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趣用品，人人都用，偏偏它最上不得台面。
2127年了，还是如此。
庄园阳光明媚，巨幅落地窗旁，妇人坐在沙发，手捧热茶。
“顾董、闫总实在很抱歉，乐乐的老师要过来家访，可能得麻烦你们到二楼稍作回避。”
虽说着抱歉，可她面上着实没几分歉意。
看向光屏的目光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鄙夷。
客厅很大，沙发宽敞成回字形摆放，中央茶几之上是光屏，四面均可清晰观看，正播放着一则今天上午的上市公司敲钟仪式新闻。
镜头给了公司创始人兼董事长特写，恰好，与现实中沙发对面那张脸完美重合。
一双狐狸眼妩媚，严肃正式的真丝衬衫裹不住浑身流淌的成熟风情。
她不像一家上市集团的董事长，更像是娱乐圈当红花旦。
慵懒地靠坐沙发，剪裁得体的衬衫陷入真皮料子，自然地仿佛在自己家。
她问：“是可能，还是一定？”
“顾董说笑。”妇人轻笑，放下茶杯。
青瓷碰撞茶几，发出轻微声音，茶面轻晃。
“乐乐今年入学竹高。您也曾在竹高就读，您知道的，竹高的学生入学前都得审核家庭背景。
资产其次，首要的还是家长品性。”
她抬眸，透过光屏，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狐狸眼，和交叠放在小腹前的手。
指尖轻点手背，骨节穹劲有力，雪白莹润如羊脂玉。
听说女同的手是用来……
妇人嫌恶地撇开视线。
若不是丈夫指定，她并不想给这什么情趣用品集团的董事长兼女同性恋开门，晦气。
“所以呢？”
顾董事长似乎困了，双眸轻轻阖着。
“何太太，三个小时前，你说何董在跟助理核对年度财报，他有点发烧，效率可能要差一些，让我和我同事稍作等候，现在你儿子乐乐的老师要来家访，你让我们上楼回避。
我看不如我和同事先回，改天再来，还麻烦你跟何董说一声，时间另约。”
她起身，浅棕色波浪大卷在光线下泛出绸缎光泽，柔顺得不可思议。
接过佣人适时递来的西服外套，随手罩在肩上，同事跟在她身旁，两人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
“顾董！闫总！请您二位稍等。”
何太太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拉开了一半的大门被佣人重新关上，何太太人也赶到了两人身前。
肩上，昂贵的披巾凌乱地坠了一地，佣人忙不迭收拾，何太太喘着气：“也快到晚饭时间，不若二位等会儿留下来一起用餐？”
她撩了撩头发，似乎觉得不够，眼睫毛闪动，小步扭着胯往前更靠近顾令仪。
捏着嗓音：“顾董……”
她和丈夫的和谐，还得靠顾令仪，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她们走。
听闻女同喜欢人妻，尤其是仪态风姿绰约的人妻，她刻意牺牲了下色相，勾引对方。
果然，对方不出所料点了点头，然后云淡风轻地问：“盥洗室在哪？麻烦何太太指路，我需要洗一下眼睛。”
·
盥洗室，水龙头哗哗流水，盖住了镜中光屏新闻快讯的播报声。
也不知道这何太太是不是故意的，大门到盥洗室内，目之所及，光屏均放映着池音集团的敲钟仪式相关新闻。
顾令仪和闫珂，前者作为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后者作为集团执行总裁兼联合创始人，上午才出席了上市敲钟仪式。
下午本应在集团总部与大客户聊合作，展望未来，然而午后，一则客户服务电话打到了顾令仪手机上。
除了售卖标准情趣用品，池音集团还接受产品定制服务。
不同款式的情趣器具，可根据客户身体尺寸量身定做，私密性高，价格昂贵。
集团内部有专员负责跟进定制服务，在合作的医院进行测量，所有流程均已标准规范化。
打这通电话的何太太身份不简单，她的丈夫，何董，是池音集团目前最大的医用硅胶供应商。
和池音集团在情趣用品行业的垄断地位相当，这家医用硅胶制造商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均没有其它替代公司。
何太太嫌医院脏不去，也不要专员上门，顾令仪和闫珂只能亲自来，连接仪器设定好参数，然后就被晾了三个多小时。
不止，还见不得光似的，被要求躲藏起来。
竹高的老师没登门之前，何太太允许顾令仪和闫珂在建筑内随意走动。
顾令仪也不客气，带着闫珂到处走走晃晃，四处打量，活像在自己家，最后晃到了露台，倚着栏杆。
何太太仍坐在客厅，捧着一杯新的热茶，偶尔斜眼看向露台外的二人，目光满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阿仪，你说这何太太又是何必呢，看不起咱们，刚才还夹着嗓音勾引你，这不纯纯有病吗。”
“小道消息，何太太和何董这些年争吵无数，何董打算等孩子出国读本科之后就离婚，财产已经在按计划转移。”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她儿子今年上竹高，那只剩三年。
何太太是打算从两性方面入手，着手修复夫妻感情？怪不得刚才死活要勾着你留下，是多一天也等不了。”
“防护服启用了吧？”顾令仪没有回应对方的揶揄，语气有点严肃。
这个问题来得相当突然，闫珂微愣，下意识抬起了手。
手腕露出衣袖，在八月艳阳下泛着一圈银白色的光，那是纳米级别防护服的启用标识。
由于定制服务的特殊性，池音给每位专员都配备了高昂的嵌入型医用纳米级别防护服。
启用后，浑身皮肤会瞬间覆盖一层看不见的纳米薄膜，可有效防止性病患者的无意或蓄意攻击。
露台阳光很好，顾令仪双手随意搭在玻璃栏杆，微风拂动波浪大卷，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慵懒惬意，比不远处盛放的红玫瑰还要千姿百媚。
所有花在此人面前，都会忍不住甘拜下风。
视线远处出现了一台观光车，正徐徐驶来，闫珂眼尖，一下就瞧见了熟人。
“竹高的校长也来了，当年老是罚你写检讨书的那位李老头。”
话音落下的同时，露台门被推开，何太太扭捏着胯走来，夹起嗓子：“顾董、闫总，实在不好意思，等会儿我亲自下厨补偿你们，请。”
顾令仪没有说话，一直盯着那台缓缓驶来的观光车。
全球最大情趣用品集团的董事长和执行总裁，最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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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
何太太甚至关上了二楼会客厅的门，嘱咐她们别下楼。
为了防止贵客非要下楼，她还差点摔在顾董身上，顾令仪轻飘飘躲开。
女同是喜欢女人，但并非是个女人就会喜欢。
而且，太主动的，顾令仪不喜欢。
“姜校董、李校长、关主任……”
何太太不愧是豪门太太，功课做得很到位，一顺溜就把所有来宾点了个清清楚楚，顺序也完全没错。
“我是何逸乐的母亲。来逸乐，给老师们打招呼。”
“啊刚才在露台吗？那两位是专门打扫露台的阿姨，站在露台吹了会儿风，恰好被老师们看见啦～”
会客厅的门就在楼梯旁，开门便能听到楼下的对话。
“你要下去？别啊我的姐。”
闫珂赶忙拦着，压低声音。
“竹高这些年不是开玩笑的，姜家人接手之后，对入学学生的资格审核变得非常严格。
成绩顶尖是基础，家庭资产要求过亿元关，关键性的一票否决在对学生家长品性的审核上。
李老头有多迂腐你不清楚吗！？还有那死板的姜家人。
你要真下去了，让他儿子读不上竹高，咱们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闫珂快急死了，整个人堵在门口，顾令仪却眉眼凝重，拨开她。
“你刚才跟我把一楼巡了遍，没注意到什么？”
闫珂疑惑：“什么？非要说特殊，就是何董的茶具、餐具都有专门的水池和消毒柜打理，还有底下就一个佣人，少得奇怪。”
顾令仪：“不止，一楼所有尖锐的地方，都用了软硅胶包裹，开放式厨房的刀具全是密封处理，有人很怕受伤。
整栋建筑唯一的一个佣人，刚才一直在擦拭门把手、桌面、沙发等经常接触到的地方，消毒水味挥之不去。
我在盥洗室里看到过这家的消毒液，你猜怎么着，是你家研究院的一款最新专利产品，结合何太太方才说何董发烧了——”
闫珂瞬间起了浑身鸡皮疙瘩：“那款是艾滋病人居家消毒专用的！何董有艾滋！？难怪你刚才问我防护服启用了没。”
要求上门的电话是何太太打的，但以对方对情趣用品和女同这么嗤之以鼻的态度，想来不会指定要顾令仪亲自登门。
所以何董这么个艾滋病人，刻意挑在池音集团今天上市的节点，要求董事长和执行总裁亲自拜访，一楼佣人还只散剩了一个，意欲何为？
“竹高的家访是突击式的吧？”顾令仪淡定地问。
“是！竹高上门前一个小时才会告知家长，大概率是何太太接的电话，何董很可能根本不知道竹高会在这时候来拜访！”
顾令仪检查纳米防护服，脸上洋溢着风情万种的笑：“自作孽不可活。”
“一楼有四个无辜的老师，我们一人牵两个先远离建筑，纳米效果通过肌肤延伸也能起到保护效果。”
闫珂迅速分析形势。
“那个……我怵姜砚卿，她比李老头还古板，我怕她回头给我妈告状说我不讲礼，她就交给你来搞定了。”
顾令仪迈出会客厅的脚步微顿：“嗯。”
“等会儿，不要叫我阿仪。”
阿仪，阿姨，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