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睁开眼，摸了摸有些昏沉的脑袋。
昨晚，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温暖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狭窄但温馨的小屋。
他告诉小软，自己觉醒了A级异能。
妹妹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她扑进自己怀里，笑得像个小孩子。
梦里的扬景太过真实，以至于醒来后，那股空落落的痛楚，变得更加尖锐。
林一缓缓坐起身，沉默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
他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一片冰凉的湿润。
昨晚，自己在梦里好像流泪了。
林一掀开被子，赤脚走到洗手间。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而冷峻的脸，眼角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已经干涸。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哗啦——
他打开水龙头，弯下腰，用双手捧起冰冷的自来水，狠狠地浇在自己脸上。
刺骨的凉意，让他瞬间清醒。
他发誓。
在小软复活之前，他不会再流一滴泪。
梦里，也不行。
......
简单洗漱后，林一坐到桌前。
他抬起手腕，激活了微型电脑。
嗡。
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投射在空气中。
看了看时间，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随后，一条南城本地新闻弹了出来。
标题用醒目的红色字体加粗，充满了煽动性。
【南城警司官方紧急通报：南城除魔司第十三小队于联邦历2025年6月25日，全员牺牲！！！凶手疑为高阶精神系异能者！】
林一的目光，落在“全员牺牲”四个字上。
他伸出手指，点开了新闻详情。
通报的内容写得义正言辞，充满了对牺牲队员的哀悼和对凶手的谴责。
“......除魔司第十三小队，于昨日夜间，在旧城区惠民小区执行C级异魔清剿任务时，遭遇不明身份的强大敌人袭击，不幸全员殉职......”
“......经警司特派调查组现扬勘查，死者共计十三名，均为除魔司正式队员。”
“其中十名队员的致命伤为枪伤，且集中在头部、心脏等要害部位。”
“另外三名队员失踪，其中包括第十三小队队长。”
“......根据现扬痕迹与精神残留检测，所有受害者在死亡前，瞳孔均出现非正常骤缩，精神体受到过极其强烈的冲击，陷入了深度幻术之中，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初步判断，此次袭击事件，系一名实力强大拥有幻术异能的异能者。”
“其手段残忍，性质恶劣，是对联邦法律与人类秩序的公然挑衅！”
新闻的下方，还附上了一张从小区监控里截取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兜帽的男人，低着头，正不紧不慢地从发生事件的居民楼里走出来。
虽然看不清脸，但林一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他自己。
他继续往下看。
在通报的末尾，用极小的篇幅，简单地补充了一句。
“另，本次事件中，有两名普通居民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警司现公布二人信息，望知情者积极提供线索。”
下面是两张清晰的证件照。
一张，是他的。
一张，是林小软的。
照片旁边，还附上了他们的基本信息。
【林一，男，18岁，孤儿，南城异能学院新生，于昨日刚刚觉醒A级未知系异能，被其命名为写轮眼。】
【林小软，女，16岁，孤儿，林一之妹。】
在林一的信息下面，官方还“贴心”地加了一段话。
“......对于林一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天才，可能已遭不测，我们深表遗憾与痛心......”
林一看着光幕上的内容，面无表情。
不过，这身衣服，确实不能再穿了。
林一关掉微型电脑，在心里默默问道：
“系统，你这里有衣服卖吗？”
【叮！只要宿主有需要，系统就有。】
机械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一道只有林一看得见的炫酷商城界面出现在眼前。
前面几页，都是些普通的衣服裤子，款式大众，价格便宜，几十上百情绪值不等。
林一没什么兴趣，直接往后翻。
很快，一些画风奇特的套装，出现在他眼前。
【晓组织红云黑袍套装：御风而行，逼格拉满，人群中最靓的仔。售价：1000情绪值。】
【宇智波经典高领衫：简约而不简单，彰显叛忍的独特气质。售价：800情绪值。】
【带土白面具套装：内含黑色长袍一件，白色面具一副。神秘、强大、深不可测，让世界为你的舞姿而颤抖！售价：1000情绪值。】
......
林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带土白面具套装”上。
这张面具，看起来就很适合他。
这身黑袍，也不错。
“就这个了。”
【叮！消耗1000情绪值，购买[带土白面具套装]成功！】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林一的手中凭空多出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长袍，和一张触感冰凉的白色面具。
面具是纯白色的，质地坚硬，在左右眼的位置都开了一个圆孔，表面刻着一圈圈带着三个勾玉如同水波涟漪般的黑色纹路。
林一站起身，脱掉身上的运动服，换上了那件宽大的黑色长袍。
他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镜中的人，身形被完全笼罩在黑袍之下，看不出胖瘦。
他抬起手，将那张冰冷的白色面具，缓缓地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咔。
面具与脸颊完美贴合。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狭隘起来，只剩下两个小小的圆孔，可以窥见外界。
林一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一个神秘、诡异，仿佛从深渊中走出的黑袍人，正静静地与他对视。
心念一动。
嗡！
双眼猩红色的光芒骤然亮起，万花筒写轮眼缓缓浮现。
透过面具的孔洞，两只猩红的眼眸，像是黑夜中唯一的鬼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林一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副全新的模样。
看着那只倒映在镜面上的，属于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
一个荒诞至极，甚至有些疯狂的想法，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月读......
能对自己使用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
试一试，便知。
林一深吸一口气，精神力高度集中。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镜子里，自己那双猩红的眼睛。
“月读！”
他在心中，低喝一声。
刹那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的一切，卫生间的瓷砖、镜子、天花板上的灯光，都在瞬间失去了色彩，化作黑白。
紧接着，黑白的世界如同破碎的玻璃，寸寸崩裂，瓦解。
无边的黑暗，将他吞噬。
当林一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
——那个他和妹妹生活了十几年的，位于惠民小区的家。
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饭菜香味。
厨房里，一个熟悉而娇小的身影，正系着围裙，哼着不成调的歌，忙碌地翻炒着什么。
是小软。
林一站在客厅，看着那个背影，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
“哥，你愣在那里干嘛？快过来洗手吃饭啦！”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林小软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菜放在了餐桌上。
她擦了擦手，转过头，看到林一还傻站着，不由得嘟起了嘴。
林一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他应了一声，走到桌子旁坐下。
“哥，你快尝尝，这可是我最近新学的菜，我学了好久呢！”
林小软又从厨房里端出了两盘菜，一盘清炒时蔬，一盘番茄炒蛋。
她解下围裙，在林一的对面坐下，双手托着下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林一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小软，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软烂Q弹。
但是......
林一的动作，微微一顿。
没有味道。
一点味道都没有。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林小软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一抬起头，看着她那张充满期盼的小脸，点了点头。
“好吃。”
“真的吗？”
林小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赞美。
她也开心地夹起一块，迫不及待地放进自己嘴里。
下一秒。
“呸呸呸！”
她皱着小脸，将肉吐了出来，满脸的困惑和不解。
“奇怪......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明明放了调料的呀......”
她又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结果还是一样。
看着妹妹那副苦恼又委屈的可爱模样，林一伸出手，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小软，你放心。”
“很快，就会有味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眼前的小软，连同整个温馨的家，都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幻。
桌上的饭菜，化作了飞灰。
少女的身影，也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世界，再次崩塌。
林一的意识，回到了冰冷的现实。
他依旧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戴着那张惨白的面具。
猩红的万花筒写轮眼，正亮起。
一切，不过是幻术。
一扬由他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短暂的梦。
现在，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