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时没有要停的意思，两人沿着天桥并肩走着。
程砚撑着一把透明伞，伞身悄悄倾向女孩那侧，自己则大半个肩膀露在雨里，浸湿一片。阴冷的感觉顺着脖颈一路向下，他也不甚在意。
“想吃什么？”
“面吧。”安羽逛得饿了，脱口而出。
“行。”程砚头，自然道：“吃完送你回校。”
“我今晚回家住。”安羽百无聊赖的踢开脚边一颗石子，耳边的喧哗声渐远，她瞥见脚下干湿分明的界限，忽而停布，仰头看他，“你是不是傻？”
“……”
程砚不明所以她怎么这样说，没恼，只笑看着她。
“你过来点。”安羽朝他招手，“雨都淋到你身上了。”
距离瞬间拉近。
冲锋衣硬挺的布料擦过她的衣袖，簌簌雨声里，微凉的风，一股清新淡雅的柑橘香悄然闯入她的呼吸。
下意识的，她偏头嗅了一下。
“小狗吗你？”
“……”被抓包。
安雨抿唇，突然加快脚步。
“还下雨呢。”程砚失笑，迈步跟上。
-
面馆很小，吃完查看导航才发现末班车已经走了。
因为顺路，两人便一同打车。
车停时，安羽一只脚迈出去，才恍然记起自程砚在路上随口的邀约，那句“我做的甜品很好吃”，以及自己点头顺口的“想尝”。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自然，莫名的她此刻想退缩，车门却已被他从外拉开。
“下来吧，车多。”清润的嗓音落下，透明伞罩在头顶。
安羽深吸一口气，仰头：“好。”
程砚瞥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决然”和紧抿的唇角，不由失笑，虽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直到她走进他的伞下，他反手关上车门，侃了句：“放心，家里没有老虎。”
这话让她紧绷的心跳缓了些，“你这么一说，我到放心了。”她步调时不自觉地与他一致。
程砚偏头，垂眸睨她，这姑娘正小孩翻花绳似的拢着袖口，一撩一折又翻下去，莹白细腕在他眼前晃晃闪闪，他敛神，“我帮你？”话一出，自己先是一怔。
“什么？”安羽愣住。连程砚自己都有点悔意，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什么，他移开目光，握了握后颈，语气不太自然：“按电梯。”
安羽：“……”
直到坐在书房的软椅上，尝到那杯甜点时，她用小勺舀起冰沙，默默感叹：是真的好吃。
她在心里点了个赞。
……
「叮——前期铺垫已完成，情景数据采集已达85％。请宿主把握时机，进行关键互动以推动进程。」
“这样还不行吗？”
商如夏的脑海里始终没出现系统的声音，她挠挠头，眉心微蹙，把握不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统统不说话了。
她正烦恼，身旁边长嬴轻声提议：“再一次？”
“你愿意吗？”商如夏罕见地有几分心虚，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能大大方方、心无旁骛地为达成目的做任何事。可现在事情拖得久了，她与这些或大或小的角色相处多了，总会产生些感情，或浓或淡，都融在潺潺流水里，叫她好不自在。
此刻他们站在餐厅后面，周围环绕着几棵大树，地面铺满金灿灿的树叶，一场雨带来了萧瑟的秋意。
她扯了个小慌把边长嬴带到这里，表面上说有事要谈，实则是想加快任务进程。系统说过她对模拟攻略对象做的事情会同步到男女主身上，鉴于她提议的直接表白被拒绝，她就想着添一把火，多一些肢体接触，两人的感情说不定就能像火焰一样蹭蹭往上涨。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倒没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顶多哥俩好似的拥抱几下。可现在她抱了边长嬴两次，系统都没有出声提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商如夏叹了口气，脸不红心不跳：“再来一次吧，我还是有点冷。”
她性格向来如此，平时跳脱惯了，刚刚心急随口便了句：“天冷，想试试和人拥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句玩笑，但边长嬴不一样，他太过纵容她，以至于在她提出这个要求时，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答应的太快，让她原本解释的措辞都没派上用场。
起先提议“再一次”的是边长嬴，这会站在原地不动的也是他，商如夏有些无奈，问：“你怎么看起来突然不高兴了？”
边长嬴抬眸望着她，声音沉静：“让你为难了吗？”
“哈？”这一问给商如夏整懵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是她在求他吗？但他的性子变化莫定，她猜不准哼笑了声，耐心道：“这哪跟哪啊？你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
“你在叹气。”
商如夏：“……”
真不知道这孩子这也能误会，她在心里轻轻叹息，耐着性子解释：“你不要多想好不好，我就是有点郁闷……算了，我有点不好解释。”
边长嬴仍是定定看着她，目光幽深，不说话，像是在等待她后面的话。
下一秒，他轻唤：“商如夏。”
“嗯？”她还未从刚刚的问题里抽离，眉心还微微拧着，明亮如星的眼睛却是下意识追随着他的。
“过来抱。”
两人再次相拥，她靠过去，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手掌轻抚她的发顶，贴在胸口，心跳声沉稳有力。刹那间，商如夏低落的情绪烟消云散。
这个拥抱比之前那两个“任务式”的都要真实。
「叮——检测到宿主与模拟对象完成“心心相印”演练，情感同步成功，任务积分加五。」
拥抱的瞬间短暂，心里的震颤如流年。
商如夏一时愣住，刚想问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下一瞬，脑海里接连响起提示音。
「叮——检测到男女主已解锁同频情感节点，闯关进程提升至百分之七十。」
“统统，你刚刚去干嘛了？不是说我对模拟攻略对象做的事都会同步到男女主身上吗？为什么抱了三下，只有最后一下才成功？”
「抱歉宿主，是我没说明白。为确保男女主之间情感真实有效，只有当您和模拟功略对象真实流露甜蜜时才会被记录，否则无效。」
商如夏：“……”
原来如此，她恍然，系统要的不是形式，而是真实流动的情感。
她退后一步，难得认真地鞠了一躬：“谢谢，我不冷了。”
“……”边长嬴眉梢微挑，眼底有浅淡笑意，“用完就扔？”
她也笑了：“秋冬那么长，下次冷了还找你。”
……
回宿舍的小径上，人很少，大多都去食堂吃饭或溜到校外觅食，安羽踩着湿润的石子路，远远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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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拍他肩膀，“在这儿干嘛？”
程砚回头，笑了笑：“有东西给你。”说话时清黑明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没留意脚下，一个不稳，趔趄向前。安羽忙伸手扶了一把，确认他没事，才忍不住笑：“小心又崴脚了。”
程砚：“……”上此翻墙崴脚的旧账算是过不去了。
上回纯属意外。他攀墙沿时耳边有鸟鸣，走了下神，跳下去时重心没稳住，落在一石块上，惯性让脚一瞥，就这么崴了。
他站起身，回头望向两人初识的地方，神情有些恍惚。原本低矮的墙沿不知何时已被加高，春去秋来，夏末冬渐。
他回神轻笑：“不会了，总不能在一个地方摔两次。”
安羽点头：“也是。”
“给你。”程砚从一旁的长椅上把几本习题递给她，神色认真，“这段时间备考，应该没有太多时间找你……你们。这些题我统一看过一遍，如果相信我的话，就重点做我标记的部分。那些基础题，我觉得你应该没问题……”
安羽接过习题册，粗略翻看。上面圈点勾画了很多重点题目，折角的地方还用红笔标注了笔记。她一时有些震撼，随及是涌上心头的一阵感动。她的随口一提，他却牢记在心，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最终只汇成一句：“谢谢。”
谢谢你。
是你总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我帮助。
如果说学生时代最让人感动的事，或许是每天有人给你带小零食，或许是吃饭时总会叫上你，又或是体育课集体解散时她或他邀你一起玩，再或是请假回来发现桌面上整整齐齐的试卷，这些不经意却又令人欣喜的小事。
而今，安羽鼻头一酸，却觉得那些都比不上手中这本轻薄却又沉甸甸的练习册。书本上是他亲笔写下的标注，倾注的时间与心血，后来每当翻看这本习题册时，安羽心里总会一软——他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为她做打算。
“我会好好做完的。”她吸了吸鼻子，倾身向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你在，在灿黄的枫叶飘落到肩时飞快退开。
她后退一步，低头的片刻平复情绪，再抬头时眼眶却是红红的。
拥抱的瞬间来的突然，他还没好好感受怀里的馨香，就被冷风扑了个满怀。程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肩的胸针，声音温和：“这么感动啊？”
“……还好。”她小声咕哝。
程砚唇角微勾，看到女孩那副想承认又不好意思的忸怩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要相信自己。”他看了眼腕表，正色道：“有困难就找我，我能解决的你就放心；不能的，也会尽力。”
“好。”她点头，这下是真的害羞，没敢看他。
程砚轻笑：“有进步，知道去掉‘还’了。”
“……”安羽那点感动忽然就追着蒲公英飞走了，作势要拿书拍他，却被他轻巧挡下。
“回去吧，雨又大了。”他示意她看又渐密的雨丝，“别淋湿了。”
她抱着习题册，转身跑回宿舍楼，跑到一半又停下，回头看他。
程砚还站在原地，撑起的还是昨天那把透明伞，伞面上雨丝划出细密痕迹，身影在朦胧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挺拔。
他对她笑了下。
安羽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楼门。窗外，雨声潺潺，她抱着那摞沉甸甸的习题册却觉得心里无比轻盈。
有些种子，一旦落入心田，便会在细雨滋润下，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