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清晏用完了饭,训练有素的婢子进来收掉碗盘,厢房重归寂静。
她欲开口,殷兰辞冷不丁地道:“不说其他,你倒是愈发有本事了。”
沈清晏怔了下,展颜一笑,“多谢公爷夸赞。”
换做他人,必会觉得他有意讽刺,难以忝颜接话,但沈清晏不会,她神色无异,甚为温婉大方,看不出是装的还是真的。
“在昌乐侯府推姊妹下水,又乔装去秦楼楚馆,这些便罢了。”殷兰辞轻轻喟叹,拈着红瓷酒杯,缓缓道,“还亲自进了栏子里,把人抓了个现行。”
沈清晏脸颊发红,若是实心实意的称赞,她当然得意,但作为女子干出这种事,是极违背世俗的。
她沉默半刻,起身屈膝,“沈四知错了。”
晴空忽的压来一大片乌云,天色发阴,房内光线昏暗,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殷兰辞一言不发,只听得到他翻书的声响,纸页簌簌作响,沈清晏屈着膝等待,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她寻思肯定哪里答错了,殷国公才不理她。
心里渐渐浮现一个答案,但她不敢说。
殷兰辞翻了页书,沈清晏撑不住了,已然认输,“沈四知错了,请公爷责罚。”
言罢,她慢吞吞地跪了下去,还不忘在膝盖处多堆了点衣料。
殷兰辞总算舍得放下那本书,站起身,绕圈踱步至她身旁,停在她身后。
沈清晏跪着,脊骨挺得笔直,瘦削的两肩撑起衣衫,衣衫顺着身体曲线收紧,最后竟勾勒出一个饱满圆润的臀型,蜜桃一般。
虽不十分清晰,但他能想象出来。
他能想象她的身子是什么样的。
前世给沈清晏收尸的时候,殷兰辞没允许任何人看,只有他亲眼瞧见。
他又生气了,眉目阴鸷顿生,无限思绪萦绕着。
前世里她就用着这副身子在殷礼安的身上动啊。
“确实该罚。”他道,“五十大板如何?”
沈清晏一愣,喃喃自语:“不是吧……”
殷兰辞没再逗她,“起来吧,地上寒凉,不用五十大板,你知道错哪了就好。”
虚惊一场,她利索地坐回位子,心里窃喜他竟然不责罚,如此,对她的做法想必没什么大意见。
“多谢殷国公,说起来,关于上回的那事情……”沈清晏试探道,“我回去仔细想了,当时我太过冲动,完全可以用其他法子的。”
他问:“什么其他法子?”
沈清晏谄媚地笑笑:“直接来找您呀。”
殷兰辞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可他面上不显,依旧是肃然的模样,“你在柳阴街惹出的一揽子事都亟待解决,你倒说说看,凭什么要我帮你?”
凭什么要帮她?沈清晏哑住了。
她默了默,两手攥着袖口,一通犹豫后,终于决定把话说出来。
“不知为何,我看见国公爷,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敛眸,“您大约会觉得可笑吧,但我真的这么觉得。”
她瞧着很是恳切,双眉蹙起,软糯的眼神投在他身上,道:“而且,我能求助的,真的只有您了。您位高权重,说话最有分量,伯爷是您的侄子,他做出那番事,坏了祖制,莫非您要视若无睹吗?”
嗓音很甜,听她的声音像种享受。
殷兰辞低笑:“依你这些话,我已经可以喊人将你拖下去了。”
他笑起来很俊美,暗含微茫的犀利,似无法触碰的山巅冰雪,令人心神动摇。
沈清晏呆住,被这外表迷惑了一瞬,又听他道:“觉得我熟悉?”
理智回笼,沈清晏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第一次看见您,就感觉很熟,像上辈子见过一样。”
上辈子当然见过,殷兰辞目光灼灼,亮得惊人,“我也觉得我们像见过的。”
是的,见过而已。
她闻言暗自高兴,觉得这个示好还是有用的。如此拙劣的烂缘由他都肯同她演一演,说明他不讨厌自己嘛!
这样的话,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沈清晏期盼他早点同意帮助她,让殷礼安赶紧从她这儿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嫁给谁都行,哪怕嫁给乞丐,她也不要嫁给殷礼安。
“我可以帮你。”殷兰辞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但我有要求。”
沈清晏不由自主地坐直,立马说道:“什么要求?”
上刀山下火海,她在所不辞!
“把你爹的公印偷出来,交给我。”
沈清晏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殷兰辞再重复了一遍,才缓缓垮下笑意。
“可办得到?”他展开折扇,气定神闲地摇起来,“这很简单,全看诚意,若我在五日之内看到那枚章子,四娘所求,定可实现。”
报酬诱人,但偷公印……
沈清晏很想问为何要此物?偷出后要是败露了可如何办?
公印对于他们小官而言,看得可比兵符印信一般重要,哪怕与父亲关系再好,他也不会把公印拿出来给她吧。
她有很多想问的,但面对他一派柔和下的威势,终是把困惑全部咽回肚里。
她轻吁一口气,掷地有声地应承,“您放心,我可以。”
殷兰辞目露赞许,抚掌称赞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
沈清晏勉强地扯扯嘴角:“您放心,我知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
既然答应了他,代表着以后便是跟他处于同一条战线了,哪怕那公印再难偷,她都得想想法子带出来。
“你看着办吧,五日之内要是办不到,那这桩交易便取消了罢。”殷兰辞语气风轻云淡,“要说的说完了,饭也用完了,我送你回去。”
“好。”
沈清晏早便想回去了,跟他共处一室时总有种莫名的压力,让人不敢逼视。
外头日光明媚,有点萧索的冷意。
她掀开帘子,就望见宝青在旁拼命地打眼神,她只瞄了眼,仿佛能听到宝青的叽叽喳喳:“怎么样怎么样?”
沈清晏没出声,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定片刻,帘内旋即走出那抹绛紫色的朝服身影,居高临下地向她道:“走吧。”
次次出门,她都担心被家人发觉了,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
上了马车,她把下楼前刚戴上的帷帽又摘下来,纱巾勾出一丝头发,从发髻里散落下来。
那是缕卷卷的长发,泛着细碎的光泽,沈清晏将发丝别向脑后,殷兰辞蓦地出声:“你是卷发?”
汉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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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发的少之又少,她绕着那缕发丝,捋了捋,顺不直,确实是轻微打卷的模样。
“我也不知,但从生下后便是这样的了。父亲和母亲分明都是直发,真不知我随了谁。”沈清晏苦笑,“我估摸着,大约是外祖那儿有人是卷发。”
因为这个,曾氏非常厌弃她,亦或许,只是造成她被厌弃的其中一个原因。
沈清晏几不可闻地叹了声,重新将发丝整理好。
殷兰辞把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心里已有一个模糊的答案,只待证实。
沉吟半刻,他道:“我早年间倒是知晓一人,与你十分相似,若没记错,应该也是沈家人。”
那便是随了那边的人了。沈清晏其实对这个头发问题并不看重,直的卷的能如何?盘了发髻就看不出分别了。
她在乎的,仅仅是曾氏待她的态度罢了。
“不打紧,梳上去就看不出了。”沈清晏伸手捋捋耳侧的碎发,换了轻松的口吻,“倒是过一会儿回家,别被父亲和母亲发现了才好。最近府里不知怎的,进进出出都严抓着,我还是偷溜出来的。”
殷兰辞闻言却笑:“你有哪次是光明正大的?”
她耳朵慢慢红了,嘟哝:“我都是迫不得已呀。”
已经重生一回了,再不行动起来的话,便又要等死了。
马车向西行驶,马蹄走在青砖大街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声质低沉,听着让人困倦。
沈清晏觉得闷热,坐久了难免腰酸,便靠着身后的软垫歇息。
日头明亮,天气颇为晴朗。这样的好日子,以后也要一直常在。
“公爷。”她卒然冒出一句,“我可以相信您么?”
真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殷兰辞抬眸,见她侧着脑袋,似在看窗外,眼神躲闪,不与他对视。
他低低地笑:“刚吃饱饭就不认人,真令人心寒。”
沈清晏像被戳中哪个穴位似的,不自然地摆正脑袋,连声否认:“岂敢岂敢,仅是害怕被诓了……”她声音很小,复又转大,正色道,“公爷金口玉言,威恩并重,必定是说到做到的。”
要是换别人,肯定觉得她在挑事了。但殷兰辞心里清楚,她被殷礼安那混账辜负,正在敏感多疑的时刻。
是以,他只觉得她感情细腻,情伤太深,并未想到她也有关于上一辈子的记忆。
他颇有耐心地安抚道:“帮你乃顺手的事,别再多想了。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好好思索下,该怎样完成你的任务。”
沈清晏果然沉默下来。
白皙清秀的面容,眉眼生晕,唇色是樱花般的淡粉,抿着嘴故作端庄,莫名有种懵懂的成熟,令他心折。
不过,她很快就装不了端庄了。
因为曾氏就在正门的门内站着,审视着往来的一切,连只鸟雀也不放过。
这架势,分明是来逮她现行的。
沈清晏立马焦急起来——她作为未婚女眷,私自外出已有好几次了,回去少不得一顿说教。按家法,还得跪上好一阵的祠堂,抄上几百遍的书。
况且她在家里还没人撑腰……
就在她心焦之际,殷兰辞已掀了帷帘,顺着脚踏下马车了。
她顿时愣住,随后便听他催促道:“四娘,怎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