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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作者:MRA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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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努什卡没有在选择方面犹豫一秒。他把蝶翅收拢成鸽形,快速穿上训练背心,垂着四翅往天空浴场走去。


    天空浴场就在城堡主卧上方,有直达的玻璃景观电梯。


    推开浴场门之前,阿努什卡在原地站了几秒,手放在门把上方,不怒也不悲,脸上只余水洗过的、空洞的苍白英俊。


    他也没有怎么好好打理自己;金发湿乱,鬓角湿淋,水滴从额侧流至下巴,一滴一滴砸在浴场雕花的铜把手上。


    “簌簌。”


    “簌簌。”


    阿努什卡对着空气无声一句:停下。


    背后因为扭曲愈合而难耐痛意的黑色蝶翅又簌簌颤了两下,耷拉垂着不动了。


    他拧开浴场门把手。


    门开了,里面霎时涌出一股温暖饱满的香风热气,结结实实地浪扑了阿努什卡满身满脸。


    许多声音在阿努什卡耳边轻柔响起;温泉池的水流声,舒缓的轻音乐,天空穹顶装饰的旋转星体机械声…许多声音都比浴场内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响。


    但阿努什卡还是第一秒就捕捉到了德斯蒂尼健康有力的心跳声。


    浴场是圆形建筑,那道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犹如圆形隧道里的回音,四面八方地抱过来似的,拥得阿努什卡动弹不得。


    他在浴场门口站了一会,才抬眼看向浴池的位置。


    下一刻,阿努什卡立刻往前走了两步,浴池里没有身影,他……


    “嗒。”


    阿努什卡顿住。


    “嗒。”


    阿努什卡把浴场门推开一点,往左侧茶厅方向看去。


    德斯蒂尼坐在茶桌边,换过一身睡袍,一头过长的银发整齐地编成长辫,从左肩一顺落至他的左手臂弯,长辫在臂弯处缠了一圈,又垂直落在地上,和睡袍下探出的一截银色鳞尾靠在一块儿。


    茶桌摆着的酒水套组里的金制烟盒摊开在桌上,少了一支白烟和一支配套的细长过滤器。


    阿努什卡刚刚听到的嗒嗒声就是开烟盒和开点烟器的声音。


    德斯蒂尼的手指夹着一支配装黑色过滤器的细烟。


    那支烟刚刚点燃。


    阿努什卡下意识抬脚。


    “站着。”时寸瑾说。


    阿努什卡一脚落下,停住。


    一张苍白的脸正正对着时寸瑾的方向,不怒不悲。


    “阿努什卡,我们谈谈,好吗。”时寸瑾轻而缓和地说。


    一声“好吗”轻盈挑着询问的音,像吹在耳边的一口气,如羽轻抚过耳畔,留下一瞬难耐的痒,令阿努什卡想起他落下轻吻的珍惜。


    时寸瑾的吻大多数时候都是轻柔细慢的,惯用柔软的嘴唇蹭着吻过的地方,像品尝没尝过的酒,食物,果实,饱含爱欲与食欲。


    往往时寸瑾落下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吻礼,阿努什卡就想剖开皮肉,露出生着更多感知神经的心,请爱侣尽情落吻。


    阿努什卡畸形愈合的鳞翅便又簌簌地颤抖两下,没擦拭过的消毒水顺着耷拉的蝶尾突流下,落在深色地砖上,犹如两道泪痕。


    温柔的背后是敏锐与洞察。


    “穿着战服还急匆匆地消失又出现,阿努什卡,外面战况不太明朗,对吗。”


    敏锐和洞察组成的陈述句是无法否定欺骗的现实。


    现实。


    现实这个词像一条鞭子,轻轻抽在阿努什卡受伤的蝶翅上。“簌簌。”他的鳞翅又开始颤了,蝶翼尾突更是蜷了起来。


    “为避免浪费珍贵的作战时间,我的将军。”时寸瑾目光柔和地与阿努什卡对视,“烟烧完前,也许你愿意和我说一下我的亲属近况。”


    时寸瑾一字一句清晰地念着每一个音节:“我想听。”


    阿努什卡忽然别开脸。


    “嗒嗒。”


    时寸瑾夹着那支充当计时器的黑色过滤烟器,轻轻敲了一下桌子,“阿努什卡,看着我说。”


    阿努什卡闭眼,眼球在眼皮下剧烈颤动两下,像是在克服某种神经反应。


    片刻,阿努什卡把脸转正回来对时寸瑾对视,说:“我不会放你出去。”


    他的语态淡漠,嗓音又很干涩沙哑,喉间仿佛咽过一捧冻碎的砂砾,只余下血润湿的寂寥平静。


    “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


    第180章已黑化


    “除了亲属的近况,”


    时寸瑾在该知道和想知道的范围里选了一个合理的询问:“我还想知道外面局势如何。”


    时寸瑾往阿努什卡拢着不收起来的蝶翅上扫了一眼,感到些许奇怪,对茶桌旁边的另一个位置偏了偏头,示意阿努什卡坐到自己身旁来:“外面的局势有多糟糕?你看上去很累。”


    “不累。”阿努什卡平淡地说,“我最近的外勤强度只比在漫游者服役期间高一倍。”


    “说谎。”时寸瑾否决。


    阿努什卡杵在原地沉默,肃杀的冷硬凝在眉间与抿平的唇旁,瞧上去不好相与,难以沟通。


    浴场一时安静下来。


    时寸瑾很少当面令人下不来台,但显而易见,阿努什卡知道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但仍坚持目标明确地继续往错误的方向前进,停下在他眼中可能更像结束。


    如果不及时纠正,他们之间再爆发一次类似情况,阿努什卡会做出更加不可控的行为,在一次又一次的暴怒与失控中彻底扭曲,失去闪闪发光的品德与自制力,沦为只能吸食强刺激情绪和绝望来保持前进动力的行尸走肉。


    他和阿努什卡之间,必须有一个抓过那条勒令悬停错误的鞭。


    时寸瑾点了点过滤器,染着炭红的烟落下几粒灰,“阿努什卡,别哄我,这方面你总是做的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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