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大象在马戏团训练已久,看见有人过来,下意识扬起鼻子,轻轻往上顶了顶,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大象好可爱诶,先会主动跟人打招呼。】
【看来马戏团对大象还是很好的,大象就没有出现鸟儿那种害怕人的情况。】
【楼上的你错了,这应该是练出来的肌肉记忆。野外的大象是不会做出类似这样人类看起来很开心的动作的。】
【所以我抵制任何形式的动物表演。】
大象鼻子举了会,没有得到进一步指令,试探着放下了鼻子。
安昕把两个苹果分别递到两头大象的鼻子边上。
大象过了好久才慢吞吞用鼻子抓住苹果,一边观察着安昕的表情一边往嘴里塞。
[人类今天好奇怪,竟然不打象就给象喂吃的。]
[而且也没有把我们关在小笼子里。]
[象想念草原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这两头非洲象都是被猎人捕获后卖给马戏团的,未来动物园会根据具体情况来考虑是否要将它们送回非洲。”安昕手指轻抚大象的鼻子,“只要大象还具有在野外生存的条件,动物园就不会强行把它们留下。”
大象们咀嚼苹果的动作一顿,快速扇了几下耳朵。
[象没听错吧,人竟然说送象想回家!]
[象的象牙被砍掉了,是不是没机会回去了……]
[回到草原以后,象就再也不用站球和钻火圈了,象身体很好的,肯定没问题,现在就送象回家吧!]
母象回家心切,按照马戏团驯养它的那一套,不住对着安昕点头作揖。
公象以为回家无望,则暗自伤神,眼角还流出泪水来。
公象一想到驯兽师用铁钩、铁链、鞭子以及高压电棒强迫自己学习那些违背生理习性的东西,泪水就止不住了。
之前有同伴陪着自己受苦,大家都一样,日子也还算能忍受。
可现在听说母象有机会回到非洲,但自己多半因为缺少象牙而无法返回,它就觉得与其日后都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安昕看公象哭了,抽出纸巾想给它擦眼泪,但她手还没有伸到公象眼前,就被他偏头避开。
[象不想活了,你打死象吧,这样象以后就再也不会疼得睡不着觉了。]
在马戏团时,只要不听驯兽师的命令,驯兽师就会狠狠挥舞手中的鞭子,怕留下痕迹不美观,更多的时候是用高压电棒来打大象。
大象曾经就被高压电棒电晕过,它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只可惜,直到现在它还痛苦地活着。
母象不理解公象的行为,疑惑地用鼻子去戳它。
[咱们要回家了,你为什么还想死啊?]
公象生无可恋,象脸上写满疲惫。
[你还有机会回去,但我的象牙已经断了,失去自保的能力,已经回不了家了。]
它闭上眼睛,等待高压电棍落在身上。
[我的象牙也被砍掉了呀,之后又不是不能再长回来!]
母象依旧不能理解。
公象却自有它的一番看法。
[但是它没有以前那么好用了,我再也不能用象牙攻击敌人了!]
“我可没说失去象牙就是失去自保能力了。你们体型大,在野外几乎没有天敌,没有了象牙,说不定还能活得更久。”安昕垂眸,长叹一口气,“你其实是怕回去后得不到族群接纳,对不对?”
【确实,偷猎者对没了象牙的大象不会很感兴趣。】
【原来公象是因为这个哭的啊,我还以为它是在动物园里受到虐待了。】
【大象好通人性,就是想得有点多,还不知道能不能放回非洲呢,就开始担心上了。】
公象身躯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人你怎么知道的?]
[自由,又有谁会不想要呢,只是我现在对族群来说已经是异类了,没有哪个象群会喜欢异类的……]
它早在驯兽师日复一日的驯养过程中变得面目全非,或许已经不再适合跟着族群生活。
安昕抬手轻轻按在公象粗糙的额头上,声音温柔:“我倒是觉得,经过了这些磨难,你更应该回到族群当中。”
在公象不解的目光中,安昕继续说道:“草原上的偷猎者很多,每天都会有像你一样的大象被捕捉带走。你的同伴,还有族里新生的幼崽都需要你传授它们经验,加倍小心偷猎者,相较于族人来说,你更了解人类,知道该如何做才能更好地保护族群。”
[可是,我除了那些博人一笑的表演动作以外,什么都没有学会……]
它甚至连逃离马戏团都做不到。
“别这样说,能够在马戏团坚持那么久,情绪都没有崩溃,你已经很厉害了。”安昕轻轻摇头,眼神格外认真。
公象垂下鼻子,耷拉着眼皮看向地面。
[不过是苟活着而已,有什么厉害的。]
安昕心疼地看着公象,像是透过它看见了另一头大象
“曾经,有一头雌性非洲象和你的经历很相似。它在马戏团里待了21年,天都要被束缚着接受长达22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最后,在一次表演中,它再也忍受不住,伤害了它的驯兽师,冲破铁门逃到了街上。”
公象悄悄支棱起耳朵,抬头看向安昕。
[然后呢?]
安昕声音低沉,眼底的伤感浓得化不开:“它没有你们这样幸运,在逃出去后被人类打了86枪,最后永远地倒在了血泊中。”
公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它在马戏团里也待了十多年了……
[那得是多痛啊……]
安昕叹息道:“所以我才说,你很厉害。”
[可你也是人类,为什么要帮我们回家?]
大象的智商很高,它不怀疑安昕所讲内容的真假。
可也正因如此,公象的心里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它开始怀疑人类送它们回家的目的。
人类都很狡猾,过往的那些经历让它很难不怀疑,这是人类针对它们设下的新圈套。
就像它第一次被猎人捕捉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