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阳光正好,透过窗纸洒进屋内。
晏临渊站在桌后,身姿颀长,屏气凝神,抬笔落纸。
一个“静”字,一气呵成。
随他的笔锋收束,孟鱼趴在他对面桌上,立即见缝插针地夸赞道:“王爷这笔字真是苍劲有力,好看好看。”
虽然用词有些单薄,但她眼睛亮亮,绝对算得上真诚。
说罢,她将手边的酒酿冰酥酪朝晏临渊的面前推了推,弯眼殷勤试探道:“王爷练了这样久,不吃些吗?”
孟鱼满脸期盼地盯着晏临渊那张好看的脸,又往前推了推。
晏临渊垂眼,却像丝毫没看见般只将写好的字收了起来,又翻看别的去了。
全程行云流水,仿佛屋里只他一人般。
见状,孟鱼肉眼可见地撇下嘴角,歪着脑袋枕着臂弯,低声抱怨:“王爷又不理我……好吧,那我走。”
说是要走了,孟鱼一步三回头,直到半只脚踏出门外,她停住脚步扒着门框,探头进来,小声道:“记得吃噢。”
这次倒是收到了晏临渊的回复:
“滚出去。”
“好嘞。”
孟鱼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晏七,眼前一亮。
虽然相处不多,但她对晏七这个冷脸小帅哥依旧很有好感。
谁会不喜欢看着冷脸但呆呆木木的小忠犬呢?
“孟姑娘,您来了。”晏七颔首招呼,目光扫过孟鱼那张笑靥如花的脸,迅速低下头,“您今日心情不错?”
“嗯嗯,我来了七日,你家主子终于应我了。”孟鱼笑道,“我自然心情好。”
自那日出宫后,孟鱼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既然已成了太后与清乐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既然整个后宅只她一人,那原先的谨小慎微徐徐图之该如何奏效。
那干脆搏一搏,坐实晏临渊对她盛宠的名声。
能假戏真做便最好。
即便不能,对她调查母亲当年身死的真相也必然有助益,这也本就是她的计划。
再者……
她从府中与清乐的反应中不难看出,晏临渊对待真正不喜之人是如何疏离冷淡。
那是不是说明,他至少不讨厌她?
不讨厌便好。
她有信心,能够让他喜欢上她。
喜欢上一个人,此生便有软肋,身不由己了。
晏七听了孟鱼的话却有些意外。
今日大人这么好说话了?
可见孟鱼这般高兴,绕在嘴边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只能颔首对孟鱼道:“那在下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孟鱼朝他挥挥手。
晏七进入书房,就见晏临渊单手负于身后。
另一只手却轻捻瓷碗中的勺子。
“大人。”晏七想了想,低声道,“属下方才遇到了孟姑娘,她说……您应了她,她很高兴。”
晏临渊手下一顿,蹙眉:“喊她滚,也是应?”
晏七一噎:“……大人已经七日对孟姑娘不理不睬,只说一个字,姑娘也是欢喜的。”
“你倒替她说话。”晏临渊冷哼一声,手中汤勺轻掷进碗中,发出叮咚脆响。
自那日从宫中回府后,孟鱼似尝到了好处,开始热衷于往晏临渊身边凑。
就像她所说的那般,“努力喜欢上晏临渊。”
最开始,她只敢托人偷偷往书房送吃食。
后来见晏临渊没有反应,孟鱼便得寸进尺起来,先是进院子,后是进屋子。
在孟鱼眼中,没拒绝似乎就是同意。
回府后的第二日,晏七也确实请了太医前来。
孟鱼高高兴兴让太医诊脉,听说自己身体不错后,又高高兴兴地吃了两碗饭。
反观晏临渊。
太医说他郁结于心,应当平心静气,调整心态,晏临渊便冥思苦想一整夜,得出结论。
为何郁结于心?
还不是因为孟鱼。
他给她多了几分好脸色,她便要上房揭瓦搬弄是非,得寸进尺。
晏临渊其实知道,与京城里的许多女子相比,他并不抗拒孟鱼。
起初连他自己都有几分意外,但细细思索自查,也并不是毫无缘由可循的。
从初见到如今,虽说他一直觉得孟鱼的小聪明并不高明,但不得不承认。
很像那个,已经离世多年的人。
反正她写在脸上的算计翻不起风浪。
那他也无所谓将她养在府中,当作一个乐子般解闷。
却不知何时给了孟鱼他很好招惹的错觉,才敢一点一点试探他的底线,妄图要更多身份。
对待这种人,无论是喜是怒,给了眼神便会变本加厉。
所以整整七日,他都选择冷处理了孟鱼。
思及此,晏临渊眸光微沉,道:“赏你了。”
说得正是孟鱼送来的那碗酒酿冰酥酪。
晏七抿唇,应道:“是。”
他周旋在两人之间,其实隐隐有种预感。
大人与孟姑娘似乎……信息没对上?
之后晏七又向晏临渊汇报了部分朝中之事,待事务结束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晏七遗忘了那碗冰酥酪,退出书房。
等晏临渊发现时,冰酥酪还安安静静躺在那儿。
“记得吃噢。”
聒噪。
-
晏临渊忘记了,世界上聒噪的人从来不只孟鱼一个。
“这是太后娘娘让我带给你的衣料,说马上入春了,让你裁几件新衣裳。”清乐郡主热热闹闹凑到昨日孟鱼趴着的位置上,“你记得到时候穿了去给太后娘娘看啊。”
“堂堂郡主,也做跑腿?”晏临渊随口道,听不出话里喜怒。
清乐却是眼前一亮,笑盈盈道:“我想见你嘛。”
晏临渊深吸一口气。
若是旁人,必然早被他赶出去了。
可清乐背后是他的母亲太后,拒绝清乐容易,之后定然要被太后叫去。
他不想如母亲的意,但也不想给自己找更多麻烦。
忽然,晏临渊想到一个人。
“晏七,把本王的酒酿冰酥酪端上来。”
一旁的晏七微怔,迅速反应过来:“是。”
“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么甜的东西了。”清乐郡主歪着头看他,“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喂,阿渊!别看书了,看看我嘛……”
晏临渊唇瓣紧抿,一言不发。
但心中却升起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
期待在女子声音响起时得到了极大满足。
“王爷,你果然想吃妾的冰酥酪。”
孟鱼端着餐盘刚踏进屋子,就觉得后背一凉、如芒在背。
仔细一看,原来不在背后。
在面前。
清乐郡主眸似利剑,像要把孟鱼钉在墙上。
孟鱼却眼前一亮。
噢,喊她来当挡箭牌的呀。
这不得好好表现一下、表表忠心?
她轻快行礼:“参见清乐郡主。”
却没等清乐应声,高高兴兴走到晏临渊身侧,直接贴在男人坐下。
“刚做的冰酥酪,不趁早吃就凉了。”
“本郡主让你起来了吗。”见被孟鱼忽视,清乐怒从心起,“王府难道没教过你规矩。”
连带着几日前寿康宫中的事情,更是让她心头燃起怒火。
这孟鱼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
似是气急,清乐又补了一句:“还有,这冰酥酪不一直是冷的吗!”
孟鱼眨巴眨巴眼睛,就等她这一句,立即靠在晏临渊肩膀上:“清乐郡主说的是,妾没读过书,幸好有清乐郡主指点。”
说着,她笑眯眯端起瓷碗,舀了一大勺冰酥酪送到晏临渊唇边:“王爷,妾喂你。”
“……”晏临渊看着眼前一大口冰酥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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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沉思。
这是一口的量?
孟鱼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半塞半喂地就往他嘴里递。
苦了她在小厨房忙碌了七日,终于找到机会亲手塞进晏临渊嘴里了。
不把别人劳动成果当回事的家伙!
当着清乐郡主的面,孟鱼五勺就把一碗冰酥酪塞进晏临渊嘴里。
晏临渊为了让清乐把这一幕传到太后耳中,只得配合承受。
桌下的大掌却扣紧孟鱼不足一握的纤腰,眼中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孟鱼眨巴漂亮的眼睛,眼底写满一行字。
“我没读过书,看不懂。”
“你、你们!”清乐受不了,大叫一声,“我要去告诉太后娘娘!”
便跑了出去。
孟鱼立即摆出女主人架子,替满嘴冰酥酪的晏临渊招呼道:“晏七,还不去送送清乐郡主。”
“是。”
见清乐郡主走远了,孟鱼得意地晃着脑袋,还没来得及发表获胜感言,腰上力道突然收紧。
眼前一番天翻地覆,晏临渊终于咽下口中残余的冰酥酪,将孟鱼整个人按在书案上。
“玩得开心么?”
孟鱼心下一跳,暗自懊恼有些玩得过火,面上却满脸无辜:“妾这不是帮王爷吗?”
“帮本王?”晏临渊冷笑一声,眸光冷冽地扫向一侧空空如也的瓷碗。
不言而喻。
这样拙劣的报复手段,真当他是三岁孩童、看不出么!
孟鱼被按在桌案上动弹不得,定定看着晏临渊。
“……看什么。”
她一脸认真:“你嘴角有碎屑。”
晏临渊立即空出一只手擦过嘴角,脸上却突然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孟鱼抚着他的侧脸,嘴上问:“好吃吗?”
心里却在想。
真好看。
她见过许多男子,其中若说一个好看的没有也不尽然,比如晏鹤鸣。
但晏临渊的好看很不一样。
凌厉、充满攻击性,但又与周身的气度并不维和,五官精致又不显女气。
从品鉴的角度,真的很好看。
晏临渊深吸一口气:“你再动手动脚,本王就把你赶出去。”
孟鱼歪头:“你会吗”
“你觉得本王不会?”晏临渊有时实在不明白她何来的底气。
孟鱼无辜道:“可我刚帮了你。”
“本王很早说过。”他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希望她能清醒一些,“这是你的分内事。”
“至少妾的分内事,王爷看起来很满意。”
“御医没诊好你自作多情的毛病。”晏临渊冷哼一声,甩开手起身,“滚。”
撩拨晏临渊也不能玩得太过火。
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施施然行了礼就走。
这倒让晏临渊有些意外。
但这样才对。
这样乖乖的,随他的心意办事,他或许会愿意多养她一段时日。
-
“什么?”孟鱼接过青雀递来的请帖,仔细看,“清乐郡主请我赴宴?”
“正是。”青雀道,“点名要姑娘去,许是因为……姑娘是大人房中的人?”
清乐郡主请她,缘由必然只有一个。
孟鱼当下毫不犹豫,拿着请帖就要往书房去找晏临渊,却半途遇上了晏七。
“晏七。”她忙上前,“你家王爷在吗?”
晏七:“正是大人让属下给姑娘带一句话。”
孟鱼心底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什么话?”
“既然要留在本王身边,就得拿出本事。”
“解决不了太后,难不成清乐也要他出面?”
……真会预判。
孟鱼深吸一口气:“我也有句话,麻烦转达王爷。”
晏七应道:“您说。”
“妾,定会不辱使命、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