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苏握着筷子的手指有些发白，她并不是第一次想质问夏禹辰，与尹昭熙的关系。
而现在她问出来了，情绪却也没有缓解多少。
夏禹辰却慢条斯理剔着鱼刺，姿态闲适。
乔苏并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只见到他将剔干净鱼刺的雪白鱼肉放进了她的碗里，“尝尝看，老板说这是今天空运来的东星斑，我也是第一次做。”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一如既往。
这块鱼肉上的刺明明已经被他剔干净，乔苏却觉得上面的尖刺却未曾消失，而是精准了扎进了她的心里。
这些日子所积压的不安，委屈，在夏禹辰看来，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即使今天他说了要和自己谈一谈，却还是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甚至还顾左右而言他！
忍无可忍！
乔苏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积压在自己胸腔里的酸涩情感。
“夏禹辰，你是不是想要和我离婚？可以直说，我不是死乞白赖的人……”
预想中的否认，或者默认，都没有发生。
夏禹辰居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向后靠向椅背，终于抬眸看向了她。
那双眼眸中，居然有一丝清晰可见的愉悦，以及乔苏看不懂的其他意味。
“离婚？”他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玩味的语气，“小苏，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难道是因为……尹昭熙？”
他的反问轻飘飘的，将乔苏所有的反问，质问，控诉，瞬间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要笑？这难道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那笑声就像是细细密密的针，都扎进了乔苏的心里，让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忐忑不安，都是一场笑话。
“很好笑吗？”乔苏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哽咽，“你什么都知道吧，这些日子看着我这样猜来猜去，不安委屈，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
她的眼圈泛红，太狼狈了，明明不想示弱，却还是忍不住。
乔苏移开自己的视线，睁大眼睛，尽可能地阻止自己的眼泪下落。
夏禹辰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他叹了口气，伸手越过桌面，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别哭，都是我不好，”他顿了顿，重新看向了她，“你误会了，我和尹昭熙，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和她不可能会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这句话完全出乎了乔苏的预料，她有些不解地看向了他。
夏禹辰抿了抿唇，他深吸了口气，才继续说：“她是我的表妹，我母亲与她的母亲，是亲姐妹。”
乔苏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表……妹？”
“嗯，”夏禹辰点了下头，手指覆上了她的手背，轻轻摩挲，“我的母亲姓颜，家境很好，所以也养成了理想主义的毛病，选择了一个差劲的男人，生下了我这个私生子。“
“这种事情虽然在上层社会不少见，但也确实不光彩，都是正经的婚生子，谁愿意和私生子搅和在一起？”
“我母亲离世后，尹昭熙算是为数不多，愿意与我有所联系的，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不过也仅此而已。”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让尹昭熙投资我的项目，”夏禹辰抬眸看她，“因为我不想靠尹家人，我有能力也有实力，完全可以靠自己。”
乔苏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这也是她和夏禹辰结婚以来，他对自己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了，他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愿意将自己的过去与自己说清楚。
包裹在他身上的外壳似乎也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脆弱感。
在大学时期，夏禹辰给乔苏的感觉便是乐观温柔，即使因为家境贫寒被人讨论，贬低嘲笑，还有人信誓旦旦说见过他上豪车，被人包养。
站在顶峰势必迎来腥风血雨，夏禹辰却等闲视之，也不会与人争辩。
就像他没有生气这种情绪一样。
这种感觉在乔苏和他婚后，越发明显，他始终就像是被覆盖着一层又一层外壳的假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他包裹其中，乔苏看不见摸不着。
“你……”她的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从来没有告诉我这些。”
“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过去，何必要提？”
夏禹辰的语气很淡，似乎要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
但乔苏心里的疑虑并未打消，大学时期，夏禹辰就总是独来独往，他们两人结婚三年，她也从未见过他那边的亲戚。
如果说母亲那边与他断绝关系，那父亲呢？
“那……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夏禹辰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蜷缩了一下，他看起来有一瞬间的迟疑，最终却还是点了下头声音低沉：“知道。”
“你找过他吗？”
“找他？”夏禹辰扯了扯嘴角，“没有必要，我们的生活习惯天差地别，不联系对彼此都好。”
乔苏敏锐地从他的话语里捕捉到了不寻常，知道和对方的生活习惯天差地别，显然是曾经一起生活过。
他似乎在刻意轻描淡写。
夏禹辰想要隐瞒什么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是否不应该这样追根究底呢？
乔苏想着，却又不免想到了手机里的视频。
她深吸了口气，才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指尖轻颤，却还是将视频点了出来，随后将屏幕转向了他。
“这是我生日那天收到的视频，你对她说生日快乐，给的是我在你书房见过的项链，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
屏幕上播放的内容，乔苏已经看过不下数十遍，背景像是在私人会所或者包厢内，画面并不算清晰，只能清楚的看到夏禹辰的侧脸。
他正微微倾身，将项链戴在了一个女人的脖颈上。
而那个女人的脸并没有入镜，若真的要说特征，那就是她明显的锁骨以及一头微卷的长发吧。
夏禹辰的神情，在模糊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专注，甚至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竟然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乔苏并没有再说话，她只是观察着夏禹辰的表情，看着他将手机重新放在桌上。
他的眼神冰冷，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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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但仅仅是片刻，所有翻涌的情绪都被隐藏了起来，又重归自然温柔。
这段视频是偷拍的，且被剪辑过，而这一段精准发给了乔苏，完整的视频在谁手里，不言而喻。
还真是老爷子的手笔！
原以为他没有出手，没想到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夏禹辰抬眸看向乔苏，而乔苏也在看着他，只是他的眼神中并没有戳破的慌乱，甚至看起来非常平静。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语气平淡：“这段视频明显剪辑了不少，只发给你这么一小段？”
“嗯。”
乔苏皱了下眉，她自然也想到了肯定会有完整视频，但对面为何只给自己发这么一小段，她确实想不通，只是想要挑拨离间吗？
夏禹辰闻言，心中骤然一松，随即心底涌起一股讥讽。
果然。
老爷子最喜欢做这种钝刀子割肉的事情，抛出引人遐想的一段，挑起乔苏的疑心，又保留了完整视频，随时可以将此作为筹码和威慑。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啊，夏禹辰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依然如常。
好，很好。
“就因为这段视频，所以你一直怀疑我到现在？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段视频？”
“这重要吗？”乔苏握紧手机，“回答我的问题，这个人是谁？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视频里的女人和我没关系。”
夏禹辰说出了一个乔苏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我都说给你听，饭菜也要吃，你胃不好。”
乔苏垂下眼眸，看着碗里的饭菜，没再为难自己，终于低头吃了起来。
夏禹辰见她听话，嘴角勾起笑容，又伸手舀了一碗汤放到了乔苏的面前。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深吸了口气，才开口：“我之前就与你说过，项链是替我同事代拿的，而它的主人，当然是我同事的女朋友，也就是视频里的那个女人。”
“她的生日确实在上个月，比你的生日早三四天，当时我们公司的人去了一大半，这个视频就是在那个包厢里拍的。”
“既然没有关系，你为何给她戴上项链？照你这么说，她男朋友也在现场？”
“在场有很多人，当时玩得很上头，大家就起哄玩游戏，”夏禹辰笑得有些无奈，“我运气差就输了，他们也没有为难我，就让我帮寿星戴上项链。”
乔苏并没有说话，他给出的解释并非完美无缺，但也确实能够圆上。
只是她心里并不踏实，她不可能就凭借这几句话相信他，只是应该需要用什么方式去验证呢？
比如是哪位同事？女朋友又是谁？聚会有留下其他视频或者照片吗？
她刚想开口，就看到夏禹辰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桌上，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找到了号码，随后拨了出去，并且按下了免提键。
手机铃声立刻充斥整个客厅。
乔苏怔了怔，这确实算得上是一种直接可以自证清白的方式。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夏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