏爱着完美与调和。
“夜明けを迎えよう。”
（我来接夜明了哦/我们一起迎接黎明的到来吧。）
太宰说着一语双关的台词，将你稳妥地安置在了海面上漂浮的木板上。
远处传来快艇的轰鸣声，西格玛正在全力搜寻着你们的身影。
一切都结束了。
海风温柔地拂过海面，只有风知晓所有的一切。
被吹拂而过的海面静静宣告黎明。
不会有没有终结的夜，漫长的夜晚总会结束。
黎明终将到来。
夜明けはやがて来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