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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穿书

作者:允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永和十二年,三月草长莺飞。


    帝都长安,临近戌时。


    城西黑市层楼叠榭灯火通明,来往行人皆头戴面具,摩肩擦踵来去匆匆。其中不乏华衣锦服的达官显贵,也有粗布麻衣三教九流。


    “站住!”头戴野猪面具膀大腰圆的兽皮摊主高声叫道,立时引得行人驻足,本就拥挤的街道霎时水泄不通,人群中不时传来骂骂咧咧声。


    少年身材矮小,素色麻衣上几个破洞边缘露着参差不齐的抽丝,挽起的衣袖露出半条脏污细瘦的胳膊,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纯黑色面具下眼神闪躲,颤声问道,“您叫我?”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野猪面具男指着摊位上随意摆放的兽皮,粗实的手指揪着黑黄相间虎皮,宽大的鼻子喷出一口气,“上面的灰是方才你那脏手碰的。”


    少年抻着脖子看了看,果然虎皮有一处脏污,但他方才并未接触过,迎着野猪面具摊主的视线,即使手心沁出冷汗,仍鼓起勇气反驳道:“我没有,不是我碰的。”


    “你当老子瞎了不成。”野猪面具摊主声音陡然提高,掌心拍在摊板上发出“哄的”巨响,言语之中充满威胁之意,“我看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不赔钱,今日黑市你有进无出。”


    少年瑟缩着脖子,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喏喏道:“多……多少钱?”


    “十两白银。”野猪面具摊主想也不想便道。


    “十……十两白银?”少年噔噔退后两步,声音中带和不可置信,“你这不是讹人吗?”


    野猪面具摊主撸起袖子,推开堵在摊位旁的行人,一步一步向着少年走去。


    少年见势不妙,膝盖一软噗通砸在青石板路上,祈求道:“郎君,您就算把我卖了也不值十两白银呐。”


    “好啊,那今日我便在此处把你卖了换钱。”野猪面具粗声叫喊,半条街的行人围成半圆形看热闹。


    议论声让少年抬不起头来,面具被泪水洇湿,在他绝望之际,耳畔响起清脆的天籁之音。


    “起来。”


    少年犹豫着将头缓缓抬起,面前之人身形修长通身黑袍斗篷。


    “你谁啊你……”野猪面具男喘着粗气,话才说出口便戛然而止。


    “当”银锭砸在摊位木板上。


    野猪面具摊主铜铃大的眼睛瞪向地上愣神的少年,“哼,今日暂且饶过你。”视线转而落到多管闲事黑袍人身上,不怀好意地咧嘴,“你既然愿意做冤大头,下次记得多带点银两来。”


    黑色兜帽之下,姜知闲闻言皱了皱眉,此人过于贪得无厌,不吓唬一下恐怕不会长记性。


    她抬手将兜帽摘下,露出遮挡在脸上的银色面具,额角嵌着一大一小两只栩栩如生的银蝶,面具后眸光冰冷注视着野猪面具男。


    野猪面具男呆愣在原地,双目渐渐失去神采,嘴巴张了张,“执……执事?”猛地扑到姜知闲脚下,抓着黑色长袍底部连连求饶。


    “小的有眼无珠,大水冲了龙王庙,”


    “执事,绕了小的这一回……小的知道错了。”


    对待这种欺软怕硬之人,姜知闲心中毫无波澜,冷漠开口,“既然收了钱,往后这摊位十年收益便归我了。”


    “规矩就是规矩,既然不遵守,便应该受到惩罚。”


    她扬起下巴,伸出冷白玉指,对着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不曾抬头的少年道,“你,跟我走。”


    姜知闲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少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满是好奇。


    黑市,登云楼。


    “当家的,您回来了。”轻快的嗓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少女趴在二楼围栏处伸着脖子向下望去。


    “怎么又带回来一个。”


    登云楼共九层,内里金饰玉石装点随处可见,极尽奢华,姜知闲闲庭信步般悠悠踏进一楼大殿,少女已经蹬蹬蹬自二楼跑了下来。


    “秋实,带他去洗漱吧。”姜知闲侧首示意秋实看向身后。


    “知道了,知道了。”秋实对此再熟悉不过,一年前当家的买下黑市,建起这登云楼,期间已经收留了一百八十余人,或是无家可归,或是遭人欺辱没有能力生存。


    她跟春华便是最先被收留的。


    “欸?那小子呢,方才在二楼还瞧见了呢。”


    姜知闲原本要上楼的脚步顿住,回头望去,身后哪里还有那少年的影子。


    她眯起眼向门外望去,朱红色廊柱边缘露出破旧布鞋一角,一伸一缩昭示着主人内心的犹豫。


    姜知闲面具后嘴角勾起,心下了然,慢悠悠道,“若是今日他不进来,往后便不要管他了。”说罢转身迈上楼梯,未至二楼便听见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秋实看着突然跑出来的黝黑少年一头雾水,合着这家伙是有好事还躲在门外不跟进来。


    少年局促地看向秋实,将手心沁出的干在裤子上蹭了蹭,不自在道,“我,我怕把这里弄脏。”


    “行了,脏就洗个澡,不就好了。”


    ……


    姜知闲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上了三楼,她估计着时辰,约莫还有半个时辰便宵禁了,必须尽快赶回尚书府。


    将银蝶面具摘下,小心收好,手忙脚乱换好出门前穿的鹅黄裙袄。


    方才神秘莫测的黑市主人摇身一变成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尚书令千金。


    姜知闲前世生于二十一世纪,家中产业遍布全国各地,一心管理家族企业卷生卷死的她,在将对手靠倒后自己也倒下了。


    十七年前出生至此,成为尚书府千金。


    一年前,她脑中逐渐出现离奇记忆,还有名叫“状元”的会说话的系统。


    最初姜知闲很是惊慌,日日吃不好睡不安稳。


    直到脑中记忆连成一本名叫《皇子哥哥是反派》的书,她才明白,原来重活的十七年竟在这本书里,而这本书中关于她的开局皆已一一应验,关于她的结局……姜知闲不愿多想,属实是一手好牌打稀烂。


    ——家道中落,流落街头,曾经风头无二的长安贵女,沦落至岭南荒芜之地,几经辗转被死对头抓住。


    系统告诉她,若能参加科举夺得状元便能化解危局。


    姜知闲觉得与其相信系统,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遂花重金收购快要倒闭的黑市,励志重操老本行,打造出商业帝国,即使成为状元的路行不通,她还是能保证一张底牌。


    状元真不是她这等整日不务正业混吃等死的纨绔随随便便能考上的。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对任务产生消极情绪,请立即开始学习。】


    姜知闲:状状,饶了我吧……


    【请宿主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三分钟后将自动播放《诗经》】


    姜知闲:救命,已经播放五十六遍了。现在就学,我现在就学!


    姜知闲靠在马车的软垫上,迅速抽出随身携带的古籍翻看起来,刚来时她不知晓系统的运作原理,一言不合系统就会在脑中嗡嗡念经。


    生平最不爱读些文邹邹书籍的姜知闲,被迫从早到晚拎着本书随时查看,她那尚书老爹观她表现如同太阳打西边出来般刻苦,就是总爱夜晚溜出府。


    在一次当场被抓现形时,姜知闲瞎编乱造说去会见学友,姜尚书当即大手一挥下令晚上不禁足,宵禁前可以随时出门。


    好在爱学习的人设立住了,姜知闲可以自由出入黑市,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过书中姜知闲的结局并不好,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后半生流落街头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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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如此,姜知闲必须将黑市搞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即便与书中结局不相同,也能为更多人提供庇护之所。


    “吁——”马车轻微晃荡继而停住,姜知闲被一股推力甩在车厢窗棱上,上面虽包有厚实锦布,还是不免磕碰到了手肘。


    姜知闲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本就急着赶回府,现下心中更加焦灼:“王叔怎么回事?”


    车门外传来车夫略带为难的的声音,“娘子,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架马车挡在我们前面。”


    “长安城中和人如此大胆?”


    姜知闲啪地拉开车门,扶着门框利落跳下马车。


    素壁白稠略微简陋的马车斜在道路中央,与高大华贵的尚书府马车天壤之别。


    此时不偏不倚将姜知闲的马车死死挡住。


    姜知闲心中焦急,提起裙摆快步行至那碍事的马车前,曲起手指轻叩马车边缘,不耐烦道,“谁的马车?快些移开。”


    “啧,没看见马都跑了吗,怎么移开啊?”少年说话比姜知闲还要冲,瞬间将姜知闲惹恼了。


    她伸长手臂,揪住说话之人的衣领,将人从马车前的横板上拽了下来。


    小童反应不及,下一刻屁股已经摔在冰凉的地面上。


    “哎哟。”粗木麻衣的小童手撑在地面,欲站起身与这刁蛮之人理论,不等他动作,便有一只缎面皓白云头履踏在了他的胸口。


    姜知闲脚尖用力,将人压回地面,上下扫了他两眼,讥讽道:“凭你也配站着同我讲话?”


    “你……竟有如此无礼之人。”小童在脚下挣扎,却被按在地上如何也逃不脱。


    见那居高临下的俏娘子双手抱臂,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小童转头冲着马车委屈巴巴喊道:“郎君……”


    “姑娘何苦刁难我家小童,半刻钟后会有人来处理这架马车。”温厚平和的男声自马车中响起,骨节分明的手将车帘掀开。


    男人下了马车,身着月白长袍,长发半拢在身后,眉目疏和,手持一卷严重磨损的书卷。


    “什么叫我刁难你家小童,你不长耳朵吗?明明是他挤兑我在先。”姜知闲将脚移开,气不打一处来,主仆二人一个模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他人。


    沈墨卿摩挲着手中书籍,偏头看向小童,小童迅速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瞧你们一副穷酸样,我也不为难你们。”


    “道歉,然后快点滚开,别挡着路。”


    小童作势要上前理论,被沈墨卿有力的手指按住,他上前作揖,态度诚恳:“在下的错,还请姑娘见谅。”


    姜知闲皮笑肉不笑,嘴上叮嘱着沈墨卿,眼睛却盯着小童,“下次说话前过过脑子。”


    “快些将那破马车挪走,别挡在路中间阻碍行人。”


    沈墨卿似是笑了下,“姑娘说的是。”


    姜知闲狠狠瞪了沈墨卿一眼,甩袖转身回了马车。


    笑得真假。


    不多时,有人牵来一匹新马给沈墨卿的马车换上。


    小童驱着马车拍了拍胸脯舒了一口气,


    “郎君,那小娘子好生厉害,嘴上一点不饶人,方才似是要将阿轩吃了。”


    “哎呦。”


    沈墨卿拿书在阿轩脑袋上敲了下,“我观那小娘子说的不错,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须得改改。”


    “哦。”阿轩扁着嘴闷不做声,心里却替自家郎君不服气,堂堂正四品御史中丞深得盛宠,回府路上遭遇他人暗算,丢了马不说,还被人指点挡路。还说他们穷酸。


    深夜,朴素的马车自宫中驶出,月光透进马车之中,照亮了沈墨卿手中检举尚书令受贿的奏折。


    他低头若有所思。


    姜知闲果真不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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