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靳原开车去了一家网球馆。
纪樾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看到他又是一个人，啧啧摇头了好几次。
他走过去搭上人的肩膀，一脸可惜地问：“是不是又被拒绝了？兄弟我懂你。”
“谁说的？”周靳原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死要面子道：“没拒绝。她和我吃了饭。”
“我靠，真的？人女生现在还真对你有意思？”纪樾不敢相信，“当初可是你答应分手，然后一走了之的，这都能原谅？”
周靳原看了他一眼：“你要不再多说两句？”
纪樾：“啊？真的？我那我再多说点，你别不爱听。”
周靳原懒懒地笑了下：“没说不行。不过下次的项目我就不参与了。”
“欸欸欸，别啊。”纪樾立即道歉：“我错了哥，我错了。”
纪樾是富二代，家里给他下了自主创业的命令。要是没了周靳原，他的成功率至少得下降一半。
他们俩认识也挺凑巧。
是纪父介绍的。
纪父是A大毕业，白手起家，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成立了企业。因为当年也是受到了学校的诸多帮助，因此商业上有所成就后，纪父也会给母校捐款设立创业基金，奖励有才华的学生，鼓励他们创业。
他便是在一次授奖大会上看中周靳原的。
会议一结束，刚从海外留学回来的纪樾打电话给老父亲报平安。
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呢，转头就被骂了一顿：
“人家和你年纪差不多大，思想和能力方面已经不知道比你强了多少倍。你要是还整天在海外混日子，将来我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你。”
纪樾不懂人在家中坐，锅怎么就从天上来了。
他从小成绩就一般，每天混日子，过着和普通富二代一样的生活，他妈只求他平安，他爸一直也没当回事啊。
反正家里也不止他这一个儿子，还有大哥呢。
从秘书那知道父亲对A大一位叫周靳原的学生颇为满意后，纪樾立即跑去见了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然而没想到，他厚着脸皮贴上去和人交朋友，周靳原还不搭理。
纪樾差点没被这高傲的家伙给气死，回头就找到了亲爹吐槽。
纪父只道：“他原也是富二代出身，只不过家里出事了，现在才变成了穷学生，清高点也正常。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整日什么狐朋狗友都交？”
又被骂了一次，纪樾势必要去会会这人。
于是他花了大半年和周靳原搞好关系，又花了大半年，游说他和自己一起创业。
周靳原起初不肯答应。
纪樾和他说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这人抱着一堆书往图书馆走，顺便叫他别挡路。
纪樾和他说自己有钱，前期投入他来就行。
周靳原淡淡地回复：“噢，不感兴趣。”
直到后来纪樾放出大招，和他交换条件，说有什么要求他都可以答应，只要他和自己一起创业。
周靳原顿了顿，只说了一个：“任何时候和你借钱，你都有？”
纪樾想了想，答应了。
原以为他是要借钱买什么车啊房啊之类的，至少是花在自己身上。
但没想到周靳原隔三岔五和他借的，都是小钱，一会儿几十，一会儿一两百。
纪樾有天好奇，他借钱去做了什么。
后来跟着去了，才发现周靳原全是把钱花在了别人身上。
有个女生在公司楼下卖三明治，三明治看着健康却难吃得不行，只有周靳原让人帮他一口气买了五六个。
他全放冰箱里当早餐吃。
又一次借钱去网上约稿，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稿，纪樾翻了下，然后发现画师还不如他这个半吊子的画得好看。
这么四五回下来。
纪樾都怀疑周靳原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自己饭吃不起了都不会找他借钱，但是为了这些有的没的却答应和他一起创业。
直到后来发现做这些的都是同一个女生，纪樾也就明白了。
原来是喜欢的人。
还是不能见面的人。
所以只能在背后鼓励着她。
-
纪樾知道了周靳原的故事，替他感到悲伤。
不过在看到他们俩重逢时，女生一句话没说就拉着朋友跑了。
纪樾当时站在门背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时至今日，纪樾看着他又是请人吃饭，又是开车送人的，忍不住提醒了句：
“你干嘛不直接告诉她，说当时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才答应分手了。这样误会立马就解开了，不就得了？”
周靳原回应得云淡风轻：“她没必要知道这些。”
简念知道了这些后，可能会自责、可能会后悔，也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无论是哪种，周靳原都不想要。
“所以你现在是想重新追她？”纪樾突然想了起来，“不对，人家现在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周靳原直接道：“分了不就没有了？”
纪樾一脸震惊。
缓了许久才拍着他的肩膀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周靳原却没觉得有什么：“那男的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她喜欢，早就会在一起了。”
他自己下了定论：“随便谈着玩玩而已。”
他并不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是说过自己还是别人听的，周靳原又确认了一遍：“他不是简念喜欢的类型。”
纪樾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那简念喜欢什么样的？”
周靳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还用想么？不就在你面前？”
纪樾东张西望：“谁？”
周靳原指了下自己，一脸坦荡又自信：“我。”
几秒后，路人看到球馆门边上，有个男的笑弯了腰，笑声直接穿透了室内，有了回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人家要是还喜欢你，还会重逢第一面就拉着朋友跑了吗？”
周靳原懒得反驳。
反正他相信简念对他的长相很满意。
“这么和你说吧兄弟。”纪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确实长得很帅，不过女生找对象也不只是看着脸，她们喜欢温柔体贴的，能提供情绪价值的。”
被数不清的人追过，周靳原怎么会不懂。
隔了会儿，纪樾听到旁边的人说：
“她不一样。”
“她就喜欢我以前那样。”
纪樾这时候反应过来，难怪周靳原最近穿搭风格、发型、说话方式什么的都有了变化。
他们每天要去商务对接，穿的大多数是衬衫，而周靳原下了班却换了卫衣和休闲裤，发型虽说没什么要求，但也不会特意弄什么中分三七分。
原来是照着以前的自己去复刻的。
纪樾摇头叹了口气。
两个人在网球馆打了一会儿球，往常他们俩都是打的友谊赛。
一来一回，慢悠悠的，才有意思。
这次纪樾差点没被周靳原追着往死里杀。
这就是不放在心上？
他不敢想象，要是他是简念的现男友，会变成什么样。
他还能活着出去么？
半小时后中场休息，纪樾已经精疲力尽。
这时候接到大哥打来的电话，纪樾正要吐槽周靳原的事，结果他哥先截了话：“你让靳原来一趟手工店，他喜欢的女生碰到了点麻烦。”
手机是摁了扩音的，没等纪樾转达，周靳原已经跑了出去。
-
和周靳原分开后，简念就回了手工店。
餐厅里两人相处的氛围太过别扭。曾经在一起什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如今却要互相假装着普通同学，那种微妙的感觉实在难以言说。
上了出租车，简念就没再回头看过。
因为她也不确定，就算回头看了，周靳原是会在原地目送她还是压根不在意。
简念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没在前台找到老板，她便独自走去了下午晾晒花灯的长廊。
没想到老板在这儿，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孩和女人。他们围着地上散落的纸张、竹枝。
简念还以为是在挑选做花灯的材料。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是已经做好的花灯被人踩烂了
——是她做给爸爸的花灯。
“这是客人的作品，你的小孩也太不懂事了。”老板一脸头疼，“等人来了，你们自己和人家道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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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该把东西放在小孩可以拿到的地方。”
老板叹了口气，正后悔着，转头就看见了简念。
老板为人忠厚，立即跑过来和简念解释了来龙去脉。
“实在不好意思。”
事已至此，老板只能想出解决方案：“我看让他们俩给你道个歉，我再给你免费拿两份材料，可以吗？”
话音刚落，站在那边的小男孩就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向了简念：“我才不要道歉。”
“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选了她的灯踩的！”
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原本在手工房里的一些顾客也出了门看热闹。
“要不是她爸爸，我哥哥根本不会成为傻子！我讨厌他们家所有人！”
周围开始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约推测着是有什么恩怨，所以小孩才会发火。
老板都没搞懂是什么缘故，面露难色地说：“这是……”
简念强力压下内心波澜起伏，一步都没有忍让，直接走到了旁边一声不吭的女人面前。
她直视着女人道：“你的小孩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就直接和你说好了。”
女人被她的眼神吓了一大跳。
“关于我爸爸的事，学校里已经做出过澄清，您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所以如果再有污蔑的话，我们不妨法庭上相见。”
女人没想到简念看着不过二十岁，甜美乖巧的长相，态度却如此强硬。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随便说几句也不让说了？”
她自知理亏，胡乱扯了几句，就赶紧捂住了小孩的嘴，带着人走了。
老板赶紧打圆场：“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吧。再过一会儿，我们店可是要关门了。”
看热闹的一听这事，赶紧又进了屋。
简念身侧握着的拳还没有松开，她闭着眼，急剧呼吸了好几次，才慢慢平静下来。
再次睁开眼，她蹲下了身，捡起地上折断的竹片。
看了许久，才问老板：“可以再帮我拿一份材料吗？”
声音出奇地平静。
老板没想到她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在面对这种事后，还能冷静。
“可以的，我马上去拿，这算是店内的失职，免费的。”
老板利索地跑去仓库，转角的时候却突然有人影窜了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小周？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周靳原在一旁听完了全程。
他知道简念现在不想被人看见，所以没过去，只拜托了老板一件事。
-
简念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丢进了垃圾桶。
老板再走过来时，给她抱了一堆材料，她接了过来就在桌边坐下，准备重做。
“诶，等下。”
老板叫住了她。
“我今下午从网上学了个新方法，比之前的那个耗时更短些，要不教你这个？我看你好像还挺急着要的。”
简念倒是挺意外老板会这么热心。
她点了点头，老板就这么一步步又教她速成法。
“这可是秘诀，不外传的。”老板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的，简念瞬间就被他逗笑了。
看到她笑了，老板也松了口气。
这都是周靳原刚刚托付他的事。
老板心里忍不住八卦起来：小周看来还挺了解这小姑娘，知道她想要什么，也清楚怎么样才能逗她开心。
还往一些感情上的事去琢磨呢。
简念忽然发现了不对：“这些材料。”
“好像和下午的不一样啊。”
不仅质量看着好了不少，制作过程也更顺手了些。
“哦，这个啊……”老板想出了个理由来：“你可别对别人说啊，这其实都是贵客定制花灯时候，我们才会用的。这不是觉得刚刚的事很抱歉嘛，所以就当作是赔偿了。”
简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这种一时兴起过来做一下手工的，本来也没花多少钱，材料自然不会拿最好的。
“谢谢。”
老板擦着额头上的汗，回了句：“不客气。”
比店里的材料贵了好几倍，他肯定是舍不得用来做手工弄着玩的。
不过，毕竟也不是他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