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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半遮，烟火更胜。
“神婆呢！”许尽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你说的神婆呢？兄弟！你莫不是在耍我。”
他们一出令阳坊就与大部队汇合，于肃公务在身不便直接带他去找，就商量让许尽跟自己一起去寻街顺路绕过去，许尽以为会很快就一口应下。
这是他做过最后悔的决定，一路上什么抓贼，救猫，找狗，扶老奶奶过马路，甚至连别人的家事都插上一脚。
原本就想着赶紧把事干完，早点回去摸鱼，现在倒好，天都快黑了，还没有带他去找人的迹象，这许尽哪受得了，气得当场翻脸。
“你是不是因为我拿了你一两银子，就用这种比我还下流的手段整我！”
于肃听了这话也不恼，脾气一如既往的好，正经道：“公务在身，对不住啊兄弟！快到了！这回真的快到了，就在前面。”
许尽没好气得白了那人一眼，正要骂娘，就被面前的人拽着手腕带着跑。
“每次都是说快了，真当我好骗！”
他的声音被抛在身后。
不知道前面的人有没有听见，依旧拉着他向前面跑去，到一个小摊上才肯停下。
他定睛一看，这那是什么神婆，这分明就是一个靠坑蒙拐骗吃饭的算命先生。
小摊上的旗破得还是舍不得换，木桌稍微一撑就有塌掉的风险，那算命先生更是一副乞丐样，邋里邋遢，脸颊消瘦得陷了下去，眼睛一黑一白，看上去就是个将死之人。
于肃没有瞧见许尽表情似的自顾自得说起来：“就是这个先生，灵的很！我前几天还来问过，先生说我有血光之灾，让我买他这的灵符便可化解，还真的没有发生过血光之灾。”
他更加坚信眼前的人就是个傻子，就算有血光之灾也找不了臭算命的茬，人都没了，怎么找？
起步就要走的他被先生叫住。
“小道见你的面相，就觉得奇，”见有效果，算命的装神弄鬼摸着胡子直接说，“你面有福相，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半个时辰后，许尽带着满脸笑容离开了，腰上还挂了算命先生的招牌灵符。
那算命先生的确有点本事，至少把他哄爽了，说他这一年会发家致富，还说他今天会有朵桃花，听得他把于肃欠自己的钱割给了那个算命先生。
街上车水马龙，算命的摊子不见踪影，只剩下来来往往的马车声。
***
马车辘辘停在醉仙楼前，金漆招牌映着落日余晖，晃得人睁不开眼。楼里眼尖的龟奴早瞧见那描金绣凤的车辕，顿时满楼骚动，脂粉香混着酒气扑面涌来。
"二殿下可算来了！"老鸨甩着绢帕迎上前，笑得眼角褶子能夹死苍蝇，"姑娘们想您想得茶饭不思呢！"
帘子一挑，花罗兴踩着人凳跃下，腰间玉佩叮当作响。甫一落地，七八个莺莺燕燕便缠了上来，这个攀他胳膊，那个勾他腰带，活像饿狼见了鲜肉。二皇子就势左拥右抱，在雪脯香腮间深深吸了口气，指尖轻佻地勾起美人下巴："几日不见，胭脂换了新方子？闻着比上月更勾魂了。"
老鸨眼珠滴溜一转，瞥见空荡荡的车厢："另一个大人今儿没来？"
"怎么？"花罗兴突然掐住身侧美人的腰肢，惹得她娇呼连连，"你还挺惦记他，难道是嫌我技术不好，伺候不了这的姑娘？"话音未落，怀里美人已软成一滩春水，周围顿时笑闹成一片。
老鸨被这话给逗乐了，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那里的话！二殿下的技术好得很！姑娘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二殿下的技术简直无人能比无人能及。”
“哈哈哈，姑娘们可真会说，今夜我定不会辜负姑娘们的期待。”
恰在此时，车帘又被掀起。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帘边，指缝间凝着暗红酒渍，像极了干涸的血迹。慕简洐弯腰下车时，鸦青鬓角扫过鎏金帘钩，腰间蹀躞带撞出清脆声响。
"哎呦喂！"老鸨绢帕甩得飞起，"姑娘们也都惦记着您嘞！"
原本围着花罗兴的姑娘顿时分作两拨。几个胆小的盯着小将军手上暗红直往后缩，倒让花罗兴笑出声："林潇，我就说我较受姑娘们喜，瞧你杀气重得，可别把她们吓坏了。"
话音未落，却见慕简洐慢条斯理舔过指间酒渍，眼尾斜斜一挑，活像只餍足的野狼："二殿下赏的葡萄酿，可惜洒了半壶。"
这一笑如春风化雪，姑娘们顿时酥了半边身子。慕简洐虚扶住扑来的美人，掌心却始终隔着一层衣袖。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脂粉堆里，看似沉醉，实则连片衣角都没让人沾着。
比起二皇子赤裸裸的狎昵，大人这般若即若离的风流姿态，反倒更叫人心痒难耐。
楼内暖香熏得人头晕，慕简洐刚踏进门槛便蹙起眉头。有姑娘伸手要抚他眉心，却见他偏头避过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转眼又换上醉眼朦胧的模样："这合欢香...倒是比往日更烈了。"
东厢房里云母屏风映着烛光，琵琶声混着觥筹交错。天上的神仙来到这，也会醉酒作乐沉浸其中，故作醉仙楼。
慕简洐独坐角落自斟自饮，身侧美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今天自己打扮得不够好看，提不起他的兴致。
他一直低着头喝闷酒，案前酒壶倒空了七八个。花罗兴正喝着美人递来的花酒，见状踹了踹他案几："怎么只顾着喝酒，骑了个马回来成太监了不成？"
"今日乏得很，没兴致。"慕简洐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喉结在烛光下划出锋利弧度。
“等改日，我带你去百媚楼玩，那里的粼泽指定你让你尽兴。”花罗兴喝得晕头转向，根本看不清那人的神情是喜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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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
“那就先多谢二殿下了，”他踉跄起身，腰间玉佩"啪"地撞翻酒盏："出去解个手。"
花罗兴醉醺醺扯开衣领，露出大片泛红的胸膛："要...要来个美人陪你去么？"话音未落就被怀中美人喂了颗冰镇杨梅，顿时舒服得直哼哼。
慕简洐站在珠帘前回头，眼底哪有半分醉意。
却还故意大着舌头道："用不着，二殿下玩尽兴。"掀帘时指尖一弹，那颗醒酒用的薄荷丸便滚进了袖袋。
他脚步虚浮，身形摇摇晃晃地迈向醉仙楼的后院。眸光流转间，不着痕迹却又迅疾地将周遭扫视一番，待到确认四周悄无人声，这才缓缓挺直脊梁。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的玉哨，唇畔轻启，一口气吹响。
须臾，一道黑影无声落下。
黑影伏地叩首，恭声道：“主子。”
"今夜竟是你当值？"慕简洐眉峰微挑。
许尽抱臂而立，唇角噙着三分笑意："主子这是信不过属下？"
今天的确是他当值，本来是打算旷工的，可正好自己在附近，想了想还得干。
慕简洐忽觉额角隐隐作痛，不知是这醉仙楼的酒太过浓烈，还是眼前这人实在恼人。踉跄半步，青丝散落的额头重重抵在那人肩头，衣袖翻飞间一块玄铁令牌已滑入对方掌心。
"那帮百媚楼的......"他故意拖长声调，醉眼朦胧地指向庭院东南角，"还有那棵老槐树上栖着的''夜莺''，太吵了......"
月光穿过虬枝，果然照出一片不自然的阴影。
许尽指尖摩挲着令牌上凹凸的云纹，俯身时发梢扫过慕简洐泛红的耳尖："主上且安心醉着，待属下为您......"话音陡然转冷，"清扫庭院。"
说完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瓷器碎裂声的声音传入耳中。
"大人躲这儿醒酒呢？"云鬓散乱的舞姬扶着月亮门，纱衣滑到肘间，"姐妹们正商量着要给您跳拓枝舞..."话音戛然而止——她分明看见月光下站着两道黑影，可揉眼的功夫，院里只剩慕简洐一人歪在石凳上。
慕简洐拎着不知从哪摸来的酒坛仰头痛饮，琥珀液顺着下颌淌满前襟。舞姬痴笑着扑来时，慕简洐反手将人按在桂花树上，染醉的嗓音带着蛊惑："好姐姐，方才看见什么了？"
"瞧见...瞧见您衣带松了..."舞姬被他呵出的酒气熏得发晕，忽觉颈侧微痛，竟是那人用齿尖磨着她动脉。待她腿软跌坐在地，只见那人慢条斯理系着蹀躞带，玉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去告诉二殿下，我醉得认不清回厢房的路了。"
舞姬连滚带爬地跑回楼内，口中嘟囔着“林大人疯了。”
花罗兴正搂着美人调笑，听闻此状，醉眼惺忪地摆摆手：“由他去吧，这小子酒量一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