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哟——！”
下方篮球场上传来同学一阵阵惊呼声。
林小满在被飞过来的球砸到的那一刻听见嘈杂的声音，记忆里很多画面重叠在一起。
也是这样的傍晚。
不是东边的球场。
那天她路过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可还是一眼就能瞧见在篮球场上打球的许昼宣。
林小满不自觉停住脚，盯着球场上的那一抹不断移动的身影看。
很少能见到许昼宣这样青春热烈的样子，发带圈住额前碎发，大手握转整个篮球来回晃动。
他平时总是特斯文，走路都不带用跑的，体育课基本上也不怎么上，就算去了也不会有上强度的体能训练。有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有说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总之，是人家的私事，不好打听。
不过先天性心脏病这个，肯定不是，林小满在之前的循环里亲自问过他一回。许昼宣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不是。
那具体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许昼宣没再告诉她。
彼时，他们关系确实一般。
体弱多病，药罐子……这个倒也说的通。
林小满眼里灰暗下去的色彩比暮色来的更快一步——
许昼宣被投过来的篮球砸中，一闪身便整个人朝着篮球架下栽倒去，一股力将他推出去。林小满有些肯定，至于具体是谁，她没看清。
周围每个人脸上都表现出一股惊恐神色，大家都很意外，震惊余韵出现在每个人脸上。对他们来说，无不是一场没有预兆的意外。
许昼宣倒在篮球架下，脑袋涓涓流血，渗透过黑色发带又流到脸上。
林小满没看见那起伏的胸膛，只听见夕阳里蝉鸣声刺耳，眼里落日余晖的画面渐渐缩小。直至，她也看不见。
在等光线明亮起来，眼前球架下哪里还有许昼宣一星半点人影，周围一个个燃烧卡路里的大小伙都不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热闹，欢腾，激情，放松，每一帧画面都很美好，充满生命力。
林小满以为自己是最近没睡好，幻听幻视了，才会看见一些不应该看到的画面。又或者单纯是因为……许昼宣。
以为自己对他的关注有些太多了。
可能吧。
林小满反手握着书包，拔腿就往校门口跑，一个劲儿疯跑，比跑八百米时候有冲劲多了。差点在门口刹不住车，直接撞在一个陌生男同学身上。
眼神向马路右边疯狂扫荡，一辆黑色车辆刚刚拐过路口右转了。
还好，这是许昼宣！
他没事，他还好好坐在来接他回家的专车上，什么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林小满跑的有点口渴，对着刚刚相撞的男生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就往左走了，也没着急过马路去公交站台边。
往前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就有一家小卖部，这家老奶奶卖的东西都会便宜点，林小满日常光顾。
“奶奶，拿瓶水喔，要热死啦。”林小满唏嘘着拉开柜门，一脸苦哈哈。
“自己扫好吧啦。”
奶奶戴着个老花镜躺在收银台里，头顶上一顶老旧风扇呼啦啦转着，上面拴着的红丝带跟着螺旋转动。林小满付完钱，拧开瓶盖仰头一连喝了好几口，盯着红绳的视线数不过来到底转了多少圈。
老奶奶止住摇扇的手，偏头跟她搭话：“看你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是高三的哇，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复习怎么样啊？”
林小满正准备再来两口，听见这话，动作一顿，还以为自己又听差了。问：“奶奶你说什么？”
“说你复习的可还好诶？”
“不是！奶奶您是说还有一个月？”
奶奶稍微坐起来一点，指着自己手机：“哝看今个不是五月多么，我儿媳妇才给我换的新手机不会有错滴。”还颇有些骄傲炫耀似的。
林小满忙盖上瓶盖，打开右手上捏着的手机，光芒亮起来的那一刻，清晰的日期也即刻映入她眼帘。
“确实是五月份。”林小满低着头嘀咕，“可我明明记得不是已经六月份了吗……”
“哝不是学习学傻了吧，小姑娘嘞~”
林小满慌忙道一句：“奶奶我先走了。”
出了店，她给苏易水发过去消息：易水，你是不是买新衣服了，一件黄色的裙子。
林小满顺着两旁种满梧桐的马路走，加快回家步伐，去到下一个站台。
苏易水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苏易水：你怎么知道！（尖叫尖叫尖叫）
林小满确定无疑，她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一定不是幻听幻视，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她同班上那个许昼宣许学霸死在了她面前，顷刻间，周围一切面容便重新来过。
日期也变了，往前倒回到高考前三十天——
这冲击竟让她不知是喜是忧，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许学霸还活着，只是在他的视角里这一切又是怎样的……
林小满不得而知。
当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林小满想都没想直接朝着人怀里扑过去，在草地小坡上和人一同滚了两圈，脑袋磕在石头上。
许昼宣吓坏了，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去看林小满。
人昏了过去。
许昼宣将人扶起来，躺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脸颊，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拨开女孩子额前的碎发，露出的那点新鲜的红色印记就扩大了。
许昼宣想摸又不敢摸，轻轻拿指尖碰了碰，心上像是也能感觉到一阵痛意。
下一秒，他抱起怀里人往来时路折返回去，一出绿树成荫的树林，就看见自家来校门口接他的专车刚到。
“刘叔，快送医院。”
“这……”刘叔迟疑了下。
“按我说的做。”许昼宣态度强硬。
车子缓缓启程，在暮色里不紧不慢朝前驶去。
“刘叔麻烦再开快点。”许昼宣有些着急，暮色也慢慢落下来。
“少爷这是？”
“她受伤了。”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刘叔没再多问。自家少爷一直是个心思深沉的。他不愿意说的，问了也是白问。
有一点倒是能看出来，他还挺在意这丫头的。
许是他在校园里新认识的同学，以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车子在半路停下来，并未像刚刚上车时说的那样直接开去医院。许昼宣又看向前排开车的刘叔：“为什么停了？”
刘叔看了眼左边窗子外，说：“这家诊所口碑挺好的，许少爷不如把人就放在这里吧。这位同学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
“您觉得呢？”
什么叫不要紧，万一林小满磕到脑袋，不记得他了呢……
许昼宣借着头顶的车灯细细看了眼怀里的林小满，思索了两秒，最终还是妥协了。
刘叔看似是在问他，其实不过是在给他压力，他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许昼宣打开车门抱着怀里像是睡着的人下车往诊所里走，很快又独自一人出来了，上车时他嘱咐刘叔：“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了，我不便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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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叔发动引擎：“放心吧少爷，今天的事我也当没看见，会把人安全送到家的。”
“嗯，谢谢叔。”许昼宣说完靠在后座上，神情并不轻松。
“少爷客气。”
他书包侧边口袋里吃完的汉堡包装袋一角露出来，不同于黑色书包的颜色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发现。
许昼宣捏着手机，打开刚同意申请的好友对话框半晌，拇指边缘在屏幕上漫无目的扫荡。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
车辆在马路上渐渐驶入暮色，上下班的高峰期，并不快。
入地下车库之前，许昼宣在刚要熄灭的屏上轻轻一碰，光亮瞬间又起。他没犹豫利落敲下一行小字：“林小满，你还好吗？”
“少爷，可以下车了。”
“嗯。”许昼宣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即动作。
过了一分钟，他又补发一条消息，还是刚才那个对话框：
醒了给我发消息。
屏幕那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许昼宣这时候才收起手机，拿着书包下车。
进家门。
许昼宣这天还是挨骂了，还附带一巴掌，尽管刘叔的确像之前说的一样并没有多言多语。
他很快回了房间，把来自父亲的威压隔绝在门外。
屋内没有开灯，房间里除了偶然亮起的手机屏光源再没有其他灯火明亮的地方。
许昼宣大半个身子都窝在沙发上，隐在黑暗中，微弱的光源印照在他大半张脸上。
晦暗不明的表情出现在刚洗完澡还带有水渍的脸上，他又翻看一下手机。点开朋友圈里那张笑靥如花的照片，少女明亮的脸庞在星光闪烁的烟火里分外动人。
他蓦地一下想起今天不声不响躺在他怀中的林小满，顿觉一点也不可爱了，没睁开眼睛的她，好不完整。
少了很多东西……比如明媚活泼，青春热烈……
而这些，都是他身上没有的。
许昼宣坐了好久，过了十二点才堪堪从窝着的沙发上起来。走到桌边，扯了一下台灯链，打开写字。
凌晨才回到床上，他握着手机侧躺下。这一晚上里都没有一丁点来自消息振动的提示音，他不太能睡得着。
半夜醒的时候去看手机，7分钟前林小满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他迫不及待点开，内容是：
许昼宣，我饿了
剩下一条是玉桂狗可爱表情包。
许昼宣怔了一下，笑出声来，立马在键盘上敲下新的一行字：
想吃什么？
对面又没有回复了。
许昼宣轻皱眉，申请又稍微严肃起来。
过了一会儿。
林小满：什么都可以吗？
许昼宣想了一下，回：都可以。
这次林小满很快便发来消息：那我想吃星星，吃月亮。
还有一个玉桂狗嬉笑表情包。
林小满确实在逗他玩，许昼宣弯着唇角，一点都没有觉得无聊。重新回复过去：好。
林小满：脑袋晕晕，我还要再睡会儿
林小满：明天校门口见
许昼宣在对话框里敲下一个“嗯。”
一分钟之后手机又响了。
林小满：不对，你还没跟我说什么。
许昼宣想了想，打字：今天对不起，让你受伤
林小满：nonono，不是这个。
许昼宣：？
林小满：晚安，许昼宣
许昼宣没明白，意兴阑珊也回了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