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跌跌撞撞,叶清弦几乎强撑着赶到了大师兄的住所。
场面一时骇人,叶槐秋见她,立刻伸出胳膊阻拦,可话到嘴边,最终默言。
师兄此刻紧闭着双目,没了白日里鲜活的气息,似是睡着了一般,全身上下整齐,如同他往日那般一丝不苟,可偏偏,胸前被一片刺目的鲜血侵染,而内脏早已不翼而飞。
叶清弦忍着干呕,努力向前挪动着步伐,可不等她靠近,立刻反身跑出屋外。
像是无法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也好似是无法忍受令人反胃的气味。
最终,她做了怯懦者。
明明被掏干心肺内脏的人是师兄,可此刻,她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丢了生命之人,只剩下一副空荡的皮囊,失去了所有的方向和支撑,颓然地依靠着墙壁。
白日里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他说好的要做我最喜爱的元宵酒酿,怎么就不做了呢......
那些不经意的瞬间,那些他明里暗里的维护,竟如潮水般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中。
叶清弦只觉胸腔闷的难受,好似有一块重石,压得她喘息不得。
这时,一声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云重黎并未上前,只是不近不远的站在她的身后,目光沉沉。
“你为何在此?”叶槐秋忽地冷声,对着角落里的人道。
陈玉竹见状,作揖上前准备解释。
“没问你。”叶槐秋冷声呵斥,而是将目光盯向抖若鹌鹑之人。
似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陆燕飞这才从胳膊腕中抬起头来,眸光里全是惊悚之色,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他不禁抖了抖肩膀,喉头一紧,回忆起当时的景象。
“是、是碧桃为着昨日之事致歉,带、带着我去小厨房喝她亲手做得汤,在那里我们遇到了沈师兄.......然后,”
说到此处,陆燕飞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呢?”叶槐秋道。
“然后沈师兄见我们来,想着多做些元宵酒酿,他便回房间取东西,可没过多久,一声惨叫就从房间里传出来。”
“等我和碧桃赶过去时,就、就看见不见秋在杀人。”似是怕被报复,陆燕飞紧张地看了眼四周,蓦地哑住了声,而后立即躲在陈玉竹的身后。
听到这里,叶槐秋微微一怔,心中若有所思。现在全宗上下戒备,黄怪为何偏偏选在此时动手?他想做什么?
在门外的叶清弦,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不由得想起了白日里的不见秋和沈惠茹相见时的模样,那时的不见秋便对师兄怀有莫大的敌意。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立刻站起身来,这时,一直沉默的云重黎忽地出声,他道:“阿清,你冷静一点。”
叶清弦仿佛听不见似的,而是飞身跃起,向着某个方向出发。
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云重黎微微摇了摇头,眸光里闪过一丝迟疑,而后微不可查的将视线在屋内扫视一番。
沈惠茹已死,是事实,已经无力改变。死状虽为惨烈,可他总觉得有些地方奇怪。
比如说......他的左手去了那里?
*
不见秋杀了人,他现在最好的选择要么是藏起来,要么是趁着宗内混乱逃下山。
好在有法器的感应。
叶清弦很快锁定了他的位置。
呵,他杀了人倒是清闲。
此刻,苏子与其正坐在山崖上下棋。
忽的,一道凌厉的风劈来。
好在他们反应及时,不过一盘刚摆好的棋局毁于一旦。
苏子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叶清弦却直接略过他,而是直逼不见秋。对方见她一脸怒气冲冲的来,起先并未出手,但是在她的进攻之下,平时爱笑的人不由得严肃起来,“叶姑娘,莫不是寻老夫切磋?”
她却直言道:“我若非顾虑良多,何必留你性命于此,到头来害了大师兄。”
二人拉开了些距离,听她说得煞有其事,不见秋微微一愣,道:“沈惠茹死了?”
“你还装!”叶清弦气得咬牙切齿,立刻挽剑,剑尖直取对方。
“哼,老夫若是想杀一个人,直接抹脖子就是,何必掏干了他的肺脏。”不见秋试图劝说。
“因为你就是五煞怪之中的黄怪!”叶清弦心中恨意膨胀,如疯魔般不断地攻向不见秋。“吃人肝脏不就是你向来最喜欢干的事情,还在狡辩!”
听她如此说,不见秋立刻呛住了声,“简直胡说!老夫只是喜欢黄色的衣袍,就被你们这些修仙当作黄怪,你们莫不是眼瞎。”
“叶姑娘,你冷静些,我白日不过瞧这沈惠茹眼熟了些,并无恶意。”一道剑气驶来,不见秋立刻将其打在了她的身上,可手底下到底留了分寸,并未真的要命。
叶清弦落地,双手结印,打开法器,一瞬间,无数魔怪发出咆哮之音,按照她的指引,如同乌云般盘桓在天空上,猛地俯冲攻击而下。
见此,不见秋瞳孔一震,喃喃道:“竟是《魔瑰夜谭》。”
在魔怪吞噬之时,他立刻闪身,对着操控之人道:“老夫久寻不到的东西竟落到了你的手中。”
操纵魔怪需要极强的意念,即便被反噬,叶清弦也要为师兄报仇。
不见秋即便修为高深,可对上的这传闻中杀害性极强的法器也是招架不住,没挡几下,便口吐鲜血踉跄倒地。
见时机到,她却并未将其快速镇压于封印中,而是提着冷剑,忍着心脏的剧痛,一步步逼近。
“怎么,旁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不见秋哈哈大笑几声,并未求饶。
叶清弦眸光如刀,痛心疾首道:“我只信我看到的。”
“所以,你下地狱吧。”
然而当她扬起冷剑时,却不由的顿住,恰好是这犹豫的一刻,苏子已经赶来,带走了不见秋。
谁知,刚刚还在争辩之人,此刻眸光发红,狠狠推开前来帮助他的苏子,面目狰狞着,将周遭无数生灵吸入肺腑,而他的身体也在充沛的灵力下一点点的变大生长,足有三个成年人大小。
“老东西,你做什么!”苏子僵硬在原地,没料到昔日的好友竟是个......怪物。
“闪开!”叶清弦率先反应过来,提着冷剑直冲发狂的不见秋。
谁知,被打了回来,而后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她想极力的挣开,对方却压住她的脑袋,沉声道:“阿清,你累了。”
“不!我没有,我要杀了他!”随着话音落下,她像是再没了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云重黎将她的脑袋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其耳边柔声道:“累了就睡觉,放心,一切有我。”
说着,他便抬头,眸光微冷看向互相缠斗的苏子和不见秋。
*
叶清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久到她不愿醒来。
清河宗清冷,自打记事起,叶槐秋便对她常年冷着一张脸,这里的人虽然对她和善,可这之间总存在了些距离。
所以,她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好,没有魅心谷的温暖,没人和她是同类,自然而然的也没有真正的伙伴。
那时候的她想,回到魔族吧,回去魅心谷,即便那里布满苍夷。
因为,不论前世今生,那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可清河宗太大,她一时之间迷了路,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豢养着魔怪的山头。
为了防止魔怪生出异心,所以山上布满了陷阱。
她便这样一不小心踩到了为魔怪准备的囚牢,从高空坠落,跌落进低矮的宝塔内。
里面的鼠怪似乎久不进食,见她如见到了肉,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想也不想的向她扑来。
那时候的她还未曾学会如何驾驭好《魔瑰夜谭》,慌乱之中,竟将法器扔到了一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路过的沈惠茹听见了响动,冲了进来,以瘦弱之躯和鼠怪缠斗在一处,身上挂了无数彩,才堪堪将其杀死。
叶清弦在剑会上见过他,是个很出色的剑修,后来好像被叶槐秋收做了弟子......?
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相熟,他虽是狼狈,却还是笑意吟吟地走到她的面前,揉着她的脑袋道:“哪里来的小不点。”
“知不知道,这座山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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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着头,挥开那讨厌的手掌,拍拍手站起身来,双手叉腰,十分神气道:“不准摸我的脑袋!”
虽是小孩的身体,可意识确是成人的,她好歹也是魅心女,怎么能容忍对方摸自己的头?
绝对不行!
沈惠茹微微一惊,轻声笑道:“脾气倒是大。”
可笑着笑着,他不禁咳出了血。
见此,叶清弦微微蹙眉,好歹也是他救了自己,遂软了些语气,道:“喂,你没事吧。”
沈惠茹摆了摆手,而后拍着自己的背,向她伸出了手,“来,师兄背你出去。”
叶清弦再不情愿,可一想到若是自己再掉进了囚牢里,也是个麻烦,只得勉强答应。
“这也是你的伤口吗?”她忽地看向他的左手,只见他的手背上有一条类似血痕的印记。
沈惠茹闻言,举起了自己的手腕,对她道:“当然不是,这个是我的胎记。是从出生便存在的。”
好奇怪啊,怎么会有人的胎记恰好是一条笔直的血线。
“清河宗是多少修仙子弟梦寐以求之地,怎么你偏偏想着跑出山。”
叶清弦趴在他的背上,迟疑了一番,有些伤怀,这也并非她想来清河宗啊,有些郁郁不得志道:“谁说我是逃跑?我只是、只是想去人间看看。”
于逃跑一事上,她并未如实相告。未免对方多问,她连忙转移话意,道:“你已经成为了叶槐秋的弟子,这么晚还在修炼,当真是勤奋。”
“你认识我?”沈惠茹忽地侧过头,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叶清弦翘着嘴,点着下巴道:“当然,你那个师尊是我的亲人,我在收徒大典上见过你。”
“原来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大小姐啊。”沈惠茹忽然明白过来,早就听说掌门有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亲妹妹,没想到今夜倒是让他碰上了。
虽然叶清弦不太喜欢冷脸的叶槐秋,可对这个身份倒是受用。
等等,什么叫传闻中的那个大小姐?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讽刺之意?
按照她以往的脾气,定是要刨根问底,让对方说个明白,可此刻,她倒是有些迟疑。
旁人说她大小姐脾气,她便不能再这样。
于是道:“若是我没记错,沈师兄是一位沉默寡言,眼里只有修炼的仙风俊朗的男子,怎么今日瞧这,好像与传闻不太相符。”
“想来,传闻毕竟只是传闻,算不得真。”
闻言,沈惠茹微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在说我话多?”
“非也。”
若不是话多,那就是说他长得并没有那么仙风俊朗......?
沈惠茹:“.......”
“你一个小娃娃,难不成还看得懂丑美?”他看上去有些无法接受旁人说他丑这个事实,不禁带了些辩驳。
“当然,我们小孩子看的可不止皮囊,是凭感觉识人的,你若善,那便是漂亮,若是心存恶念,这面容就有些狰狞,自是丑陋了些。”
“那么小不点,师兄现在你眼里是漂亮多一些呢,还是丑陋多一些呢?”听她一本正经的说道,沈惠茹不禁觉得好笑。
“你啊——”叶清弦拖长了尾音,偷偷瞥了眼对方,而后抬高下巴道:“暂时算作漂亮吧。”
“明明超俊朗的好吧。”
沈惠茹有些不服气。
“咦,你好自恋啊。”叶清弦浑身有些泛鸡皮疙瘩。
“......”
“走快点,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叶清弦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一轮圆月,白胖白胖,她道:“就吃元宵酒酿吧。”
“哦,这个啊,不会。”
“?”
“......”
*
眼角似是有泪溢出,朦胧了视线。
叶清弦微微转醒,抬手擦拭,似是要将过往一同抹去。
望着天花板,不禁微微叹气: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而后像是没事人一般起床梳洗。
“啪——”
身后突然传来了水盆打翻在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