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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月事

作者:迎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来月事了。


    兵荒马乱地拾掇完,田岁禾坐在屋里的菱花窗前发呆。


    她没怀上阿郎的孩子。


    田岁禾心情很复杂。既为暂时不用承受当娘亲的手忙脚乱而觉得松快,当然也有些失落。


    林嬷嬷看她失魂落魄,给她倒了杯热水:“娘子别担心,您虽不在宋家家谱上头,可怎么说也是三公子的枕边人,您家人救过三公子的命,夫人疼爱三公子,只要您嘴甜一些,夫人会留下您的。”


    田岁禾呆呆的,过了好半晌才摇头:“我也没想过要留下来,我只是以为能再有一个家人的。”


    唉,这话听得也忒心酸。林嬷嬷问道:“娘子要回到山里吗?老婆子我虽说没有在山里待过,但对山里也是晓得几分的,您守了寡,家里又没有亲戚帮衬,回去恐怕要被同村人欺负啊。再说啊……”


    她压低声儿:“别看夫人傲,可她也要面子,相比有个山里来的儿媳,更怕人说她忘恩负义。”


    如此掏心掏肺,叫田岁禾心里温暖:“多谢您。”


    林嬷嬷看得爱怜得很。这孩子就是实诚,对谁都说谢谢。


    “嬷嬷您很像我家邻居张婶儿,她是个好人,阿翁走后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和张叔照顾我。”


    阿郎死了,她留在他本应留在的家中,会让她觉得她是在背叛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也不属于这里,更不习惯。田岁禾揪紧裙摆,给自己注入勇气:“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她执意要走,林嬷嬷也劝不动,郑氏亦觉得一见到她就会想起英年早逝的儿子,以及那日的争执。


    她唤来长子:“田氏要回去,她毕竟曾是你三弟房里人,怎么说我们也得好好把她送回去,保她后半生无忧,安你三弟魂灵。”


    凡事交给宋持砚总是能放心的,他甚至不必她再多说,应道:“儿会料理好此事,母亲无需忧心。”


    郑氏宽慰些许。


    这孩子性子虽冷了些,办事却是极让人放心的。


    又吩咐道:“你三弟毕竟是我宋家人,死后应入祖坟,供于祠堂,辛苦我儿过后送舲儿回乡归葬。”


    宋持砚道:“这几日儿已派兵马和道士将三弟的棺椁带出山,送回开封择日安葬。”


    当初只提了一句,还未彻底定下,没想到他已办妥。郑氏更是动容道:“辛苦我儿了。”


    只有这时侯她对长子才真切地有了母亲的赞许。


    但宋持砚早慧,早已过了渴求母亲赞许的时候,他没太多波动,问起郑氏的打算,郑氏不想在徽州多待,但宋持砚此行要督办公务,暂时还不能离开,母子且暂时留下。


    他派了队卫兵送田岁禾回乡,并派心腹李宣护送,托他助田岁禾在当地安家、置办田产。


    *


    辗转数日,田岁禾又回到山里,她熟悉的小柯村。


    回来第二日她就跑去看阿郎,才发现坟茔空了。


    他的亲人带走了他。


    田岁禾在坟头坐了一小会,取出阿郎用过的巾子葬到原处。这样一来她就又有阿郎了。


    宋家的人还是挺好的,李宣说他们担心她一个年轻的寡妇会受人欺负,打算等田岁禾安置下来后再把护卫撤走,村头的无赖们再横也怕官爷,见田岁禾家门口守着几个兵,都知道她家里死去的男人身世不一般,不敢再招惹她。


    但李宣说:“此非长久之计,待我们的人撤去后,娘子孤身一人,那些恶棍定会再起歹念。”


    李宣随和爱笑,不像宋持砚和郑氏那般不好相处,这一路多处得他的照顾,田岁禾和他算挺熟了。


    她心里没底,请李宣出主意,他劝她搬出山住到镇上。


    田岁禾也正有这个念头,“我和阿郎早就商量好了,打算靠手艺去隔壁镇子做工,这两年没日没夜地雕木头也是想多攒一些搬家的银子。”


    李宣适时拿出宋持砚给的银子和地契:“夫人和大公子一点心意,三公子已入土为安,娘子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请莫推辞。”


    田岁禾其实不想拿的,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她只拿了一张房契、一张地契和几锭银子,其他的都客气地推回去了,“这些就够了。”


    李宣笑道:“大公子吩咐我务必都交给娘子,不然就是我办事不力,娘子不拿完,我就只能私藏了,可这样心里不踏实啊。”


    “可白白拿太多银子我也不踏实……”田岁禾犹豫半晌,又从拿走了一半,“剩下的就归你了,这样我们都还算踏实。”


    寻常人不劳而获只会窃喜,但这位娘子也太实诚,凭白得来的银子在她眼里竟跟烫手山芋没差别,他们二人硬是搞出了分赃的错觉,李宣无奈地看着手里的银票笑了:“难怪大公子说您老实让属下多留意,您这样正直,往后怕是会受欺负。”


    面对这样诚挚的姑娘,李宣自也怜悯,劝道:“不若娘子去歙县定居?大公子如今在歙县督办公务,定认识不少权贵,哪怕您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但有个当官的亲故震慑旁人也足以安居乐业。”


    田岁禾想到宋持砚那不近人情的脸就拘谨,“阿翁说,人总得有一个人的时候。”尽管慌得要死,她还是决定勇敢面对,“我不怕的。”


    她在附近也还有对她很好的邻居张婶和耿直的张叔呢。


    “我可以的。”


    田岁禾攥着拳头给自己鼓气,却让李宣更不放心了。为了把差事办好,他觉定再多操一点心。


    *


    张婶听说田岁禾决定回来很是高兴,“隔壁乌田镇比我们这热闹,我有个外甥在那当郎中,他人正直,你去那里他会帮衬的。”


    边上的李宣悄然留意。


    田岁禾没听出别的意思,认真盘算:“那边好找活么?”


    张婶说当然,“我外甥平常给人看病能认识不少人,他肯定能给你找一个合适的活计。”


    在乡下熟人多就是最大的倚仗,张婶是个好人,她的外甥应当也不会坏。田岁禾本也打算去隔壁镇子谋生,挑了个日子一道出了山。


    张婶外甥叫孙石,是个郎中,但高大憨厚,活像个杀猪匠。家里还有个死了媳妇的鳏夫大哥孙青,是兽医,长得俊秀文弱。


    兄弟俩瞧着都是顶本分的人,孙石一听田岁禾是姨妈邻居,二话不地拍着胸膛道:“田娘子就是自个人了!我对镇上熟,娘子想在哪找地方,我帮你看看!”


    照李宣的阅历看,这小伙子颇为憨厚。但因为田岁禾实在太老实,他总觉得不论什么人都敢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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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


    送佛送到西,他决定探一探田岁禾这新邻居的好坏,让几个护卫先藏起来,只留他一个人。


    但孙石比他想的还实诚。


    田岁禾找宅子,孙石不遗余力地帮东跑西跑,还自掏腰包给牙人添茶水,若这些都是表面功夫,随后的一件事就真正彰显其品性。


    这日李宣借口不舒服,让和孙青孙石兄弟两一块陪着田岁禾去看宅子,半路街头突然奔来一匹疯马,暗处的李宣还没来得及出手,孙石挡住了奔来的马,从马下救了田岁禾,自个却因救人伤了条腿。


    从头至尾,孙石都没有犹豫,可见是真的善良。


    李宣放了心,应是他在高门大户待久了见了太多为利益厮杀的事情,变得不相信人心,这才疑神疑鬼,总觉得田娘子要被人欺负。


    田岁禾有了靠谱的亲戚,李宣多少可以放心了。


    他决定先回去复命,走前稳妥起见,他再次劝田岁禾去歙县安家。田岁禾还是那句话:“山里是我和阿郎一块长大的地方,镇上是我和他向往的地方,我舍不得走。”


    李宣不再多劝,待田岁禾彻底安顿,他带着几个护卫撤离了。


    *


    歙县的宋家别居中。


    宋持砚听着付叔汇报,本就冷淡的眉眼寒意岑岑。


    “柳氏?”


    “是。那一伙商队与柳姨娘娘家有些生意往来,寻常在歙县行商,偏偏一个月前赶去了乌田镇那一带,那处镇子离三公子和田娘子生活的山村颇近,属实是太可疑。”


    柳姨娘是宋持砚父亲敬安伯的贵妾,说是贵妾,其实与正妻地位相当。柳姨娘商户出身,家世不敌正妻郑氏,可后来郑氏家境没落,柳姨娘有个表姐入宫为妃颇得宠爱,宋父由此更宠爱柳姨娘,早年郑氏尚未诞下长子时,宋父还想打着郑氏无子的名头扶柳氏为平妻,只因郑氏母家有些声望不敢得罪才作罢,且第二年郑氏就有了身孕,诞下了长子。


    宋持砚早慧聪颖,宋家上下皆寄予厚望,柳姨娘才没能上位,但在宋家也要风得风。这些年郑氏与柳姨娘斗得不可开交。


    两个月前宋持砚查到走失的三弟下落,借公务之便秘密来徽州一趟,然而还是遗憾地错过了。


    与柳家有往来的商人在三弟出意外期间去过乌田镇。


    这实在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宋持砚容颜清冷,周身却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母亲可知晓了此事?”


    “夫人还沉浸在三公子亡故的悲痛中,无心管柳氏。”


    宋持砚吩咐:“先瞒着。”


    付叔觉得也是,夫人怨恨柳氏多年,又素来沉不住性子,哪怕只是一场误会也必然要闹个天翻地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贸然发难,反而是给柳姨娘递话柄。


    毕竟是走丢了多年的孩子,寻了这么多年总算寻到了,却死于非命,换谁能冷静呢?


    好在有大公子坐镇。


    付叔看了眼窗前那清冷身影。


    夫人常说长子稳重但无情,可这伯府里水深火热,只有堪称无情的冷静,才能稳坐高台。


    主子定是要彻查的,付叔请示:“田娘子或许知情,要不要把她请回来,或者派个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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