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晚的微信头像多年都没换。
她们有共同的群聊，当初桑宁偷偷点开过这个头像很多次，但始终没勇气申请添加好友。
直到大一下学期的某个晚上，她突然收到沈听晚的好友申请，当时还在上课，她看着验证信息，心跳擂鼓似的，人懵了好久。
通过申请，她小心翼翼发了个“学姐好”，然后一整晚都没心思听课，反复看了无数次手机。
过了近一个小时，沈听晚回她消息，跟她说参加校摄影展的相关事宜。
她中规中矩道了谢。
这是她们仅有的一次聊天。
桑宁顶着一头湿发，第一时间看了沈听晚给她发来的微信，跟几年前有异曲同工之妙。
还是公事。
【沈听晚】杂志内页的陶瓷主题拍摄，有兴趣吗？
桑宁缓了缓神，想到下午于爽说的话，她先给于爽发了微信，问于爽是不是找了沈听晚。
【于爽】没有，怎么了？
【桑宁】她怎么突然跟我说杂志合作的事？
过了会儿。
【于爽】说明你学姐觉得你技术好，看上你了
“……”
桑宁退出和于爽聊天界面，想了想，给了沈听晚回复。
沈听晚刚从医院回来，到家不久，浑身哪哪都疲惫，收到桑宁的回复时，她靠在沙发上喝着冰酒，通常晚上喝点酒，她会放松好入眠些。
外婆见不得她这样，常说她这个习惯不好，但习惯之所以叫习惯，就是很难改掉。
【桑宁】感兴趣
【桑宁】我合适吗？
沈听晚瞧见后，顺手回复：合适，看你愿不愿意。
下期杂志有个版面的摄影师一直没找到理想的，看到主题是纯粹和本色，她当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桑宁，于是推荐给了视觉总监，视觉那边也觉得合适。
对面回得很快。
【桑宁】愿意的
沈听晚又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她轻轻抿了口酒，盯着屏幕等待消息过来，似乎猜着会收到什么。
果不其然。
【桑宁】谢谢学姐
猜中了，沈听晚莫名其妙笑了下，跟自己说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学姐”了。
几句话讲完，聊天又结束。
桑宁静静笑了许久，又意外多了份好心情。被空调吹得打了个喷嚏，她才想起头发还没吹干。
吹干头发不久，桑宁接到桑明娟打来的电话，她将手机贴到右耳，“妈。”
桑宁一周会跟家里通次电话，老家沐阳离桦城不远，她有空也常回去。桦城生活节奏快，回到小县城相当于放风。
桑明娟问：“今天又加班？”
桑宁笑说：“没，准点下班的，也不能天天加班。”
“桃子甜吗？”
“甜。”桑宁坐在沙发上，抱过抱枕，“你也寄太多了，我吃不过来。”
桑明娟：“吃不过来就送给朋友同事。”
桑宁心里有点暖，桑明娟是故意多准备了其他人的份，桑明娟就怕她在外边受委屈被欺负，怕她没朋友。
“前几天出去聚会，又认识了新朋友，都对我很好。”
“好。”桑明娟嗓音明显多了点笑意。
桑明娟不是唠唠叨叨的那类母亲，不会讲道理，也不会煽情，默默寡言，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小时候桑宁总觉得母亲并不在意自己，直到后来耳朵听不见，她看见一向要强的桑明娟偷偷哭了一夜，自己被叫“小聋子”时，桑明娟也会跟别人争得面红耳赤，像换了个人……
“还有，”桑宁继续说着，每次通话，她都会跟桑明娟说点开心事，免得桑明娟总觉得她在外边受委屈，还跟小时候一样。
“上次聚会，碰到了一个学姐，晚上下雨她送我回来的。”桑宁的声音变得轻柔，“今天还给我介绍了杂志社的合作。”
“这么好。”
“嗯，”桑宁笑了笑，抱紧着怀里的抱枕，“她特别好。”
桑明娟想想又说：“这么照顾你，是不是得请人家吃顿饭？”
表示感谢请客吃饭，合情合理，不算打扰……桑宁也想过，她轻轻咬唇，但大概率会收到沈听晚一声礼貌得体的“不用”吧。
*
第二天桑宁提了一大袋蜜桃去了工作室。
“哇，阿姨又来投喂我了。”于爽凑了上来，肉麻兮兮说，“帮我转告阿姨，我最爱阿姨了。”
桑宁无奈笑着，“她邮了好多过来，接下来几天的水果都是桃子了。”
“那也好，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于爽嘴馋，迫不及待去洗水果。
桑宁胃口不大，啃个桃子就当是早餐。
今天上午不算忙，有点摸鱼闲聊的时间，于爽靠在桑宁的办工作旁，边吃桃子边问：“你学姐这么快就找你合作了？”
桑宁抬抬眼，“嗯。”
于爽：“我就说她对你好了，你还不信。”
“可能刚好有合适的吧。”桑宁手指上粘了点果汁，黏糊糊，她抽了湿纸巾擦一擦。
于爽：“那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你了。”
桑宁接不上话，打开电脑准备工作。
“桑宁，你是真的神。”于爽花痴感叹着，“我要是有这么个人美心善的温柔学姐，绝对分分钟爱上。”
桑宁盯着电脑屏幕，装没听见。
合作的事定了下次，和她对接的是《观察》视觉部的工作人员，沈听晚只是推荐了一下，后续两人没再联系。
跟杂志的合作要更细致繁琐，不仅要满足单个主题风格的要求，还要符合杂志的整体调性，相当于戴着镣铐跳舞，各方面的把控也更严格。
正式拍摄前，桑宁收到了参加讨论会的工作通知。
两天后的下午，桑宁抽空去了趟《观察》总部，前台有工作人员引导接待。
高跟鞋匆匆敲击着地面，随处可见走路带风的精致身影，空气里弥漫一股快节奏的气息，桑宁离开公司一年多，越来越不适应这样的氛围，懒散习惯了。
“就在这里了，她们还没过来，你先坐着等会儿。”
“谢谢。”
桑宁被带进一间全玻璃的小型会议室，她守时，会比约定时间提前一会儿到。
行政送来红茶，桑宁喝着茶打量四周的环境，一线杂志的工作环境，审美品味毋庸置疑。
桑宁翻着手边的杂志，大约等了小半杯茶的功夫，陆续就有其他工作人员进来，她起身礼貌打了打招呼。
讨论会通常是各个环节的人一起参加，也有编辑部的，桑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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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扫了一圈，沈听晚应该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小型会议。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吧。”
果然没看到。
桑宁提前打开了录音软件，这样人多的讨论环境，她不一定能听清楚所有信息，录音下来，回去再转成文稿复盘梳理，是她一贯的工作习惯。
聚精会神的，半小时很快过去。
桑宁工作起来专注，极少走神，她又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几个关键词，再抬头，被玻璃墙外的一道身影勾走注意力。
只是背影，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她太熟悉沈听晚的背影了。
沈听晚今天穿了件黑衬衫，衣袖卷了起来，长发及背，往下是细腰长腿，站在那优雅松弛，正同人交谈什么。
没谈太久，那抹黑色身影转过了身，迈着干练步伐往前走的同时，转头朝会议室漫不经心一瞥。
桑宁适时垂下了头，动作熟练，笔尖在纸上划了划。
会议室里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刚刚那大美女是谁？”
“新来的沈主编啊。”
……
桑宁隐约听到她们在谈论沈听晚，声音太小，听不清，她只听到了坐在右手边的女同事说：“……沈主编啊，我真的每天都被她美死。”
会议结束后，大家嘴里松口气说着“下班下班”。
桑宁今天也没其他工作安排了，可以直接回公寓。她慢吞吞收拾着资料，往会议室外看了好几眼。
磨蹭太久也奇怪，她准备离开时，瞥见沈听晚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肩上多背了个包。
桑宁这时将资料都收进包里，离开小会议室，再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她安静走着，在犹豫要不要追上前方的背影。
有人叫住沈听晚，“大忙人今天不加班？”
沈听晚侧过身，跟对方搭话，“是啊，徐总还不下班？”
“今天要忙呢。”
见沈听晚与其他人同行，桑宁自觉慢下了脚步，没迎上去。去电梯间的一小段路，她走得慢慢悠悠。
走到电梯间后，她才发现电梯门处于开着的状态，抬眸看去，是沈听晚帮她按住了电梯……
对视了眼。
桑宁很快回神，立即快步走进电梯，没让她等着，极轻说了声“谢谢”。
有第三个人在，她跟沈听晚只是相视淡笑了下，默契都没说其他话。
电梯往下降了两层，那位要加班的徐总离开了。
电梯里突然少了一个人，她们呈对角线站着，跟隔了条银河似的，但刻意走过去也奇怪，所以桑宁原地站着没动。
沈听晚也站在电梯一角，没有动，“过来开会？”
桑宁目光拂过她的脸，“嗯，刚开完。”
沈听晚朝她一笑。
只是礼貌性的笑，桑宁心神漾了漾，黑衬衫配上红唇好女王范，她想起会议室里那个女生说的话，很赞同。沈听晚平时穿衣风格不固定，各有各的亮眼好看。
电梯持续往下降着。
过了几秒，桑宁又看向沈听晚，“学姐……”
沈听晚听到某人主动搭话，难得，“什么？”
“今晚有空吗？”桑宁尽可能大方自然，“我想请学姐吃饭。”
沈听晚轻轻挑眉，这么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