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导致的面部肿胀让明栀的呼吸有些困难,不自已地开始张口喘息。
舍友都在热火朝天地聊天,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又点,停留在通讯录的页面。
她对舍友说,自己没有添加的贺伽树为好友。
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她是有贺伽树的联系方式的。
而这手机号码,是某次她帮贺母给贺伽树寄东西到学校,无意中存下的。
记得当时她存在手机里,准备要写备注的时候,不知怎么没有留下他的全名,而是写下了英文的缩写—HJS。
喘息声变得沉重。
她终于鼓起勇气,准备给贺伽树发送一条信息。
不听见他声音的话,应该也就不会那么局促了吧。
短信内容删删减减,反复斟酌,终于是发了过去。
明栀将手机放在胸口的位置,开始默默等待。
*
“秦教授。”来的人表情有些漠然,打招呼的语气也只是出于客套,绝不算热络。
但他能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已经很让秦教授感到惊喜了。
秦育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数导专家,也是京晟大学数理学院的院士。国内的大学生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一定读过他的书。
毕竟,《大学数学》系列丛书的总主编正是其人。
上学期,他承接了一个国家级别的数模项目,和数理院的各个老师沟通过,也向贺伽树抛出了橄榄枝,谁知被这小子直接拒绝。
当时秦教授怒拍办公室的桌子,他不相信京晟大学里一群高考数学满分的人,还找不出一个贺伽树的替代品。
可惜,经过一个暑假的筛选和特训,他不得已承认,还真找不到。
本着惜才的精神,临近开学,他又找经管院的领导牵线搭桥,终于得到这小子一句“再考虑一下”的回复。
今天,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是考虑好了。
秦教授大喜过望,连忙将人迎了进来。
贺伽树正在听秦教授滔滔不绝的课题介绍,裤兜内的手机震动了下。
出于尊重,贺伽树没有掏出手机查看,等到秦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对他进组的欢迎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秦教授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目送着挺拔的背影愈来愈远。
真是狂妄。
他摇了摇头,突然又觉得这孩子已经算是收敛。
要是换了旁人有这样的家世和能力,不知道会放肆成什么样子。
贺伽树站在电梯门口,下意识掏出手机玩,这才看见那条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未读短信:
伽树哥,打扰了,我是明栀。早上你送我来时,我可能一不小心把过敏药落在你车上了,请问你现在方便吗?我去找你取药。(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去找你取车钥匙然后自己找药,麻烦啦)
“伽树哥。”
贺伽树盯着屏幕上的这三个字,从喉中溢出一声轻笑。
真是难为她了。
在家的时候,她可从来没这么称呼过自己。
电梯到了,他没上去,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然后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通话响了好几秒才被接听,他没说话,静静等待着那头的动静。
明栀在电话里声音比现实中音量还小,微弱得不行。
贺伽树颦眉,直觉这应该不是出于扭捏的缘故,便直接问:“你宿舍门牌号多少?”
听到女孩有气无力地报出一个数字来,通话也随之中断。
十分钟后,307宿舍门被敲响。王煜煜以为又是像前两次那样是学姐来推销电话卡,正准备拉开门摆出拒绝的表情,却在看到一张清俊的脸后直接愣住。
宿管阿姨站在那人的旁边,问道:“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个叫明栀的女孩?”
尚处在茫然中王煜煜下意识点了点头,后退了两步,腾出进入的空间。
其余两个舍友都在床上,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进来的人。
贺伽树长腿一迈,没几步就走到趴在书桌上的那道身影。
女孩身形瘦削,头埋在臂弯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明栀?”贺伽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仍旧没有反应。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药来,倒出一粒。
她的书桌上恰好有杯温水。
他便将她的头扶起,呈出昂首的姿势。
这一看才知道,明栀满面通红,甚至有些肿胀。
贺伽树将她的头抵靠在自己怀中,然后掐住她的双颊,在她无意识张口的时候将药喂了进去。
好在,明栀没有完全昏迷,身体完全是出于本能喝下了他递在口边的水,顺利将药送服。
等待药效起作用的期间,愣住的几个舍友终于围了上来。
“栀栀这是怎么啦?”“生病了吗?”
作为知情人的贺伽树脸色却不太好。
他本来就自带一身凌人的气场,此时一张冷漠到极致的表情更让三个女孩瞬间噤若寒蝉,连带着亲眼见到几个小时前还在讨论的当事人出现在宿舍的八卦之心,也被熄灭了。
王煜煜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忍不住暗自惊叹,贺伽树那张脸在咫尺之距下都瓷白无暇,连毛孔也看不见。
就是性格的确很冷,和传闻中的一样,不好接近。
贺伽树抬腕,看了眼手表。
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但怀里的明栀还是没恢复意识。
站在一旁的宿管阿姨看得着急,“同学,你送她去医院吧?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贺伽树的眉锁得很深。
他没想到自己早上的一时好心,竟然给自己招致了这么多的麻烦事情。
如果明栀出事,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烦心事。
念及此,他微微弯腰,索性直接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出门的时候恰好和明栀宿舍里那位短发女生擦肩而过。
“你们让一个男的进我们宿舍干嘛?”女生刚回来,不太了解情况,进门后显然有些不满。
“你没看见明栀生病了,救人不要紧吗?”王煜煜出声辩解,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贺伽树。
“那她生病了你们这么久都没发现吗?”
王煜煜不说话了。
另外一个舍友不乐意,“谁知道她生病了啊?趴在那里不吭不哈的,我们都以为她坐着睡着了呢。”
听着好像谁都没做错。
但各自的立场不同,谁都不愿意站在对方的立场着想。
有人来劝和了,“好了,明天就开始军训了,大家都早点休息。”
说话的人是给明栀递零食的女生。
这个点新生办理入住已经基本完毕,帮忙学生搬运行李的家长也都离去了。
所以女生宿舍楼内出现男生就显得极为扎眼,尤其是这人还是学校内的风云人物。
贺伽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将人抱到了一楼。
车门是感应式的,自动开锁。贺伽树将人放在副驾的位置,准备去医院。
明栀有些费劲地睁开双眼。
面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她缓缓回想,才意识到这是她早上乘坐的那辆车内。
汽车的轰鸣声下,她扭了扭头,看见冷峻着一张脸的贺伽树。
似是察觉到了副驾的动静,他转过头,撞入明栀怔然的鹿眸中。
方向盘一转,他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她的意识刚刚回笼,尚有些迷蒙。
“明栀。”
她听见贺伽树叫她的名字,下意识坐得端正。
“你手机要是只能发短信不能打电话,不如就扔了。”
明显带刺的语气,让明栀微微垂下头,握紧了安全带。
“对不起。”她的睫毛眨了眨,轻声说:“麻烦你了。”
明栀这辈子说过很多次对不起,偶尔是真情实感为自己的过失致歉,但更多时候,那些脱口而出的道歉,不过是她预先筑起的防御工事。
每当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不悦的气息,这些话便会条件反射般地献祭出来。
在她看来,若是放低姿态就平息对方的怒火,避免一场可能的冲突,那这样的示弱未尝不可。
“对不起。”
“不好意思。”
“抱歉。”
这些话语从她唇间滑落时,往往连带着将自尊也被搁置在一旁。毕竟在生存的博弈里,体面有时候是最先被舍弃的筹码。
她真的很怕给别人带来困扰,就算哪一天她选择自杀,也会最大限度地考虑怎么不会麻烦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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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但这一次,她主动放低的姿态似乎没起到作用。
贺伽树将手搭在方向盘上,尖锐的喇叭声随之响起,划破校园的寂静。
明栀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肩膀一缩。
她悄悄去打量贺伽树的神色。
他面无表情。
可明栀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在生气。
是了。
今天他能来帮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麻烦他。
换作是她,也会有不耐吧。
“你知道你刚才差点死了吧?”
贺伽树的唇边溢出一声冷笑,划过她的耳膜。
她怎么会不知道。
对芝麻过敏是小时候就发现的,随着年岁的增长过敏症状越来越严重。
初到贺家时,贺之澈给她分了一块含有芝麻的零食。
她没拒绝,吃下了。
是进她房间送水果的佣人发现了她的异常,叫来家庭医生后,贺夫人问她:“你不知道自己对芝麻过敏吗?”
她看着站在床前焦急的贺之澈,头一次撒了谎。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真的没有办法拒绝贺之澈对她的好心。
哪怕他只是给她分了块饼干而已。
彼时的贺之澈松了口气,连忙道:“那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可不能再吃含芝麻的食物了。”
明栀说“好”,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是你给我,那我还是会吃的。
那时她对贺之澈有着少女时期朦胧的好感,看到他为自己紧张成这个模样,在受宠若惊至之余,继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蜜,那种夹杂着罪恶感的小小满足感在胸腔里萌芽。
贺夫人和家庭医生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贺之澈坐在她的床边,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因为对“芝”麻过“敏”,所以才叫“明栀”。
明栀被他的谐音梗逗笑,脸颊两边漾起浅浅的梨涡。
然后,她隔着贺之澈,看见了倚靠在房间门框的贺伽树。
他从来高高在上的脸上浮出一丝嘲弄。
明栀知道他看出来了。
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在比她年长两岁的少年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你知道你刚才差点死了吧?”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响。
明栀舔了舔干裂的唇。
她的眼神稍微聚焦,睫毛下的眼眸又浮起愧疚。
“我怕你在忙。”她轻声道。
“那就别给我找麻烦啊。”他扭过头看她。
“明知道对这些东西过敏,却还要吃。”贺伽树的唇角弯出一个很浅的弧度,眼底的眸色很深,没有一丝笑意。
“想死的话能别连累我吗?”
贺伽树的语气明明很轻,明栀也早就习惯了他高高在上的态度,但她还是唇瓣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被忽视。被厌恶。被当作包袱。
这些她都在贺伽树往常对她的态度中可以感受到的。
她很想解释,今天真的是她误食。
可或许在贺伽树的眼里,她又是和之前一样,像用讨好贺之澈的方式去讨好别人。
明栀低垂下头,眼神又失焦地看着自己膝盖的位置。上面正放着她蜷缩起来的双手,在用力,骨节位置也泛出白色。
从秦教授办公室那栋楼出来,到停车场的位置,再一路疾驰过来到明栀宿舍,贺伽树只用了十分钟。
家里的花瓶要倒了,本能地去扶一把。
不是因为有多喜爱这花瓶,而是它碎了后,会惹麻烦,被责骂,要赔偿。
对于贺伽树来说,明栀和这花瓶没什么区别。
如果自己没开车带她出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就应该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冷眼旁观的。
“我的联系方式你从哪来的?”
听到他突然发问,明栀的双肩微颤了下。
良久,她才缓缓解释:“某次倪阿姨让我寄东西给你,我......”
“删了。”他没耐心地打断。
“......好。”明栀很轻地应了一声。
贺伽树按住自己的眉心,仿佛是要逼退那些升腾而上的戾气。
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他只挤出一句压得极低的话:“你没事就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