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远的武艺虽不能与姜昀这样的御前高手相比,但对付沈肃绰绰有余。
沈肃虽带着股狠劲欲取他性命,却像只没头脑的苍蝇一样,胡乱拿刀刺向他,没比划几下,手中的匕首就被沈文远夺了过去。
沈肃向来不会察言观色,或者说他总会选择忽视局势,只凭着自己的想法做事,也算是率性而为。
自古忠良死谏之臣,都该抱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心,可也曾指望君王回心转意,分辨忠奸。“陛下,臣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除了这大奸大恶之人。”沈肃虽颓势毕露,仍是兀自强撑着。
沈握瑜的食指仍搭在姜昀的刀上,闻言重重敲了刀鞘一下,“哦?那朕拭目以待。”
女帝既然如此说,姜昀等人便不能出手相救,仿佛眼下有生命危险的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后,而是斗兽场的野兽。
气氛越发诡异了,系统暗道一声:“这是什么见鬼的场面?”
沈握瑜似乎听到了系统的话外音,戏谑道:“两男争一女,很经典的修罗场。”
不愧是她,在系统提供的丰富书库恶补一番之后,更恶趣味了。
“沈肃和原主无冤无仇,反而对她倾慕有加,你何必这样害他?”
“怎么能说是害他呢?又不是我要他和沈文远斗的,再说他这个纨绔膏梁也曾草菅人命,一报还一报。斗蛐蛐哪有这个有趣?”
沈握瑜不过拿他当个玩意儿,随意摆弄,只是这提线木偶死到临头还不知线握在谁手里。
沈文远反手制住了沈肃,哂笑一声,阴晴不定,死死地盯着他,“你这蠢货,别人不过拿你当棋子,你倒非要上赶着送命,真是一条好狗。”
沈文远或许是在一日日的磋磨中明白了,沈瑜身躯里的恶鬼毫无怜悯之心,要将他们困死在这巍巍皇城。
他觉得很厌倦,神智难得的清明,即使他乖乖听话,训狗的人也未必会放过他的家人,她只会从他身上找别的乐子。
沈文远惨然一笑,很想让这荒唐的一生结束在此时此刻,可若是就这么死了,真不甘心。他得让这恶鬼再回到地狱,再带着沈瑜的躯壳一起上路。
当这个念头闯入他脑海中时,极短的时间内,他便做好了决定。倏忽之间,他一脚踹开沈肃,反身拿着短刀往女帝刺去,却被姜昀格挡住。
姜昀此时护驾,招招狠辣,没过几招,沈文远的短刀便离了手,“哐当”坠地,还没等姜昀将他捉拿。只听一声“臣来护驾,为陛下除了这恶贼!”沈肃不知何时爬了起来,见沈文远手中没有了武器,壮着胆子,跌跌撞撞杀向他。
沈握瑜此时,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姜昀肩上,示意他不要行动。
沈文远不屑地看沈肃一眼,这草包非要找死,他拉个垫背的一起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杀不了这恶鬼,实在遗憾。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支点翠凤钗,那日他“侍寝”后拾掇起来的,女帝似乎并未记起这支凤钗,也可能是冥冥之中,小瑜佑他。
他却不知,那是女帝看困兽之斗的一把钥匙。
他收着它,是存着自我了断之心,可惜一直顾念家人,求死不得,如今看来,倒不如死了。兴许他死了,这恶鬼就没有折磨他家人的兴致了。
沈肃的攻击被沈文远躲开,被反手一击,发钗刺入咽喉,血溅三尺。
他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抽搐着倒了下去,嗫嚅着似乎想说些什么,用最后的力气向沈握瑜的方向爬去,沈肃出自本能地想靠近她,弥留之际,意识早已模糊,但女帝终是他所想追逐的方向。
可惜,他只在宫殿冰凉的地上拖出触目惊心的血痕,如劣玉里杂乱无章的裂纹。遽然没有了声息,僵直的躺在地上,怒目圆睁,脖颈处的血似乎还在冒泡。
血液喷溅在沈文远脸上,温热的带着腥气,将原本俊秀的脸庞染得狰狞可怖,如同玉面修罗。
“还等什么,把刺杀君后的逆臣拿下。”
姜昀方才被女帝制住,现在得了她旨意,电光火石之间,将沈文远制住。
沈文远只是死死地盯着女帝,冷静地异乎寻常。
“陛下,我在地狱里等你。”他明白从预谋杀死沈瑜的那天起,此身已在无间炼狱。
前因种种贪嗔痴,招来恶鬼报应,悔亦无用。
沈握瑜看着这骇人的场景,嘴角的笑意并未消散,还不够,她来一趟,总得将这黑夜染得更黑。
“赵大人,先让英国公替沈卿探探地狱的路,带沈卿去观刑。”
规则由她定,实在是厌倦了什么情与爱的,沈文远不过是有些许趣味的冰蛇,夺身无趣,夺心也如此,他那颗心哪来又有什么用?
系统有种不安感,它好像无力阻止宿主的意愿,沈握瑜对一切都没有敬畏之心,哦,不,她本就没有心。似乎等她厌倦了,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沈握瑜有时候会觉得所有事情都索然无味,包含她自身。
沈文远宛若行尸走肉,被神策军押送到了诏狱,被死死地按在老虎凳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赵毅割去英国公的舌头。
“小公爷瞧好了,真真是连根拔起。”赵毅脸上带着一种阴森诡异的笑,如炼狱青面獠牙的鬼差。
那整根血淋淋猩红可怖的舌头被放在黑漆的沉香木托盘中,青白色的舌苔也被鲜血掩盖,呈到他面前,带着浓重的铁锈腥味。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却说不出完整的话,好像被剜去舌头的是他自己。
沈文远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喂下一千根烧红的铁针,临了时,说不出一句咒骂的话,呜咽与恐惧再已完全破碎的喉咙中堵塞着,被血肉烫熟的“滋滋”声取代。
他还活着,但已经看到了炼狱。
在神志清醒的最后一刹那,他想父亲终于死了,真好,再也不能训斥他,再也不能控制他,再也不能唤他“远儿” 。
——
这日上朝时,百官在天阶之上缓缓走过,其中不够持重的官员有些躁动,屡屡眼神示意。见惯大风大浪的面上倒是不露情绪,心中却有了一番猜测与计较。
近日来,先是君后被沈文远所害,英国公不念皇恩口出悖逆之语,被陛下下旨处死。相形之下,沈文远疯了似乎不算什么出人意料的消息。
沈文远目睹父亲惨死,又亲眼看着兄长被做成人彘,发疯也是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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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倒也不是完全疯癫,残忍的是偏叫他有半刻清醒。清醒时总想着自戕,找一切能自我了结的器物,沈握瑜干脆下令让神策军将他囚禁在长秋宫,手链脚链锁着,比押在天牢还谨慎。
偌大的宫殿成了铁板一块的牢房,沈文远疯癫时有几分趣。沈握瑜偶尔愿意逗逗他,跟逗猫逗狗逗冰蛇没有区别。
系统无法探知沈握瑜的想法,只能问她所做所为目的何在。
“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什么想做的。”她有时候会处于一种“无所谓”的
状态,好像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什么都不在意,好像没有任何重量能坠住她的魂魄。
君子崩溃当如玉山倾颓,沈文远发疯是琴弦断裂。
“人都疯了,接下来怎么夺心?疯子能懂什么是爱?”
系统受无法理解沈握瑜,试图理解她和理解人类感情一样费劲。
“也许疯了才懂,正经人谁谈情说爱?”她当然是例外,永不言爱。
沈文远清醒的时候不会爱上沈握瑜,疯了当然也不会。但他神志不清时,一定是爱着沈瑜的。畸形的爱也是爱,粪坑里的石头也是石头。
沈握瑜眸光一敛,双手挟住沈文远的下巴,略一用力,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他眼神呆滞,见着熟悉的脸,有了反应,含糊不清地喊着“小瑜,小瑜……”
她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回答他道“表兄。”声音清越,一如当年的沈瑜。
沈文远犯病时,说了不少话,可始终没说出那句“心悦小瑜”。
他清醒后记不得犯病时的情形,却比犯病时更呆滞,如同泥胚木偶。
他一日比一日消沉,磋磨得像是不需外力,就会从内会肝胆俱摧而亡。
小年那天,下了一场大雪,宫宇楼台掩在雪色之中,红墙白瓦颜色分明,又有重叠之处。被雪濡湿的红墙带着散不去的潮气。
这样深寒的天气,女帝却要泛舟游湖。湖面早已结冰,不能行舟,太监们得了令,兢兢业业想法子碎冰。
昌平王披着蜜合色金线绣牡丹狐裘,手中握着暖炉,看着太监们在冰面上推舟凿冰,秀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不懂皇姐意欲何为,怎生想起泛舟了?先前女帝泛舟遇刺,明明是分外惊险,她心中担忧万分,恨不得学精卫,填了全天下的湖。
“殿下,湖边风凉,我们回去吧。”李洵俯身替她将狐裘理好。
“我最近总是心悸,忧心陛下。”她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
昌平王不知道英国公为何被折磨至死,也不知沈文远杀沈肃的内幕。她只知道君后遇刺,英国公父子被处死,沈文远突发癔症。
从来都是这样,先皇和阿姐总有意让她远离一切的诡谲阴谋。她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了她们,只有一腔热忱,想多给她们一些慰藉。
“眼下逆臣已除,政局稳定,殿下莫要多虑。”他低声安慰她。
“我担心陛下难过,陛下…她也许在隐忍着痛楚。”
在沈瑾的心中,阿姐和先帝一样雄才大略,是治国明君。
她现在不担心政局,只关心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