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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作者:辣椒肥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11章


    某w博上迅速火了一条帖子。


    开头是一个男子的自述。


    【我是飞鹤军盟的一个普通打工人,实名举报某军盟成员刘希年少时曾经霸凌同学。】


    【没错,我就是那个被霸凌退学的人,初中时,他们将我关在厕所里,按在脏水池里打我,每天伤口和青紫无数,以至于后来我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发抖心理医生说我患上了严重抑郁症,几次想要自杀,这种人罪大恶极,却居然即将升职成为队长!】


    【这种德行的人也配!】


    这帖子本来没有多少水花,毕竟这种事无关公众人物,每天都在不少普通人身上上演,因为太过普通平淡,所以无人关注。


    但被指控的刘希居然回复了!


    且态度嚣张至极。


    【刘希:对啊,没错,我霸凌的你,怎么了?】


    【我是温理的儿子,你有种去告我啊,你以为我怕你吗。】


    【我爸是温理,这个队长我当定了,明白吗?】


    本来毫无热度的帖子,在和温理挂钩后,就迅速火了起来,并且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们最讨厌什么?


    善良的人得不到好的回报,而恶人得不到报应,反而过的风生水起。


    发帖人是普通人,而被控诉的人是嚣张跋扈的官二代,人们本能的会共情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不是,现在的二代这么嚣张的吗?】


    【霸凌别人还能升职,这种德行的人不配!】


    【都举报他,大家跟我一起都举报他。】


    【温理这么好的人,怎么教子无方啊。】


    【我也是三中的人,我证明刘希霸凌他人,我也是受害者。】


    越来越多的受害者站了出来,证实了这件事,正义的网友们的愤怒被点燃,纷纷涌入刘希的账号进行辱骂,内容不堪入目,甚至波及了温理,他们连温理也开始骂。


    但很快,网友们扒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不对啊,温理只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6岁的儿子,这么大的儿子是怎么冒出来的,这个刘希是谁啊?】


    【我是温家的司机,我证明家里没有叫刘希的人。】


    【服了,一个姓温,一个姓刘,哪门子温家人。】


    【我靠,这人冒充官二代啊。】


    【真是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当白天鹅,温理是什么家庭,谁都能碰瓷了?】


    一时间对刘希身份的质疑铺天盖地。


    霸凌者刘希冒充温理儿子的词条眨眼睛变成了热搜前三。


    于此同时,顾茗松家。


    “顾队,这样真的能行吗?”黑客眼镜青年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轻点,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他现在有点担心,现在已经有人在开盒“刘希”了,尽管他们做的资料是假的,但是再这样下去他们很有可能露馅,不过这样可能热度会更高,毕竟他们只希望有人关注这件事。


    “你就说热度起来没有起来吧,”顾茗松道,“现在全网都知道了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扭头吩咐,“小周,去找几个粉丝多的博主,花钱砸他们,让他们锐评一下这件事,热度越高越好。”


    “我们有这么多钱吗?”周善良懵逼,“他们要是要几十万,我们该怎么办?”


    顾茗松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不找他们,他们也会为了流量蹭这个热度的,去吧,我有钱。”


    周善良立刻去私信他知道的大博主。


    同时,刘希也再次发言。


    【我确实是温理的儿子,只不过是私生子。】


    【霸凌的事其实是假的,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拥有热度。有一件事压在我心头很久了,关于我的身世,我要揭露我那道貌岸然的亲生父亲温理,今晚我会开直播讲这件事,小鱼直播平台,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然后刘希的头像按了下去,再也没有发出过一条评论,只有个性签名改成了“小鱼直播平台,晚七点不见不散。”


    炸了全网后潇洒离去。


    全网哗然。


    【所以霸凌的事是假的啊?】


    【揭露自己的身世,斯哈斯哈,有瓜啊,难不成是什么狗血剧情。】


    【楼上的我知道一点内情,好像是刘希的妈妈在未成年的时候被温理哄骗了,然后生下的小孩,然后怕老婆发现,翻脸不认人了。】


    【不止,我听说是□□。】


    【哎呀,我就说这些大人物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


    【晚上我要去直播间,高低得尝尝咸淡。】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直接曝光温理私生子的事?】


    【楼上的,你不要太天真,这种消息曝光出来不出三分钟就会被按下去,只有曲线救国才可以曝光的出来。】


    【走走走,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大功告成。”眼镜青年道,“接下来,就是等晚上了。”


    “大博主们开始评析这件事了。”周善良指着某短视频软件的视频道,“这下子全网都知道了这件事,保守估计晚上开播后会有十万观众。”


    “足够了。”顾茗松眼里闪过一丝冷光,“现在,我们养精蓄锐,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收到!”


    在顾茗松他们聊天的同时,李折竹也在和金色系统聊天。


    “晚上给我易容一下?”他发出请求。


    【没有这个功能。】


    金色系统拒绝。


    “你以前都给我易容过。”


    【遇到问题你应该自己解决,不能总依靠我。】


    “求你了。”


    【】


    【仅此一次。】


    “OK,你对我最好了。”


    李折竹发现金色系统其实挺好说话,只要语气软一点,它就会让步。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小系统。


    与此同时,温家。


    西装革履、把表情严肃的助理正将打开的手机放置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而手机上的内容正是刘希的主页。


    中年男人眼神锐利,周身气度不凡,带着久居高位的威压,正是温理。


    他面色阴沉地看着手机,刘希主页上有对方发布的自拍,容貌和自己有七分像,像到连他自己都开始回想自己年轻时的风流韵事,是否真的有过某个私生子。


    他立的人设一向是爱妻爱女,家庭和睦,这种花边新闻对他十分不利,事实上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这种有损形象的新闻会在三分钟内被人按灭,可偏偏对方是由一个事件引导进的这个事件,热度已经起来,再封禁帖子反而欲盖弥彰,显得他心虚。


    “去找这个刘希,”他冷声道,“无论他是不是我的私生子,都要让他承认自己是造谣。”


    助理点点头:“明白。”


    然后领命而去。


    时间过得很快,日落西沉,华灯初上,时针最终指向了晚上七点。


    手机上闪烁着红点,那是齐愿身上的定位器的位置,而手机上的绿点则是李折竹所在的位置,而此时两个两点正挨在一起,仅仅有十几米的距离。


    “开播了开播了。”周善良将手机打开摄像头,放到了李折竹的口袋里,摄像头正对着前方,录入了眼前的路。


    与此同时,直播间涌入了大量观众。


    【我看看今天到底要讲什么故事。】


    【主播在哪直播呢,怎么这么像是在户外?光线也好暗。】


    【什么情况。】


    李折竹轻声道:“大家别着急,我们先看点别的,保证你们不会失望。”


    说罢,他就像一个幽灵,潜入了这座废弃已久的烂尾楼。


    【在搞什么名堂?】


    【再不讲故事我就要撤了。】


    【卧槽?】


    【我了个去!】


    无数惊呼刷屏,直播间全都震惊了。


    只见摄像头记录下的昏暗光线下,一个男子正站在门口的树下打算嘘嘘,紧接着摄像头视野猛然拉近,像是摄像头主人猎豹一样向前一扑,紧接着,一双白净的手劈在男子后颈,男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直播间哗然。


    【杀,杀人了?】


    【快报警啊!】


    【都冷静,只是打晕了而已,不是杀人。】


    【那也要报警啊!】


    【没人觉得那只手很好看吗?】


    【手指又白又细又长。】


    【不是,你们这群色鬼都现在了还发花痴呢?】


    李折竹没有理会弹幕密密麻麻的直播间,而是像是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将男人翻了个面,又将手机从口袋拿出,照向自己的脸,露出自己优越的长相。


    金瞳,白发,像是天使。


    男人的脸也暴露在摄像头中。


    众人还来不及感叹李折竹优越的长相,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李折竹俊美的五官开始变化,逐渐向昏迷的男子靠拢,三分钟后,两人的长相变得一模一样,两张脸并排展露在大家的眼前,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折竹轻轻说:“给大家展示一下什么叫潜伏。”


    说罢,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把昏迷男子藏匿在角落中,向烂尾楼内进发。


    直播间。


    【所以博主到底想做什么?私生子是不是也是幌子?】


    【我有预感,这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话说他是怎么做到变脸的?】


    【应该是某种异能吧,毕竟只有这个解释了。】


    【博主好帅,舔屏。】


    直播人数逐渐飙升,突破二十万大关,逐渐向三十万进发。


    他们纷纷被吊起了胃口,想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要揭秘什么。


    李折竹变换了身材和脸,走入没有装大门的单元门,踩着烂尾楼的水泥楼梯向上走,靴子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不时响起,发出轻响。


    远远的,有男人们的吆喝声和笑声传来。


    李折竹停在三楼的楼梯口,耳尖微动,循着声响延着水泥路一路走到了一户毛坯房。


    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随意摆放的矮桌子,一张摆在角落,离的有些远,但能看见上面散落的盒饭和一次性筷子,另一张桌子挨着门口,几个肌肉男正叼着烟,手里拿着牌打牌,酒瓶散落在地面上,一片狼藉。


    他们腰上基本上都别着枪,身上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异能者!


    李折竹的目光落在角落。


    那是几个被捆住的男女,其中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蜷缩在地上,脸色灰白,衣服脏兮兮的,另一个是一个中年女人,半张脸上全是干涸暗红的血,头顶秃了一块,似乎被人暴力用钝器砸过,正侧着躺在地上,细看和齐琦齐愿眉眼间有些相似,最后一个则是两个小姑娘,一个是齐愿,另一个看上去只有7岁。


    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是齐琦的亲人。


    直播间。


    【是绑架啊!】


    【所以博主是去救人的?可是博主为什么不报警啊?】


    【嘘,继续看。】


    李折竹走到几个男人面前,拽了个凳子坐下。


    离他最近的男人正在刷直播,李折竹扫了一眼,是萌宠直播,不过很快就被男人划了过去,变成了游戏直播。


    “出去尿完了?”男人瞅了他一眼,“这日子真无聊,天天没事干……”


    “确实无聊,”李折竹装作一副厌烦的样子:“天天在这看着这几个人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这几天天天想着回家洗个澡,你说我们啥时候能把他们放回去?”


    那边打牌的人听了他的话,哼了一声:“再等等就行了,上面的人说放了他们,我们才能放了他们。”


    “他们这是得罪了谁啊?”


    “你想知道?”男人问。


    “我还挺好奇的。”李折竹虚心求教。


    “那你继续好奇吧。”男人嘴巴闭上了。


    李折竹有一瞬间无语,他希望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比如可以证明温理是策划这场绑架的人的证据,可这群人就像是蚌壳,怎么也撬不开口。


    “老大,”他凑到为首的男人面前,“我这不是怕自己被抓坐牢嘛,上面的人到底是谁,你给我透个底呗。”


    他表达了对自己的保护伞实力的不信任,和自己惶恐,顺便给老大开了瓶酒。


    老大接过了酒,几杯下肚,终于松了口:“我们顶上的人物,那可职位高了去了。”


    他迷蒙着眼:“温理知道不?”


    李折竹心下一喜:“你说。”


    “他就是上面的人!”


    于此同时,直播间炸开了锅。


    【什么,温理是背后主使?】


    【骗人的吧,这不会是演的一场戏吧。】


    【造谣,绝对是造谣,这场戏演的还挺逼真。】


    男人继续说:“那个齐琦你知道不?”


    “那个诬告温理温议员的人?”


    “可不是,这几个人就是齐琦的家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以,齐琦不是诬告,温理贩卖人口和器官确有其事,然后用齐琦的家人威胁他改口?”】


    【我明白了,主播说得对,就是这样!】


    【其实我一直想说温理不是大家看上去那么好,他其实和□□一向有联络,就是□□的保护伞,可你们谁都不信】


    【我们这些小人物,没有人信我们说的话。】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眼前的真相。


    与此同时,刷直播的男人随手一划。


    直播间内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可不是,这几个人就是齐琦的家人。”男人的声音回荡。


    实时画面出现在手机页屏幕上。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原地,视线慢慢移向从进门起就行为古怪的李折竹,像是要将他盯出个窟窿来。


    从直播间的视角来看,摄像头也确实像藏在李折竹身上。


    “草!”老大怒道,“他居然敢直播套话,敢背叛老子,抓住他!”


    哗啦啦的一声,桌子被掀翻,几人拔枪而起,同时铺天盖地的异能向李折竹袭来!


    直播间内。


    【卧槽,完蛋了!主播危险了。】


    【这群亡命之徒不会杀了主播吧?】


    【我报警了,警察怎么还不到】


    【@A区公安局,快去救人啊!】


    第112章


    蜘蛛丝一样的蛛网从天而降,兜头去网李折竹,企图将他捆住。


    他刚闪身躲过,就听到轰的一声,前方骤然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他的去路。


    前方的路被堵死,他被迫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几个绑匪。


    制服这几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开启鬼侯技能,这几个人会立刻失去神智变成他的下属,失去攻击能力,但李折竹不能这么做。


    他的目的是为齐琦翻案,证明齐琦是受人胁迫才承认自己是诬告,用绑架罪等罪名将温理送进监狱,这几个人绑匪是关键的人证,绝对不能失去理智。


    但这样一来,他就要同时和五六个高阶异能者周旋,难度太高了。


    所以他选择了“缴械”技能。


    于此同时,为首的绑匪心中冷笑。


    他们知道这场直播过后,他们的保护伞一定会倒台,他们这些人犯下的罪也会公之于众,八成会是死刑。


    对于死亡的恐惧化作愤怒,横竖都是要死了,还不如拉一个垫背的——比如面前这个害死他们的人。


    居然敢一个人跑他们的地盘上来撒野,他势必要让对方有来无回——


    咦?


    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向手掌。


    本该冒出蜘蛛网的指尖空空如也,连落在地面上的蛛网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未存在过。


    他的异能呢?


    所有人脑袋里同时响起一个疑问。


    他们的异能呢?


    而罪魁祸首李折竹趁他们愣神之际急速往楼下跑,兔子一样一溜烟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异能可以邪门到抑制别人的异能,他们只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不约而同的开始检查自己的精神力海。


    失去异能的他们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陷入了恐慌。


    “怎么回事?”


    “我的异能怎么没有了?”


    一个人的异能消失可能是自己出了问题,但这么多人的异能一起消失,那么一定是有他人搞鬼。


    为首的绑匪终于反应过来:“是那个叛徒!”


    “老大,追吗?”


    “追什么追!”老大恼怒道,“没看见他异能很邪门吗?”


    老大的眼珠一转,看向角落里蜷缩起来的齐琦家人。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几人都努力向后退缩,减小体积,尽量不引起注意。


    “去,把他们撕票。”老大眼里露出凶狠的光。


    楼下。


    李折竹见没有人追上来,又悄悄拐了回去。


    当绑匪知道自己无路可逃的时候,他们最有可能做什么?


    当然是撕票。


    他当然不能让绑匪撕票,他得保证齐琦家人的安全。


    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他心下一喜,知道自己的队友来了。


    果不其然,他在楼梯拐角处看见了自己的四个同伙。


    顾茗松率先到达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交给我们。”


    李折竹跟他击掌,目送他们进入了那户毛坯房。


    很快,里面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在打斗,紧接着轰的一声,墙被打出了一个大洞。


    再然后就没有声响了,陷入了安静。


    李折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快了,马上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寂静,李折竹露出微笑,俯身向楼下望去,只见几辆闪烁红蓝光线的警车停在楼下,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门打开,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从车内钻出来。


    李折竹嘴角微微上扬,低头打开手机的直播间,密密麻麻的弹幕占满了屏幕。


    【年度爽文!罪犯终于落网了!】


    【期待后续调查结果。】


    【主播牛逼。】


    【所以齐琦是冤枉的对吧?我愧疚了,我以前还骂过他】


    【法律会给每个人带来公平和正义!】


    他变回本相,向直播间打了个招呼。


    “各位朋友晚上好啊。”


    【啊啊啊啊,主播晚上好!】


    【主播好帅!】


    李折竹笑着说:“谢谢夸奖,你们也人美心善。现在由我来给大家讲一讲我的亲生经历吧。”


    “我曾经去过海上紫金城的秘密研究所,在里面撞破了一个大秘密,也结识了案件中心人物齐琦”


    他的声音温润,嗓音平和,听着十分舒适,加上娓娓道来的语调,观众们不知不觉就被他吸引着听了下去。


    他将自己在研究所看到的所有场景和齐琦的调查结果一起讲了一遍。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他说,“冒充温理的儿子其实就是赚流量的噱头,很抱歉欺骗了大家,但是我的初衷也只是想让犯罪的人不再逍遥法外,得到应有的惩罚。”


    【主播,我挺你!】


    【我录屏了,以后我会发短视频告诉更多的人!】


    【抵制□□,抵制为□□和地下产业提供保护的保护伞。】


    直播的最后,是警察押送着绑架犯进入警车,而齐琦的家人被送往医院检查身体的场景。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李折竹关闭直播,锁屏手机。


    背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回过头,看见齐愿的脸。


    齐愿因为这几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十分憔悴,原本圆润的面颊也凹陷了下去,但她的眼神明亮,十分兴奋:“李折竹!谢谢你!”


    他礼貌地说:“我应该做的。你快跟着警察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最近好好休息,吃点有营养的,保养好自己。”


    齐愿用力点了点头:“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说罢,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警车。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背后酸溜溜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响起。


    “松子。”他无奈地回头,“这个醋你就不要吃了吧。”


    他的肩上搭上一只手,顾茗松亲昵地搂着他,粉色的、滑溜溜的触手出其不意地滑进他的衣领,在他的锁骨上轻轻地敲:“英雄救美的结局都是美人爱上了英雄。”


    “那美人一定是我。”


    “为什么?”


    “因为美人爱上了英雄,你是我的英雄。”


    *


    十五天后。


    警方的调查结果放出,温理和阳光收容所的所长涉嫌绑架罪、拐卖人口罪、非法买卖器官罪等七项罪名被拘役,预计明年三月开庭。


    坏人终于要去坐牢了。


    而齐琦也被无罪释放。


    但李折竹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盯着手机上的12月4号,陷入了沉默。


    不对啊,怎么过了12月3号他还留在这个世界?


    天知道他昨晚抱着顾茗松一起喝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舍,吐了一地被顾茗松嫌弃,被扔进浴缸的时候泪水和花洒留下的水混在一起淌下有多难看。


    他那时候是真心以为明天一觉醒来就到达了下一个世界,搞不好还要把顾茗松重新攻略一遍,他的爱人就像是到嘴的鸭子,刚啃了一口,就飞了。


    他心里苦啊。


    结果一觉醒来,他居然还在这个世界?


    难不成他的任务不是活过今年的12月3号?


    他沉思,他不解,他不安。


    早上的阳光从窗外撒了进来,照在他沉思的脸上,把他金色的眼睛照的剔透,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抱住了他,紧接着是滑溜溜的触手将他一起搂住,顾茗松迷迷糊糊地问:“今天周末,你怎么醒这么早?”


    周末就应该赖床。


    李折竹没法解释自己的疑惑,他犹豫着要不要向对方说明自己和系统的事,刚下定决心,正要开口,金色系统忽然冒了出来。


    【以后不会再有杀机了。】


    【狗系统也不会再管你了。】


    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什么意思?


    金色系统笑了一下,在空中画出一个金色的笑脸,弯弯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勾起的两个嘴角,有些丑,但是很萌。


    【宝贝,你自由了。】


    【好好和你的爱人享受复活后的生活吧!】


    李折竹吃惊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他成功复活了?


    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他喉结滚动,他终于要迎来新生了吗。


    在他喜悦的目光的注视下,金色系统慢慢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小碎片,被窗外吹来的风卷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缓缓融化,顺着衣领流到他的皮肤上,又缓缓融入了他的身体。


    【最后一个心脏碎片融合完毕。】


    【祝贺李折竹成功复苏。】


    【生活愉快啊,宝贝。】


    金色系统发出最后的祝福。


    犹如一根细长的针在大脑来回搅拌,剧痛令李折竹咬紧牙关,冷汗直流。


    无数记忆纷至沓来,逐渐回笼。


    他忽然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顾茗松从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搂着对方,声音难掩紧张:“你怎么了?”


    “没什么,”疼痛感渐渐消退,每天担心自己会死的高压环境消失,轻松的氛围笼罩住李折竹,他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他回头揉了揉顾茗松毛绒绒的头,“我自由了。”


    “什么?”


    “我说,以后我可以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了。”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他也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第113章


    李折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接这种任务。


    只见黑色系统界面上写着几个大字:“请阻挠黑化的反派顾茗松杀死男女主,让男女主活着,达成HE结局。”


    听听,男女主活着就算HE,足以见得这反派有多么凶残,任务有多难。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手边脱落的墙皮恰好落下,砸在地上溅起灰尘,眼前泥泞小路肮脏狭窄,一路通往前方刷着黑漆、没有窗户、低矮宛若棺材一样的房子。


    那是反派顾茗松小时候住的房间。


    住在这么差的房间里,都把他看的有点心疼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小小的、身负仙骨、血液能解毒能治伤、浑身是宝的顾茗松应该在顾家当作药引长到12岁,再被邪修灭满门后抓去当材料炼丹,再反杀邪修,最后来到名门正派剑宗,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再在最春风得意的年纪被诬陷和邪道勾结,再受刑被男女主挖去仙骨,关进牢里二十年,最后彻底黑化跑出来滥杀无辜顺便向男女主复仇,最后被正义的男女主联手干掉。


    小说里非常常见的剧情,美惨强反派走上邪路被正义的主角干掉,普通的毫无意外,按理说按照时间线一路走下去就行,但偏偏故事上演时出现了点问题。


    顾茗松他没被男女主干掉。


    他把男女主干掉了。


    男女主死后世界崩塌,系统这才意识到这个小世界出现了问题,所以特别派遣了李折竹前来修复剧情,给他下了两个指标。


    1.男主务必长生不老,改写男女主被顾茗松杀死的结局。


    2.男女主感情线HE。


    系统重启了世界,把李折竹直接送到了顾茗松小时候这个时间点,让他自由发挥。


    李折竹盯着面前肮脏压抑的环境,回想起小说中顾茗松从小到大的遭遇,觉得对方真的是个本性纯良的好人。


    居然被命运捶打了那么多遍才黑化,换成他早就杀穿修真界了。


    真是个善良又坚强的好人。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一个尖嘴猴腮的仆人从里面骂骂咧咧地出来,手腕上带着带血的牙印,破口大骂:“小畜生,好心给你送饭居然还敢咬我,饿你三天就老实了。”


    说罢砰的一声关上门锁了起来,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隐身的李折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寂静无人,就悄悄来到那把厚重的锁面前,拿着□□往锁眼里一插一拧。


    门锁咔嚓一声打开,掉落在地上。


    他打开门,向内望去。


    只见棺材一样黑暗狭窄的小屋子里,摆着一张脏兮兮的床,一张摆着白米饭和几根菜叶的桌子,地上刻着奇怪的阵纹,就别无其他。


    床上有个抱膝而坐的小孩,一双眼睛凌厉的像一匹狼,在瘦的脸颊凹下去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大,正冷冷盯着门口,嘴唇血色苍白,身体像是风中残烛,瘦弱无力,宽大的骨节下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像病骨支不起皮肉的痨鬼。


    李折竹没见过这么瘦的小孩,一时间有些无措。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让男女主HE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干脆没有反派,直接把顾茗松杀掉挖出仙骨给男女主就能完成任务。


    结果他来到这里一看,小说里冰冷的文字变成了现实,这里真的有一个活生生的、正在受罪的孩子。


    他举起屠刀的手缩了回去,大步上前,决定开启了planB计划。


    planB:把小孩版顾茗松接走,把他和男女主隔开,蝴蝶掉所有剧情,让顾茗松在小说中查无此人。


    在他接近时,顾茗松正警惕地盯着门口。


    在顾茗松的视角里,就是门锁忽然咯噔一响,门自己打开,泥泞的鞋印踩进了木地板小屋,然后鞋印停在自己面前,紧接着,脑袋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被人摸了一下。


    闹鬼了,他想。


    但是没关系,最差的结果就是鬼杀了他,然后他也变成厉鬼,再把这个鬼杀掉给自己报仇。


    他很冷静地想。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腰上和屁股上分别覆上了一片温热,像是有手掌按在上面,再然后——


    “草——”


    他惊呼一声,凌空飞起,被人拖着屁股抱了起来。


    这一幕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就会觉得太诡异了。


    小孩子在自己空中漂浮着动了起来。


    李折竹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别怕,我是你哥。”


    此话一出,顾茗松就明白了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有个男人偷偷用隐身符潜入了进来,目的不明,但是想把他抱走。


    他冷冷地回复:“我是你爷爷。”


    “嘿,你这小孩。”李折竹道,“嘴巴怎么这么脏。”


    “滚。”


    李折竹没计较这小孩出口成脏,抱着对方就小心翼翼地往外跑。


    他冲出小巷子,面前豁然开朗,是气派的、金碧辉煌的顾家主宅,苏州园林一样的园艺,潺潺流水,翠竹繁花,顾家其他少爷小姐在开阔清净的书房中朗朗读书,和顾茗松的棺材牢笼一样住处形成鲜明对比。


    同样是顾家少爷,这差距也太大了,李折竹心想。


    就在他踏入主宅时,忽然前方传来一针嘈杂。


    “那个药引跑了!”


    “什么,看门的废物是干什么的,快去追!”


    李折竹吓了一大跳,心跳如擂鼓,飞快地向外冲刺,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哪怕他把隐身符贴在顾茗松身上,两人同时隐身让人看不见,追兵也紧咬不舍,像是知道他们在哪一样。


    “怎么回事?”他十分不解,干脆凌空一跃,飞了起来。


    风吹在顾茗松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抱紧李折竹的脖子防止自己摔下去。


    他们被反复围堵,李折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


    他问顾茗松:“你身上是不是有追踪的法器?”


    顾茗松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很笨,这辈子都猜不到呢。”


    李折竹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气死,他怒气冲冲的将小孩恶狠狠地颠了一下:“在哪,赶快扔掉。”


    然后他就看见对方扯起一抹冷笑,戏谑讥讽:“就埋在胸口的血肉里,你要把我开膛破肚把法器取出来吗?”


    李折竹愣住了,不敢置信:“你是说,他们把这么小的你剖开胸口放入了法器?”


    他的嗓音不由得颤抖起来。


    这个小孩瞧上去也就七八岁,居然被人剖开过胸口,吃了这种苦?


    顾茗松倒是没什么反应,在他的心里,这个偷他的人八成就是打算把他拿去炼丹,就像是在顾家仓库里偷灵芝一样,所以他留在顾家和被人偷走没区别,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反而幸灾乐祸,挺想看看这个贼被顾家抓住的场面的。


    只见对方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他的胸口上。


    他心中冷笑,来了来了,这双手很快就会向刀一样刺入他的胸膛,不顾他的死活取出法器。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双手仅仅只是摸了摸他皮肉薄到可以摸到胸骨轮廓的胸口。


    紧接着,他就觉得胸口暖洋洋的像是被温水泡过,他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头,看见对方指尖出现了一个小圆球。


    那是追踪法器,埋藏在他的血肉里,让他疼的彻夜难眠的法器。


    李折竹随手就将那承载着他无数痛苦的圆球往旁边一扔,像是扔掉了一块垃圾,扔掉了他前八年腐烂的人生,对方眯着眼睛笑道:“好了,法器取出来了。”


    那只温暖的大手摸了摸顾茗松的脑袋,像是在他心口塞进一朵柔软的云,柔软酥麻,对方温和的嗓音响起:“以后你都不会疼了。”


    顾茗松愣住了,眼里闪过茫然。


    有人会对药引这么温和吗?


    李折竹浑然不知自己在小孩眼里是凶神恶煞的坏人,拍了拍他的头:“抱紧了。”


    然后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们就像是火箭一样窜了出去,狂风灌入他的张开的嘴里,他发出一声声惊呼:“草——”


    李折竹觉得有必要教育一下小孩子不要讲脏话。


    他拍了拍顾茗松的屁股:“小兔崽子,一会教育你。”


    他们飞过金碧辉煌的顾家主宅,越飞越高,脚下是一个个变成小方块的房屋,和一条条的纵横的小路,田地也变成了绿油油的方格,像是田地都被他们踩在脚下。


    “你要带我去哪?”顾茗松紧张地抓紧他的手臂,面色惊慌,“狗日的人贩子,你放我下去!”


    “叫谁人贩子呢,我是你哥。”


    “你他妈算我哪门子哥,我都不认识你!”


    “我是你娘那边的远房亲戚。”


    “呵呵,那你说你叫什么?”


    李折竹听到这句问话犹豫了,他不太想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在世界管理员的文化中,大家都是互叫编号,名字是很私密的事,只有亲朋好友可以叫。


    他和顾茗松只是任务者和任务对象的关系,他不想把私密的一面展现给对方。


    于是他说:“我叫楼嘉。”


    他的编号是068,6868,楼嘉楼嘉,怎么不算是真名呢?


    顾茗松气笑了:“你姓楼,我姓顾,我娘姓陈,你自己觉得你像我亲戚吗?”


    李折竹嘴硬:“姓氏都是虚的,我们血脉相连,我就是你哥。”


    他又收获了一声冷笑。


    “你太瘦了,”李折竹摸了摸他的脊背,觉得手上的小身体有点硌人,体贴道:“我先带你去吃饭吧,再给你买点衣服,然后带你回家。”


    顾茗松漠然:“我没家,我家死绝了。”


    “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李折竹再次收获一声嗤笑。


    他无奈地说:“你要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的,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


    边说他边解除隐身符,把顾茗松拉到了一家门口人来人往、生意火爆的酒楼面前。


    “知春楼。”他骄傲地指着上面的牌匾,“我特意打听过了,这是青州最有名的酒楼,吃饭都得预定。”


    “哦。”顾茗松冷淡地说。


    以为一顿饭就能收买他?做梦!


    这时,空气中传来爆炒辣椒的辛辣香味,一闻就觉得开胃,勾起人的馋虫。


    顾茗松情不自禁吞咽了一口口水,但他还是坚定的和李折竹划清界限,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并且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环境,计划着怎么逃跑。


    笑话,现在不跑难道等着以后被黑心修士扔进炼丹炉吗?


    李折竹见小孩莫名其妙离他远了,为了防止两人被人流冲散,他干脆把对方抱在怀里,不顾对方的挣扎,步子一迈进了酒楼。


    “客官,有预定吗?大厅还是包厢?”小二一见他就围了上来。


    眼看逃跑计划失败,顾茗松恼羞成怒,愤怒地拍他的背,拍的梆梆响,咬牙吼道:“你放开我!你个死人贩子!”


    “嘘,安静。”李折竹拍了拍他的屁股。


    顾茗松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血腥味当即在嘴上蔓延开来。


    李折竹倒抽一口冷气,手指插入对方嘴巴,把他的口腔撬开,解救出了自己的脖子。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沾血的脖子,也怒了:“你个白眼狼,我请你吃饭,你又打又咬。”


    顾茗松还想再骂,忽然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


    “唔唔唔?唔?”他惊恐地捂住嘴巴,一双狐狸眼瞪的跟猫一样圆。


    “禁言。”李折竹得意地说,“好好待着吧你。”


    豪气的对小二说:“来个包厢,上菜!我没预约,但价钱给三倍!”


    小二却狐疑地看着穿着青衫的李折竹以及他怀里穿着破麻衣的小孩,只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正常人带着小孩出门,会自己穿的光鲜亮丽,孩子穿的衣衫褴褛吗?


    根本不会!


    所以这男人必然和小孩不熟悉。


    刚刚这个孩子叫男人什么?


    人贩子!


    所以这个男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就是个人人喊打的人贩子!


    他稳住心神,佯装无事:“客官稍等一下,我去和老板商量一下”


    然后飞快溜走。


    他急急忙忙跑到后厨,对着正在炒菜的老板道:“老板,出大事了!”


    看到老板回头,他立刻把刚刚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老板脸色凝重:“快去报官,你去带他去包厢吃饭,务必拖住他,拖到衙役来!”


    小二领命而去。


    三分钟后。


    另一个小二满脸笑意地迎李折竹进来,带他去了二楼。


    三人推开包厢门,李折竹带着顾茗松落座,将菜单放在对方面前,让对方点菜。


    出于对小孩子的心疼,他解开禁言,温声细语,语气十分柔和:“喜欢什么就吃什么,哥哥有钱。”


    顾茗松憋着口气不打算说话,结果隔壁菜香味一飘过来,他的肚子就先替他屈服了。


    他忍气吞声地低头一看,只见菜单上全是字,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菜品十分丰富。


    他不怎么识字,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更不肯露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文盲连点菜都不会,他虽然看不懂上面字写的什么,但是他看的懂旁边笔画简单的价格,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找出菜单里最贵的二十个菜,挨个指了过去。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


    随着他细瘦的食指挨个落在菜单上,小二的记账本很快写了满满一页,甚至越写越拥挤,很快就翻到了第二页,而罪魁祸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眼看所有菜都要被念一遍,李折竹慌忙叫停,打断了他。


    “停停停,不要这么多。”


    “凭什么?”顾茗松一点都没有花别人钱的自觉,理直气壮,“你说要请我吃饭,让我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的。”


    他指了指菜单:“这些我都喜欢,怎么了?”


    他讥讽道:“你不会是囊中羞涩付不起钱了吧,还哥哥有钱~”


    他阴阳怪气地哥哥有钱拐着弯重复了一遍。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欠打,”李折竹头疼道,“我有钱,但是点这么多你吃得了吗?浪费粮食是不好的行为。”


    “我要吃。”顾茗松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


    李折竹望着他的眼睛,虽然小孩子眼神很冷淡,但他其实可以看出来对方对于陌生环境的紧张,和对美食的期待。


    他想起对方可能真的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于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向系统要了一个可以无限保鲜的储物袋。


    “都要一份吧。”他无奈地说,揉了揉顾茗松的头,纵容道,“仅此一次哦。”


    顾茗松没想到对方真的同意了,他有些不解:“为什么?”


    不是要拿他当药引吗?怎么还真请他吃起饭来了?


    他拧起眉,他从未见过人间善意,不肯相信有人真是来解救他的神仙,所以小小的脑袋自己圆了逻辑,


    ——有的丹药需要药引心甘情愿献身才能完成,所以对方八成在和他玩攻略小游戏,想让他心甘情愿跳丹炉。


    他冷笑一声,那就别怪他猛猛花钱了。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把餐单指了一个遍。


    随着他清脆的童音响起,小二的纸越写越多,整整写了三页。


    他冷哼一声,等着吧,他绝对不会被对方的糖衣炮弹攻陷,死也不会心甘情愿做药引。


    等对方疏忽的时候,他就偷偷逃跑,让对方人财两空!


    第114章


    由于点菜过多,整整一张桌子都被盘子挤得满满当当,顾茗松低着头扒着筷子大口吞咽着,整张小脸都埋在了饭碗里,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囫囵的咀嚼声。


    “慢点吃,不要吃太多肉,吃点清淡的,你习惯了清汤寡水,突然吃太油腻会肚子疼”李折竹看不下去他胡吃海塞,去抢他的饭碗,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将碗抓的死死的,像是护食的狼。


    还不忘抽空给自己夹个鸡腿。


    鸡腿在餐桌的另一头,离他很远,需要他伸长了胳膊去够,他手一伸,袖子就自然而然往上移了一截,露出伤疤纵横交错的手腕。


    看到这些令人心悸的伤口,李折竹这才恍然意识到什么叫做药引。


    每隔几日放血剜肉入药,才是药引。


    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抢顾茗松碗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孩子想吃就让他去吃,他给对方在系统商城买个消食片就行了。


    他将消食片拈在指尖,趁着顾茗松张嘴的时候,眼疾手快将它塞了进去。


    “唔唔唔?”骤然被塞了个药丸,顾茗松猛地瞪大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转头就连着饭菜带着药丸吐在了桌子上。


    “你给我吃的什么?”他满眼警惕。


    “给你吃帮助消化的消食片,你吐了干什么?”李折竹不解。


    他涨红了脸,冷哼一声,嘟囔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的毒药。”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个疑似坏人的家伙,万一给他吃了奇怪的毒药或者蛊虫试图控制他,那他怎么办?


    李折竹不知道对方心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可能小孩子戒心有点强,所以又给他拈了一颗消食片。


    然后瞅准时机,嗖的一下扔了进去。


    顾茗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扔进嘴巴里的药丸入口即化,眨眼间就只剩了酸溜溜的液体,流入了喉间。


    他捂着嘴,一张小脸慢慢变得惨白。


    完了,他吃了坏人给的毒药。


    他要完蛋了。


    他死定了。


    李折竹还很没眼色的摸他毛绒绒的脑袋,语气温和地说:“继续吃吧,肚子不会疼了。”


    系统出品的消食片的质量超群,保证对方不会消化不良。


    顾茗松呆呆的捂住嘴巴,低垂着小脑袋,想着肚子里的毒药,脑海里胡思乱想。


    他吃了药会怎么样?肚子里长小虫子吗?自己一不听话就让虫子啃自己肚子?


    还是吃了人就会变傻,只会乖乖听话


    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他连吃饭都没心思了,筷子在鸡腿上戳了一个又一个洞,感觉眼眶有点酸胀。


    过了一会,他小声问:“你会杀我吗?”


    “什么?”李折竹诧异,“我怎么会杀你,我会照顾你长大的。”


    顾茗松哦了一声,低头又咬了一口鸡腿,又小声问:“那你能不能别给我吃毒药,毒发作的时候会很疼。”


    “哈?”李折竹觉得滑稽,“你觉得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他想去把顾茗松的脸捧住,让他双眼看着自己,掐着他的脸蛋质问对方自己哪里不真诚,结果当他真的把小孩的脸捧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的眼睛和鼻尖都红了,一双大大的狐狸眼泪水直在里面打转。


    他要说的话全都噎在了嘴里。


    最后他放开了对方的脑袋,叹了口气:“服了你了,一天到晚都在脑补一些什么。”


    “你发誓,你刚刚给我吃的不是毒药!”小孩的声音变得嘶哑,“你这个坏畜生!”


    被人骂了畜生的李折竹额头青筋直跳,他怒道:“小孩子嘴巴怎么说话呢?”


    他看在对方情绪即将崩溃的份上没有计较,压下火气,柔声道:“我发誓,我给你吃的就是消食片。”


    “你拿神魂发誓。”小孩死死盯着他。


    神魂发誓是修士特有的,撒谎天打雷劈,一般情况下没人敢拿这个发誓。


    “我拿神魂发誓。”李折竹郑重道。


    在他的再三保证下,小孩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还没等他出去询问,就听到砰的一声,他所在的包厢门被踹开了。


    三个衙役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腰间都别着刀,锐利如鹰的双眼在他和顾茗松之间打量了一番,哗啦就抽出了刀对准了他。


    “跟我们走一趟吧。”对方说。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不解地问:“请问我是触犯了什么法律了吗?”


    衙役听罢冷哼一声,不理会他,而是一把将凳子上坐着的顾茗松抱起来,柔声问:“小朋友,你别怕,告诉叔叔这个人是你的亲属吗?你是不是不认识他,是他非要带你出来,不让你回家,拐卖的你啊?”


    李折竹眼珠子都瞪圆了:“我没有!我不是,我是他哥!”


    他拼命向顾茗松使眼色:“你快告诉他,我是你哥,我没有拐卖你。”


    他眼睛都快眨抽筋了,结果顾茗松清脆的童音响起:“我不认识他,是他说带我去个好地方,非要把我从家里抱出来的。”


    “你!”李折竹万万没想到他被顾茗松给背刺了,而还没等他继续解释,镣铐就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走吧,去大牢里呆着等着升堂吧。”衙役将他一拽,带他出了酒楼。


    他一步三回头,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顾茗松卖了,在他最后的余光里,他看到顾茗松缩在衙役的怀里,软糯的声音不断传来:“是的,他打的我我家住在秦州,离青州不远我不认路,他带我走了有几天了还好叔叔你来了。”


    连他这种从来不骂脏话的人都想来两句了。


    昏暗的大牢里,蓬松的稻草上,李折竹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地上,盯着地连成一行的蚂蚁。


    镣铐拴在他的手腕上,磨得他细嫩的皮肤发红发疼,他打破脑袋都没想出顾茗松恩将仇报的缘由。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一步做的不到位,并且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


    他怎么连个小孩都搞不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挫败感越来越难以忍受。


    他哗啦一声站了起来,觉得有必要去问个清楚。


    他是世界管理员,没有地方可以困得住他。


    所以他手轻轻一晃,镣铐应声而开,掉落在地上,而他青色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


    *


    顾茗松又跑了。


    他本来就是借助衙役脱身,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等李折竹被抓走后,他瞅准机会泥鳅一样钻入人群跑掉了。


    他又跑又跳,耳边狂风呼啸,周边是草木绿茵,头顶是蓝天白云,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他心脏鼓噪起来,兴奋充斥着大脑,他情不自禁原地跳了两下,去够路边柳树垂下的绿绦。


    他手腕一翻,一个钱袋子就出现在他的手心——这是他在李折竹身上悄悄顺下来的。


    现在他有钱有路费,完全可以去往传说中大陆最南方的蓬莱仙境。


    那里有无数仙山和仙家门派,他们是名门正派,一定不会像顾家那样贪图他的仙骨和奇特的体质,他小时候听大人说过,他的资质很好,仙门一定会收他做弟子的。


    到时候,他就彻底脱离了这些年阴暗的人生,前途一片坦荡。


    未来的憧憬令他又兴奋又高兴,他又小心地将钱袋子藏在了衣襟里,谨慎地打量着四周,怕有人给他抢了去。


    这一打量,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只见几个穿着顾家银白校服的人分散在这条路上,他们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眼神不断地在人群中逡巡着,不断地对比,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看到顾家校服就觉得头皮发麻,牙齿发酸,他吞咽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钻入旁边的小巷,避开人群和各种视线,蹲在了地上扒着墙往外瞅。


    耳边的微风将墙上的告示吹的哗啦啦直响,最后一阵猛烈的风吹来,薄薄的告示不堪重负,从墙上飞了出去,打着卷掉落在顾茗松的手里。


    他低头一看,寻人启事。


    顾家花重金悬赏画卷上的人。


    底下是被悬赏的人的脸。


    瘦削的面孔,凶狠的狐狸眼,凌乱的短发。


    ——是他的脸。


    顾家在悬赏他,满城通缉他。


    看到这份寻人启事,惊恐在他的心间蔓延,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的心脏因为紧张砰砰直跳,大脑一阵阵眩晕,几乎攥不住手中的纸。


    怎么办?


    这么多人到处找他,别说去蓬莱仙境了,他明天不被人抓回顾家就不错了。


    黑漆漆的低矮木屋,浑身血腥气、戴着黑色面具、残忍地割他肉的修士,恐怖阴森的阵纹,悬挂着血淋淋白骨的墙壁。


    哪一个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他刚刚窥见希望,骤然坠入黑暗,怕的牙齿打颤,眼泪蓄满眼睛。


    他抹了一把眼眶,视线重新清晰,只见一双白色靴子停在他的面前,上面织着银色纹路,像是某种家徽。


    他脖子僵硬地一寸寸抬起,目光一寸寸往上,逆着光看清来人。


    那人穿着银白校服,胸口上织着一个顾字,腰上悬着一只画笔,笑容晏晏。


    “小杂种,原来你在这啊。”少年笑道,眼里恶意闪动,像戏弄老鼠的猫。


    第115章


    顾茗松是一匹凶狠倔强的幼狼,哪怕牙齿尚未锋利,也勇于向敌人示威。


    他面对比他大十岁的修士也敢拼命,右手一摸,抓起路边的砖头,弹簧一样窜起来,狠狠地扑上去,将砖头嗖的一声往少年额头上砸,炮弹一样飞起的身躯将少年冲撞的一个踉跄,后仰摔坐在地上,紧接着,少年只觉得额头剧痛传来,脑子嗡鸣一片,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了下来。


    他下意识用手一抹,摸了满手鲜红的血。


    他勃然大怒:“操你大爷的小畜生!”


    顾茗松砸完一下,尤嫌不够,高高举起砖头又狠狠来了第二下,直把少年砸的满眼冒金星,然后趁着他头晕目眩之际,跳起来就向巷子外冲了出去,逃跑得飞快,嗖一下就没了踪影,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迅速消逝的背影。


    少年捂着满是鲜血的额头,气的胸膛狠狠上下起伏了两下,骂了一声:“小畜生,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从腰上解下画笔,沾了点手上的鲜血,在空中写了个字。


    猩红的血液如在水中的墨水一般流淌在空中,拼凑出一个大大的牢字。


    牢字很快在空中消散,于此同时,整个巷口的每条路都开始扭曲,移动,变成了一个个环形,每条路终点就是少年。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下子是条条小巷道都通少年了。


    对状况浑然不知的顾茗松还在急速奔跑着,巷子里的路又多又乱,被前几天的雨水泡过的路满是泥泞,一走一个泥脚印。


    他兜兜转转,忽然觉得前面的路有些熟悉。


    虽然所有小巷里的路长得都差不多,怎么看怎么熟悉,但那小小的泥脚印骗不了人。


    他来过这里。


    他有些惶恐和不安,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掉头就跑,越跑越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仿佛再跑快一点,就能把所有的不对劲抛在身后。


    然后,他就撞在了一袭银白色身影的腰腹上。


    他惊惧地抬起头,看见满脸血的少年怒气冲冲的脸。


    “小杂种,抓到你了。”少年恶狠狠地说。


    然后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令人不安的滴水声在寂静的黑暗中不断响起,顾茗松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一双钳子一样大手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攥得生疼,有什么东西抵在他的手腕上,细细的一条线十分冰凉。


    像是刀。


    “师父,”少年的声音响起,“药什么时候才能熬好,托这个小兔崽子的福,我的药这个月都晚了两天还没吃到呢。”


    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马上了,这不正在给你做嘛。”


    令人牙酸的刀口割开血肉的声音响起,顾茗松手腕一阵剧痛,他情不自禁地浑身肌肉绷紧,嘴唇被牙齿咬破,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血滴密集的落在容器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双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太瘦了,效果不好。”


    少年的声音有些尴尬:“那我让厨房给他加点肉?”


    被割肉放血的顾茗松心中冷笑,他吃的这么差完全拜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所赐,如今对方才想起来他是一头猪,养肥了再杀才能吃到香喷喷的肉。


    “定位法器被他给扔了,师父,要不我们再埋一个?”少年问。


    “我正要做。”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被盖住眼睛的顾茗松只觉得胸口微凉,他被人剥下了衣服。


    粗糙的手在他薄薄的皮肉上摸了一把,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碰我,滚开!”他大吼道,“你们这群生孩子没xx、狗娘养的畜生!你娘生你的时候肚子里进了屎才让你们脑袋里没——唔唔唔。”


    “吵死了。”少年下了个禁言术后才觉得清净了,“嘴巴真他妈脏。”


    “行了,”那个被称作师父的人说,“埋入法器吧,你来下刀。”


    顾茗松心生不妙,他经历过一次“下刀”,知道即将经历什么,可怕的记忆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里,恐惧攥住他的心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冷的刀尖就斜着插入胸骨和肺部之间的缝隙,然后狠狠一挑,饶是顾茗松这样习惯疼痛的人都忍不住蜷缩起来,想要大哭,想要嘶吼,想要逃跑。


    他被狠狠按住,像是被屠宰的猪,胸骨被掀开,露出里面粉嫩的肺部和被半包着跳动的心脏,血液汩汩流出,一个圆形的小法器被放了上来。


    痛苦的嘶鸣混杂着灵魂的震颤,猩红的鲜血伴着魂魄的哀鸣。


    就在他冷汗涔涔、绝望想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谁啊?”那师父吼道,“谁这么不懂规矩,不知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吗?”


    那脚步声沉稳坚定,直直向他们走来。


    紧接着,哗啦一声踹开房门的声音响起。


    一个熟悉的、温润的、此时却难压火气的声音响起,在顾茗松耳朵里宛若天籁。


    “我是顾茗松他哥哥。”青年道。


    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不到一分钟,世界都安静了。


    小小的顾茗松因为疼痛细微的颤抖着,睁得圆圆的眼睛在黑色丝绸下不断地涌出泪水,最后连丝绸都被吸满了水,将它们溢了出来,冰凉的泪水流的满脸都是。


    他听到了一个很紧张的声音:“很疼吗?你等一下啊。”


    眼前的黑绸带被掀开,映入一张焦急的脸,李折竹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在手覆上去的那一刻,疼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金色的光芒闪过,他的胸口恢复如初,洁白完整的皮肤从沾满鲜血的衣服中露出来。


    年轻的男人头发是雪一样的洁白,金色瞳孔像是炽热的太阳,在漆黑的、墙上挂满白骨、色彩猩红又漆黑的恐怖屋子内宛若从天上下凡的神明。


    安全,可靠,温暖,温柔。


    顾茗松眸光微动,眨眨眼睛,小声问:“你是天神吗?”


    李折竹被他逗笑了,用有力的臂弯将他抱起:“我是世界管理员。”


    顾茗松:“世界管理员是什么?”


    李折竹想了想:“就是保护你的人。”


    “那还是天神。”他说。


    李折竹没否认,他抱着顾茗松,踏过顾家的庭院,向外走去。


    顾茗松好奇地东张西望,他发现地上到处都是歪歪斜斜倒在地上的顾家人,各个眼皮紧闭,他指着他们问:“他们都死了吗?”


    “呃,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李折竹笑得有些无奈,“我没有这么凶残。”


    顾茗松眼里闪过兽类冰冷残忍的光:“那你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吗?”


    李折竹笑容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你说什么?”


    “杀了他们。”顾茗松渴望地看着他,“可以吗?”


    李折竹一个刚刚上任的、刨去在蛋壳里孵化的一百年后岁数只有十九、满眼清澈纯真的青年哪里听过这么凶残的话,他不知所措,然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不杀人,我还没杀过人呢。”


    “哦。”小小的顾茗松有些失望,也不强求,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没关系,等我长大后再来杀也一样。”


    他依偎在李折竹的怀里,用小手环住对方的脖子,甜甜地说:“楼嘉哥哥教我本事好不好?”


    李折竹嘴角直抽,感情上他看不得这种凶残的事情发生,但是理智上他又明白这是顾茗松和顾家自己的恩怨,他没资格管。


    他踌躇着说:“要是顾家和你有仇,哥哥不阻碍你报仇,但是杀孽太重是要遭报应的,所以我会抚养你长大,带你看万里山河和世间美好的事情,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人间有更多值得你倾注心神、好好享受的事物,你不该被仇恨熏染成一个残忍的人,犯下这么重的罪孽”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意图打消顾茗松灭顾家满门的念头,结果小孩安安静静,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低头抱怨道:“你是不是不爱听,都不理我。”


    结果他一低头,就看见疲惫的小孩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睛,胸膛缓慢起伏,呼吸绵长清浅。


    ——他睡着了。


    这对于刚刚失血过多,虚弱苍白的小孩来说再正常不过。


    李折竹叹了口气,抱着顾茗松用脚踢开城郊一座院子的门。


    木栅栏向内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小院子,泥土地上种着桂花树,一个少年正站在桂花树下拿着竹编的小篮子摘桂花,那少年见到他推门进来,眼睛一亮。


    李折竹也眼前一亮。


    无他,这个少年长得是真好看,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乌黑浓密的头发被高高扎起,干脆又利落,一身粗布短打也难掩姝色,干活的袖子向上挽起,露出莹白如玉的手臂。


    少年甜甜地开口,这一开口,差点把李折竹吓的跪下。


    “主人~”少年声音脆脆的,“你回来啦。”


    李折竹笑容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问:“谁把你调成这样的?”


    少年眨眨眼睛:“你就是我的主人啊。”


    李折竹沉默了一下:“叫楼嘉哥。”


    少年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叫你主人?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你要向管理局退货不要我了吗?”


    向管理局退货。


    没错,这是李折竹在世界管理局买的贴身秘书,系统说对方能干能吃苦,嘴甜会哄人,包满意的。


    他以为哄人也就是嘴巴甜一点,没想到开口就是给他来了个天崩地裂。


    他艰难地说:“我不会退货,你以后不要随便叫我主人,有点吓人。”


    少年委屈地哦了一声:“是,哥哥。”


    苍天,你听听,不是主人就是哥哥,怎么听味都不对。


    李折竹现在一秒都不想继续和少年说话,他逃跑一样用脚踢开院子里唯一的建筑的门,随手选了个小房间,抱着顾茗松走了进去。


    屋子里十分整洁,没有什么家具和摆件,瞧上去就知道不常有人居住,但床铺是新换的,干干净净,还飘着皂角清香。


    李折竹将顾茗松放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轻轻摸了摸对方的头,用手指抚平对方紧紧拧在一起的眉头,温柔地说:“睡一觉吧,等你醒了,我把阿怀介绍给你认识。”


    “他是我的秘书,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他做的饭。”


    此时的他以为,他新认的弟弟和他的下属会好好相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见面开启了两人长达十年的争风吃醋。


    第116章


    经过李折竹的悉心照料,顾茗松一天比一天圆润了,凹陷的脸颊长出肉来,变得肉嘟嘟的,阴郁的眉眼也逐渐变得温暖,那双狠厉的狐狸眼也会时常露出笑意,拥有了这个年龄小孩子该有的健康快乐。


    此时,三人正围着小院桂花树下的小桌子前,正襟危坐。


    “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李折竹摆出一副开会的样子,“明天我们就启程去蓬莱仙境拜师。”


    阿怀闻言有些紧张,他原型是管理局捏出来的生命体,和李折竹这些神明亲自生下的孩子不一样,从来没有世界管理员把他当平等的生物体看,他不确定李折竹会不会带上他,满怀期望地地问:“哥哥,我也去吗?”


    “你当然要去,”李折竹理所当然,“我们三个都去。”


    阿怀瞪大眼睛,被惊喜砸蒙了。


    修仙,长生,翻云覆雨,劈山断海变成一方大能,再也不被人欺侮,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不止阿怀,连顾茗松都满眼痴迷,对未来产生了憧憬。


    几人没过多久就坐上了李折竹买的马车,向蓬莱仙境进发。


    他们风餐露宿,一个月很快过去。


    云雾缭绕、飘渺的仙山映入眼帘。


    山脚下贴着告示。


    【凡走过登天梯、合长老眼缘者,收为弟子。】


    “好高啊!”身边有人发出惊叹。


    想要登仙山的人很多,发出感叹的是一个陌生人。


    “确实好高。”李折竹点点头。


    只见金色台阶从山脚下一路向上蔓延,直通天际,一眼望不见头。


    “哥哥,我们快走!”阿怀迫不及待,推着李折竹的肩就把他推到了台阶前。


    顾茗松倒是板着脸,看起来十分老成,但眼睛亮晶晶的,透漏出内心的波澜。


    李折竹看着脚下金色的台阶,试探着抬起一只脚,放了上去。


    随着这只脚的放入,他感觉身边似乎有灵气波动,但他觉得这和普通台阶好像没什么区别。


    然而旁边的年轻男女就不一样了。


    “哎呦,我的腿好酸。”


    “腿好沉啊,根本爬不上去”


    他们哎呦哎呦的叫着。


    听到这些抱怨,他连忙去看阿怀和顾茗松,生怕他俩坚持不下来。


    结果发现是他瞎操心了。


    阿怀蹦蹦跳跳像只麻雀,跑得飞快,不一会就爬到了上头,居高临下冲他们挥手:“快来!”


    顾茗松倒是慢一些,但小脸神色平淡,脚步平稳,看上去毫不费力。


    他若有所思,顾茗松果然如书中所说,天赋异禀。


    他们一行人爬的飞快,引起了旁人的侧目,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李折竹并没有在意。


    他以为爬山嘛,应该也就爬几个小时就到顶了。


    结果他没想到,这一爬,就爬了三天三夜。


    “哥哥,我不行了。”阿怀瘫坐在地上,“我的腿肿了。”


    李折竹坐到了他的身侧:“裤腿撩起来,”


    随着裤腿撩起,少年白皙的小腿落在他的眼里,李折竹将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找准了几个穴位,不轻不重地按摩了起来。


    阿怀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一旁的顾茗松不干了:“你是残废吗?你自己没有手吗?要楼嘉帮你揉!”


    阿怀坐在地上,委屈道:“但是哥哥心疼我,特意提出要给我揉的啊?我就是讨人喜欢。”


    顾茗松气呼呼地坐到了地上,离他们三米远,一边瞪他们一边骂:“娇气!”


    他侧过头不去看他们,觉得两个人亲密无间十分碍眼,而他孤家寡人,没人心疼没人爱。


    他要是有家人,有人爱自己,那是不是现在也有人这么心疼他,嘘寒问暖,给他揉腿了?


    啊对对对,他不讨人喜欢,他不配,活该没人爱。


    就在他嘴巴嘟到天上去时,一袭青衣挡住了他前面的太阳。


    那人叹了口气,缓缓蹲下与他视线平齐,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住他鸭子一样嘟起来的嘴巴:“不高兴了?”


    “楼嘉,你少管我!”他去拍李折竹的手,“你照顾那个残废去!”


    李折竹觉得好笑,他温声问:“腿不疼吗?我是来给你揉腿的。”


    “要你揉,”顾茗松眼圈红了,“你就是可怜我,我不要别人的可怜。”


    李折竹叹息一声,坐到小孩子的身旁,伸手捏住对方的裤腿,将它往上卷。


    顾茗松啪地就打在了他的手上,把白皙的手背打的红了一片。


    “我没有可怜你,”李折竹无奈,他温和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走了这么久了,心疼你,想让你腿好受一些才给你揉腿的。”


    “天下的可怜人那么多,我没有什么精力挨个可怜挨个照顾的。”


    顾茗松神色微微松动,但还是非常在意一个地方:“但你先给阿怀揉了,然后才给我揉的。”


    “那哥哥教你一招,”李折竹揉了揉他的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下次要学会先撒娇。”


    顾茗松闷闷地嗯了一声,小声问:“那你下次可以先照顾我吗?我从小就没有娘亲,爹是个畜生,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了,我也想像其他小孩一样,有人疼,抱着我给我买糖吃”


    他委屈:“有人第一时间关心我。”


    活学活用,当场开始卖惨。


    李折竹觉得这小孩真有意思,十分聪明,他从怀里掏出一物:“你也想有人抱有人给你买糖吃?”


    顾茗松嗯了一声,正要继续卖惨撒娇,就感觉一个东西抵在他的唇齿间,轻轻往里一塞,水果的清香味和甜味一起在嘴里炸开,他眨了眨眼睛,捂住嘴巴,用舌头舔了舔口腔里正在融化不断散发出甜味的糖。


    “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一半了。”李折竹揉揉他的头,“被人抱着吃糖。”


    顾茗松纤长的眼睫微微颤动,他这次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楼嘉哥哥。”


    那边阿怀挪了过来:“哥哥,我也想吃糖!”


    李折竹将储物袋里的一罐子糖果全拿出来:“你俩自己分去吧。”


    阿怀跟较劲一样,非要把糖罐子拿在自己手里,顾茗松也想保管糖罐子,两人拽着同一个糖罐寸步不让,一大一小又开始掐了起来。


    “刚刚还蔫得像个瘟鸡,现在吵架像个泼妇,我看你刚刚就是装的,绿茶心机男,和个小孩还又争又抢,岁数都白活了!”


    “你个小孩懂什么?小孩都丢三落四的,指不定一会就丢到哪里去了,当然要我保管!”


    李折竹被吵的头疼,只好又兑换了一罐糖,交给了顾茗松:“那一罐就给他吧,你吃这一罐。”


    “哥哥,他的糖比我多!”阿怀指着自己被吃掉小半罐的糖和顾茗松手里满满当当的那一罐糖说。


    他俩再次为糖多糖少掐了起来。


    李折竹揉着太阳穴,又重新在系统商城买了一罐糖,将满满当当的糖罐子递给阿怀,并且没收了他手里的半罐糖:“这样好了吧?”


    两个人将糖罐拿到一起对比了一下,确认两个人糖一样多,李折竹一点都没偏心,这才偃旗息鼓。


    李折竹觉得自己就像是幼师,不断地哄孩子。


    休息过后又是无尽的爬山。


    也许是命运眷顾,这次他们很快就看见了台阶的尽头。


    几只大仙鹤正在台阶旁梳理羽毛,它们脖子修长,动作优雅,见三人上山,开口道:“恭喜你们爬上仙山,现在请选择你们中意的门派。”


    随着仙鹤的声音响起,一张地图在空中徐徐展开,里面画着无数仙门派别所占据的山峰,每一个门派上面都写着特点特色。


    “我想学剑。”顾茗松毫不犹豫地指着剑宗道。


    李折竹被剑宗两个字吓了一跳:“不不不,你不能去剑宗。”


    因为男女主就在剑宗!


    为了蝴蝶掉顾茗松的剧情,他必须把他和男女主隔开,防止他们见面。


    只有让对方远离剧情,才有可能保住对方的仙骨,避免掉走到黑化剧情的第一步。


    但是他这个表现太突兀了,连阿怀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换一个,换一个。”他连忙对顾茗松笑着说,“你看看还有其他喜欢的宗门吗?”


    顾茗松摇摇头:“我就要去剑宗。”


    仙鹤也跟着附和:“小朋友身负仙骨,天赋异禀,看面相性格坚韧不拔,偏执执着,是学剑的好苗子。”


    “不行不行,”李折竹慌忙摇头,转头指了指旁边的宗门:“九转宗,喜不喜欢?这里面也有很有名的剑修,去这个宗门也可以学剑。”


    “楼嘉”顾茗松再迟钝也发现了李折竹的异常,但就好像命运冥冥之中的指引一般,他十分倔强:“我要去剑宗。”


    “但是我要去九转宗,”李折竹板着脸,“你想和我分开吗?”


    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顾茗松的心窝里,他当然不想和李折竹分开,李折竹在他心里地位是不一样的,他恨不得时刻黏在对方的身侧,再也不分开,可是


    他真的很想去剑宗。


    他低着头不说话了,无声的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李折竹看对方失落的垂下头,只露出两个发旋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好吧。”


    顾茗松眼睛一亮,抬起头。


    “去剑宗吧。”他说,“我们一起去,我有信心保护好你。”


    只要保护好顾茗松,不让他被诬陷和邪道有勾结,不让他走入第一个剧情就行!


    区区男女主,在他这个世界管理员面前根本不够看。


    包赢的。


    顾茗松露出甜甜的笑,转而又想到了什么。


    “可是,我这样是不是让你没能去你心仪的门派?”


    他惦记着李折竹想去九转宗的事情。


    李折竹心里唏嘘不已,小孩现在都会关心起他来了。


    他笑眯眯地说:“你去哪,我去哪。”


    他就是为顾茗松而来的。


    旁边的阿怀插嘴:“我和松子不一样,我跟着哥哥去剑宗,哥哥去哪我去哪,从不让哥哥为难。”


    顾茗松哼了一声:“楼嘉去哪你去哪,可你辛辛苦苦跟着的哥哥说我去哪他去哪,谁在他心里更重要你心里没数吗?”


    阿怀咬牙切齿。


    在他们争风吃醋的时候,仙鹤适时打断了它们:“爬到我的背上来,我驮你们去剑宗。”


    说罢,三只仙鹤出列,矮下身子,方便他们爬上来。


    李折竹没有先爬上仙鹤,而是一把将顾茗松抱起来,细心体贴的放在了仙鹤背上,嘱咐道:“坐稳了,别掉下去了。”


    顾茗松嗯了一声,然后用眼睛得意的看了一眼阿怀。


    没有被特别照顾的阿怀:


    李折竹安顿好顾茗松,这才爬上了仙鹤的背。


    紧接着,仙鹤振翅飞起,脚下的大地越来越远,地上的景物越来越渺小。


    李折竹担心两人恐高,大声呼喊:“往前看,别往下看!”


    两人应了一声。


    风声呼啸。


    剑宗,他们来了!


    第117章


    剑宗的课业不止习剑,还有画符、炼丹、阵法等课,毕竟一个剑修不可能除了剑法其他的一无所知,这就导致了很多长老其实是符修或者丹修等,拜师的时候也好根据自己的天赋和喜好选择不同的师父和道路。


    顾茗松肯定是要学剑的,他早早的就找好了师父,阿怀也选择了剑,而李折竹


    他因为做不到凌晨四点起来练剑,选择了符修。


    顾茗松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有人修炼不积极,但阿怀早就给李折竹找好了借口。


    “哥哥是世界管理员,学这些没有用。”阿怀说。


    这个解释勉强合理。


    于是顾茗松开启了早四晚八的生活,而李折竹在人家练剑时躺在被窝里睡觉。


    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李折竹一直以为这种舒服的生活会一直过下去的时候,顾茗松出事了。


    他把同门给打了。


    而且是一口气打了三个。


    而顾茗松也因为这件事被璇玑长老惩罚抄写门规五十遍。


    李折竹对此十分不解,他印象中顾茗松不是爱闹事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打人。


    而且一打三,换个角度就是三打一,三个围殴一个,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顾茗松的错。


    “为什么打人?”李折竹板着脸,问顾茗松。


    顾茗松站在庭院里,抿着嘴唇不说话。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他本意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显然,顾茗松误解了他的意思,李折竹只听对方咆哮道:“你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你也要罚我吗?”


    李折竹有些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知道你有没有受委屈。”


    顾茗松眼圈通红:“这重要吗,长老不还是罚我不罚他们。”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李折竹耐心的询问下,顾茗松终于说出了来龙去脉。


    顾茗松不喜欢和同门们聊天,吃饭上厕所上课都是自己一个人,一天到晚只知道修炼,不爱搭理人,久而久之,大家就开始传言他傲气孤僻,看不上其他人,于是他们开始孤立他,孤立的下一步就是霸凌,那三个同门恶意挑衅,故意踩踏了他种的灵田,他才动手的。


    “都是废物,三个人被我一个人揍。”顾茗松冷笑,“又蠢又坏。”


    李折竹听明白了事情经过,拉住他的手:“走。”


    “干什么?”


    “去找璇玑长老讨个说法。”


    顾茗松心想能讨个什么说法,那老头子就是偏心,看不上他,铁了心针对他,李折竹去了也是一样。


    拉拉扯扯间,两个人已经到了璇玑长老住的洞府。


    璇玑长老是个有格调的人,门口两只仙鹤当作门童,后面是青山流水,绿林翠竹,再往后是悠长的小径,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应有尽有。


    灵兽们去通报了他们的到来。


    仙鹤引路,带着他们穿过小径,来到了一处凉亭。


    璇玑长老坐在亭中,看到顾茗松的那一刻蹙了下眉:“你们要是为今天罚抄的事,那就不必来了。”


    “但是这对小孩不公平,顾茗松正是年龄小需要塑造三观的时候,需要长辈给正确的引导,”李折竹道,“今日之事,我想请璇玑长老重新评评理。”


    “他打伤同门,现在三个同门还在医修长老那里躺着,就算是有怨恨,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璇玑道,“我的处罚还很公正。”


    “这孩子和卦象中一样,天生煞气重,日后铁定是个杀神,”璇玑长老拧起眉,“以后别说长成正道栋梁,不长成大魔头就算是不错的了。”


    顾茗松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


    他总算知道璇玑长老为什么偏心了。


    对方对他有偏见,对他赤裸裸的歧视,而偏见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璇玑长老算了一卦,认定他以后是个祸害修真界的魔头。


    顾茗松觉得很可笑,可又很害怕。


    害怕的根源是李折竹。


    他侧头去看对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传说璇玑长老的卜卦没有不准的,他怕李折竹会信。


    他忐忑起来,万一李折竹信了呢?万一对方也觉得他是坏种呢?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坏种,但他害怕李折竹对他露出警惕和厌恶的神色,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折竹没有说话的短短的十几秒对他来说分外漫长,就像是刽子手即将落下刀,每一秒都如此难熬。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对方终于开口说话了。


    “天命亦可改,何况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卦象。”


    李折竹指责道,“也许就是你们一个又一个人的偏见,推着他走向了那条路。”


    “在我看来他性格很好,”他继续说,“他会在我不高兴的时候拿小虫子哄我开心,吃饭的时候会给我夹我喜欢的菜,我另一个弟弟在修炼上有不会的问题他也会耐心讲解,他是个会关心人的好孩子,只是大部分人给他的都是恶意,所以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内心柔软的人。”


    顾茗松揉了揉眼睛,压下心中的酸涩感。


    “今天的事确实是那三个人先动手的,顾茗松顶多算是还击的时候过分了一点。”李折竹直视璇玑长老,“我希望长老可以放下偏见,给他一个公正的处置。”


    璇玑长老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依你看呢?”


    李折竹:“那三个孩子抄五十遍门规,顾茗松去寒冰崖思过三天。”


    寒冰崖常年冰封,寒风刺骨,在里面待着极其难熬,一般只有淬炼身体和意志的剑修会主动去,其余的人都是犯了错去思过室才会哀嚎着待几天。


    里面及其无聊,且寒风刮骨,十分难熬,是整个剑宗弟子最讨厌去的地方。


    但寒冰崖对修炼是大有裨益,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收获很多啊。


    这绝对算不上处罚,李折竹可以说是连吃带拿,啥好处都占了。


    璇玑长老也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不喜欢顾茗松。


    哪哪都不喜欢。


    在李折竹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愤怒。


    他毫不犹豫就要开口拒绝,并且打算给顾茗松一个处罚时,对上了李折竹清澈坚定的眼睛。


    青年挡在小孩面前,像是要替对方遮风挡雨,挡住所有伤害。


    他想到了他的师兄。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今天李折竹一定不会让步。


    而李折竹的话也勾起了他微弱的愧疚之心,也许他真的对这个孩子有偏见,伤害了对方。


    仅仅靠着这点愧疚,他居然真的同意了李折竹的请求。


    回去时,李折竹就像是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璇玑洞府。


    “怎么样?哥哥厉害吧。”他笑着问顾茗松,“寒冰崖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看我给你争取的名额。”


    “等你去了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炼,知道吗?”


    他正认真嘱咐着,忽然被抱住了腰。


    顾茗松的头埋在他的腰腹里,手臂环着他的腰抱的紧紧的,像是雏鸟归巢。


    “楼嘉。”他嗓音有些软糯,“喜欢你。”


    楼嘉给他撑腰,说他是个好人,还给他争取了去寒冰崖的机会。


    楼嘉也是个好人。


    李折竹也揉了揉他的头:“我也喜欢你。”


    两人的影子被阳光在地面上拉长,小小的依偎着高高的,顾茗松闻着李折竹身上好闻的皂角香气,闭上了眼睛。


    “哥,要抱。”他说,“想被抱着吃糖。”


    *


    下午顾茗松去了寒冰崖。


    他推开门,走入炎炎夏日,回头看向李折竹,打招呼道:“哥,我走啦。”


    李折竹正在揉糯米面,打算做个炸糕,闻言抬头道:“好好修炼。”


    对方大力点头,关上门,脚步走远。


    李折竹心情很好,嘴角噙着笑,看向窗外。


    只见鸟雀在嫩绿的树枝上蹦跶,落花纷纷洋洋落下,零落成泥,树叶褪色,秋风乍起,晶莹的雪花压弯枝条,发出劈里啪啦的脆响。


    眨眼间,门再次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已是少年。


    “我回来啦。”少年提着剑,汗湿透了麻布衫,笑容灿烂。


    原来一晃眼,已经过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


    门一开,风雪就争先恐后顺着缝隙飘了进来,李折竹拿着厚实的棉服将顾茗松的身体包裹住,防止大汗淋漓的对方染上风寒。


    “哥,”顾茗松眼睛亮亮的。


    “刚练完剑浑身都是汗,”李折竹道,“快去洗个澡,水给你烧好了。”


    旁边的阿怀正在煮馄饨,闻言回头酸溜溜地说:“哥哥对你真好,还叫我给你烧水。”


    “谁叫哥最喜欢我。”顾茗松睨了他一眼,转身去了里间。


    冬天的早晨最幸福的莫过于吃一碗热气腾腾的早餐,三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吃着皮薄馅大的肉馄饨,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


    洗碗的时候,顾茗松忽然问:“哥,什么是道侣?”


    这个问题让李折竹浑身一震。


    什么是道侣?


    顾茗松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今天忽然这么问


    他试探着道:“你想找道侣了?”


    在他已经打好腹稿劝对方不要早恋,人生还长,别到时候年纪轻轻的随意做了选择,等年纪成熟时又后悔


    但他显然多想了,因为顾茗松眼神清澈无比。


    “哥,我只是想问道侣是什么。”


    他今天听到别人提起这个词,并且带着憧憬的笑,感觉应该是很美好的事,所以想来问问李折竹。


    道侣是什么?


    这分两种,一种是四柱八字相合、体质灵力互补,双.修起来事半功倍,俗称最功利、最符合师长期待的包办婚姻。


    另一种则是两情相悦,爱的死去活来,没对方不行。


    这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良缘,一种是孽缘。


    李折竹没有长篇大论,只是谨慎地说:“就是人生漫漫,难免孤寂,所以找的一个陪你走过一生聊以慰藉的人。”


    顿了顿,他又觉得这种描述不够亲密,于是加了一句:“相互依偎,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顾茗松了然:“那我要和你当道侣。”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折竹:“要是没有阿怀,我们早就是这种关系了。”


    他很高兴:“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在他的设想中,李折竹是会陪伴他一辈子的人,要不是阿怀有点碍眼,他和李折竹早就是道侣了。


    李折竹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了。


    他咬牙道:“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在我们那边的习俗,道侣又称伴侣,是要有爱情才能在一起的。”


    “我爱你啊。”顾茗松理所当然,“你也爱我,所以我们是伴侣。”


    “爱情和亲情友情都是爱,但它和亲情友情最大的区别是爱情是拥有情.欲的。”李折竹道,“你对我是亲情,不是爱情,我们不是伴侣。”


    顾茗松思考了一下,他脑回路清奇的小脑袋瓜执着于“永远在一起且没有第三者打扰”,如果李折竹找了其他人当伴侣,自己在李折竹心里就不是第一位的了,这让他十分难受,无法接受。


    于是他很平静地语出惊人:“我会努力对你有情.欲的。”


    李折竹听完这种炸裂发言,整个人都要碎了:“你以后会遇到你喜欢的人的,我只是你的哥哥,你的道侣肯定不是我。”


    “话说你的性取向是男性还是女性啊”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并且十分期待听到女性的答案,这样顾茗松就不会没有断奶一样缠着他了。


    至少以后遇到他自己喜欢的人时,就会自然而然和他疏远了,并且忘掉今天的小插曲。


    顾茗松听不懂性取向是什么意思,但他联系上下文还是猜出来了,他一秒都没有犹豫:“男的。”


    “你怎么知道你就喜欢男的呢?以后我带你看看小黄片或者那种画,你没准就知道了。”李折竹觉得这么草率就认定了自己的性取向不太好,顾茗松显然还很懵懂的,不一定懂情欲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男的。”顾茗松看着他。


    李折竹呆住了。


    “你的性取向”顾茗松瞧上去有些紧张,喉结滚动,轻轻地问,“也是男人吗?”


    性取向啊


    李折竹还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是世界管理员,喜欢维持人形,但不是所有世界管理员都会扮作人形的,他的同事们有的就长得稀奇古怪。


    比如有一个同事是一只雄性章鱼,而且是李折竹最喜欢的粉色雄性章鱼,吸盘都是可爱的爱心。


    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感觉心都化了,小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十分痴迷,要不是对方人品奇差无比,私生活十分混乱,他真的要一见钟情了。


    一半是为了顾茗松不缠着自己,一半是真心话,所以他斩钉截铁:“我的性取向是粉色雄性章鱼。”


    阿怀噗一下把茶水都喷了出来。


    顾茗松紧张了半天,生怕对方说出一句喜欢女人,结果粉色雄性章鱼一出来,他整个人都风中凌乱,大脑宕机,艰难地问:“什么?”


    李折竹也觉得这对人类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他红着脸:“就章鱼啦。”


    阿怀一直在笑,手一直抖,茶水都洒出去了。


    他阴阳怪气地对顾茗松说:“听见没,人家不喜欢男性人类~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人家喜欢章鱼哈哈哈哈哈。”


    顾茗松恼羞成怒:“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吗?”


    阿怀笑着说:“反正那个人肯定不是你,但有可能是我。”


    “你胡说什么?”顾茗松警惕道。


    “因为啊,”阿怀指了指自己,“我能变成章鱼哦!”


    李折竹捂住阿怀的嘴:“你别火上浇油,一会顾茗松要打你了。”


    顾茗松看上去已经要暴走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折竹会给出这么离谱的答案,他认为李折竹为了摆脱他,居然拿出这么离谱的言论搪塞他,一点都不尊重他,也不拿他郑重提出的请求当一回事。


    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恼怒染上他的脸颊,他怒道:“你这个骗子!我不想理你了!”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扭头砰的一声将自己的门关上,还落了锁。


    李折竹看到对方发怒,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他去拍顾茗松的门:“松子,你别生气!我没有骗你。”


    回应他的是枕头砸在门上的声音。


    第118章


    顾茗松拒绝吃饭,并且一直到夜幕降临也没从小屋出来。


    李折竹有些着急了。


    他敲了敲房门:“松子,开门,你不要生气,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你开门,我有礼物给你。”


    他道歉对方不开门,但他不信有人能拒绝礼物。


    果不其然,房屋内先是一片寂静,少顷,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露出顾茗松那张熟悉的脸。


    “进来吧。”


    屋内烛火摇曳,将顾茗松的侧脸照的镀上一层金边,李折竹走入房间,向桌子上一看,发现上面是朱砂毛笔和黄纸,连痕迹都未干,房间的主人刚刚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你有什么要给我?”顾茗松平静地在桌前坐下,李折竹窥他的脸色,判断不出他还在不在生气。


    他掏出一物,递给对方。


    那是一个木制平安符。


    在上头打了孔洞,穿了线,可以挂在脖子上。


    木牌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闻起来有一股清香,但上好的木料下,雕工却很粗糙,看得出刻木牌的人是新手,技巧生涩。


    正面写着平步青云,背面写着平安顺遂。


    最底下刻着一个名字。


    茗松。


    看到木牌的第一眼,顾茗松就知道了刻木牌的人是谁。


    是李折竹。


    他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李折竹,摩挲着上面的小字,脸上坚冰一样的表情渐渐融化:“谢谢哥。”


    “用小刀刻这个有没有伤到手?”


    一只手握住了李折竹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暖黄的烛火下仔细端详。


    这就是不再生气的意思。


    李折竹心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还是阿怀也有?”顾茗松盯着他问。


    李折竹觉得,但凡让对方发现他是雨露均沾,他就完了。


    于是他说:“你的是我亲手刻的。”


    言外之意是,阿怀的是买的。


    “这样啊。”顾茗松知道自己的礼物是独一份的后,笑意浮上眉眼,他将平安符递出去,撒娇道,“我要你给我戴。”


    李折竹抓着平安符,看着对方伸出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含期待,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将平安符郑重地戴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手指不经意间摩擦过对方脖颈上温热的肌肤,他察觉到手下的躯体忽然僵硬了一下,连带着睫毛也颤动了一下。


    那睫毛颤动的那一下,莫名让他想到掌心扑簌的蝴蝶,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入神。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顾茗松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他试图找一些话题,“我脸上有东西?”


    “我才发现”他盯着对方薄薄的眼皮。


    “发现什么?”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触摸上去,触及到了那薄薄的眼皮,“你眼皮上有颗小痣。”


    被人触碰到了眼皮,顾茗松的眼睛不由得眨啊眨的,连带着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也跟着扑簌扑簌的。


    啊,蝴蝶到我手里来了李折竹没来由的想。


    “哥,太近了。”顾茗松被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的有些紧张,他心脏不规律的跳了起来,喉结滚动,想后退躲开,平复自己的情绪。


    李折竹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远远超过了应有的社交距离,他如梦初醒一样往后退,砰的一声,后腰撞上了桌子。


    “哎呦。”眼泪顿时涌了上来,他斯哈斯哈的叫了起来,脸痛苦的皱在一起,捂着腰闭着眼睛不动了。


    “怎么了?”顾茗松慌忙去看他的腰,甚至因为急切直接去解了他的衣服。


    修长的手指挑开衣领,解开扣子,露出劲瘦的腰肢和大片白皙的皮肤,后腰上的一片淤青十分碍眼。


    李折竹想把衣服拉上,但顾茗松却很固执地不松开他,甚至凑近去看,温热的呼吸喷洒上来,带来奇异的酥麻感,他们之间的氛围哪哪都怪怪的。


    “抹点药就好了。”他艰难地去拉衣服呢,想遮住身体。


    “我这里有药,我帮你吧。”顾茗松说着,就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个瓷瓶,塞子一打开,一股清新的药香味皮扑面而来。


    “千金芙蓉膏。”李折竹一眼就认了出来,“太贵了,我不抹这个,换一个。”


    千金芙蓉膏,一看千金二字,就知道价格不菲,要不是长老赏赐,他们这辈子都用不起这么贵的东西。


    “去床上趴着吧,“顾茗松往床上推搡他,“什么贵不贵的,只是一瓶药而已。”


    “别给我抹这个。”他背部朝上趴在床上,“不值得。”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顾茗松食指挖出一块药膏,在伤处涂抹均匀,语气理所当然,“你在我这里值得最好的。”


    李折竹闻言不再动了,他说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氛围从何而来,但他的身体替他先做了反应。


    ——他的脸颊发烫,似乎是红了。


    臭小子,嘴真甜,以后肯定很会哄老婆,他心中感慨万千。


    顾茗松的手法很轻柔,尽量不压疼他的伤处,很快药揉好了:“起来吧。”


    李折竹坐起身,发现顾茗松正盯着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紧接着,顾茗松侧过头,眼神闪烁,似乎不敢看他,半晌嗫嚅道:“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李折竹一边将衣服拢起,挡住大片春光,一边盯着这小子的侧脸。


    对方脸很红。


    这让他有了一些不妙的想法。


    为什么不敢看他?为什么脸红?


    他的恋爱经历为0,在这方面知识也很贫瘠,但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赤.裸的身体脸红,就很可疑,像是电视剧和小说里演的喜欢。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把污脏的思想从脑海里甩出去,他太龌龊了,怎么可以这么想顾茗松?


    顾茗松是多么懵懂的一个人啊,连道侣是什么都不知道,都怪他不够纯洁,把对方想坏了。


    于是他十分羞愧地说:“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想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哥,那明天我要和大家一起去除蜘蛛妖,你也跟着去吗?”顾茗松在他身后问道。


    愧疚压垮了他,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浑然不知第二天会遭遇什么。


    第二天,十六个仙门弟子一起坐上飞舟出发了。


    这次要除的蜘蛛妖在须弥山,据说它的原型奇大无比,将整个山都掏空了作为它的洞府,千年毒晶布满洞穴,本来妖和人类修士井水不犯河水,但因为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蜘蛛妖缺乏食物,就下山吃掉了一个村庄,触怒了人类修士,所以才派他们下山除妖。


    他们站在飞舟上往下一看,山间云雾缭绕,众人御剑飞起,从山中洞穴进去探查。


    顾茗松先进去探路。


    里面的道路崎岖,从道路的直径可看出蜘蛛体型庞大,他们不到一会就找到了蜘蛛的所在。


    李折竹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天才顾茗松只需一剑,就将祸害一方的蜘蛛妖轻松斩成两半。


    众人纷纷惊喜的呼喊起来:“顾师兄好厉害啊!”


    下一秒,大家都笑不出来了。


    蜘蛛爆汁了。


    粉红色的液体喷溅在所有人的身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大家全都倒在了地上。


    “我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啊”


    “好热。”


    “师兄,你好香啊。”


    在一众脸红喊热的修士之间,不受影响的李折竹鹤立鸡群。


    他是世界管理员,对这种毒汁完全免疫。


    他现在只关心两个人——阿怀和顾茗松。


    他先是给大家都使了个清洁咒把粘液清理干净,然后把大家每个人都放到不同的通道内隔开,防止出现什么震惊四座的银趴事件,然后背上背着阿怀,怀里抱着顾茗松,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阿怀一直在哼哼唧唧的蹭他:“主人~哥哥~”


    顾茗松也没好到哪去,将头埋在爱他的衣领处轻嗅:“哥,你身上有股香味”


    李折竹闪电般的回到了飞舟上,先是一个把阿怀放到了一个房间内,给他裹上被子,然后就准备去安置顾茗松。


    毛毛虫阿怀还在扭动:“哥哥~别走。”


    “别装。”李折竹冷酷无情道,“你也是世界管理局的一员,我不信你也中招了。”


    “哥哥在说什么啊。”阿怀眼尾泛红,秀美的容颜秀色可餐。


    李折竹叹口气:“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阿怀不是管理局的正式员工,而是管理员的秘书,说好听点是秘书,其实是管理员的所有物,不然也不会有被买卖和退货这一说了。


    “想要地位你可以自己去打拼,而不是找个管理员睡觉然后叫他负责,”李折竹严肃道,“我会给你自由,不干预你的任何决定,希望你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不是依靠我。”


    阿怀怔住了。


    他慢慢坐起来,潮红的脸颊褪尽颜色,低落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李折竹道,“歪门邪道的捷径不可取,我得走了,你自己加油。”


    说罢,他抱着顾茗松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阿怀盯着那个背影,嘟囔道:“其实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啦。”


    “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的。”他撅了撅嘴,躺回了床上。


    可惜你永远也听不到喽。


    但是没关系,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当然,也得先铲除那个情敌——顾茗松。


    顾茗松的情况很糟糕。


    他距离蜘蛛最近,淋上的毒汁最多,此时正满面潮红,神志不清。


    他仰面倒在床上,眉眼含春,抖着手去解衣服:“好热啊。”


    可惜似乎手是酸软无力,他解了半天也没解下来。


    然后他用那双水润的含情眼看向李折竹:“你能不能帮我脱一下衣服?”


    他将脑袋凑上去,蹭着李折竹的手心:“帮帮我”


    李折竹大脑宕机了。


    你能不能帮我脱一下衣服?


    帮帮我


    这两句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撩人的性.感喘息声在耳边像羽毛一样刮着他的耳道,令人面红耳赤。


    在对方衣衫褪下,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身体时,李折竹这才恍然意识到,顾茗松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瘦小的孩子了。


    对方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富有性.魅力的成年男子。


    并且十分勾人。


    第119章


    鉴于顾茗松很热,不停的在脱衣服,李折竹费了很大的劲才给他用被子裹住身体,然后他单膝跪下,为对方脱鞋。


    莹白的脚面上是青色蜿蜒的血管,极为色气,李折竹本来心无杂念,但顾茗松喉中溢出的难耐喘息让他不自觉红了脸,再看这精致的脚踝,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不正常。


    他的性取向明明是粉色雄性章鱼。


    他脸红肯定是因为尴尬,不是因为对方漂亮色气的身体。


    说服完自己,他将对方的脚塞进被子里以免着凉,结果一抬头,发现顾茗松已经把被子掀开了,露出大片肌肤,胸口和腰腹全部暴漏出来。


    他认命地又去给对方裹上身的被子,他将对方上身塞进被子,再将被子边掖到对方身体下面,让他压住被子边以免再掀开,结果一低头,两条修长的腿踢开下面的被子露了出来。


    按不住,根本按不住。


    他焦头烂额,最后为了泄愤,用手指狠狠弹了一下对方的脑门。


    对方唔的吃痛,委屈地看着他:“楼嘉。”


    然后对方将手臂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去握李折竹的手腕:“好热。”


    滚烫的温度握住手腕,也许是因为欲望,对方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他的手腕皮肤,带来痒意,他对上对方暗沉的眸子,然后对方诚实的话语差点让他破防:“你的手好滑,摸着好舒服。”


    这要如何回答?


    骂一声流氓?不行,对方只是中药了,也很无辜。


    诚实回答:“你也好滑”,那这跟调情也没啥区别了,越界了。


    那说我是你哥?众所周知,这在伪骨科黄雯里就是兴奋剂,是绝对不能说的禁区。


    最终,李折竹选择第四种回答:“不要乱摸,你先忍忍,一会就好了。”


    他已经在系统里面开始查找解药了,用不了一会顾茗松就能恢复正常了。


    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应有尽有,货币是李折竹的工资,也就是积分,他是S级管理员,每个月工资大概两万积分,也就是每月两万块钱,一小半用来买寿命,剩下的用来花销和存款。


    理论上讲,只要工作够努力,就可以永生。


    他找来找去,找到了几个看上去有用的东西。


    【万能解毒丸:清除体内所有毒素。副作用:(此处省略3000字),提要:可能会失去三天的视觉。】


    【时间回溯卡牌:可以让使用者的身体状态回溯到3天前。副作用:(此处省略3000字),提要:可能会有五天变成橘猫。】


    【喜雅拉马药剂:解除春.药效果。副作用:(此处省略3000字),提要:可能会阳.痿。】


    李折竹盯着这三个不是很靠谱的药剂,陷入了难题。


    首先把第三个叉出去,养胃是不能养胃的,养胃了顾茗松就找不到对象了,而且还会自卑,历史上有很多因为不行而心态逐渐扭曲变成大坏人杀人放火的犯罪分子。


    剩下的就是变成橘猫和失去视觉二选一。


    李折竹认为,在剑宗变成小猫咪很危险。


    猫,很容易被抓去当灵宠。


    天知道最近剑宗有多流行“流浪猫花语手慢无”,而且他们特别喜欢给猫做绝育,基本上今天出门看到一只小猫,明天蛋蛋就已经嘎掉了,第三天就已经找好领养了。


    要是一个没看住,让顾茗松痛失蛋蛋,就闯了大祸了。


    于是李折竹选择了万能解毒丸,他宁愿让对方当三天瞎子。


    大不了他寸步不离地照顾对方。


    那边顾茗松已经再次踢掉被子,赤裸着身体打算给自己褪去裤衩子了。


    他一把按住对方的手,免得一会坦诚相见。


    然后心一横,花了10积分给对方兑换了药丸。


    “来,松子,张嘴。”他捏着大药丸,送到顾茗松的嘴边。


    顾茗松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从李折竹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看见一点猩红的舌尖,对方微微抬起头,舌尖一卷,卷走了他指尖的那颗大药丸。


    那双狐狸眼微微眯着,含着水光望着他。


    湿濡微凉的舌尖舔过他的指尖,李折竹瞪大眼睛,有一瞬间怀疑对方是蓄意勾.引。


    但顾茗松表情毫无破绽,只是将大药丸嚼了又嚼,因苦涩的味道,不止眉毛,连脸都皱了起来,


    他忍不住问:“这是黄连做的吗?”


    李折竹尴尬地将水递过去:“喝点水。”


    顾茗松没有用手接,而是无辜地望着他:“你扶我起来,我没劲。”


    李折竹只好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将柔弱的、没骨头一样的顾茗松扶起来,将水递到对方的嘴边。


    顾茗松就着他的手,大口吞咽着。


    喂过人水的朋友都知道,水杯上扬的角度很讲究,喂快了会导致水从下巴流下来,还容易呛到喝水的人。


    目前顾茗松和李折竹就是这个情况。


    水从下巴上淌了下来,一路顺着白皙的颈脖,流到锁骨上,再到有沟壑的胸肌,最后汇入小腹。


    李折竹呆呆地看着淌着水的胸肌。


    顾茗松柔弱地靠着他:“我身上没有劲,你帮我擦干净水吧。”


    话音未落,只听破空声而来,眨眼睛窗户就被打破了一个大窟窿。


    一人从外面滚落进来,一见到他们,当即抽出长剑,就要动手,看样子是想行凶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顾茗松长剑出鞘,一个闪身来到了那人面前,挡住了那人的剑。


    两人飞快地缠斗了几息,那人见讨不到便宜,咬牙哼了一声,转身逃离,钻入茫茫夜色之中。


    李折竹目瞪口呆地看向站在地上、面容冷峻、手持长剑的“柔弱”顾茗松。


    他小声问:“你不是没力气吗?”


    “哦”顾茗松刷一下瘫软了下来,正巧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弱无骨的依靠着他,“确实没劲,刚刚是见到事态紧急,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


    “现在没劲了。”他无辜地望着李折竹。


    错觉吧,李折竹想,顾茗松这么懵懂,怎么可能可以勾引他?


    他正想把顾茗松抱回床上,就望见顾茗松忽然脸色大变,有些惊恐地抓住他的袖子,攥的紧紧的,嗓音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微微颤抖着说:“楼嘉”


    “怎么了?”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顾茗松明显恐慌急了,下意识搂住李折竹的腰,像是寻求保护和安全感,“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正常。”李折竹道,然后给他解释了自己用的什么药,可能会产生的副作用。


    听到副作用只有三天,顾茗松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再次柔弱无骨地被李折竹抱在怀里转移到了床上,他小声问:“那是不是接下来的三天你都要寸步不离的照顾我了?”


    “你不是有神识吗?不能用这个探路吗?”修炼菜鸡李折竹不是很懂修仙知识,但他还是对神识什么的知道一点的。


    他准备去给顾茗松找一块糖压一下嘴里的苦味,所以逐渐远离床榻。


    “我修为低,没有那么强的神识。”顾茗松察觉到李折竹的抽离,慌乱地在床上摸索着,想找到李折竹的手或者衣袖,“你在哪?”


    李折竹立刻把手递了过去:“在这里。”


    顾茗松握住他的手才安心,紧张的神色舒缓下来。


    李折竹只好又从系统空间兑换了一罐糖果,拧开罐子盖子,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甜香。


    “你给我拿了糖?”顾茗松问。


    “嗯,张嘴。”李折竹道。


    顾茗松乖乖张嘴,很快嘴巴就被塞进了一颗葡萄味的水果糖。


    “楼嘉。”他满是依赖的去喊他的名字,声音缱绻动人,令人心跳跟着乱了起来。


    “嗯。”李折竹回应他。


    他也跟着脱了鞋,躺在床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


    “对了,今天那个闯进来的人是怎么回事?”李折竹拧起眉。


    “不知道,可能是闯入剑宗的可疑的人吧。”顾茗松倒是习以为常,“每年都有几个修士闯入剑宗搞事情的。”


    “所以今天你没有力气到底是真没有力气,还是在骗我?”


    顾茗松不吭声了。


    李折竹坐起来,去掰他的脸:“告诉我。”


    顾茗松沉默半晌,忽然道:“李折竹,我懂什么是情.欲了。”


    李折竹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说爱和情.欲都有的感情是可以结为道侣的爱情,”月光下,顾茗松失去焦距的眼睛循着声音望向他,“我现在很确定,我爱你,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李折竹呆坐在床上,寒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梅花香气,窗外树影摇晃,风声如潮,在他的心里吹起一池春水的波澜。


    他捂住心口,有些茫然。


    他的性取向不是粉色雄性章鱼吗,为什么现在他的心脏跳的这么快?


    错觉吧。


    第120章


    因为最近有邪修混入剑宗的事情,长老们想找弟子探查这件事。


    邪修混入宗门不是小事,按理来讲应该有修为高、经验最丰富的师兄师姐们办案,但根据剧情,这件事最终会被交给顾茗松。


    叽叽喳喳的木制傀儡鸟飞到了顾茗松的窗口,大声清了清嗓子:“徒儿,最近修炼的用功否?”


    顾茗松正正襟危坐在桌子面前,被李折竹一勺一勺喂着饭,闻言循声望向傀儡鸟:“得益于师父的教诲,我最近都快突破元婴了。”


    傀儡鸟点点头:“那为师就放心的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李折竹手一抖,差点把碗打翻,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关键剧情要来了!


    按照剧情,顾茗松会接下这个任务,然后调查邪修,最后一无所获,然后再被男女主抓住邪修,然后诬陷顾茗松勾结邪修,图谋不轨,顾茗松脾气硬,不肯被诬陷,干脆大打出手,最终被挖出仙骨,逐出师门,镇压在关山塔下。


    关山塔里红莲业火焚烧,火毒难熬,这也是顾茗松黑化的原因。


    这个任务绝对不能接!


    李折竹迅速抢话:“你看看他现在的情况,能接任务吗?”


    机械鸟一愣,看向顾茗松。


    “没事,后天就好了,我可以——嗷唔。”顾茗松正在讲话,就被李折竹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


    “怎么了?”他摸着青了一块的大腿,因为疼痛渗出生理性泪水,泪眼朦胧地看着李折竹问。


    李折竹对机械鸟说:“他眼睛看不见了,去不了。”


    机械鸟不死心地围着顾茗松转了一圈,发现对方眼神空濛濛的,确实看不见。


    “那为师叫医修来给你瞧瞧?”机械鸟尴尬地问。


    “不用,我已经在给他看病了,”李折竹道,“但是这个任务他真的接不了,长老您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他现在需要静养。”


    机械鸟用翅膀挠了挠鸟喙:“那你们没有什么要给我的吗?”


    李折竹有些无语,这个老馋虫,天天不管事,就知道吃喝玩乐,最后连徒弟都护不住。


    最终,他拿了个小铲子在梅花树下开始挖土,将地上的雪挖开就是冻的坚硬的土壤,李折竹掏出符咒往地上一拍,土壤就软化了,被他一铲子一铲子挖开,露出里面的光景。


    那是几坛子桂花酒,是阿怀秋天的时候酿的,现在正好拿出来喝。


    李折竹拎了一坛给机械鸟,机械鸟这才乐呵呵的提着坛子往外飞:“我这徒儿真孝顺啊”


    一边说一边发出嘿嘿嘿的笑。


    李折竹鄙视了一下对方,扭头就去照顾顾茗松。


    他坐回椅子,将勺子拿起来盛了一勺米饭,又用筷子往上面放了一块辣子鸡,对顾茗松说:“张嘴。”


    顾茗松啊的一下张开了嘴巴。


    李折竹给他塞了进去,然后是第二勺第三勺


    “不要喂了。”顾茗松说。


    “啊?这就吃饱了?今天就吃这么少?”他看着平时会吃三碗饭的顾茗松震惊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喂了好多花椒,我嘴好麻。”顾茗松幽幽地说。


    “啊哈哈哈哈,”李折竹尬笑道,“那我一会小心一点,你先喝口水吧。”


    顾茗松就着他的手乖顺的小口小口喝水。


    李折竹看对方低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在头顶扎了一个高马尾,想到对方小时候一头凌乱发黄的短发,感慨万千。


    他把对方养的多好,又高又壮,健康快乐——就是内心不怎么阳光,有时候会蹦出来阴暗的想法。


    比如


    “哥,等我修炼到元婴,就能找顾家那群畜生算账了。”李折竹听到顾茗松道。


    他心里一紧:“你还想杀他们全家吗?”


    “那倒不是。”顾茗松道,“只是砍了为首那几个人的狗头罢了。”


    李折竹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哈,还不算血腥,然而他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顾茗松继续说。


    “杀七百口人实在太累了,还是先杀一百个杀鸡儆猴吧。”


    旁边摘豆角的阿怀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哇哦。”


    李折竹瞪了他一眼,回头继续道:“罪魁祸首有这么多吗?要不还是少一点吧。”


    此时的他还得非常纯良,有点接受不了生命的逝去,见不得血腥的场面,带着一股子象牙塔的天真:“要不给个教训得了”


    顾茗松眼神冰冷:“你要为这群秃鹫一般的恶人说话吗?”


    他似乎是难以接受:“你是我的哥哥,你却帮他们劝我手下留情?”


    李折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干涉顾茗松的事情,他低下头,抿着嘴唇,还是决定拿他们之间的亲情赌一把:“可是你这样做,我接受不了,我会难过。”


    他不太能接受自己身边的人这么残忍。


    顾茗松嘴唇紧绷成一条线,似乎是发怒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冷漠地说:“随你。”


    然后他站了起来,似乎是想离开回房间。


    “我牵着你。”李折竹立刻站起来道。


    然而顾茗松忽略掉了他的手,只是拿起用来导盲的棍子,一点一点向前走。


    “松子。”他去拽对方的衣角。


    顾茗松停顿了一下,忽然回头问:“为什么你不能永远站在我这边?”


    他似乎是有些委屈:“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被人关起来,动不动就被放血剜肉,全顾家有哪个人没有吃过那我的血炼制的丹药?他们说我是宝物,迟早要被剁碎了拿去炼长生不老的丹药,我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长大了就被拿去杀了,我被人像养猪一样养着,没人拿我当人,长那么大连字都不认识。”


    “我过的这么苦,你却让我说放下,饶了他们?”


    李折竹问:“可是你杀了他们后呢?整个正道怎么看你,剑宗的人怎么看你?到时候他们给你扣一个邪修的帽子,你要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那就去魔域啊,”顾茗松理所当然,“反正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李折竹:“不行,我不同意。”


    “这是我的事。”


    “那也不行,除非你不认我了。”


    他在要挟对方。


    “你不要我了?”顾茗松拔高声音。


    “没有,但我受不了魔域的天气,太热,我去不了。”


    顾茗松知道对方就是在要要挟自己,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叹出来。


    他最后还是握住了李折竹的手。


    一边握着,他一边嘟囔道:“你真讨厌。”


    “可没办法啊”他撇嘴,“我就是喜欢你,离不开你。哪怕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是没办法生你的气。”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顾茗松眼睛很快恢复了。


    但有一个对李折竹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那就是顾茗松终于突破了元婴。


    这也意味着对方的复仇之路即将开始。


    当对方出门的那天,李折竹紧张地不行,他不知道顾茗松会不会听他的话,手心都是汗。


    三更天,门被推开了。


    李折竹坐在桌前,抬头望去。


    梅花瓣裹着料峭春寒吹入屋内,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梅花香气。


    “你”他紧张道。


    “你赢了。”顾茗松看向他,眼神复杂。


    “什么?”


    “我没杀人。”


    “啊?”


    顾茗松淡淡地说:“我只是废了他们的修为,没有杀一个人。”


    他拿起桌上水雾氤氲的茶杯,喝了一口暖了暖身体:“不是因为害怕往后无处容身,仅仅只是怕你受不了魔域的酷热。”


    李折竹怔住了,他凝视着对方疲惫的眼,烛火下,对方俊美的容颜带着一点对顾家人的不耐烦,但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温柔缱绻的。


    他问:“复仇的感觉如何?”


    “还好,”对方道,“我往后可以睡好觉了。”


    “我想喝酒,你陪我吗?”顾茗松邀请道。


    于是李折竹再一次拿出了小铲子,挖开了那片土壤。


    顾茗松连杯子都不拿,开了一坛酒就开始往嘴里灌。


    “喝慢一点。”李折竹劝道。


    顾茗松坐在桂花树下,只是默不作声的喝着,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惆怅。


    两人并肩坐在桂花树下,一人一坛酒,李折竹安静的陪着对方。


    桂花酒度数不高,但顾茗松酒量更差,不一会脸颊就红了。


    “少喝点,”他去抢对方的酒,却又被灵敏躲过。


    “给我!”他板着脸。


    顾茗松根本不听他的,一只手将酒举高,李折竹去抢,顾茗松含着醉意的眼睛一弯,勾唇笑了一下,然后将酒坛子向上轻轻一抛。


    那酒坛子飞了起来,里面的酒稳稳当当待在坛子里,一滴都没洒进出来,然后顾茗松对着坛子底下张开口,空中的坛子立刻倾斜,酒液流了下来,正好被他张口接住。


    李折竹:


    对方挑衅地看了他一眼,酒坛子就落下,被他一只手抓着往斜后方放,势必要让李折竹抓不到。


    李折竹哪里受得了被戏耍,当即扑了过去,却被顾茗松的腿绊了一下,跌在他的身上。


    他连忙要站起来,却被顾茗松单手掐腰按住了。


    李折竹低下头,看向顾茗松仰起头望着他的眼睛。


    一缕鬓发从对方的侧脸滑落,李折竹鬼使神差的伸手想去帮对方撩起来。


    他的手指触碰到顾茗松温热的脸颊,对方与他呼吸相闻,挨得很近。


    近到他能闻到对方呼出来的桂花酒的香气。


    “你”他迟疑着。


    很快,他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


    顾茗松一把按住他的后颈,往下一压,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吻,仅仅只是嘴唇相贴,纯情的要命。


    李折竹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如擂鼓,他只觉得自己处在云端,飘飘然,除了顾茗松的唇瓣,对方身上的香气,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遵循着本能,蹭了蹭对方的唇瓣。


    顾茗松呼吸一滞。


    两人唇贴着唇,许久李折竹才回过神反应过来——他应该避开。


    他如梦初醒,猛地推开顾茗松,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无措:“你喝醉了,糊涂了。”


    “没糊涂,”顾茗松淡淡地说,“正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才把平时想干却不敢干的事情干了。”


    “但是,”李折竹着急了,“我的性取向是”


    “粉色雄性章鱼?”顾茗松笑了,“你确定吗?”


    本来很确定的,亲完这一口就不确定了。


    “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李折竹抓了抓头发,“我是世界管理员,你是,呃,反正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不能永远陪伴我吗?”顾茗松反问。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死亡。”


    “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不喜欢我?”


    “没关系,”顾茗松反应仍然平淡,“我会追你,直到你同意。”


    李折竹呆住了。


    因为他觉得满脸认真执着的顾茗松,帅炸了。


    他狠狠心动了。


    但这真的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他真的不能和书中人谈恋爱。


    顾茗松不符合他对伴侣的想象。


    不是指长相,也不是指性格。


    而是身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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