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无心接见旁人
殿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瞬间整个偏殿便陷入了彻骨的寂静。
而澹台湛面色冷若冰霜，转身大步而出，身后长袍猎猎翻飞，就连空气都随之震动。
一旁的影卫远远跟在身后，却不敢上前，随后便听见他骤然吩咐：“回清和院。”
那声音冷的仿佛结冰，令人不寒而栗。
很快夜色中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了摄政王府的清和院。
而甫一进门，澹台湛便挥袖低声怒吼道：“都退下！”
而屋内诸人不敢怠慢，战战兢兢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人立于书案前，随后澹台湛猛然一拳砸在了书桌上！
案上的文牍玉简纷纷跌落，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破裂声。
“砰！”
到这还不解气，随即他又抬脚踢翻了一旁雕花木凳。
“她竟然……宁愿被我恨，也不肯解释……”
“凤栖鸾！”
听闻这个名字，他的眼中又迅速浮现出她那张憔悴的脸。
澹台湛的手指缓缓收紧，骨节分明的手掌泛起青白色的痕。
随后他忽而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几分讥讽。
“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低低呢喃着走到书架前，随后抽出一卷旧信。
那是多年前她出嫁楼兰之前留在府中的一封书信，从未递出，他不曾拆阅如今却一字一句读了进去。
“愿此去经年，山河定，君安。”
那一行字澹台湛看的格外清楚。
“君安……”
念叨这里他嗤笑了一声，随即将那封信狠狠撕碎，纸屑如雪落满书案地面。
紧接着，他又看见角落里摆着那盘他们从小一起下过的棋局——黑白交错，尘封多年未动。
他眸色一冷，伸手抬臂便将那棋盘扫落于地。
清脆的瓷器撞击声此起彼伏，四散的棋子滚了一地。
“你为什么走？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要选清宴？！”
“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刻，真的喜欢过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中久久回荡，最后又归于沉寂。
他缓缓坐下，掩面长叹。
一夜风起。
夜更深了。
外头寂静如水，唯有风穿过檐角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澹台湛坐在塌上，许久未动。
随后，他忽而抬起头，眸光犀利。
“备马。”
侍卫闻言一愣，但见他神色冷峻，衣衫整肃，不敢多问，只得立刻照办。
不多时，一骑快马悄无声息的出了清和院，在皇城中消失。
未央宫内，亦是夜深。
凤栖鸾已经换上了侍女送来的素衣，但依旧裹着披风坐在榻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
春桃低声劝她歇息，她却只是轻轻摇头。
“我没事。”
随后，她望向窗外，月色清冷，投在窗棂上宛如一幅无声的画。
而她不知道，此刻，在未央宫外的偏殿树影之下，有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正默默伫立。
澹台湛未着**袍，只披了件乌色玄锦披风，站在宫墙影子里，双眸沉如夜海。
听闻未央宫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微微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迈步上前。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宫门，眼底情绪翻涌。
是她住的地方。
她回来了。
可她的心呢？
还在那楼兰，还是——已经被他一夜之间彻底摧毁？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瞬之间，失控到那种地步。
可那股药力与愤怒裹挟的情绪实在太强烈——他甚至都不记的自己是如何将她带走的，只记的她眼底那一丝惊惧，深深刺进他心里。
而此刻，夜风拂过衣袂，他却像被冻在原地一般。
他忽而想到小时候，他们也曾一起偷偷从清和院溜出来，到未央宫的杏林里捉萤火虫。
那时的她笑靥如花，明亮如月。
“阿湛，我们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一起，好不好？”
她那时这么说。
可后来，她真的一个人走了。
五年。
整整五年！
如今，她回来了。
却是以那样狼狈的姿态，以求和的名义，被他们那些自诩文明的狗奴才送回来，像件贡品一般送到他面前。
他是赢了。
可赢的，像个笑话。
听见殿中传来隐隐细碎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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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澹台湛脚下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但随即又收了回来。
他怕惊扰她。
怕她再对他说一句：“别碰我。”
那一刻，他真觉的自己连做她影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月影斜落，他在未央宫外站了一夜。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直到晨钟响起，直到宫人纷纷起身梳洗。
他才抬手将披风裹紧，转身离开，没留下半点踪迹。
仿佛从未来过。
仿佛那夜的情绪悔意统统都只是一场冷风中吹散的梦。
清晨的日光尚未完全洒进清和院，晨露滴落在檐角的朱漆横梁上，映的半庭寂寂清光。
而摄政王的书房之中，仍残留着昨夜的狼藉。碎裂的棋子散落一地，案牍横陈，墨痕未干。澹台湛静，坐在书塌前，神色幽沉，眉宇间覆着厚重疲惫。
听见院门处传来动静，他眉心微皱。
“启禀王爷。”影卫轻声入内，抱拳低语，“王妃携参茶候在外头，说是听闻王爷昨夜未歇，怕王爷伤了身子。”
澹台湛眸色冷沉，未作声。
而此刻，外院之中，沈月凝一身素白襦裙，金线绣云纹斗篷微拢于肩，怀中抱着精致鎏金小食盒，正立于青石板下，姿态温婉从容。
她身后两名贴身婢女静立，一人手捧药壶，一人抱着干净披风。
“王爷昨夜又是半夜才回。”沈月凝轻声开口，话语间带着掩不住的柔情与忧意，“书房灯火通明至天明，身子如何撑的住？这一盏人参雪梨汤，是我亲自吩咐御厨熬的，便想着给他送来暖一暖。”
听见这话门前的守卫低垂着头不敢多语，只等着里头传话。
随后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影卫快步走入单膝跪地禀报道：“王妃在外，求见。”
却见到澹台湛听了这话，未曾抬眼只低声问了一句：“她说做什么来的？”
“送参茶。”影卫答的恭谨。
他轻嗤一声，唇角浮起一丝冷意：“呵呵，本王何时需她来操这份闲心了？”
听见王爷语气不善，影卫低头不敢言。
而后澹台湛眸色愈发沉冷，抬手随意扫了案上一卷兵书冷冷吩咐道：
“出去告诉她，本王疲惫不堪无心接见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