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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粢饭团正式开卖

作者:雀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005粢饭团正式开卖


    雨丝如注,斜飞着溅入泥泞。日头没在铅灰的积雨云后,挣扎着透漏出几缕微弱的曦光。


    阮知意肩头的衣料已经淋透了,冷冷地黏在身上。她无暇顾及,两只手用尽全力,将满载食材的独轮车推上了石桥边沿的树荫下。


    雨幕稀疏了不少。


    她赶忙歪歪扭扭地支起篷布,从独轮车中抱出了密封严实的蒸饭桶和盛满了各色馅料的小竹筐。


    湿漉漉的空气里,顽强地逸散开一股热乎乎的饭香。


    石桥上飞过许多身影,他们抬着袖子避雨,脚下踩出泥浆,裹挟着土腥气涌上来。


    无一例外,无人为这个新出现的小食摊驻足。


    他们不假思索,因为从没有人会给修士们售卖凡俗之食。


    这道理好比,在没人敢于吃螃蟹之前,人们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它张牙舞爪,不可食用。


    白小昭几乎按捺不住,要冲去当捧场的托。她往前一溜,程晚玉便揪住了衣领,“再等等看。”


    于是,程晚玉气定神闲地捏着避雨诀,盘腿坐在石凳上,就差入定了。


    比程晚玉还悠闲的,是阮知意。


    她来回搓搓湿冷的手指,支开个矮矮的小马扎,一屁股坐了下去,头就倚靠在树枝上,踮着脚尖,翘起二郎腿。将小马扎当成了摇椅,来回蛄蛹。


    等她把浑身上下淋过雨的地方都晾干了,才打着呵欠起身,娴熟地包起粢饭团。


    这是一个馅料拉满、堪比脸盘大小的饭团子。


    饭桶上裹着保温的厚棉被,烫得她直摆手,但一点不影响她包好的当下,就朝嘴巴里送了斗大一口。


    早起干活,真饿啊。


    阮知意吃得舒服地直摆头,心里头想着,等赚了钱,一定先把小马扎换成大摇椅!


    “……她能赚到钱吗?”白小昭看得忧心忡忡,“还是去当个托,把声势拉起来!”


    “声势,”程晚玉抬了眼皮,“不是已经起来了吗。”


    白小昭眨眨眼,重新望去。


    丰沛到像是无穷无尽的灵气正随着饭团热气向上舒展,朦胧的雨雾像是美人的面纱,平添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心向往之。


    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豆大的雨珠穿过枝叶,将篷布砸得砰砰作响。


    石桥上疾行的人流不知不觉减缓了下来。


    有人指向那树荫,露出仿佛见到异象的神情,却被身边人以谨防陷阱的名义拉走了。


    有人探究地觅到源头,却只见到一团香味十足的饭团,狐疑地咽着口水走远了,还疑心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依旧没有修士要买的样子,但一切又似乎都不一样了。


    阮知意才至半饱,旁若无人地嚼着馅料中间香脆的面果子,那声音落在五感灵通的修士耳中,分外刺耳。


    嘎吱——嚼嚼嚼……


    声音和香气交汇着,像是一场层次丰富的交响乐演奏。


    往来于石桥之上的人流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驻足观望。


    “这凡人吃的是什么东西?”


    “嘶,莫非是灵食?”


    瓢泼的雨没有打乱他们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


    “道友可是见过真正的灵食?”


    “也是猜测罢了。”


    那究竟是不是呢?


    “我尝尝去!”人群中站出一个少年,才入道不足两年的炼气中期修为,本也是要靠着吃饭为生的。


    若不是所谓灵食,当是个裹腹的东西也不错。


    “姑娘,”少年跳进阮知意搭起的篷布里,“这粢饭团怎么卖?”


    独轮车后冒出个吃饱喝足、小脸红润的凡人,“素的四十五,加鸡蛋五十,全加满五十五!”


    她吆喝了声,用崭新的白棉帕子将手指头抹净了,再一指琳琅的馅料台,“您瞧,想吃什么?”


    近在鼻尖的浓郁香气,冲得少年打了个激灵,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时忘了回话。


    直到被他身后观望着的师兄们用水珠点了后脑勺,他才一抬眼,不顾师兄们传音“吃素的”,一口道:“我要加满!”


    孩子正在长身体,一副肠胃仿似无底洞般深不见底,都快把师兄们吃穷了。


    “好嘞!”


    阮知意笑开了,手掌翻飞,利利索索地裹出个圆溜溜的粢饭团,包上油纸递了出去。


    那炼气少年一脸无辜地挠挠头看向师兄们,后者推推诿诿,不情不愿地拿出了五十五个灵石。


    阮知意瞧着少年舔了下唇角,双眼直愣愣地放着光,那神情像是说,我能吃下一头牛!


    他手忙脚乱拨开油纸,囫囵地咬了上去。


    油滋滋的肉肠将他唇颊都镀上了光,几粒米站在鼻尖上,他也丝毫不嫌弃地拿下来塞进嘴里。


    观望的人群里有修士不住地咽着口水,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少年会狼吞虎咽着吃完时,他埋头的动作被一声饱嗝打断了。


    怪哉。


    怎么才几口,他就饱了?


    只有知根知底的师兄们看出他身上的灵气生出了异常。


    “快别吃了!”


    三名师兄夺过少年手中还剩了一小半的饭团,强行施术,令他打坐调息。


    “这怎么回事?”


    住在石桥附近的修士们普遍修为都不高,眼力自然是低微的,见有异动,骚乱声纷至沓来。


    “莫非是妖魔之术?”


    “我早就瞧着不对劲!”


    “……”


    “非也!”少年人身后的师兄们终于分出心来解释,三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此物灵气充沛,小弟才炼气修为,竟……一时运化不及。”


    他们三位师兄合力襄助,那少年人缓过劲,抱着鼓涨如怀胎七月的肚子睁了眼。


    瞧着被师兄们夺走的粢饭团,他竟还在意犹未尽地咂嘴。


    三名师兄们悄然对过眼神,并未在人前直言:此一番进食,以少年炼气修为而言,至少九日间都不会再受饥饿之苦。


    他们暗暗惊骇,什么粢饭团,辟谷大丸子才对!


    想到已经涨价到近两百灵石一颗的下品辟谷丹,这凡人姑娘卖的四五十一个的辟谷大丸子,性价比简直不要太高!


    和方才的减省判然不同,他们三人跟捡了大漏似的,一开口就要了六个馅料加满的大饭团。一个当下就吃,另一个留至长春津再吃。


    这么多加一起,拢共才三百多灵石!


    连少年剩的那一小半,他们也愣是不肯放过,全都风卷残云了。


    师兄弟四人挺着圆润饱满的大肚,互相搀扶着,满脸滋润地溜达着消食。


    顷刻间,阮知意的独轮车前便被此起彼伏的吆喝询购声淹没。


    阮知意一头筹算着食材还够包多少,一头当心着她这歪歪扭扭的雨篷被人掀翻了去。


    手掌还在不停地飞舞,将一个个浑圆的饭团交到修士们手中,再看着他们一个个鼓着肚子离开。


    油然而生的满意和自豪,让她连肩头酸了都察觉不到。


    一帘苍茫的雨幕之中,将石桥上的热火朝天凸显得格格不入。于是,远在平水渠两道的修士们都开始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动静。


    有人听了风声赶来,却因才服用过高价收来的辟谷丹,无力吃下同有辟谷之效的粢饭团而追悔不及。


    有人赶忙凑齐灵石前来,却见那食摊业已售罄,人群散开,一名凡人姑娘埋头整理着狼藉。


    他们真是恨不得将饭桶边沿沾着的几粒碎米都讨来吃掉!


    “姑娘,你明日还来吗?”


    扑空的来客问道,阮知意抹了额角的汗,“来的,你明日早些!”


    他们得了承诺,失落一扫而空,眼里重新放了光。


    合欢宗三人也现了身,白小昭没能过过当托的戏瘾,略感空虚,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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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帮忙收起雨蓬。


    程晚玉闭着眼,身姿清雅地捏了个洁净诀,将汗湿了的阮知意连同摆摊的一应用具全都变得光洁如新,然后收进了储物袋里,步履轻松地往回走。


    阮知意浑身舒爽不少,心里头笑欢了。


    美滋滋地想:妙啊,这就是修仙世界吗!


    社恐卿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跟了过来,扔下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给阮知意。


    阮知意眯着眼睛瞅了半晌,才察觉这是他方才在树后记下的账单。


    虽然字小,但内容清晰明了,十分严谨详细地记录了每一笔交易。


    阮知意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她算数向来不好,干脆将赚到的灵石一股脑给卿山,任他核对去了。


    他们有说有笑下了石桥,春阳挣脱云层,洒在四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细长。


    平水渠边,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尚撑着油纸伞,赶来时,只见着他们的背影。


    “敢问前头可是阮姑娘?”


    男修开了口,语气略显急促。


    四人闻声回看,见是个陌生面孔。但看清男修身后跟着的孔惜儿时,才略放下警觉。


    与孔惜儿那身洗的发白的旧道袍判然不同。


    男修衣着虽算不上华丽,却整齐利落,衣料崭新硬挺,上头游走的银丝绣鹤充盈着灵气。


    阮知意驻足,礼貌地应了声。


    那男修神情一喜,将力竭到有些气喘吁吁的孔惜儿落在身后,只管快步越上石桥的陡坡,拱手招呼道:“我是惜儿的道侣,祁冠玉。也是万穗宗少宗主。见过诸位了。”


    “客气。”程晚玉替阮知意颔首应声,目光一扫远在平水渠另一岸的孔惜儿,若有所思。


    祁冠玉嗯了声,旋即切入主题:“我听闻,几位是听了惜儿的指引才寻得住处,食摊上的用具,也是惜儿建议采买的吧?”


    阮知意眨眨眼,点头:“正是,多亏孔姐姐热心。”


    “瞧着生意不错,时间还早,竟要收摊了?”他话里带着探究的意味,仿佛是对自家产业的关切。


    阮知意有些莫名,但仍顺着他的话答:“准备得不充分,今日已卖完了。”


    语毕,她又客气地提到:“明日我给你们多留两个。”


    “咳,这怎么好意思?”他嘿笑,眼中却掠过一丝狡黠,“阮姑娘是个爽快人,我便直说了,惜儿她啊,一向心软好说话,旁人三两句好话,她就被哄得掏心掏肺,为此也是没少吃亏……”


    祁冠玉顿了顿,扯出一个无可指摘的笑容,意有所指道,“我想,阮姑娘定然不是会占她便宜的人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阮知意已然明白,她也回之客套的笑:“祁道友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我们万穗宗门人不多,都是最勤恳的农修。姑娘食摊所需的稻谷时蔬,我们也能种。若你愿从我宗门购入,品质自不必多言,价格嘛却能比市面上低些。”


    阮知意眯起眼,皮笑肉不笑,“这怎么好意思。”


    果然,那祁冠玉立刻顺杆爬上,“这有什么?主要是……我们宗内人少,姑娘只消顺带手,管上大家的几日伙食,岂不是互惠互利!”


    阮知意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了,


    孔惜儿有恩于她们,她心存赶集,必会有所报答。


    可眼前这人,每一句话都像精心算计,将那些真心流露的情分放在称上,计明了轻重,拐弯抹角地叫人兑出银两给他。


    况且,欠的是孔惜儿的情,又不是他祁冠玉,真不知他怎好意思嚷叫的?


    阮知意也笑得无可指摘,“祁少宗主,谈生意就谈生意,何必绕弯子,辱没了真心?孔姐姐大恩,若她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必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祁冠玉脸色微变。


    远处,雨后的潮湿衬着孔惜儿单薄的身影,只见她木然垂着头,苍白的指节紧紧攥住了洗出毛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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