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菜?炒什么菜?”秦山河瞪着眼,第一个没反应过来。
他觉得女婿是不是最近用脑过度,开始说胡话了。
苏婉更是心疼得不行,连忙上前摸了摸陆云的额头:
“小陆啊,你是不是发烧了?这沙子怎么能吃呢?
来,妈扶你回帐篷休息,咱不搞了,不搞了。”
只有陈琳,她的瞳孔猛地一缩,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陆云,
失声问道:“你……你不是想……从沙子里,直接提炼九个九纯度的单晶硅吧?”
秦山河和苏婉不懂什么叫“九个九”,但他们听懂了“从沙子里提炼”,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儿比女儿的肚子还不靠谱。
“这……这不可能!”
“从二氧化硅到工业硅,再到多晶硅,最后提纯成单晶硅,这是一套极其复杂和严苛的现代工业流程!
每一步都需要特定的设备和环境!我们这里有什么?
“我们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流程。”陆云的笔尖在白板上飞快地划动,
“传统的提纯法,是‘西门子法’,用氢气还原三氯氢硅,整个过程又耗能又危险。”
“我们换个思路。”
“沙子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它最讨厌什么?最讨厌氟。
我们只要找到一种东西,能把二氧化硅里的氧给抢走,再用氟气把它变成四氟化硅气体,然后……”
“再让这个四氟化硅气体,去跟我们最铁的哥们儿——氢气,来一场浪漫的约会。
高温之下,氢气会毫不犹豫地抢走四氟化硅里的氟,变成氟化氢,
剩下的,不就是最纯粹,最孤独的单晶硅了吗?”
他这番“化学恋爱论”,说得通俗易懂,连秦山河都感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这个过程,我们叫它‘流化床反应’。”陆云在那个倒扣的漏斗旁边,又画了几个管道,
“整个反应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进行,我们只需要精准地控制好温度、气压和气体的流速,
理论上,我们甚至可以做到十一个九的纯度!”
陈琳感觉自己的化学知识体系,也快要崩塌了。
她忍不住问道:“那……那个能抢走氧的东西是什么?
还有,我们上哪儿去找纯度那么高的氟气和氢气?”
“问得好!”陆云打了个响指,“所以,我们的‘炒菜’大业,需要一个总厨,还需要几个帮厨。”
半个小时后,马振邦总工被人从睡梦中直接用军用吉普拉到了“龙脑阁”。
当他睡眼惺忪地听完陆云的“炒菜”计划后,这位搞了一辈子机械和冶金的老专家,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胡……胡闹!”马振邦的胡子都在发抖,
“陆顾问!我敬重您是神仙下凡!
可您这……这不是炼丹,您这是要原地飞升啊!
这……这比当年我们拿算盘算原子弹数据还离谱!”
“老马,不要激动。”陆云笑着给他递过去一根烟,“
离不离谱,试了才知道。
现在,我需要你,带着你手底下最牛的几个搞锅炉和高压容器的老师傅,给我造一个‘炼丹炉’。”
“这个东西,我叫它‘夸父反应炉’。
要求不高,能承受三千度的高温和一百个标准大气压。
内壁要用一种绝对惰性的材料,不能和氟气发生任何反应。”
马振邦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
“三千度高温?一百个大气压?还要防氟气腐蚀?
陆顾问,您这不是造炉子,您这是在造火箭发动机啊!
不,比那玩意儿的要求还高!
我们最好的特种钢到一千五百度就得变麻花了!”
“谁说要用钢了?”陆云摇了摇头,
“用最高纯度的石墨,一体烧结成型。”
“石墨?”马振邦更懵了,
“那玩意儿脆得跟饼干似的,怎么承受一百个大气压?”
“常规的石墨不行,但经过‘活化’处理的石墨就可以。”
陆云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具体的工艺,我会告诉你。
你的任务,就是把它给我造出来。
需要什么材料,需要什么设备,直接跟秦将军开口,他要是敢说个不字,你就跟他说……”
“是我让你睡到他帐篷里去的!”马振邦和刘振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默契。
秦山河在一旁听得脸都黑了,感觉自己这个岳父当得越来越没有尊严。
“夸父反应炉”的建造计划,就这么在一种近乎荒诞的气氛中,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秦山河彻底豁出去了,“喂!是老张吗?我,秦山河!对,我需要你们所那个五千吨的等静压机用一下……干什么?
哦,我女婿想用它来压点煤球,冬天取暖用。”
“老李啊!睡了没?别睡了,起来嗨!把你仓库里那批给核潜艇反应堆做隔热层的高纯石墨,给我拉十吨过来!
急用!……干啥?我闺女嫌这戈壁滩太硬,想磨点粉当面膜敷脸!”
一时间,整个华夏的军工系统都被秦山河这个“宠婿狂魔”搞得是鸡飞狗跳。
无数珍贵的战略物资,像流水一样汇集到了这个不起眼的戈壁滩新厂区。
而就在“夸父计划”进行得如火朝天的时候,一双眼睛正在大洋彼岸,
通过一颗高分辨率的间谍卫星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土地。
华盛顿,中情局的亚洲事务部分析中心,一个代号为“钟表匠”的金发男人,
“先生们,根据我们的线人回报和卫星热成像分析,我们的目标人物陆云,
正在戈壁滩上进行一项规模庞大的高热能反应实验。”
“高热能?他们在搞核试验吗?”一位高级官员皱起了眉。
“不像。”“钟表匠”摇了摇头,
“热源的分布非常集中,而且能量波动很有规律,不像是核裂变的链式反应。
更像是在……冶炼什么东西。”
“冶炼?他们在戈壁滩上建了个钢铁厂吗?”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钟表匠”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
“他们向国际市场求购电子级硅材料和稀土元素的所有请求,全部被我们拦截了。
“他想干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钟表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当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时,他会选择自己创造。”
“你的意思是,他想自己生产芯片材料?”在场的官员都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我们不能让他成功。”“钟表匠”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立刻启动‘破风’计划。派我们最好的特工过去。
几天后,一个名叫“史密斯”的持有瑞士护照的德裔工程师,以“高压容器技术顾问”的身份,
通过一家香港的贸易公司,辗转联系上了正在为反应炉密封问题焦头烂额的马振邦。
史密斯先生表现得彬彬有礼,技术精湛,他很快就指出了马振邦他们在设计中存在的一个微小缺陷,
并“好心”地提供了从德国进口的,号称能承受两百个大气压的“特种合金密封圈”。
马振邦如获至宝,对这位天降神兵般的“史密斯先生”感激涕零。
“夸父反应炉”的最后一块短板被补上了。
万众瞩目之下,第一次点火试验正式开始。
反应炉被缓缓加温,各项数据都稳定得堪称完美。
当温度突破两千五百度,压力接近九十个大气压的临界点时,陆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压力表。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沉闷巨响,一股带着刺鼻味道的白色气体,猛地从反应炉顶部的密封接口处喷射而出!
压力表的指针,瞬间归零!
“快!关闭所有阀门!启动紧急降温程序!”陆云的吼声,在控制室里响起。
虽然早有预案,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第一次试验,以一种最彻底的方式失败了。
当反应炉冷却下来后,马振邦脸色惨白地从里面,取出了那个已经断裂变形的,来自德国的“特种合金密封圈”。
他把它递到陆云面前,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陆顾问……我……我对不起您!”
陈琳拿起那个断裂的密封圈,只看了一眼,就冷冷地说道:
“这不是合金钢,这是普通的渗碳钢,只是表面镀了一层铬,做得像那么回事而已。
在高温高压下,它比一块豆腐还软。”
陆云接过那个滚烫的“罪魁祸首”,
“他们不只是在看着我们了。”他缓缓地说道。
“他们已经开始,跟我们玩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