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集团！
一个响亮的世界五百强名头！金光闪闪，气派非凡！
虽然罗彬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小小的、不合时宜的疑问：
一个连主营业务都模糊不清、业务范围铺得比煎饼摊还大的企业，到底是怎么混进世界五百强这个精英俱乐部的？
总不能……世界上就五百个公司吧？他暗自腹诽。
然而，质疑归质疑，人家的实力是实打实的——
瞧瞧眼前这栋矗立在繁华cbd核心地段的摩天大楼！气派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声地宣告着“爷有钱”！
罗彬和诸葛大力站在这栋庞然大物的阴影里，不约而同地仰头张望。
“嘶……”
罗彬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夹克外套，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栋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阴森森的？像某种巨兽张着嘴？”
“这种感受，可能源于几个方面。”
大力冷静地分析着，目光扫过进进出出、步履匆匆、脸上普遍带着“社畜”疲惫感的人群，
“一是大量‘打工人’积聚的、无形的精神压力场，俗称‘怨气’；二也可能是建筑本身的压迫感设计；当然，”
她瞥了一眼罗彬的穿着，
“最直接的原因，可能是你穿得太少了。换季时节，昼夜温差大，我提醒过你。”
“奇怪了，”
罗彬不服气地嘀咕，
“以前我也这么穿啊，也没觉得冷。”
“那是因为，”
大力嘴角微扬，带着点小得意，伸手拍了拍罗彬明显宽松了不少的腰身，
“你曾经用来御寒的‘天然脂肪层’，已经被我们科学高效的减肥计划成功消灭了。恭喜你，脂肪储备不足，御寒能力下降。这是健康减脂的附带效果之一。”
她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体型保持得不错！继续保持！”
“得令！长官！”
罗彬笑着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两人走进宽敞明亮、充满科技感的大堂，刚迈出没几步，就被一位笑容可掬、带着浓重四川口音的保安大姐拦了下来。
“诶！两位帅哥美女，稍等一哈！”
大姐热情洋溢，像颗行走的开心果，
“我看二位面生得很，不像我们集团的员工嘛？”
“哦，您好，我们是来找人的。”
罗彬礼貌回应。
“找人嗦？找哪个部门的哪位嘛？我帮你们查查。”
大姐拿出登记本。
“部门……”
罗彬和大力对视一眼，后者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
“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破事部’的部门？”
“破事部？”
保安大姐一愣，眉头拧成了川字，努力回忆，
“破事部……没得听说过喃？万兽集团部门是多，但叫这个名字的……莫得莫得！”
她非常肯定地摇头。
“啊？”
罗彬和大力都有些意外。
“您确定吗？这儿就是万兽集团总部吧？”
大力再次确认地址。
“是滴是滴，这儿就是万兽集团总部大楼！但是破事部，真嘞没得！”
大姐很笃定。
就在两人有些失望时，大姐突然一拍脑门，眼睛一亮：
“哎哟！我想起来喽！破事部没得，但是有个‘迫事部’！”
“……迫事部？！”
两人异口同声，这名字听着……更怪了！
“对头！全名叫做‘特别紧迫事物联系快速反应与处理部’！”
大姐字正腔圆地报出这个长得离谱的名字，脸上带着一丝“看吧我就知道”的小得意。
罗彬：“…………”
大力：“…………”
这名字……又长又拗口又中二！
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非主流气息和……边缘部门的既视感！
在保安大姐的热情帮助下，两人完成了访客登记，领到了两张临时通行证。
大姐还贴心地指明了方向：
“迫事部啊，就在二楼d区那个夹层里头，有点不好找，你们多问问哈！”
“二楼……d区……夹层？！”
罗彬拿着通行证，一脸茫然，
“办公室……在夹层里？！这是什么反人类设计？”
“大型企业空间利用有时会比较极致，”
大力倒是比较淡定，虽然眼神里也掠过一丝诧异，
“可能是部门扩张太快，常规办公区域饱和后的无奈之举。先去看看吧。”
两人走向电梯间，刚拐过一个安静的转角，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后背死死贴着光洁的墙壁，脚下踩着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铝合金梯子。
那梯子正不受控制地沿着墙壁向下滑动！
男人双手徒劳地在墙上抓挠，脸色煞白，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咽，眼看就要从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
“小心！”
罗彬想也没想，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双臂肌肉贲张，死死顶住了梯子下滑的底座！
梯子猛地一震，终于停住了！
“唉~唉！诶？……不动了？！”
上面的男人感觉到梯子稳定下来，惊魂未定，头也不敢低，带着哭腔朝下喊：
“下面那位大哥！恩人呐！求求你千万别松手啊！我的小命可就在你手里攥着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这声音……”
罗彬眉头一皱，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放心，梯子稳住了，我不放手。你慢慢下来，别慌！”
罗彬沉稳地回应，同时和快步赶过来的大力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上面那人像抓着救命稻草，一点一点、颤颤巍巍地往下挪。
那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姿态，看得罗彬都替他捏把汗。
好不容易，他的双脚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呼……谢天谢地！谢谢大哥！你真是我的再生……”
男人一边拍着胸口大喘气，一边转身道谢。
当他抬起头，罗彬和大力看清他的脸时，感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张伟？！”
罗彬比他更震惊，脱口而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穿成这样？”
“张伟？”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不姓张！我叫胡强！是这栋楼的管道疏通专员！”
“可……”
罗彬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大力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眼神示意他冷静，然后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地解释：
“胡强先生，实在抱歉。您的外貌和我们一位朋友非常相似，所以我们认错了。冒昧问一下，您家里……有失散的兄弟吗？”
大力问得相当直接。
“我当然……”
胡强刚要否认，目光落在大力脸上时，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大力，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是你？！好啊！原来是你！刚才在楼上乱贴标语，害得我差点摔死那个！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胆子不小啊！说！你是哪个部门的？你领导是谁？！我要投诉你！”
胡强气得脸红脖子粗。
“额……”
罗彬赶紧挡在大力身前，拿出刚办的临时通行证，
“胡先生，您真的误会了！我们才刚进大楼不到十分钟，这是我们的访客登记。您说的贴标语那位，肯定不是她。您仔细看看，气质打扮都不一样！”
胡强狐疑地接过通行证看了看签发时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力。
眼前的女孩穿着简洁得体的休闲装，气质沉静理性，眼神清澈，和刚才那个穿着破洞皮衣、画着烟熏妆、眼神叛逆得像个小豹子的“朋克少女”确实判若两人。
“呃……好像……是不太一样哈？”
胡强挠挠头，有点尴尬，
“那个……打扮得像个非主流小太妹，你这身就……正常多了，像个好学生。”
他讪讪地收回手。
大力没有在意胡强的评价，她的目光被墙上残留的半张撕下来的标语吸引了——
“小螺丝大作死”。
结合胡强描述的打扮风格，一个熟悉又让她头疼的形象瞬间清晰起来——莫菲！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冷静地问道：
“不好意思，胡先生。您刚才说那位贴标语的姑娘，您知道她后来去哪里了吗？”
“这我哪知道啊！”
胡强一摊手，提起这事还是一肚子火，
“那丫头坑了我之后，跟个兔子似的，呲溜一下就跑了！鬼影都没了！我还想找她算账呢！”
“谢谢您提供的信息。”
大力礼貌地道谢，然后一把拉住还想继续追问的罗彬，转身就走，目标明确——二楼d区夹层！
“诶？大力！等等！我还没问清楚呢！他长得跟张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罗彬被大力拽着，忍不住回头又看了胡强几眼，越看越像。
“现在问再多细节也没用。”
大力脚步不停，语气理性得近乎冷酷，
“最直接、最科学的办法，是改天把张律师本人带到这个地方来，和这位胡强先生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生物学证据比任何口述都可靠！”
罗彬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对啊！dna不会说谎！一验便知！高！实在是高！”
他不得不佩服大力的思维效率。
两人很快找到了通往二楼d区夹层的入口。
然而，当那个所谓的“入口”出现在眼前时，他们再次被万兽集团的“创意”惊呆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门！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一个类似大型下水道检修口的地方！
一块厚重的金属盖板被掀开，斜斜地靠在墙上，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边缘锈迹斑斑，里面架着一副看起来就不太牢靠的金属爬梯，向下延伸进一片未知的黑暗。
罗彬蹲在洞口边，探头往下看了看，一股混合着灰尘、潮湿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嘴角抽搐：
“……如果让我每天爬这种玩意儿上下班，我绝对分分钟辞职！这哪是上班，这是下矿吧？”
“同意。”
大力站在旁边，眉头微蹙，一向冷静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个入口的设计……让我联想到某些心理恐怖片里用来囚禁受害者的秘密地窖或者废弃防空洞。万兽集团的企业文化……果然别具一格。”
她见过不少大企业的办公环境，眼前这种绝对是头一份。
“我先下去探探路，你在这等我信号。”
罗彬定了定神，撸起袖子，抓住冰冷的梯子，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去。
下面光线极其昏暗，只有爬梯上方洞口透下的一点微光，勉强能看到下面似乎堆满了杂物，影影绰绰。
他很快爬到底，双脚踩在坚实但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打开手机手电筒，一道光束刺破黑暗。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条狭窄、低矮、仅容两人侧身通过的走廊！走廊两侧和头顶堆满了各种废弃的办公桌椅、破损的纸箱、蒙尘的机器零件……墙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和褪色的旧海报，地面坑洼不平，散落着碎纸片和不明垃圾。
空气浑浊，弥漫着尘埃和陈旧纸张的味道。这与他刚刚经过的、光鲜亮丽的万兽大堂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极致反差！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前这堪比战后废墟或城市探险胜地的“办公环境”，还是深深震撼了罗彬的三观。
他喃喃自语：
“这破地方……真的能……工作？确定不是废弃仓库或者……拾荒者据点？”
“下面情况怎么样？”
头顶传来大力压低的声音。
“没事儿！就是……环境比较……复古。”
罗彬仰头喊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点，
“你下来吧，小心点，光线很差，梯子也有点晃。”
“好。”
大力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开始往下爬。她身形比罗彬灵活轻盈得多，三两下就稳稳落地。
当她打开自己的手机电筒，看清周围这末日废土般的景象时，饶是见多识广的诸葛大力，也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走吧，找找传说中的‘迫事部’在哪儿。”
罗彬定了定神，举着手机充当光源，小心翼翼地在前开路，拨开挡路的杂物。
两人在这迷宫般的黑暗夹层里摸索前行，绕过一堆堆“垃圾山”，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灯光，以及一扇半开着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卷帘门。
门后隐约传来人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应该就是这儿了！”罗彬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走过去。他抓住卷帘门底部，用力向上一拉——
“哗啦啦——哐当！”
卷帘门只被拉起来一小半，大概到罗彬下巴的位置，就卡住不动了！
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罗彬：“…………”
他保持着弯腰拉门的滑稽姿势，僵硬地转头看向大力，脸上写满了无语，
“行吧……这下实锤了。‘破事部’？名副其实！连门都是破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只能认命地弯下腰，像钻狗洞一样，从那半开的卷帘门下钻了进去。
大力也学着他的样子，低头弯腰，跟着钻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再次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下限。
这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由某个废弃的大型设备间改造而成。
几盏惨白的日光灯管勉强照亮着环境。
几张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款式各异的旧办公桌拼凑在一起，组成了几个简陋的工位。
工位上散乱地堆着文件、泡面桶和可乐罐。角落里堆满了更多看不清用途的杂物和纸箱。
空气中弥漫着泡面、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社畜”气息。
墙壁上除了斑驳的污渍，还贴着一张手写的、歪歪扭扭的a4纸，上面用马克笔写着三个大字：
“迫事部”。
罗彬和大力站在门口，环顾着这个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办公室”，再次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同一个疑问：
这地方……真的是给人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