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澈站在明栀身侧,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姿态。
这回不只是明栀,就连齐子皓也是明显懵了。
毕竟在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心中,贺之澈就是彻头彻尾的“别人家的孩子”。
京圈权贵的同龄人就那么些人,或多或少都互相认识,可从没听说贺之澈和谁的关系最好,也从不见贺之澈来参加他们的聚会。
现在看到两人明显亲昵的态度,他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然后看着明栀微微摇头,说“不认识”。
这可就有点无情了。
齐子皓连忙“诶”了声,挠了挠头道:“也不能说是不认识吧,只能说是不熟。”
“这样啊。”贺之澈照旧是温和的笑,只是眼底没有丝毫笑痕。“既然不熟的话,找栀栀又有什么事情呢?”
虽然贺之澈这人看着温润如玉的,可齐子皓感觉他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和他哥不逞多让。
或许,这就是他们贺家人与生俱来的气势吧。
他忽然意识到,明栀在贺家的分量可能比他想象的重得多。
要不贺家兄弟也不会一个来解围,另一个当作是宝一般地护着。
齐子皓盯着明栀,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那天的事情我一定补偿你,你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联系我就OK。”
闻言,连一向好脾气的明栀也蹙起了眉。
她不想要这人的补偿,也不想和他再沾上任何关系,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断然拒绝,不用留任何情面。
她的唇瓣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身边的贺之澈已经帮她将话题挡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语气很轻,但是又透着几分寒意。
“但我想,栀栀在家里的照拂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他的语调颇平,但其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连贺家都提供不了的东西,凭你能满足?
齐子皓还想说些什么,却眼睁睁看着贺之澈将人带走了。
走在贺之澈身边的明栀,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微妙不悦。她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开口解释。
贺之澈一向体贴,她不主动说的事情,他也不会过多去追问。
她很快被贺之澈带到另外一个大厅里,里面整齐地摆放了数十排椅子,而贺家人已经在第一排的位置入座了。
让她讶异的是,本该属于她的边缘座位已被贺伽树占据。
男人修长的双腿交叠,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棱角分明的下颌处,对她的到来置若罔闻。
倒是倪煦站起了身,含笑呼唤:“栀栀来这儿。”
明栀不得已走了过去,入座后维持着板正的坐姿。很快,过于僵直的腰部就传来了抗议的信号。
但她没法放松下来,只能借着鼓掌的间隙,用拳头悄悄抵住后腰,轻轻敲打。
“感谢今天到场的所有贵宾,根据与会要求,今日所有的拍卖所得,将会捐赠给公益事业。”主持人在台上滔滔不绝着,明栀这才知道这是一场慈善拍卖晚宴。
不知为何,她总有些隐隐约约不安的感觉。
拍卖会开始后,前几件都是较为常规的展品,贺家夫妇也明显兴趣怏怏,并没有参加竞拍。
直到后面出现初始价格越来越高的拍品,他们才勉强拾起一点兴趣。
最后的拍品是一件晚清时期的珍珠贝母扇,在顶灯的照射下流光溢彩。
倪煦向来对首饰珍宝感兴趣,终于抬起睫看了眼。这件展品显然是整个展会最受瞩目的,拍卖价很快就到了七位数。
在听到此起彼伏的报价声后,倪煦终于在主持人落锤前,轻轻说出一个数字来。
至此,全场寂静。
一来是她已经将这件展品报到了八位数的价格。
二来是,谁敢和贺家争抢呢。
毫无疑问,这件展品达成今晚的最高拍卖价。贺家夫妇站在台上,迎着聚光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来。
直到自始自终都作为旁观者的、正在跟着人鼓掌的明栀被邀请上台,站在贺家夫妇的中间,与那件慈善展品一起。
她才终于恍悟了今天她可以出席在这里的最终原因。
鎏金托盘里的古董不过是陪衬。
站在贺氏夫妇中间的她,才是今晚最昂贵的慈善展品。
身边的贺铭声音和煦地在讲着ECG(企业社会责任),台下是雷鸣的掌声。
然而一切在明栀的耳里却变得模糊起来。
虽然他们在聚光灯下没有明确说出她的领养身份,但是那些不停闪烁着闪光灯的媒体,会像解剖标本般剖开她的过去。而贺家的公关团队,则会将这场精心设计的温情剧剪辑成一场完美的童话。
血液变得冰凉的明栀,眼珠很缓慢地滚动了下。
台下的贺之澈的表情极差,像在皱眉,又隐含着对她的担忧。
而座位前排的某个位置,空了下来,那是贺伽树的位置。
这个时候,明栀甚至在自嘲地想:为什么他会不在场呢?明明他是最不看不惯她的人了,这个时候不应该留下来看笑话吗?
她从未有着与贺家人成为“家人”的幻梦,但也从未想过,会成为他们轻描淡写间,将她的存在价值定为慈善面目的KPI。
她想起贺母在早上亲自送来了昂贵的礼服与首饰,那么亲切,让她生出一丝卑微的期待,以为自己终于被接纳了。
现在,这场幻梦终于被击碎了。
她感到窒息,只想逃离。
可是脑中一道清晰的声音却告诉着她,就算被当作活体展品又怎么样?难道她不是实实在在地在接受着贺家人对她的资助吗?
这样残酷而现实的念想,支撑着她怯懦地站在台上没有逃离,支撑着她面对着台下投射过来审视而又怜悯的眼神。
等到一切终于结束后,她跟着贺家夫妇下台,很勉强地笑了笑,说自己要去一趟卫生间。
她的作用已经达成,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最里面卫生间隔间门锁咔哒落下的瞬间,她终于崩溃地弯下腰。空荡的胃袋痉挛着,只能呕出几口苦涩的胆汁。
就算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要分神拎起昂贵的礼服,避免沾上丝毫污渍。
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她看见自己的脸苍白如纸。
于是机械地拍打双颊,直到皮肤浮起浅淡血色。
她静立良久,而后走出卫生间,却在拐角的位置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像在争吵。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为什么事先不和我说?”
明栀猝然停步。
在她的印象里,贺之澈在父母面前的态度一直是平和阳光的,很少会听见他用这样急促的语气讲话。
“之澈,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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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宠溺小儿子的倪煦,在听见这样的质问后也不禁皱起眉。
最近贺家有进军医疗领域的打算,自然是要早早立好形象铺路,慈善形象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作为贺家的孩子,这点觉悟难道都没有吗?
贺之澈还在说些什么,但明栀已经选择走开。
她不想再听后面的话。
为了避开人群,她沿着楼梯拾级而上。直到四楼露台的夜风迎面灌来,才停下脚步。
夜风微凉,外面的新鲜空气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微风拂过她鬓边的发丝,在皎白的月色下,她的眼神被映照出空洞的色彩。
楼下尽是衣香鬓影,一个她无所适从的地方。
心绪飘远,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明栀没有回头去看,只用手指扣紧了露台边缘的白色大理石。
“知道来的人是我,你是不是很失望?”磁性的嗓音带着熟悉的恶劣与戏谑,让明栀的呼吸都不自觉变浅了些。
她闭上眼,然后睁开。
的确,在此之前,她是曾希冀过贺之澈会来找她。
贺伽树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将端着的其中一杯红酒放在露台处,另一杯拿在手中摇晃着,背对露台靠着。
见明栀头一次没回他的话,他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笑痕也加深了些。
下一秒,明栀便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两根指节钳住,被迫转向她不想面对的人。
贺伽树眯了眯狭长的眸,似在打量她。
虽然看着面色苍白,鹿眸中也有惊慌与失落。
但眼角的地方干燥,瞧着应该不像是哭过。
今天倒是出息了些。
面对这么直白的目光,明栀有些不适,她很努力地想偏过头回避,但那两根指节却像是铁钳般不可撼动,她只得垂下了眸,避免和他对视。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能很清楚地闻见他身上的木质香气。
只不过失神了片刻,那股气息便在骤然间贴近。
贺伽树的鼻息萦绕在她的耳廓,激起一片绯色。
可下一秒,他说出口的话立刻如同冰锥般,扎在她的心口上。
“想一想,他们也真是挺赚的。”
他的话如同毒蛇吐着信子,一寸一寸地,缠绕上她的脖颈,让她几欲窒息。
她想错了,贺伽树肯定目睹了刚才的全程。
目睹了她像个慈善展品一样,毫无人格、毫无主体地配合着贺家人的演出。
明栀几乎可以想象处他站在某个高处,摇晃着酒杯,睥睨着底下的一切。
光是想象到他的神情,明栀的呼吸变得短促起来,一股气血也翻涌到脑中。
冷眼旁观还不够吗?
一定要到她的面前再嘲弄一番吗?
她的手指蜷了蜷,向前伸去,直到够到什么东西。
“养你的成本还没那个拍卖品高吧,但声誉的回报却......”
贺伽树的话未曾说完,便停下了。
泼洒而出的红色酒液瞬间浸透了他的额发,顺着高挺的鼻梁和紧绷的下颌线流淌,在价值不菲的西装前襟洇开大片深色的水渍。
贺伽树愕然了一瞬。
随即,那双幽深的双眸,居高临下地瞧着明栀那张向来怯懦、却终于燃了些怒火的脸。
以及,她尚举在手中的、已经将酒泼洒殆尽的空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