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三刻。
窗外天色黑沉沉,仅屋中长明烛火将室内照亮。
姜知闲被天冬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正死命拽着锦被不放手。
掀起沉重的眼皮,回想起昨夜可怕的梦境,此时只觉浑身筋骨酥软。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向天冬,这丫头怕不是个鸡精转世,日日准时将她拽起。
“天冬,我要再睡一会。”
“娘子不可,夫人同太后进宫后便会回府,眼下想必已是在归来的路上了。”
“快些洗漱罢。”
今日宫中迎春宴,恭迎祈福的太后回宫,静安郡主也就是姜知闲的娘,同太后一道自紫金山祈福归来。
静安郡主是圣上的表妹,与圣上关系极好,深得太后喜爱。
长安城内的权贵,多是看在虞家的面子对姜尚书百般讨好,只不过此人油盐不进。
姜知闲今日着广袖鎏金裙,莹白的鲛纱外衫随着一举一动泛出七色光芒。
发髻高高扎起,珠钗金饰点缀其间,额间绘火焰莲花钿。
一套流程下来,姜知闲僵直着脖子,身上不自在的动了动。
天冬忙将她乱动的头摆正,哄道,“娘子,马上就好了。”
梳妆完毕,天冬看着镜中人,移不开眼,感慨道,“娘子与夫人如出一辙,似天上仙人。”
天将将亮,府内之中,百十余号人浩浩荡荡站在院中迎接当家主母。
明黄丝绸的马车华丽高调,正稳稳驶来。
虞向晚拉开车门,早已有人放好脚踏。
“娘亲。”姜知闲不等人站定便奔跑过去直直扑在虞向晚怀中。
“眠眠。”虞向晚温柔地拍着姜知闲的背,“先回府,稍后还要进宫。”
“夫人安好。”府内下人纷纷行礼,异口同声道。
虞向晚淡淡一笑,优雅从容,柔和道:“免礼。”
因着当家主母不拘礼数,尚书府规矩不似其他府上多,但也无人敢造次。
“娘,我跟你讲……”姜知闲拉着虞向晚,小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眠眠可有什么趣事?”
“娘有所不知,我想参加科举,最近爹将状元沈墨卿给请来,日日来府中逼着我学习。”
“谁?”
“娘你可能根本就不认识。”姜知闲手抵在下巴上,“嗯——好像是御史中丞吧。”
“我不喜欢他,但是爹不让我出门,非要我与他一同。”
“好,娘知道了。”虞向晚笑容淡去,摸着姜知闲的耳垂,“眠眠先回去。”
姜知闲心中暗笑,她爹可能要遭殃了。
此时已在皇宫大殿上点卯上朝的姜尚书低头哈腰佝偻在角落里,正看着二皇子党与七皇子党相互讥讽,上演好戏。
他心中挂念夫人,被卷入争端的朝臣多次点名亦无所反应。
沈墨卿上前一步,道:“臣认为科举之事兹事体大,不若二位殿下共同主持。”
“甚好。”皇帝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一锤定音,“就按沈爱卿的提议,二位皇子共同担任此事。”
圣上早已有意让二位殿下共同担任此事,两方党羽你争我抢,此事必须要有一人出面,为圣上分忧。
沈墨卿恐怕将两位殿下都得罪了。
二皇子眸中阴狠之色几乎溢出。
沈墨卿权当做看不见,温和一笑,退回到自己位置上。
下朝之后,沈墨卿托人将一物送往太尉府,亲手交到顾太尉手中。
辰时,姜知闲同虞向晚乘坐马车来到宫门前,门前空地上已停放五六架马车,皆是权贵家眷。
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徐公公已在下方等候,伸出手臂被姜知闲制止,“徐公公不必,我来扶娘亲。”
她率先跳下马车,扶住虞向晚,两人相携而行,徐公公小跑至前方引路,调笑道“风眠娘子许久不曾进宫了,太后念叨了许久呢。”
身后又有马车陆续而至,见前方太监上赶子恭维二人,轮到她们却连个带路的都没有,不禁议论纷纷,
年轻新妇拨弄着发髻上的珠钗,好奇道:“前头的是谁家夫人?竟有如此大的颜面。”
另一年长女子解释道:“妹妹有所不知,那是姜尚书的夫人,不过宫中的颜面可不是给夫人的。”她将手覆在新妇耳边,悄声道:“肃王爷家的静安郡主,正经八本的皇亲国戚,不是咱们能比的。”
年轻新妇眼中带着艳羡,攀上的权贵终究敌不过本就是权贵。
姜知闲同虞向晚面见太后,便找个借口想要离开。
太后见她坐不住的性子,允她在宫中四处逛逛,务必在开宴前回来。
姜知闲连连称是,拒绝了宫女跟随,直奔御花园。
早春时节,御花园中各色花朵争相竞开,姜知闲摘下一朵粉色海棠在指尖把玩,宫中她最喜这一方景致,一年四季时时不同,疏密有致的绿植将宫殿隔开,自成一派天地。
姜知闲站在拱月桥上发呆,池中红色锦鲤你追我赶好不自在。
“姜娘子?”清冽而温暖的声线自背后响起。
是沈墨卿的声音。
“沈郎君,好巧。”姜知闲笑嘻嘻回过头,沈墨卿着深绯色官服,头戴幞头,金色腰带缀在其间,衬得其宽肩窄腰。
姜知闲笑容有些凝滞,初见沈墨卿穿着官服,竟一时被迷了眼。
话已脱口而出:“沈砚之,怎么在哪都能碰见你?”
沈砚之眼中亦闪过惊艳,微微俯首,“倒是扰了姜娘子兴致。”
“的确扰了我兴致,能不能别天天姜娘子挂在嘴边。”姜知闲掏了掏耳朵,面色不虞。
“嗯。”
“风眠娘子。”
沈墨卿比她高上一头,两人靠得近,他的头压得很低,姜知闲灵动的双眼正巧与他对视。
沈墨卿问道:“怎独自在御花园?”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姜知闲随口敷衍。
她突然将手伸到了沈墨卿头顶,沈墨卿欲后退。
“别动!头低点。”
沈墨卿微微俯身,只觉头上有只手作乱。
姜知闲踮起脚,一手扒着沈墨卿的头顶,一手将手中海棠花插在幞头间,站稳后,拍了下沈墨卿肩膀,“好了,起来吧。”
水中倒映着沈墨卿的身影,粉色的花朵斜插在黑色的幞头上,为他增添了几分生机。
沈墨卿心中已有猜测,勾起一侧唇角,垂下眼帘,道:“多谢风眠娘子增花,可是有事要砚之帮忙?”
果不其然,下一瞬,姜知闲绞紧手中帕子,抬起的眼中充满希冀,“那个,有件事需要请你帮忙。”
“我日日出门,若我爹问起,你便同他说是与你一起……可好?”
似是怕他不同意,又补了一句:“你都已经收了我的花,不可以拒绝!”
沈墨卿面露犹豫,薄唇抿起,“此事恐有不妥……”
“不答应算了。”姜知闲瞪了他一眼,脚狠狠踩在沈墨卿黑色鹿皮靴上,甩着袖子跺脚离开。
沈墨卿倒吸了口气,无奈低头,脚背传来钝痛,黑得发亮的鞋面上,一只灰色脚印尤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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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县试仅剩九日了。”话没说完人便已扬长而去。
【宿主,距离县试还有九日,状状温馨提示,如果县试拿不到头名,接下里的剧情会按照书中发展。】系统欠扁的声音适时响起。
姜知闲:要不要这么绝情。
九日能干什么,况且她……刚还对沈墨卿发了脾气……
【状状也很无辜,状状也是被迫的。】
姜知闲脚下使劲儿踢着石子路上的石子:快滚,别烦我。
“啧,哪儿来的石子?”不远处响起男子低沉喑哑的说话声。
姜知闲皱起眉望过去,今日事事不如意,心中火气蹭的一下往上窜。
不远处飞檐亭台之中。
一男子着明蓝蟒袍,身高八尺有余,脸颊轮廓棱角分明,下三白的眼眸看过来,姜知闲心中咯噔一下,
——是二皇子。
书中不择手段请求赐婚,后谋反失败连累她全家的二皇子。
虞桢站的方向仅能看见隐约人影,呵斥道,“何人如此放肆?走路不会看着点吗?”向前走了几步,看清是姜知闲后,僵硬的脸挤出一丝笑意,放轻声音道,“原来是风眠,表哥方才不知是你,还请风眠不要见怪。”
“见过表哥。”姜知闲故作恭敬地服了服身,起身时向后退了两步,不欲与其过多纠缠。
“表妹这般着急作甚?”“咱们许久不见,应当叙叙旧的。”
姜知闲手臂鸡皮疙瘩突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虞桢。
虞桢见她如此轻慢的态度,眼中染不快之色,想起自己的目的,终是收住怒意,好声好气道,“风眠,你我自幼时起,父皇曾同静安郡主……”
姜知闲听他要提那子虚乌有的儿时婚约,忙打断道,“表哥若无事,风眠还要赶着去太后寝殿。”说罢不再去看虞桢的脸色,急匆匆前往太后寝殿。
“风眠……”
虞桢扯了扯嘴角,直勾勾盯着姜知闲的背影,眼神像淬了毒一般,带着志在必得,喃喃道,“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姜知闲回到太后寝殿便要同娘亲说此事,奈何公众人多眼杂,只好先记挂在心中。
太后正同虞向晚唠家常,姜知闲心中默默计划,黑市崛起必须提上日程,眼看着考科举这条路耗时慢,风险大,如今还未县试,不如先将能握在手里的握住,二者同时发力。
姜知闲靠在金镶玉的贵妃榻上,她两世从未受过苦,被养成如今说一不二的性子,若是一朝流落街头,怕是连自保的能力也无。
纵使有现代知识,但靠着自力更生哪儿有现在舒坦。
当务之急还是一边攻略沈墨卿,让他帮助自己考科举;一边拓展黑市业务,必要时黑市原有的黑色交易也不是不可;一边需阻止二皇子赐婚。
“风眠,风眠。”
“嗯?”姜知闲猛地转过头,太后与虞向晚似在等着她回答。
“什么?”
太后道:“风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姜知闲灵机一动,面露羞涩,手中帕子挡在面前,“方才在御花园碰见御史台的沈中丞了……”
太后和虞向晚相视一笑,道,“风眠害羞了,沈状元名动大雍,不少官家娘子追捧,连我这老婆子都听说过。”
姜知闲转过头作伤心状,声音带着沮丧:“可惜人家并不喜欢我。”
太后道:“敢不喜欢风眠,哀家替你做主。”
“哎,别别别,太后,我想自己试试。”
“好,好。”太后与虞向晚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