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来的正好
连那本该属于她的愤怒与痛苦，都一并咽下。
这不像凤栖鸾。
也不像那个他年少时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妹妹。
他望着她，突然低声开口：“栖鸾若你有一日厌倦了这皇宫，想走……你尽管说。”
“只要你开口，我会放你走。”
听见这话凤栖鸾手中茶盏一顿，却只是垂眸一笑，随即开口道。
“皇兄不用担心，臣妹不会走的，金国本就是我的家乡，留在这里，我很愿意。”
她手中那盏茶已然凉透，仍未饮一口，只是缓缓起身恭敬一礼。
“臣妹告退。”
随即凤璟点头，语气缓和几分。
“好好歇着，若有不适，或者是什么需要的，尽管遣人来报。”
闻言凤栖鸾轻轻应了，随后转身离殿。
等待她身影消失在昭阳殿门外，凤璟还坐在原处未动。
他轻轻叩着几下手中玉玺，眉头紧锁，殿中只余那香炉里袅袅烟气，静谧无声。
而没过多久，忽然外头响起一道通报声：“启禀陛下，摄政王殿下求见。”
听见这话凤璟眉头轻挑，手指顿了顿，随后他沉声开口道：“宣。”
片刻后，玄色长袍自殿门外缓步而入：“参见陛下。”
简装凤璟只是挥手示意他免礼，语气不缓不慢：“王爷来的倒巧，永平才方才离去。”
却不料澹台湛眼神微顿，垂眸应道：“臣知，宫道上正巧撞见，臣避在侧殿，并未打扰。”
而听闻此言凤璟目光微转，语气含了一丝深意：“你倒懂的避嫌了，如今世人皆盯着永平，再不起波澜自然最好。”
而澹台湛未答神情沉静，只等他下文。
见他如此，凤璟也不再绕弯子，干脆抬手拿起案上折子，轻轻放下：“楼兰使团已过南郊，你当真……未设阻拦？”
澹台湛眸色未动，淡声应道：“确实未动手。”
“臣曾吩咐内卫送其离境，不得多言，不得停留。”
“至于送行之礼，臣遵陛下旨意，不设宴、不留乐，不动兵马，以礼送之，亦止于此。”
凤璟闻言点点头，语气却渐渐沉了几分：“清宴终归是楼兰君主。”
“虽说如今楼兰国力孱弱，不足为患，但他毕竟也是一国之主。”
“既是由金朝放回，便不能叫人说我皇室心狠面冷，毫无章法。”
“你既已动手逼他走，便该也给他几分体面。”
“至少，保他平安出境，不叫半道折辱，也不叫旁人趁机做文章。”
澹台湛闻言，神色仍旧未变，只略略拱手：“臣明白。”
“清宴虽情意不清，但终究未动叛心。”
“臣既以朝纲压他，便不会再以私意污其名。”
“他若不再回扰，臣绝不会对其再起异动。”
凤璟看着他，轻叹一声：“你明白就好。”
“如今楼兰虽弱，可若有人借此挑唆，说金朝强留他妻不容人主之体面，只怕反落人话柄。”
澹台湛微微颔首，语气肃然：“臣谨记。”
凤璟沉吟片刻，语气微缓几分：“那凤栖鸾之事，你……有何打算？”
这话问的极淡，却也极重。
而听见这句，澹台湛却未如往常般迅速作答。
他静静站立，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臣依旧守先前之意。”
“永平归国本是楼兰割地求和之策，理应由朝廷收归。”
“臣建议继续封为永平公主，暂留未央宫，待朝中议定之后，再行编户设府。”
凤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你倒说的清清楚楚，连"暂"字都用了。”
“你倒说说，若朝议三月不决，六月不决，一年不决……你可还打算叫她住在宫里？”
澹台湛垂目，不言不语。
凤璟一见，便知他不肯接这话，索性自顾自道：“也罢，朕懒的管你这心思。”
“只是你要记的一件事，你如今是摄政王，是这金国朝纲命脉，不是从前那个随她入山读书的少年。”
“你的每一个决定，不止关乎她，也关乎天下人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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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看你。”
“你若还要保护她，就光明正大的保护，不必藏头缩尾。”
“可你若要弃她，那也请干净些，莫叫她左右摇摆。”
“她如今已经太疲惫，不堪再承你半分试探。”
听闻至此，澹台湛指尖微动，终是拱手一礼：“臣……谨记圣训。”
凤璟摆摆手，面色不再多动，只低声道：“退下吧。”
“外头天还亮着，别再叫人说你日日缠着未央宫不走。”
“如今楼兰走了，凤栖鸾是金人了，她是我妹妹，也是你的……旧识。”
“她若不愿再动，便别再扰她了。”
澹台湛低头，声音低而稳：“臣明白。”
只见春光正好，风起微凉。
当时金宫春宴设于御花园南侧的醉花台之上，亭台错落，花枝摇曳，随风皆香。百官云集，后妃、郡主、公主俱在。因是皇帝凤璟亲设，场面虽不张扬，然仍极讲排场。
而听闻永平公主凤栖鸾将出席，众人更是暗自揣度许久未露面的楼兰皇后，是何模样。
随后便见到凤栖鸾着一袭浅青襦裙，广袖不加衬裘，身后不过春桃一人随侍，静静步入席中。
但又因身分尴尬又无实职，坐席被安排在偏东的花亭，正好背靠湖风。
当时台上曲声渐起乐声舒缓，宫女捧酒缓行，诸人举杯笑语纷纷，唯独她一处清冷。
只见凤栖鸾斜坐于檀几之侧，举止有度神色恬静，袖下却隐隐发颤。
一旁的春桃见状，欲开口唤人更席，却被她一个眼神止住，随即便见到她低声道：“不过是风大些，熬一阵便过。”
而春桃却忍不住蹙眉，小声劝道：“公主这风贴在骨上，可不是小事。”
闻言凤栖鸾微一侧头，眼中无波：“这席是宫宴定的，再者换席只会叫人看笑话。”
她声音极低，甚至带着些微哑，语罢便执起酒盏，仿佛无事人一般举杯而饮。
而另一边，皇帝凤璟尚在前席同礼部尚书议春后祭礼之事，皇后沈氏居中，笑意盈盈的主持众人言语，气氛倒也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