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樾认真地说,“夫人,我不否认自己对娱乐圈有偏见,我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干净的圈子。”
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娱乐圈的轻视。
表面光鲜亮丽,内里腐朽不堪。
当年他放话,不会给温时愿提供任何资源,以为他很快就会回家,他却在娱乐圈呆了两年。
温樾不是没收到过温时愿的消息,黑料丑闻满天飞,一个没有背景的新人,毫无疑问会被欺压。
他说过不会帮温时愿,就不会提供帮助。
温樾每每反对,父子二人都要大吵一架。
就比如现在,温时愿又激动地出声,“听,我就说他看不起我的工作。”
“娱乐圈怎么了,我在娱乐圈很快乐!”
对此,温樾只是淡淡地反问一句,“你真的快乐吗?”
温时愿瞬时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公鸡,斗胜的模样被沮丧取代,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
Sulo伸出爪子拍了拍它彩毛哥的肩膀,大脑袋抱着他的胳膊,嗷呜两声。
季浮玉,季浮玉快被面前这两个男人蠢哭了。
一个明明关心儿子,非要说刻薄的话;一个想得到父亲的关注和赞美,偏偏比驴还倔。
“停!”季浮玉头疼,熬了一夜之后本来就困,还要被这俩人气。
“温樾,广义来说,我也是娱乐圈的,你要让我和娱乐圈斩断联系吗?”
“不会。”温樾下意识地反驳,“这不一样……”
“温时愿,你进娱乐圈是为了什么?为了和你爸作对吗?还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热爱?”
他进娱乐圈真的是因为热爱吗?
温时愿在心里反问自己这个问题,迷茫浮现在脸上,他一开始只是偶然,后来呢……
季浮玉不打算等他们两个的回答,“我上去睡一觉,你们两个好好在下面想想,中午吃饭的时候不用喊我,你俩顺便把直播时长弄完。Sulo,你监督他们两个。”
说完,季浮玉就在一众人的眼中施施然上楼了,客厅里除了节目组的人,就剩针锋相对的父子和傻乎乎的大狗。
【我季姐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好奇心强烈的网友不愿意离开温家的直播间,然后,他们就看到两个木头人一个木头狗,两人一狗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交流不对视睁着眼。
而真正来学习亲子相处的那群人,则在小本本中记下:强行冷静思考,不能一直争执,亲子均需反思。
【啊?真不说话啊,那我去其他组玩了。】
【我就不信了,他们真的能到中午吃饭再动。】
【前面的预言家,我恨,你还真说对了,这都要吃午饭了,他们还没说话,话说,脚不会麻吗?】
12点的时候,Sulo先撑不住了,嗷呜一声从沙发上跳下来,期待地看着它彩毛哥,狗眼里表达的意思很明显:饿饿,饭饭。
小彩毛指了指楼上,意思更明显,季女士还在睡觉,让Sulo上去叫她下楼吃饭。
Sulo眨巴着大眼睛,狗脸上都是茫然和疑惑,看得小彩毛一阵阵无力。
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他爸,又看了一眼摇尾巴的傻弟弟,毅然决然地从沙发上起身、上楼。
温樾仍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睑,脑中不断回放着过往的事情,罕见地有些无措。
Sulo绕到温樾身边,抬起脑袋放在他的腿上,关心地看着给他买小金锁的爸爸。
“Sulo,我真的做错了吗?”
自从父母兄嫂相继去世,温樾一个人撑起了庞大的温氏财阀,最开始那几年的温氏长期处于动荡不安,温樾坚持对外扩张,以铁血手段压制一切反对声音。
对外扩展新兴领域,对内肃清蛀虫漏洞。
短短五年间,温氏一跃成为南城第一财阀,甩开其他几家一大截,南城金融局势维持在一个奇妙的平衡中。
一切安定后,温时愿也八岁了。
八岁的温时愿,已经思想成熟了。
Sulo不会说话,但它能感受到爸爸的情绪。
放在它狗头上那只大手强壮有力,大手的主人却内心脆弱,仿佛一碰就碎,Sulo伸出舌头小心地舔着温樾。
温樾颇有些受宠若惊,迟疑地问,“Sulo,你是在安慰我吗?”
“呜。”Sulo呜咽一声,对温樾伸出前腿。
温樾几乎没有犹豫就把它抱过来,靠在沙发上给Sulo顺毛。
客厅享受着短暂的安好,楼上的彩毛还在踱步。
“温时愿,你还准备在门外站到什么时候?”季浮玉在屋子都等急了。
她11点半睡醒的,睡醒后就趴在床上打开直播间,看到温樾和温时愿以及Sulo一动不动。
然后,季浮玉就切到其他组的直播间了。
和臭崽风格相似的程羡云是她的重点观察对象。
她发现,程羡云除了那张脸和专业技能被臭崽完胜,其他方方面面都足以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上午臭崽在跟他的老父亲吵架,程羡云先是写作业接着练舞打扫卫生,然后去煮饭。
程羡云长相清秀、学习认真、勤奋努力……
温时愿,欺压新人、逃课打架、叛逆桀骜……黑料满天飞。
不少网友把他们称为对照组,甚至程羡云的粉丝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家哥哥就是下一个顶流。
季浮玉看得只想笑。
听到季女士的声音,小彩毛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的死紧,小碎步般走向季女士。
温樾和季浮玉的房间是整个三楼,现在季浮玉就坐在小型会客厅里等待她的好大儿。
“季女士,吃饭了。”
“不急,坐。”季浮玉示意温时愿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小彩毛战战兢兢地坐下,如临深渊的感觉席卷全身,连挤出笑容都是徒劳无功。
“季女士,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季浮玉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当然,我就是在等你。”
“温时愿,你是知道我和温樾是协议婚姻的。”
“你记住,就算我和温樾离婚了,你也是我儿子。”
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温时愿的心结,在她有生之年内,她不会弃温时愿不顾的。
季浮玉认可一个人后,就会真心实意地对ta好。
“季女士……”向来张扬的少年脸上是不知所措和自卑,低落地自述,语气中透着自我厌弃,“可是我一点都不好……”
“谁说的?我儿子就是最好的!”季浮玉愈加心疼这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伸手把他额头上耷拉的彩毛拨到一边。
“我就喜欢我家崽崽这种小孩儿。”
头上那只手动作轻柔,和他幻想中的母亲的温柔抚摸一样,年幼时期的温时愿也忍不住幻想,他委屈的时候母亲会突然出现抱抱他安慰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释怀了。
温时愿抬起头,对上那双带着关切的蓝色眸子,幽深而包容,如同静谧的大海,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