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接连被骗,叶清弦心脏疼地突突跳,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可却正是因为如此,让她窥见了前世那些曾被她遗忘的事,以及被遗忘的人。
魔域的天空,始终是灰暗的。
这里荒凉贫瘠,充满骸骨、枯骨,还有着让人反胃的浓烈血腥味。
但她所在的魅心教,坐落在两个山谷中,里面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泉水似烟霞一般,从悬崖峭壁上飞泻而下,水流向扇子一样在地面铺开,流经每一处宫殿。
每当夜晚,花鸟朦胧,素绮流光。
若非族中人,断然进不来的。
这也是为何,世间都道魅心女滥情的缘由,人都寻不到,那些男子上哪说理去。
叶清弦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谷中,平日里侍弄花草,偶尔到谷外捡捡东西,维持生计。
运气好,便能捡到些宝贝。
运气不好,捡到些人也是有可能的。
今日,她一出谷,就遇上了极为罕见的人,看着眼前只有半高的孩子,问道:“你爹呢?”
“死了。”
“那你娘呢?”
“死了。”
都死了?那怪可怜的,叶清弦心道,眼前的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眼睛里透着一股清澈,可怜兮兮,身上的衣服破烂,定是吃了不少的苦。
他既说是他爹临死前送的法宝将他传送过来,再一看模样,算算时间,叶清弦便猜到了这是谁的孩子。
十几年前,大师姐说要出谷,寻觅毕生所爱,这显然违背了魅心女的教义,但她心意已决,不惜与师父恩断义绝,这一走,便是数年杳无音信。
而如今再看眼前的孩童,眉眼之间倒和师姐有几分相似。看来师姐不仅寻到了毕生所爱,还生了一子。
怪不得,他能轻而易举地穿过层层障碍,来到此地。
他可怜的模样,竟让叶清弦心中自是升起了几分心疼,师姐待她不薄,她自当善待她的后代,可师姐当年的离走让师父一病不起,谷中便不许她再踏入半步。
若是贸然将这孩子带进谷中,恐让师父老人家病情加剧。
况且,魅心教可从来还没有男子踏足过的先例。
“若让你这样出去,怕是会被外面的魔物撕碎成渣,可谷内你又进不得,不如这样,你就住在谷外,我每月出来一次,为你带来吃食和衣裳,可好?”
叶清弦权衡之下,说出此话。
男孩点头应了一声,于他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往后数年,她便按照约定,一月出谷一次,带去对方生活的必需品。
几年后,当年的青葱孩童已经长大成了少年模样,身姿修长,如玉如竹,像极了当年的师姐。
叶清弦将其藏进了一处山谷中。
一走进,便见他坐在花树旁的溪边,青丝垂泻,月白衣衫铺散在地,听见她的声响,少年抬起眼眸,溪水缓缓流淌,波澜光芒笼罩在他的周身,圣洁的似雪莲盛开。
少年朝她微微颔首,浅浅一笑,“老师。”
这低声的呼唤,让她似是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
“噗通——”
心脏又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叶清弦惊出一身冷汗,猛地惊醒,可此刻她被随意地塞在草垛中,四肢还是软绵无力,唯有一双眼能动。
梦境中的男子是谁。
前世的她总觉得自己死的冤枉,从未负人却因滥情被杀,可梦境中少年的出现倒是让她不得不改变这个想法,难道说他就是青珩尊者口中的剑骨弟子?
亦是她死亡的根源......?
就在她满腹疑惑之时,只听一声惊雷从隔壁的墙缝中传进马车,落在耳中。
“什么?这法器就值三块下品灵石啊?!”文书白停在一个铺子前,不死心道:“我说,狐兄,这可是修真界弦月仙尊的法宝,你要不再好好看看。”
被叫狐兄的男子睨了他一眼,道:“别,三块灵石是你我多年的情谊,实际上这法器就值个一块。”
“不是我说,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就算是赝品,你好歹找个完整的来,你瞅瞅,这本书破成什么样子了,还缺了这么多页,一闻,还一股猪肘酱味。”
被这么一说,文书白也不确信了,自从将这本法器拿过来后,他使劲手段也无法催动,看来只有法器在主人开启的状态下,他才能编纂。
故事中的魔气他是见识过的,所以这本书不可能假的。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就缺少了页数呢......
“哼,你就等着后悔吧!”文书白恶狠狠道。
狐兄不屑一顾,暗骂,“死穷鬼,想钱想疯了。”
文书白回到了驴车上,有些不服气,对着下面的人道:“你说你来自清河宗大派的仙尊,聘礼寒酸就算了,怎么连法器都这么寒碜。”
只听他骂骂咧咧说了许多,叶清弦忍不住朝天怒翻白眼,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驴车在妖市转了几圈,文书白也没能将法器卖出,只得垂头丧气地绕回了他藏在山林里的茅草屋。进入了所在的结界后,这里便一同隐了去,从外看,就是一片竹林。
因为今日没能换得灵石,文书白气鼓鼓,简直空欢喜一场。
再看了眼地面双眼无神的女子后,十分趾高气扬道:“我累了,来给我洗脚。”
只见叶清弦噌地一声站起,凌厉的气势让文书白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就在他头冒冷汗时,对方却自顾自地走出房门,打水烧水,一气呵成,端到他的面前,姿态恭敬,垂着眉目。
“呵,大小姐向来是使唤别人,如今身份倒转,这滋味怕是不好受吧。”文书白挑起她的下巴,嘲讽不言而喻。
而叶清弦却仿佛听不见似的,任由他屈辱。
谁知,这反倒是惹恼了文书白,他本来就因为自己没什么灵力,是妖类里最为下等的虫妖而心中不平,多年来,不知遭了多少白眼。
他也想高高在上,也想享受名誉,也想富有。
更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够得到回应,想到这里,他不禁收紧力气,掐着对方下巴关节隐隐发白,“说话呀,你是哑巴吗?”
叶清弦依旧不言,不动。
“好啊。”文书白忽的一笑,向后一靠,十分轻佻道:“过来,坐我跟前。”
叶清弦站起,走上前。
“自己脱。”
叶清弦面无表情地拽着自己衣带,文书白双眼蓦地一亮,带着些期许。
正当他睁大了眼,紧紧地注视着对方的胸脯时,谁知,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雪白的脸上,留下醒目的五指印。
“你!”文书白仓皇向后退去,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我如何?”叶清弦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我猜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就恢复意识了?”
文书白面色苍白如纸,这不可能啊,他的玉佩里分明有控制人心神的迷药,里面的配方可是从魔界而来,就算是她是仙尊,也无法抵抗住它的威力。
“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想说,迷药的材料可是来自魔界魅心谷,我怎么就抵抗住了呢。”
“你!”文书白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
“哦,不好意思,你这个是盗版,我才是......正版哦......”说到此处,叶清弦突然微勾唇角,阴测测地看了过去。
只见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骤然亮起,林间猛刮一阵阴风,上空仿若盘旋着一只红色血眼,“从现在起,我为主,你为仆。”
文书白身体一僵,双腿不听使唤跪在对方的面前。
“很好,跟我念,你将成为我永远的奴隶,效忠于我,若是胆敢背主,双目暴血而亡。”
文书白清晰的感觉自己的嘴唇在翕动着,念着违背他心意的语言。
叶清弦很满意,唤回法器,从对方的眉心剜出血魂,融到法器当中,“你该庆幸你是条虫子,有编书的能力,若非如此,我早就杀了你。”
文书白感觉自己灵魂再被拉扯,他想抵抗,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对方露出得逞的笑意,似是不死心,去取绯色玉佩,想要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他非常的清楚,一旦契结,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一辈子为人所驱使,这是比最下等的妖还让他羞耻。
“白费力气。”
叶清弦好心劝道,魅心女的魅术,若真能破解,也不会被修真界喊打喊杀数百年,忌惮到只要不惹事生非,几乎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的存在。
若非因为那件事......也不会消失。
世人只知魅心女早已消亡,却不曾知道她的存在。
叶清弦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只要契约而成,此行目的就能达成。
谁知,就在她信心满满时,忽的,只见相融的魂血却骤然飞回了文书白的额间。
!!!
叶清弦几乎站直了身体,不信邪的再度结契。
可无一列外皆是失败。
怎么不管用了......?
而死里逃生的文书白,几乎毫不迟疑地将绯色玉佩砸了过来,想要再度控制对方,不等叶清弦将其击碎,只见一道红光犹如一道闪电迅疾而来,将玉佩在空中击碎成了两半。
“一块玉佩,可带不走我的人。”
随之对方话音落下,空气骤然冷却。
叶清弦微微怔住,额间猛地一跳,循声望去。
茅草屋“砰”地一声炸开,玄衣男子足尖轻点,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前,轻轻瞥了她一眼后,蓦地眼看向了文书白,不知看见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只见他脸色骤然黑沉,“这双眼,你不配。”
红色极光飞驰而出,打在了对方的眼上,文书白惨叫声顿时炸响,只见他的眼眶黑漆漆一片,踉跄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云重黎看了眼向后慢慢移动的女子,眉头微簇,只觉心烦,再度看向文书白时,道:“去死。”
随之话音落下,文书白骤然化为一缕白黑烟。
好似这个世间,他从来不来过。
叶清弦身体一窒,呆在原地,不敢有所移动。
好家伙,云重黎莫不是因为故事中所受的委屈,来寻仇的吧。
那完了。
她怕是要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正当她眼珠子乱转,思考良策之时,只见对方已经幽幽地朝她转过身来,抿唇一言不发。
这双眼包含了太多情绪。
叶清弦只觉头皮发麻,眼下只想快点逃离。
对方可是魔界嗜血残暴的魔王啊,即便愚蠢,她也早该猜出来对方的身份。
可知道归知道,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听“嗖”的一声,《魔瑰夜谭》便飞到了他的手中,就见一抹淡色魂血从他额间飞驰而出,与法器瞬间融为了一体。
结契太快,快到叶清弦措手不及。
“?”
魔王就这么成为了她的书灵......?
可不等她诧异开口,对方已经将书卷扔给了她,瞥开眼,淡然道:“聘礼。”
“???”
叶清弦恍惚,她觉得这一定是梦。
话一出口,云重黎愣了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止不住地心慌,不知道该如何说,先前在故事中,因为入戏太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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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割破了自己的血,以魔王之血镇压法器中的魔物。
也就是说,他早就成为了法器的书灵。
这也是为什么文书白不能和法器成功结契的原因。
刚刚之举不过是为了掩住他的心虚。
总得有个理由解释吧......也不知聘礼这个词合不合适......
沉吟了一番,为了稳妥,云重黎声音发紧道:“娶你的......聘礼。”
叶清弦:“......”
不是吧!这场荒诞的婚礼,大魔王你怎么还当真了?!!
这聘礼她可要不起啊!
正要想托词,解了这契约。
谁知对方向她逼来,在她懵逼的神色中,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飞入上空。
叶清弦眼晕,再看清原先整齐划一的妖市,而今却是混乱的景象后,她差点摔落在地,好家伙,魔王何时掀翻的这里。
只听其云淡风轻道:“若是你觉得聘礼不够,这里,都是你的。”
“?”
这下,叶清弦更晕了。
还是不了。
这些妖怪已经成精了,不适合当宠物。
云重黎见她不言,只当她同意,二话不说结印将此地所有妖精身上的灵气骤然凝结。而他也顺势变出一块透着淡蓝的玉佩,将所收集来的灵气放置于玉佩当中,放在手心递了过来,垂眸道:“先前答应你的东西,现在予你,不过比起绯色,这个颜色更适合你。”
闻言,叶清弦看了看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带着蓝的衣衫和香囊首饰。
好吧,魔王在这一点,没走眼。
可这玩意,她不能要啊!
谁知,云重黎却将她揽到身前,亲自为她挂上了玉佩,道:“我先前娶柳仙婴,只是因为我们是同类,我对她并没有情分。”
叶清弦:“......”
他这是在解释先前错嫁的事情?
忽的,他的声音很轻的说道,“你想修什么道,都随你,我不会强迫你和我改修魔道。”
“......”
叶清弦抖了个激灵,连忙别开他的手,向后倒退一步,讪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些东西有些贵重,我看不必了吧。”
好家伙,魔界之尊给她当书灵,小小的玉佩里更是装载了数千只妖怪的灵气,加起来可比文书白千年玉佩还要贵重许多。
她可要不起。
见她拒绝,云重黎怔在原地,心底一窒,追问道:“你还是喜欢文书白。”
救命!这这这......魔王入戏太深了吧!
叶清弦只好道:“故事是假的,算不得数,你不必在意。”
再说了,她也同样给了他一剑,也算扯平了。
假的?做不得数?
云重黎心口蓦地一紧,竟是微微抽疼。
他瞬间反应过来,是情蛊在影响着他,压下心中的躁乱后,他沉声道:“我送你这些,并非因为......故事,而是因为你的法器,需要灵气修补。”
原来是这样,叶清弦松了一口气。
只听对方接着道:“你的书缺了数页,灵力不平衡,所以导致了书中被镇压的魔物反噬,这才会发生故事失控。”
“以灵气补充灵气,并非上上之策,而是应该尽快找到丢失的页数,若非如此,里面的魔物终会冲破封印,反噬主人,危害人间。”
听他这样说,叶清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只知道自己的修为和法器挂钩,倒是不知法器失控,会释放魔物。
故事中发生的意外,便是一个征兆。
思及此,她不禁看向天空,老天你玩儿我呢!说好的外挂呢?!
她看了眼身侧表情凝重的云重黎,不禁叹道:魔王还挺正义。
“如何?”云重黎说着,再度递过来了玉佩,“我能力虽有限,但是如今成为了书灵,便能方便寻找那些残缺的页数。亦能压制住不稳的魔气。”
“......”
不是叶清弦说,魔王也太谦虚了。
不过他不坦露真实身份,想必是料定了她看不出来,若是她不识好歹,说漏了嘴,恐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更有甚者,要了小命。
如今,魔王化身凡人,竟也学起了凡人娶妻,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他即便强大,却是她的书灵,在契约下,也伤害不得她。
况且如今找到缺失的页数,镇压魔物,才最为重要。既然他这么好心,且这般清闲,她倒不如坦然接受,若是过于扭捏,有点不识好歹。
想清楚了这些,叶清弦伸手接过玉佩,抬了抬下巴道:“行。”
“不过,我家里人是不会同意我成亲的。”
“你可以做我的书灵,但是不能对外宣称夫妻的事情。”叶清弦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云重黎凝眸,想了想,只要跟在她的身边,护她三年即可,遂道:“好。”
叶清弦额心一跳,魔王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残暴,还挺好说话的。
下一秒,只见竹林和妖市不知被哪来的一股灵力瞬间夷为了平地。
地面下的小妖精先是失去了百年灵力,如今没了家,皆是哭天喊娘,也不知得罪了哪位活神仙。
叶清弦偷偷瞥开眼:当她没说。
“第一张残页在哪?”
“蘑菇城。”
叶清弦微微一惊,怎么是此地。
“你认得这里?”云重黎道。
“当然。”叶清弦摩挲着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丢失的一页竟在这里,“蘑菇城,可是今年清河宗择选弟子的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