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显得太过急切,也不想让卉珍察觉背后的真正意图。
这顿饭,不过是拉近关系的一层薄纱。
姜莺把请帖递过去。
她缓缓摊开手掌,将那张精致的请柬递到卉珍面前。
卉珍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张请帖。
这种规格的请帖,通常只在正式宴席或贵客往来时才会使用。
而姜莺竟用来请一位管事……实在不合常理。
她在姜管事身边那么久,还从没见过谁给管事递过这种帖子。
下人之间往来,大多口信传话,顶多递个便条。
谁会特意写请帖?
说到底,大家都是下人,哪儿有下人给下人发请帖的?
这本该是种僭越,可偏偏在姜莺身上。
她虽身份不明,但行事从不卑微。
这份气度,让卉珍一时竟不敢轻视。
所以姜莺这个举动,显得格外不一样。
她不是在讨好,而是在建立一种平等的关系。
这种分寸感,让卉珍心中生出几分敬畏。
“放心吧,管事一回来我就告诉她。”
卉珍接过请帖,应了下来。
她将请帖轻轻放在桌上,特意摆在显眼的位置。
姜莺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阳光洒在她肩头。
卉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莫名浮起一丝不安。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很多美人的院子。
可一路走来,一个丫鬟都没碰上。
往日这个时辰,各院的丫鬟早已穿梭往来。
或是去厨房领膳,或是提桶打水,廊下总能听见脚步声与低语。
可今日,却异常安静。
她脚步慢了下来,心里觉得不对劲。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些平日热闹的院门紧闭,窗纸后不见人影。
她走过一处回廊,连风都似乎静止了。
以前早上她也走过这条路,那时可热闹了。
姜莺抿了抿唇,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中的帕子。
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姜莺停下脚步,脚尖轻轻点在青石板上。
她缓缓回头,目光沿着这条熟悉的抄手游廊扫视了一圈。
视线所及之处,空荡荡的,连个身影都看不见。
她站了一会儿,袖子在风中轻轻晃动,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才看见一个提着热水壶的小丫鬟低着头匆匆走过来。
她走得急,几乎要撞上姜莺才猛地抬头。
她把人叫住。
小丫鬟身子一僵,急忙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姜莺的脸,顿时面露惧色,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冲撞……”
“别跪了,起来说话。”
姜莺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反倒生出一丝不忍,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别怕,我不是责怪你。我问你件事,平时早上这个时候,这条路上很多人走动,去厨房端饭、打水,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小丫鬟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双手还紧抱着那柄滚烫的壶。
“姑娘……你真的不知道?”
姜莺一愣,眉心微跳。
“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她这几天为采买库房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天不亮就起身,夜深才回房,连吃饭都顾不上。
哪还有闲心打听别院的动静?
小丫鬟见她这反应,反倒更紧张了,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
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姜莺的耳畔。
“前面院子里的那几位美人,还有住在星乐门后面、听雨轩的那几位……都被打发回家了。”
姜莺猛地一惊,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被打发回家了?!”
丫鬟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后退半步,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啊……昨儿下午的事。您……您当真不知道吗?”
姜莺怔住了。
她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姜莺:“……”
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清点账册、核对布料、应付各房采买。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去管别院那些风言风语?
更别说这些人事变动了。
可现在想想,昨儿厨房没送那几份特供的参汤。
今早也没见她们的贴身丫鬟在井边洗衣……
原来,早有迹象,只是她从未在意。
“你跟我说说,”她终于回过神来,语气沉了下来,盯着小丫鬟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她们为何被遣散?谁下的令?总得有个说法吧?”
小丫鬟咬了咬嘴唇,神情踌躇:“这……奴婢实在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天晌午,顾管家亲自带着姜管事,把那五位姑娘全都叫去了前厅,当面宣了话。说是让她们自己收拾东西,愿意回家的,就领三月月例作盘缠;若想去别处安身,也行,府上会替她们安排去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姜莺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没有罪名,没有申辩,连个正经理由都不给,直接打发走人。
这哪里是遣散,分明就是变相赶人!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心跳加快了几分。
这府里的规矩她清楚得很。
若真是犯了大错,少不了训斥、罚跪、通报家法。
可如今悄无声息地走人,反而说明。
她们没犯事,只是……不被需要了。
想到这儿,她嘴角几乎要扬起一丝笑意。
自由了!
可转念一想,笑意还没浮上来,眉头却又皱得更深了。
等等……怎么只让那五个走?
那几个姑娘,论姿色、论才艺、论背景,都不比她强。
既如此,为何偏偏把她们赶走,却独独留下她?
最关键的是,怎么偏偏没让她走?
她愣在原地,心头一阵翻涌。
她宁愿回乡种地,也不愿在这深宅大院里虚耗青春。
可如今,机会来了,别人走了,她却原地不动。
这算什么?
“行行行,”她忽然苦笑出声,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喃喃,“算我自个儿非要跟过来看看,白费一番心思。”
远处,回廊尽头,顾管家正背着手慢慢走来,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
他转过头,望着姜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轻叹了口气。
“你这性子……倒真不像她们。”
顿了顿,他又低声问身旁的姜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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