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商衍发完消息后手下一顿，又快速按了撤回，后知后觉的红了耳朵。
刚才还敢从楼上跳下去，一副死都不怕的模样，却在看到裴予悯的消息之后，突然变得软弱了，明明这只是裴予悯平常经常会对他说的话而已。
陆商衍眨了下眼，又拍了张路边围着的花坛里一小片蓝紫色的小花的照片，顺手发给他：
[刚才发错消息了，我想给你发这个，在学校门口发现的。]
裴予悯很快回他：
[我看到了。]
陆商衍脚步顿住，他还没来得及进行高超的试探，就看到裴予悯的新消息：
[m：是不是陈烁？]
陆商衍这下确定，自己刚才的撤回，还有挑选的最好看的一小片花的照片，都是无用之举。
他深吸一口气，本来他都是走着去兼职，可最近他特别容易累，就开始坐公交车了，就连在公交车站站着等都觉得累，只能坐着才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裴予悯的消息，就干脆盯着屏幕一直发呆，盯着看了一阵才意识到，他的手和腿都是抖的。
等上了公交，裴予悯的消息再次传过来，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问他：
[m：吃糖醋排骨还是椒盐排骨。]
陆商衍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回他：
[s：选不出。]
[m：那就两个都做。]
[m：我先去买菜，晚一会我去接你下班。]
陆商衍没拒绝。
却突然想到，以前再难再痛苦的时候都不需要，他在学校没钱吃饭，连饿三天半，只去洗手池那喝生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回去看到那几个婶婶，对他来说反倒是轻松。
以前在学校，也经常有人说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嘲讽他经常穿不合身的旧衣服，身上总是带着没有缝补的破洞，放学了还要去在学校捡垃圾，去附近的小餐馆帮忙打扫卫生换饭吃。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他说上一天一夜也列举不完，他早就在这些或无意或刻意的恶意中磨平了所谓的自尊，也拥有了不易被刺穿的厚重的壳。
现在这壳却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出现了裂痕。
他只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容易委屈，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今天不是休息日，工作不算多，陆商衍就坐在台子后面发愣，想想事情却始终大脑空白一片，和他一起搭班的女孩都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陆商衍涣散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没有。”
李小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想什么呢？被主管抓到偷懒是要罚钱的。”
一提到钱，陆商衍就挺直了脊背：“谢谢。”
李小蕊被谢的莫名其妙，看他没心思闲聊的样子，也就没有再深入询问了，不过只停了不到半分钟，她就忍不住了：“你的手还在流血呢！”
他翻窗户的时候，手背被划伤了，留下一个不算深的伤口，从学校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止血了，他就没怎么在意。
要不是李小蕊叫出声，他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受伤了，现在低头再看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手背都肿起来了，连同手上的划伤都变得骇人起来。
刚才李小蕊站在他的右边，看不清左手的情况，现在看清了，立马坐不住，跑去拿了医药箱，蹲下就要帮他处理伤口：“你这伤可要好好处理，不然伤口感染发炎可麻烦了。”
她越说越害怕，最后瞪大了眼睛：“万一截肢了怎么办！这可是手！”
陆商衍受过的伤多了去了，虽然他都活成这样了，但还是很怕死的，闻言往后缩了一下手，差一点就又开始浑身冒冷汗了。
李小蕊把纱布包好：“行了。”
伤口看着瘆人，但把血都擦干了就好了，陆商衍又不怕了，对她说了谢谢，开始盯着时间看。
离下班还早呢。
李小蕊又凑过去小声问他：“一直来接你下班的那人是谁啊？”
陆商衍说：“室友。”
李小蕊抬起一条眉毛，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拉长了声音一拐几道弯的说：“哦~~~”
陆商衍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什么，只看得出来她表情很古怪。
李小蕊又说：“早知道我不帮你处理伤口了，你应该让你的室友带你去看伤，他肯定会很心疼你。”
这么说着，笑得邪恶起来。
陆商衍不懂，很真诚的问她：“他真的会心疼我吗？”
李小蕊正色说：“当然了！不信你试试！”
－
裴予悯来接他下班的时候，这次没按照他的要求，在车上等他，而是提前了半小时，坐在酒店大厅里等。
裴予悯一进来就看他，弄得陆商衍给客人登记入住的时候差点出错，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躲在后面给裴予悯发消息。
[s：别看我了。]
裴予悯没回他，反而直接站起身朝他走过来：“为什么？”
陆商衍微微蹙了下眉，又用眼神示意他重新坐回去。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李小蕊捂着嘴在一旁偷笑，虽然她听不懂，还以为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暗号呢。
裴予悯没走，又弯下腰趴在柜台上，抬着眼皮看陆商衍，刚准备再开口说话，就看到一抹白色，探着头看过去，才知道他受伤了：“你怎么弄的？”
语气比刚才严肃了不少，李小蕊不笑了，只竖着耳朵偷听。
陆商衍说：“不小心划的。”
裴予悯绕过柜台跑到他面前，拿着他的手机，对着他的手正反拍了照：“这种情况，你可以找唐...找宋禹辛要工伤费。”
说着就要把照片发给宋禹辛，偷偷示意他多给点。
陆商衍说：“是在学校划的。”
裴予悯把屏幕按灭，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扯出一个笑重新坐回去了：“那就没办法了，只能今晚多加一个猪蹄，帮你补补手了。”
“鸡爪也行，都是以形补形。”
陆商衍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李小蕊先忍不住了：“好老公一个！”
裴予悯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肯定。
他终于遇见一个如此懂他的人了！
－
回去之后，裴予悯在厨房做饭，陆商衍身上粘了灰，先去洗澡了。
裴予悯还是趁机把照片发给了唐随晨。
[m：陈烁干的。]
[m：你找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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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不靠谱？都几天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实在不行，我早点想别的办法。]
[美味多汁小橙子：下午的时候忙着约会，忘了告诉你，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全部搞定了。]
[美味多汁小橙子：这手是陈烁伤的？我怎么觉得应该是他翻窗户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划伤的。]
[m：翻窗户是为了教训陈烁，这事和他脱不开关系！就账就该算到他头上！]
唐随晨哪敢在这时候触霉头，顺着他的话说：[明天下午让他去？]
[m：陆商衍明天下午四点二十下课，让他早五分去找陈烁。]
唐随晨头疼，但只能说好。
浴室里再次传来水声，裴予悯把手机塞回印满小河豚围裙的前面的兜里，探出头看着被关上的浴室的门。
不知怎么的，他就没忍住走到了浴室门口，他屏住呼吸，可就算这样，也没隐藏多少时间，陆商衍就出声叫了他的名字：“裴予悯？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裴予悯如同犯错后被抓包的小学生，立马站的笔直：“你手不是受伤了吗？我怕你洗澡不方便，想问你要不要我帮你洗。”
听到这话的陆商衍平地稳站着都脚下一滑：“不，不用。”
以前他倒是不觉得两个男的在一起洗澡有什么不对，但现在一想到要要和裴予悯赤裸相见，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赤裸，他就浑身发毛，呼吸也跟着不顺畅。
裴予悯应了一声，却没走，还是站在那里。
陆商衍看着门口的黑影，举着左手快速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也没仔细擦身体，就把睡衣套上了。
衣服是他之前的旧衣服，早就变得松松垮垮的，不吸水也往下坠，出去都时候带着满身潮气，半个肩头都露出来，胸口处还有几个开线的指甲盖大小的破洞。
裴予悯一眼就看到了，看了一眼快速移开视线，不过两秒钟又看了回去，一连反复看了好几遍：“这天还不算太热呢，你晚上穿这么薄不冷？”
陆商衍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没去换衣服不说，坐下的时候还把上衣压在屁股下面坐了下去，本就弹性不大的衣服绷紧贴在身上。
裴予悯坐在他对面，第一次感觉到胃口大开却吃不下的痛苦。
当天晚上，等陆商衍睡着之后，他把手贴在墙上，想到陆商衍的床也贴着这面墙，他和陆商衍就只有一墙之隔。
他压抑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手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直到他的额头贴在墙壁上，重重地喘出一口气，世界终于安静了，什么都结束了。
第二天陆商衍起床之后，裴予悯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
一直到去学校，陆商衍都没找到机会问他为什么要一天换三条内裤，要是得了什么男科疾病，一定要及时就医，不然可是很难搞的！
他一直在找合适的突破口来劝说裴予悯，毕竟这事挺伤男人自尊的。
直到放学，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倒是在学校门口看到了陈烁。
有个男孩正姿势亲昵的抱着他的脖子：“老公，这么久不来找我，是把我给忘了吗？”
“可前段时间，你在床上的时候可是把我抱得很紧，还咬着我的耳朵说永远爱我这个小妖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