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看透案情之后,深知为傅家翻案的艰难。
傅容开罪的不是旁人,而是当朝太后。
要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皇家承认自己的错误,无异于登天。
可是这桩案子,他必须重新改写个结果,才能为青岚赢得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为他自己争取一个坦坦荡荡的机会。
裴执仔细收起卷宗,重新用丝带绑好,遗落的尘埃铺在案前,像一粒粒细小的沙砾,不经意间就被淹没在历史的浪涛中。
当年的傅容何尝不是一颗沙砾,虽也有权柄在握之时,可是大厦倾覆不过须臾之间,荣辱宠衰皆随流水迢迢而去,半点寻不到踪影。
而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借一个时机,让皇家意识到对傅家有愧,将傅容重新召回京城。
“唐游。”他再次唤人。
唐游得令进来:“属下在,公子有何吩咐。”
“将卷宗原封不动还回大理寺,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出被挪动的痕迹。”
唐游接过卷宗:“是,属下这就去办。”
唐游走后,他也离开书房,往卧室方向而去。
毒辣的热气滚滚来袭,让他背部的伤口更加灼热难耐,像被无数锯齿撕拉着疼,虽只穿着轻薄的夏衣,仍旧湿腻难受。
他加快脚步,欲回去更衣,再为伤口换药。
绕过一株高大无患子树时,浓密的树荫下忽然闪出一个人影。
他抬眼看过去,却是陆言静。
“裴执哥哥。”陆言静先开口叫住他,一双泛红的湿漉漉的小鹿般的眼睛显然是哭过一场。
他不好再走,只得答应:“陆姑娘,不知有何事?”
陆言静羞答着一张脸,试探性询问:“听婶母说你有了心仪的姑娘,是真的吗?”
裴执眉间紧皱,心知定是祖母透露出去的消息,以母亲和青岚的性子,绝不会告知姑母。事已至此,他无意再多费心周旋:“陆姑娘既知道,何苦多此一问。”
陆言静抬起尖尖的下巴,昂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亲口听到:“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若那位姑娘果真优异于我,我可以即刻放弃裴执哥哥,绝不会再打扰你们。”
裴执眼底露出一丝困惑:“我对陆姑娘从未表露过任何情意,姑娘何至于此。”
“再说我心悦何人,与姑娘无关,还请姑娘自便。”
话说到这个程度,他认为自己表述清晰,应当不会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可陆言静却不依不饶,满心里对他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裴执哥哥说不出对方姓甚名谁,是不是压根就没有这样的人?你是故意胡诌诓骗老夫人她们的对不对?”
裴执此时有些恼怒,他原本觉得陆言静只是小姑娘情愫,无伤大雅,可是现在她有咄咄逼人之势,令他有些难堪:“陆姑娘,我不说自是有难言之隐,你何苦穷追不舍。我裴执并无怜香惜玉之心,念在你是姑母至亲,我不想将此事闹大,也给两家留些体面。”
说完,他面无表情继续前行,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下来。
陆言静默默垂泪,摇晃的树叶重叠在她的身影之上,偶尔有几片飘落下来,掉在地面,似是落在她的心上。
即使如此,仍旧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会这样放弃吗?不会。”
是,她不会轻易放弃。
婶母说过,裴执从小待人疏离冷漠,一颗心任谁都捂不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喜欢谁就喜欢谁?
他一定是骗人的。
陆言静擦干脸上的泪痕,暗暗在心里布了一个计划。
她相信时间可以改变裴执的想法。
当日下午,裴嘉嘉向老夫人辞行,说家中有急事赶着回去处理,实则是不想同杨氏和裴执再照面,免得互相尴尬。
她欲携陆言静一道回去,谁料陆言静却当着众人的面自请留下来:“婶母,我想多住几日陪老夫人解解闷,还有府中江南厨娘做的清荷莲子羹很合我的胃口,不知老夫人可愿多赏我吃几顿。”
裴嘉嘉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丫头的心意,若陆言静真能得裴执青睐,于她的两个儿子也是多有助益,她何乐而不为?
因此她并未拆穿陆言静,反倒顺水推舟,满脸堆笑说道:“瞧瞧言静这个馋丫头,知道陆家没有这样好手艺的厨娘,还惦记裴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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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你可得留她多吃几碗莲子羹。”
老夫人打心眼里喜欢陆言静:“留下来也好,陪我这个老婆子多说说话。”
她即刻命人安排陆言静的住所:“去将东厢房收拾出来,添些贵重古董器具做摆设,好给言静住。”
老嬷嬷领命:“是,奴婢这就去办。”
陆言静亲亲热热侯在老夫人身侧,宛若亲孙女一般:“多谢老夫人成全。”
就这样,陆言静顺理成章在裴家小住下来。
另一边的疏竹院内,裴青岚正托腮凝望着铜镜,为一事发愁。
她前脚才从长兄院子里回来,后脚就收到了一份礼物,极为烫手。
那礼物此刻正工工整整摆在她案前,乃是三支极品羊毫笔和一沓宛陵新贡的宣纸,比她之前想去玉沁斋采买的那批宣纸还要好。
能将贡纸送人,不用猜都知道对方是何人。
凝书看着她愁容满面的样子,也替她心急:“小姐,您说这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怎么会送如此贴心的礼物?他定然听说您和长公子是为了买宣纸,才遭了意外之祸,所以送这些给您。”
青岚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映在铜镜中,眉间笼着的云雾清晰可见:“等浅画回来再说,看看她打听到什么。”
凝书:“是。”
说曹操曹操到。
二人才提到浅画,浅画就迈着急促的步子回来了,鬓发间的汗珠儿顺着脸颊往下流,她也顾不得擦。
“小姐命我去其他院里打探,看看太子殿下是否给府里别的姑娘也送了东西。我每个院子都去了,寻了管事的丫鬟打听,竟是没有一个院子收到外头的东西。”
凝书:“看来是独独送给咱们小姐的。”
裴青岚转过身,问向浅画:“你没有透露太子吧?”
“小姐放心,奴婢绕了十八个弯子问的,没有和太子殿下沾半点边。”
裴青岚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府里都知道裴若对太子的意思,可偏偏太子却送东西给她,如果被锦屏院的人知道,难免又要闹出一场风雨。
她猜不透沈煜的心思,只觉得这山芋着实烫得人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