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鱼想了一宿都没想明白太后为何要召见她。
直到天蒙蒙将亮时,孟鱼意识到不能再熬夜了,立即阖眼想睡一会,门外就传来青雀的声音:
“姑娘醒了吗?奴婢来给姑娘梳妆。”
哦吼,熬穿了。
孟鱼只得认命睁眼,声音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道:“醒了。”
一声令下,门外鱼贯而入。
孟鱼已经不记得她是如何在四五个侍女的包围下端坐在梳妆台前,也不记得如何配合青雀穿上的那套桃色长裙。
她只记得恍惚间听到耳畔人说:“王爷吩咐过淡妆便可,姑娘淡妆好看。”
胡扯,她分明更适合明艳的妆容。
孟鱼心道。
“青雀,你说太后娘娘见我是什么事呢?”孟鱼打着哈欠问。
青雀的手一顿,颇为难地看着镜中女子姣好的面容,有些紧张:“奴婢不敢揣测上意,姑娘去了就知道。”
孟鱼挑眉,想了想又问:“那太后娘娘很凶吗?”
此话一出青雀吓得忙往地上跪:“姑娘慎言!”
孟鱼眼疾手快搀住她,话头一转:“我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大人物,有些怕而已。”
“姑娘别怕,太后娘娘是极好的人。”青雀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给孟鱼梳妆。
一切恢复如常。
这太后娘娘掌权多年又极在乎儿子的房中事,怎么可能是个好相与的。
她总得给自己留个保障。孟鱼想。
另一边,书房内。
晏临渊听完来人汇报,问:“她还有怕的事?”
晏七恭敬道:“孟姑娘岁数小,入府后又没见过什么人,怕也是有的。”
“呵。”晏临渊冷笑一声,“晏七,你被她骗了。”
晏七一怔,有些不解又不敢驳斥:“属下愚钝。”
“她这是盼着本王进宫给她撑腰呢。”
先试探院中有无眼线,若有定会将她这话传到晏临渊耳中。
故意示弱,想让他怜她胆小,去宫中替她撑腰,这样就免于母亲可能会有的刁难。
净整些没用的小算盘。
“那……大人要去吗?”
“不去。”晏临渊合上刚批好的奏折,搭在另一侧。
“想在本王身边讨生活,这点事还做不好么。”
-
等缓过神,孟鱼已经坐上了秦王府的马车,马车驶入宫门,在朱墙绿瓦间,她仰头望向视线中半边碧蓝的天。
模糊的记忆里,宫城还是那座宫城。
她下意识抚过腰间那枚阿娘送的平安扣。
时隔十一年,她又回到了这里。
马车不可驶上宫道,孟鱼下车跟随指引的宫女往深处走,不知多久才走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前。
“这里便是寿康宫了,姑娘小心脚下。”
孟鱼眼观鼻鼻观心,一步不敢错的垂眸向前走,随着一声通传,她步入殿中,跪地行礼。
“妾孟鱼,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
半晌,却没听到让她起身的动静。
孟鱼登时后脊一凉,无数念头从脑中闪过,最后拢成大大的三个字。
下马威?
可想而知,一辈子呼风唤雨的太后娘娘怎么会对自己儿子千挑万选找了个舞姬做妾满意。
若她与晏临渊斗法,拿自己开刀……
孟鱼一时冷汗直流,心里不由暗骂。
该死的晏临渊!
孟鱼正天人交战时,从发顶却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
“这便是皇兄千挑万选给孤挑的小嫂嫂啊?”
带着些许稚气的声音弄得孟鱼微愣,抬眼,金袍衣摆落在她眼前,吓得孟鱼立即将头埋得更低。
坏了,难怪不喊她起身。
怎么是当今陛下!
当今陛下是先帝与太后所出,名临佑。出生第二年先帝驾崩,太后便携幼子登基垂帘听政,算到如今不过十三四的年纪。
论关系,这位小陛下亦是晏临渊同母异父的弟弟。
“陛下恕罪!孟鱼不知是陛下在殿中,陛下恕罪!”
“孤也没说要降罪于你呀,起来吧。”周临佑歪着头,伸手要将孟鱼扶起,“抬头,让孤看看。”
孟鱼哪敢真让这位小九五至尊扶自个儿,麻溜起身,起身后才重新偷摸打量起眼前的小少年。
十三四岁的人,与她身量差不多,脸上带着点婴儿肥,若不是身上的衣裳太过扎眼,活脱脱一个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小皇帝也好奇地看着孟鱼。
她今日略施粉黛,刻意弱化了脸上原有的锐气,强调了五官与气色,致使整个人看上去如出水芙蓉,美却不具攻击性。
原来这就是皇兄喜欢的类型吗?
“母后正在与朝臣议事,听说她今日要召见你,孤便想先来看看,你莫见怪。”周临佑解释道。
许是周临佑说话客气温和,许是他年纪尚小,也许是他对孟鱼态度还算友善。
总之,孟鱼比起直接撞上太后娘娘,反而更愿意与他多聊几句。
“陛下说笑了,妾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孟鱼被周临佑牵至一侧坐下。
周临佑瞧着眼前漂亮的小嫂嫂,不住打量着好奇问:“你与孤的皇兄是怎么认识的?他先同你表明的心意,还是你先追求的他?”
怕孟鱼听不懂,他又补充道:“像清乐那样。”
这话问的诡异,孟鱼赶忙摇头:“不是的!”
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像清乐郡主那样堵着晏临渊,问他为什么不娶自己。
正踌躇如何回答,孟鱼忽然反应过来,对上周临佑那双与晏临渊虽瞳色不同、但有七分相似的眼睛,试探问道:
“陛下,有没有可能……以王爷的身份,想纳女子过门,是无需什么…喜欢的?”
这诡异之感原来来源于此。
小皇帝怎么会觉得她和晏临渊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
周临佑不解地偏过头,也学着孟鱼用疑惑的表情看她:“可是,我从前问过皇兄为什么一直不给我找皇嫂嫂。”
“他说,是要非常非常喜欢的女子,才能迎回府当皇嫂嫂的。”
还带着稚气的嗓音一字一字道得清晰,就这般措不及防地砸进孟鱼心里,砸得她有些发笑。
这晏临渊,难不成还是个痴情种?
怎么可能。
“陛下,我朝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连孟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话普通且平常地说出来的,只觉嗓音有些艰难。
但她想说,不是的。
她见过一妻一夫的日子。
“孟鱼是王爷纳的妾,是不需要很喜欢很喜欢、就可以纳回家中的。”
毕竟只是一个妾而已,他想要可以有很多很多。
所以不需要精挑细选,也不需要很喜欢很喜欢。
周临佑蹙起眉头,似乎不赞成孟鱼的说法。
但还没等他辩驳,外面传来一声通传。
是太后娘娘回来了。
孟鱼连忙跪地行礼,周临佑起身拱手道:“参见母后。”
“参见太后娘娘。”
孟鱼趴在地上,只觉得耳边全是脚步声,混入了一声极轻的冷哼。
?
怎么还有冷哼。
“起来吧。”一听就雍容华贵的女声从殿内正上的位置传来,孟鱼心道这是坐下了,缓缓起身。
“抬头,让我看看。”
孟鱼乖顺抬头,不抬不知道一抬吓一跳。
太后高坐主位,周临佑坐在太后身侧,那旁边站着的是谁?
“清乐,你也坐吧。”
“是。”
刚刚的那一声冷哼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孟鱼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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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着脸供人打量,晏太后眯着眼睛看着殿中的女子,却有种说不出的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她这辈子见了太多的人,也并不在乎这个儿子一时兴起纳回来的舞姬到底同谁撞了脸,她只是好奇。
好奇大儿子怎么会选她进了门。
寻常子弟纳妾或许稀松平常,父母也并不会像择选儿媳一样考校到底哪里得了儿子的心意,只儿子喜欢便可。
但晏临渊不一样。
这些年她给晏临渊掌眼了多少女子,高贵的卑贱的美的丑的温柔的泼辣的,晏临渊一个都没让她们近身,这个岁数了连个通房也无。
这才显得孟鱼的出现有多么特别,特别到连太后这样的人都肯屈尊纡贵地见一见她。
这一见,晏太后对她称不上满意。
美貌太过,妆容虽清浅,但能看出并不是个柔顺好把控的主。
又是青楼舞姬的出身,不知在多少男人中周旋过。
想到这里,晏太后额间一跳:“你便是渊儿带回去的女子?”
“是。”孟鱼秉持多说多错的原则,能少说就少说。
但嘴上不说,心里话就多了。
晏临渊!
一个摄政王,能不能往自家后院里安点探子!
她今天要是被人偷偷做掉了,她做鬼都不会放过晏临渊的。
“太后娘娘,清乐看孟姑娘也没什么特别,怎么就勾搭住了阿渊呢。”清乐郡主凑到太后身边,目光却直直盯着孟鱼。
京中不乏貌美女子,她清乐也是有名的漂亮。
正因如此,她更想看看孟鱼有什么不同常人之处。
闻言,周临佑笑吟吟道:“能被皇兄看上不就是最大的特别了吗?”
这是在给她解围吗?
孟鱼心中一暖,又想。
听起来,小皇帝和清乐郡主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清乐果然“哼”了一声,但也不敢造次,只得道:“也是,毕竟只是个妾,阿渊高兴就好。”
“清乐。”太后适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过两年出嫁要做当家主母的人,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又对孟鱼说:“她年纪小,你别和她计较。”
“是。”孟鱼应声,却听出了太后的弦外之音。
她还是属意晏临渊娶清乐郡主为妻,若日后过门,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是在敲打她谁是主母、要如何做小伏低。
她听得出,清乐自然也听得出。
当即笑得喜笑颜开,搂着太后的胳膊:“清乐知道啦,清乐还要和太后娘娘多学呢。”
说完还偷偷得意地瞥了一样周临佑。
“以后清乐有不懂的,也多问问姐姐,她毕竟比清乐先入府。”清乐郡主笑容灿烂,“姐姐不会生气吧?”
“她懂什么。”太后不经意道,“不过,你说得对,日后你入府也得有人帮衬着你。
“孟……嗯,你叫什么?”
孟鱼深吸一口气:“妾贱名孟鱼。”
太后笑道:“那你今晚就留在寿康宫,我让嬷嬷教教你规矩,可好?”
所以说,阴阳怪气是不需要技巧的。
只要你身份够高,纵使旁人听出来了也不能反驳,只得憋屈着。
孟鱼就这样憋屈着,视死如归。
“妾……”
“秦王到!”
晏太后眯眼看着帘子被宫女掀开,一道高大身影逆光而入,没有行礼、没有招呼,阔步朝走到孟鱼身后。
大手一揽,就将殿中央娇小的人拢进他宽厚的玄色斗篷里。
“阿渊!”
被温暖笼罩的一刻,孟鱼如蒙大赦,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
她在斗篷中抬头,就见那张冷厉俊逸的帅脸面朝前,唇角含笑,蓝眸却比平日还要冷淡三分。
“母亲要借儿子的人入宫,怎么不问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