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
巨大的中央屏幕上,那条代表着“蓝星”的优美蓝色曲线,
此刻正像一条被扔进滚油里的毒蛇,疯狂地扭曲、痉挛!
最恐怖的是,在曲线的最中心,一丝丝不祥的、仿佛凝固了的血液般的暗红色,
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散。
“长城系统过载!一级警报!”
“检测到未知概念武器入侵!无法识别!无法拦截!”
“‘蓝星’意识体正在发生恶性共鸣,能量指数突破安全阈值!”
陈琳的脸色惨白如纸,她扶着控制台,身体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远在医疗中心的秦冷月,她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从床上弹起,又重重摔下!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墙壁还要苍白。
冷汗如同溪流,瞬间浸透了她的睡衣,将发丝黏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陆云……”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双手死死地、本能地捂住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那里,仿佛有一个黑洞正在形成,疯狂地吞噬着她所有的生命力。
床头的胎心监护仪,瞬间从平稳的“滴滴”声,变成了代表极度危险的、连成一片的蜂鸣!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龙孙”生命力的心跳曲线,正在以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方式疯狂跳动,
忽而冲上巅峰,忽而跌落谷底,仿佛随时都会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快!病人生命体征极速下降!”
“胎儿出现严重宫内窘迫!心率低于每分钟六十次!”
“快叫陆总!快!”
一名军医疯了一般冲出病房,跌跌撞撞地撞开总控室的大门,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屏幕前,身形挺拔如枪的男人。
“陆总!”
军医连滚带爬地冲到陆云面前,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不行了!秦政委她……她快不行了!”
“胎儿出现了我们从未见过的‘意识层面’衰竭!
我们所有的设备都检测不出原因!
现代医学……现代医学束手无策!”
“必须立刻进行剖腹产手术!”
军医抓着陆云的手臂,几乎是在哀求。
“再晚几分钟,大人和孩子……就……就都保不住了!”
“我的建议是,牺牲……牺牲孩子,保住大人!”
牺牲孩子……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懒散笑意的清澈眼眸,此刻已经被一片血海彻底淹没。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但那名身经百战的军医,却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史前凶兽的目光锁定,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我……我说……为了秦政委的安全……”
“我让你再说一遍。”陆云的声音依旧平静。
军医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崩溃了,他嘶吼道:
“不手术,两个都会死!这是唯一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
陆云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无尽的疯狂与暴戾。
“保不住他,她也不会独活。”
他一把推开眼前的军医,那巨大的力量让对方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转身,面对总控室里所有惊恐的目光,
用一种如同从地狱深处发出的、沙哑的咆哮,
下达了他身为父亲的第一个战争指令。
“传我的命令!”
“从现在起,医疗中心列为一级战区!”
“谁他妈敢动一下手术刀,我让他全家陪葬!”
他不是在商量。
他是在宣告。
宣告一个父亲的战争,已经开始。
他强行压下那股几乎要将自己理智焚毁的恐惧与狂怒,
那颗曾设计出无数精密国之重器的大脑,
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敌人是谁?
是伊万?是“收藏家”?
不!
是“孤独”!是“被抛弃”!是“原罪”!
这是一种概念武器!一种情感病毒!
你无法用物理手段去防御一种情感!
陈琳惨白着脸,印证了他的猜想。
“陆总……‘长城’……‘长城’系统失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沉默的羔羊’不是一段代码,它……它是一种共鸣!”
“它利用了‘蓝星’诞生于核废料,被全人类恐惧和遗弃的这份‘原罪’,
点燃了它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的憎恨,引发了它的自我毁灭!”
“我们的防火墙,可以抵御任何恶意的指令,
但它……它无法为一个天生就带着创伤的孩子,抚平他与生俱来的伤痛啊!”
完了。
这是一场无解的战争。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中,
陆云血红的双眼中,却猛地爆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对抗创伤的唯一方法,不是封堵!
不是遗忘!
是覆盖!
用一种更宏大、更炽热、更不可抗拒的正面情感,去彻底淹没那一点负面的“原罪”!
用一片汪洋,去覆盖一滴墨水!
用一场足以照亮整个宇宙的盛大烟火,去覆盖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
既然敌人用“原罪”做武器,那我就用“信仰”来反击!
既然你跟我谈孤独,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民的汪洋大海”!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早已吓傻的王敬业,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老王!”
“在!”王敬业一个激灵,本能地站直了身体。
“我命令你!”陆云的声音,如同滚雷,响彻整个总控室。
“立刻发动一场‘人民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