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眼下还能如何？”
宋老五走后，妇人身旁的婆子忧心忡忡的问道，“方才宋老五凶神恶煞的模样，恐怕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妇人闻言，精致妆容带着阴狠，“哼，怕他？不过是一条癞皮狗罢了。不过那丫头倒是从前小瞧她了，看来，我们也该上门去拜访一番，看看这丫头到底有几斤几两！”
婆子不再多言，她跟了自家夫人这么多年，最是清楚明白她为人的心狠手辣，若不然……长公子又怎么会远去千里。
*
“小姐，今日还不回府吗？”
灵玉如同往日一般，将床幔掀起等着宋明姝起床，替她着衣。
“嬷嬷可是派人来了？”
宋明姝坐起身，这几日她天天往独苑跑，缠着李漼教她绘画练字，本意是想与他增进感情，谁知那哑巴躲避不成竟然真的对她严苛至极，每日都如同严师一般，逼着她垂腕、吊笔、待墨，一通下来，她每日胳膊都累酸了，哪里还有心情勾搭他。
宋明姝由着灵玉替她将外衣换上，在灵玉要替她穿鞋时，她摇了摇头，“行了，我自己来罢，你去回个话，就说我们明日回府。”
“我们？”灵玉多问了一句，宋明姝抬眸微笑，她便明白过来，笑着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她便转身出门去了，宋明姝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内心不禁想起这人来。
那夜，她与李漼二人商讨至三更三晌已过，方才敲定了二人均为满意的条例。
想着李漼那夜那被她逼迫的难以置信的模样，她便心生欢喜，这人也并非如同表面那般真的清冷疏离如冰霜敷面。
*
灵玉出门时正好碰上站立在院门外的万青，定定的看着院内。
随着入春，清晨的露寒虽不如冬日那般寒冷刺骨，却也有些凉意袭人。
“万青，你在这里做什么？可是有事找小姐？”
灵玉看着万青，一边往后面的院内看了看，问道。
万青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灵玉，摇了摇头，神色憔悴，眼底的悲伤犹如一汪深潭。
灵玉微微抿唇，还是问了出来，“那日，素娘子与你说了何话？”
万青扭头看着她，“没说什么。”说罢他便要走，灵玉拧眉，一时情急拉住了他的手，“你到底怎么了？这几日你不是在院外候着，就是无精打采的一个人关在房里，见到小姐也是立刻避开，那日在台外，素娘子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万青不语，灵玉走到他面前，定然的看着他，大有一副他若是不说，今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
“真的没有什么，我……”，万青微皱着眉，十分为难的模样，正当这时，宋明姝已洗漱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灵玉，我让你去回话，你可是回完了？”
宋明姝今日着了一身姜黄锦衣裙，她已梳上了妇人发髻，头上簪了同色绒花，看着犹如林间丽鸟，灵动逼人的同时又多了一分温婉。
在宋明姝走近前，万青突然急躁了起来，他硬扒着灵玉的手，趁着灵玉被宋明姝问话愣神的功夫，扭身走了，步伐极快，仿若身后有恶狼追赶一般。
“我……，小姐，您瞧着万青到底是怎么了？这段日子，他总是恍惚失魂的模样，我方才出院便看到他站在此处，魂不守舍的看着院内。问他有何事也不说，肩上衣服都被露寒染湿，也不知到底站了多久。”
灵玉颇有些担忧的望向万青离开后的院门口。
宋明姝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无妨，他自会想明白的。”
灵玉蒙在鼓里，默然不语，她总觉得此事应该与素娘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或许也与自家娘子有关，要知晓，从小到大，万青最为紧张的便是小姐了，可这几日却勇是避着小姐，小姐也没有问。
“你去和嬷嬷说，除夕将至，今年又是头喜，家中采买较之去岁应要更好。”
宋明姝对灵玉说道，灵玉点点头，主子家的事，她一个下人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管。
宋明姝说完，便离开了，那个方向正是独苑。
灵玉走到大门口与府里来的人说完后，打算去寻万青问个究竟，她们几人一同长大，感情非比寻常，虽伴随着年岁渐长，心思成熟总归有所疏离，但也不能如此不明不白便疏远了。
*
渺渺世间景，兮兮梦中仙，发如墨染，人如青玉，宛如谪仙。
宋明姝走进独苑后看着眼前画面，心中由衷想着。
李漼一袭湛色竹月长袍，面壁而蹲，身形宽阔，挺若青松，与一旁错落有致的竹翠相得益彰。
“郎君这是在做什么？”
宋明姝看了片刻，这才轻声出言问道。
李漼回头看向她，随即指了指那丛翠青紫金竹，宋明姝看过去，发现原来是那丛竹下不知何时来了一只小狸奴，应是附近山林野猫生下的，或许是天寒被落下了。
这小狸奴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小，露水寒风打湿了身体毛发，瑟缩成球团，一双氤氲双眸水润，格外可怜，若是不管，就算不冻死也会活活饿死的。
“郎君方才是在喂它？”
宋明姝看着，她走近想去摸那小狸奴，刚伸出手便被一只宽大劲瘦的手制止。
宋明姝看着握着自己莹白手腕的大手，含笑看着李漼，“郎君莫忧，我并不是要伤害它。”
李漼见宋明姝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放开了她的手，转而从怀中取出一方素色厚手帕来，将那小狸奴隔着帕子拎了起来。
宋明姝看着那小狸奴窝在李漼的手心中，幼小身躯不停的颤抖着，李漼看她一眼，这才将帕子给小狸奴轻盖上，朝着屋内走去。
宋明姝则赶紧跟上，进了屋内，温热暖意扑面而来，裹挟着整个身体犹如浸在其中般舒适。
李漼将暖炉上的茶壶挪开，将木炭多加了些放进去，又取来干净柔软的绒毯，将小狸奴放在上面，这才腾出手来取盆准备倒入热水。
宋明姝见状赶紧走上前抢过提起一旁的水壶，想帮忙将热水放入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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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中。
李漼也不再阻拦她，而是紧盯着她提壶的手。
宋明姝自小都是有人伺候着的，这还是头一次亲自上手，还是给一只幼小野狸奴。
她小心翼翼的将热水倒入铜盆中，又去一旁隔间水缸取来冷水，倒了下去后便要用手去试温度，却被李漼一下用手挡开。
“怎么了？”
宋明姝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漼。
李漼指了指水，走指了指水壶，宋明姝这才明白过来，瞬时笑容如花在脸庞上绽开，“郎君是怕我受伤？”
李漼不回答，径直伸手试了试铜盆中的水，又去取了冷水加了些进去。
“平日里我盥沐灵玉与绿茵都是这般试温度的”，宋明姝解释她方才的行为。
李漼微点了点头，宋明姝便看着他利落娴熟的给那小狸奴用热水打湿毛巾擦拭身体，又取来干净绒布擦干毛发，最后放于暖炉旁烘烤着保暖。
小狸奴似乎因暖意缓了些，便在绒毯上开始乱爬，柔软的小身子颤颤巍巍的，张着粉嫩小嘴软绵绵的叫着。
“它是不是饿了？可苑内应该没有它能吃的，我去问问刘婆子，她应该有办法。”
宋明姝说着便站起身朝着苑外跑着，连方前褪下的外披都忘了穿上。
李漼看着宋明姝已消失在门角处的身影，顿了顿，将小狸奴用绒毯遮盖起来后还是站起身将外披取下，走了出去。
刘婆子清晨便下了农庄去查收今岁冬收，刚回到别院门口就见宋明姝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刘嬷嬷！”宋明姝见到她，笑靥如花，就连下台阶都一步做三步，吓得刘婆子忙走上前去接着。
“哎哟，我的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吓死老奴了，什么事儿呀？这般火急火燎的？”
刘婆子扶住宋明姝，又看她未着外披，忍不住便是一通唠叨，“这还未出寒日，怎地外披也不穿了，不要看着这几日暖了些，这越是临春，天气越是咋暖还寒，极易染上风寒的！”
刘婆子的唠叨还未说完，便看到李漼也从院里出来，手臂处搭着一件青软枣蓝色外披。
刘婆子看着二人，眼里的惊讶快要从眼里跳出。
宋明姝看着李漼走过来，笑道：“郎君怎也跟了过来？”
李漼将手中外披抬了抬，用行动回答着她的问题。
宋明姝笑着将外披接了过来，那外披有些厚重，宋明姝摆弄着也穿不好，刘婆子本想替她披上，有人却更快一步。
李漼将外披的系带从宋明姝手中接过去，给她重新披上，系好后又整理了一番，这才放开手，
一旁的刘婆子从头到尾安静的看着，不敢出言。
李漼也不多做停留，系好后便离开了，而宋明姝的嘴角从头到尾便未曾下来过。
刘婆子看着她，恍惚间似乎觉得那个从前的宋明姝，曾经那个明媚可爱的小姐又回来了。
“小姐，李公子……”
“他很温柔！”
宋明姝笑着回答了刘婆子未问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