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李折竹以为领主的下属来了,顾茗松第一反应应该是备战。
但顾茗松在收拾行李,准确来说,是把金条拿出来放桌子上。
“你在做什么?”他不解。
“方便逃跑。”顾茗松拍了拍满是金条的小箱子,忽然问:“要是我有一天没钱了,你不会抛弃我吧?”
“我以为你会说死战到底。”他一直觉得顾茗松是那种很倔,打死也不退缩的那种人。
“明知道打不过还打,这是愚蠢的行为。”对方懒洋洋地说。
然后眼神锐利:“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会不会抛弃我的这个问题?”
他委屈道:“你是不是心虚?难道钱比我重要吗?”
李折竹不知道对方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他没好气地说:“你比命重要,行了吧?”
顾茗松不满道:“李折竹!你在阴阳我吗?”
李折竹叹了口气,想到上个世界的生死相依,眼里闪过柔软,他温柔地说:“不,我从来不阴阳别人,我说的是实话。”
对方说:“那我现在就把金条扔了,你要是跑了,我杀了你。”
他目瞪口呆,不知道对方抽哪门子筋,和金条争风吃醋,他不解的问:“你是想喝西北风吗?”
顾茗松哼哼唧唧:“反正你是我的。”
*
顾茗松是逃跑的领主家的少爷,也是放走人鱼的人,领主下属应该会优先搜查人鱼,然后就是搜查他。
为了躲避认识他的领主下属,他去了二楼天台。
楼梯很窄小很隐蔽,李折竹将通往二楼的房间锁住,以防被人发现。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我们是领主府的人,奉命挨家挨户搜查,打开门!”
李折竹飞速剪掉头发,把发尾那些白色头发统统剪掉,只留下黑色的上半部分,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人类,而不是和某只跑出领主府的人鱼撞特征。
他将剪掉的白发藏起来,打开了房门。
“让开!”为首的男人狠狠推了他一把,直奔盥洗室。
浴桶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水,也没有人鱼。
领主不相信有人会大公无私,劫走人鱼就是为了将人鱼放生,按照他的逻辑推断,应该是顾茗松想要独占人鱼,将人鱼圈养,然后取出鲛珠,炼制长生不老药,然后自己吃一份,其余的卖出,这些药足以让顾茗松获得巨大的财富,甚至自立门户。
所以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查盥洗室,就是为了找出被养的人鱼。
很显然,这里没有人鱼。
男人兴致缺缺,但是例行公事药照办。
“你见过这个人吗?”
男人将画像怼到李折竹的脸上。
顾茗松的画像?
李折竹不动声色,佯装仔细查看,然后摇了摇头。
其他人已经在住所搜查几圈了,一无所获。
忽然,男人指着那扇被锁起来的房门。
“打开,我要检查。”
“钥匙丢了,”李折竹面不改色,“打不开。”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手段打开。”男人招呼道,“破门!”
砰的一声,木门被炸得粉碎,木屑四溅。
房间尽头,通往二楼的楼梯被露了出来。
男人眼前一亮:“上去看看。”
“我劝你不要去。”李折竹金色瞳孔倒映着几人的背影。
“嘿,轮的着你——”
话音刚落,李折竹手中便出现了清冷如月华的刀。
那刀奇异,锋利,神秘。
只需凌空轻轻一划。
为首的男人尸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他头飞出去的时候,嘴巴还在说着话。
几个人骚乱起来,惊恐地看着李折竹,这个身手绝对不是普通人,八成也是个魔法师!
他们只是普通人
这时,一个男人掏出红宝石样式的魔器,大喊道:“不要慌,就算他是魔法师又怎么样!看我怎么杀了他!”
他举起红宝石,恶狠狠地说:“召唤恶魔!”
黑烟冒起,它们先是散开,又缓缓凝聚成形。
阴冷的气息在小屋蔓延。
一只黑色浑身鳞甲的巨型人影出现,它居高临下,满脸疙瘩,猩红色的圆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折竹。
男人看着身形单薄的李折竹,轻蔑地想,他的这颗宝石魔器可是祖传的,里面的恶魔是传闻中的路西法的后代,虽然长得丑,但是实力却十分强大,他保证这个金色眼睛的怪异男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李折竹觉得这个恶魔长得有些辣眼睛,不论对方实力怎么样,精神攻击是拉满了。
他嫌弃开口:“鬼侯。”
恶魔僵住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
十秒钟过后,李折竹的鬼侯大军多了六个人。
恶魔没想到李折竹这么强大,猩红色的凸出来的圆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发现别人都死了,驱使他的人也不在了。
它哈哈大笑:“我自由了哈哈哈哈,我自由了!”
李折竹蹙起眉,警惕地看着他,月华斩出鞘。
恶魔被劈成两半。
然后又重新凝聚,左边变成了一只新恶魔,右边也变成了新恶魔。
左边的恶魔哈哈大笑:“我自由了哈哈哈哈,我自由了!”
右边的恶魔哈哈大笑:“我自由了哈哈哈哈,我自由了!”
李折竹:
顾茗松听到炸门声就意识到不对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一旦这群人上来,就打一场的准备,结果等了半天也没人上来。
他不解地下楼,结果看到了荒谬的一幕。
只见两个奇丑无比浑身鳞片的恶魔将脑袋凑过来不停地蹭着李折竹,一左一右,像撒娇的猫:“你好厉害,你那招教教我呗,他们怎么就变成你的下属了?”
“多奇奇只恨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多奇奇愿拜为师父。”
“师父,你教教我嘛。”
顾茗松:
他黑着脸把多奇奇恶魔一左一右拎开:“这是我老婆,你凑那么近干什么。”
“师娘!”多奇奇撒娇地蹭他的手,“让师父教教我嘛。”
那双猩红的灯泡眼和满脸的疙瘩让顾茗松快恶心吐了,他扇对方一巴掌都嫌会脏手,他忍无可忍,掏出手套戴上,左右手一只恶魔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滚!”
多奇奇嗷的一声,猩红色灯泡眼流出两行清澈的泪。
它把自己团吧团吧,重新变成了一个,又在身体里扒拉了一下,掏出红色小宝石:“师父,送给你。”
李折竹道:“我没打算收你为徒。”
多奇奇道:“没关系,我觉得你是我师父就行了,我要跟随你!强大的魔法师是所有人崇拜追随的对象,多奇奇崇拜你!多奇奇要跟随你!”
说罢,它把红宝石放到李折竹的眉心,李折竹刚要闪避,红宝石却融化成液体,钻进了他的身体。
“恶魔之心!”它说,“可以为你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我的诚意已经给你了,”多奇奇道,“从现在起,我将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答应成为我的师父。”
李折竹摸了摸眉心,求助地看向顾茗松。
他不觉得有谁刚见面就送他这种大礼,他更倾向于有谁要害他。
“收着吧。”顾茗松抱臂道,“这小恶魔长得这么丑,对你是真的好,连恶魔之心都愿意给你。”
恶魔之心是恶魔每三百年才会从体内生长成熟的一颗果实,十分珍贵,轻易不会送人。
“哇啊啊啊啊,不许说多奇奇丑!”气的多奇奇拿脑袋撞顾茗松,“我不承认你是我师娘了,多奇奇要给师父找新的师娘,比你帅,比你温柔,比你体贴!比你对多奇奇好!”
“你敢!”顾茗松森然道,“信不信我连着你和你的新师娘一起砍?”
“师父!”多奇奇哭了,“师娘要砍我。”
“多奇奇,”李折竹打断这场闹剧,“我的鬼侯技能教不了你,我也不会什么魔法,你跟着我学不到什么的。”
“不要紧啊,”多奇奇道,“你可以保护我,我也可以保护你。”
李折竹收了人家的礼物,就不好意思赶别人走了,他打算给多奇奇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供对方居住。
“不用收拾了,我们得赶紧走了。”顾茗松面色凝重,“领主的人一直在找我们,我们需要立刻马上离开。”
李折竹望向对方:“我们去哪里?”
“新兰城。”顾茗松严肃道,“它不是我们的顾领主的地盘,而是另一位领主卡斯的地盘。”
“顾领主不能随意进入其他领主的地盘,更遑论带着军队来捕杀你,他也不会告诉卡斯领主人鱼在对方的领地,卡斯领主暂时不会追杀你。新兰城又靠着海,方便你随时逃回大海,十分安全。”
“好,那就去新兰城。”
他们收拾好行李,带上金条,上了马车。
外面雾蒙蒙的,空中飘起了雨丝。
高头大马拉着车,穿过欧式街道,向码头进发。
这里距离码头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天气因为下过雨的缘故有些阴冷,顾茗松找出大衣,披在李折竹的身上。
然后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抱住对方。
李折竹侧着身回搂着对方。
车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惊诧道:“你们两个男人?”
多伤风败俗啊,车夫脸色难看,恨不得立刻把两个人赶下车。
顾茗松威胁道:“怎么?你有意见?”
他将大衣的领口散开,露出里面衬衣上挂着的十字形项链。
那是魔法师的标志。
车夫没想到对方居然是魔法师,凡人总是对拥有神秘力量的人感到敬畏,当即意识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子,吓得不敢说话了。
“哇!”多奇奇砰的一声出现,“我师父的事你少管!”
车夫看见奇丑无比的恶魔,差点被吓晕过去。
他胆战心惊地赶马车。
终于,随着车夫吁的一声,马应声而停。
车夫见到他们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赶着车跑了。
太可怕了,车夫拍着胸口。
李折竹两个人和一只大恶魔飞快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他们拎着行李箱,冲到售票处。
“要三张去往新兰城的船票。”顾茗松将钱递入窗口。
“最早的船是明天早上八点启航。”
“可以。”
售票员拿出三张船票,印上印章:“祝你旅途愉快。”
远方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顾茗松看了一眼怀表,距离明早启航还有十个小时。
“找个旅店。”顾茗松道。
雨越下越大了。
天阴沉沉的,乌云滚滚,暴雨倾盆而下,远处的大海在暴雨中潮起潮落,卷上海岸,撞击着码头。
顾茗松站在旅店房间的窗边,神色凝重。
他觉得,他的父亲可能要来了。
*
领主府。
“尊敬的神明。”
顾领主在神像下双手合十。
“请为我算出人鱼的所在地。”
他接过女仆端来的托盘,托盘上有个星盘,他轻轻念动咒语。
神明的眼睛睁开了。
祂的目光投射在星盘上。
很快,暗淡的星子亮起,一颗又一颗,最终指向新兰城的方向。
顾领主眯起眼:“要去新兰城吗?”
他低声笑了一下,问管家:“去往新兰城最近的船大概什么时候到码头?”
“明早八点。”
“还有六个小时。”顾领主道,“走吧,带上人马,我要——抓到那条人鱼!”
第82章
乌黑的天空下,一队队骑着燃烧着火焰的魔兽的青年在街上耀武扬威。
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十字架标志,代表着他们是魔法师。
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码头。
*
八点。
李折竹他们拖着行李站在码头,看见登船的梯子下降,铺到他们面前。
他们上船后都舒了一口气,只要船开走,他们的危机就解除了一半。
“多奇奇要看大海啦!”多奇奇兴奋地说,“等到雨停,太阳出来,灰扑扑就消失了,我就可以看见美丽的海景啦!”
李折竹也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他们选的套房十分宽敞,有大浴缸,可以供他变成人鱼享受。
有钱人真好啊。
他们等待着船启航。
“八点半了,怎么还不启航?是雨太大了?”多奇奇看着表问。
李折竹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砰——
踹门声响起。
李折竹马上戒备起来。
会是谁?
门被踹开,外面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轮廓和顾茗松有几分相似。
李折立刻看向顾茗松,发现对方眉头紧蹙,看表情都快要吐出来了。
他不由得想,这对父子不像父子,活像仇人。
两队全副武装、拿着枪和刀剑的魔法师青年鱼贯而入,包围了他们三个。
“真有趣,”顾领主巡视一圈,“松子,你居然和人鱼交情匪浅,居然把畜生当成人。”
顾茗松语气阴森:“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这是我的爱人。”
饶是顾领主见多识广,此时面上也划过一丝空白。
他面色恍惚地喃喃道:“是我在做梦吗?人和鱼也能在一起吗?”
“是人鱼。”下属小声提醒道,“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才是鱼,和鱼还是有区别的。”
李折竹听着他们窃窃私语,悄悄接近巨大的窗户,计划着怎么从重重包围中逃出去。
“我不管这是你的爱人还是爱鱼,”顾领主对顾茗松说,“我给你三分钟考虑实时间,把人鱼主动捆到我的面前,不然咱们断绝父子关系。”
“荣华富贵和一条鱼,你自己掂量。”
无论如何,人鱼今天都会被他抓住,区别只是他给了顾茗松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确信没人会选择一条鱼,毕竟没人会放弃权力和金钱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笑容渐渐扩大,毕竟是他的儿子,他是了解的,对方绝对不会是恋爱脑
砰的一声。
窗户当场碎裂。
顾茗松抱起李折竹就往海里一跳,背影决然,向领主表明了他的态度。
破碎的窗户在背后溅起木屑和玻璃碎片,他们在空中坠落,坠入海中。
纷乱的雨丝拍打在海面上,浪潮翻涌,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多奇奇在天上飞着,冲顾领主比了个中指:“滚吧,我师父师娘天下第一最最好,你算什么东西。”
说罢,他骄傲地向远处飞去。
顾领主恼羞成怒,扑到窗台上向海面看去。
他咬牙切齿,觉得顾茗松脑子有病,好好的和鱼私奔,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这么大的雨,这么宽阔的海,岸上全是他的侍卫,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除非一辈子待在海里不上岸!
就不怕淹死吗?
他刚想到这里,就看见空中划过一条绚丽的弧线。
那是一只鱼尾。
尾鳍摆动,一片片鱼鳞在海中反射出五彩斑斓的亮色,像是一闪而过的彩虹,有力的柔韧的下半身肌肉拥有健康的美感,李折竹紧紧抱着顾茗松,他的上身穿着衬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勾勒出胸肌和腹肌的形状。
他挑衅地看了一眼顾领主:“不好意思,你儿子选了我。”
说罢,他带着顾茗松一头扎进海里,在海里畅游。
他的速度像是一枚炮弹,眨眼睛就冲出去百米远。
顾领主气急败坏地拔出火枪,往前面打了两枪。
“下令,去开战船,我们追!”他怒道。
李折竹带着顾茗松扎入海底,对方头发全湿了,贴在脸颊两侧,又在海里飘散开,抱着他腰的手狠狠地掐了他一下,指了指上面。
李折竹连忙把他送上海面,让对方喘口气。
顾茗松大口大口呼吸着,海浪将他们带的起起伏伏,暴雨打在他们脸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现在怎么办?”顾茗松喘着气问,“岸上他们肯定派人把守了,我们上不去。”
“你信不信你老公的体力?”李折竹笑着问。
相信什么体力?顾茗松想,他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李折竹是什么意思,体力?难道是
“现在很危险,虽然我觉得水里很好,但是现在不适合做这种事,”顾茗松沉痛道,“你太黄了,需求太大也不好。”
李折竹差点发出尖锐爆鸣声。
“我说的是游泳,我能带你去新兰城!游着去!”李折竹气的一口咬在他的脸上,“你才黄!你看看现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天气,你能往那个方向想也是个人才!”
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个牙印,顾茗松顶着那张帅脸,脸颊微微泛红,嘴硬道:“是你表达有问题!”
他理直气壮:“说不定你就是故意让我想歪的,你就是想调戏我。”
李折竹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忽然,背后的汽笛声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他们回头看去,看到一艘艘巨大的战船向他们飞速驶来,它们呈三角形阵型,一看就训练有素,像是军队。
火炮轰的一声落在水面。
堪堪擦着李折竹的手臂而过,火焰在海面上燃烧,水沸腾起来。
黑色的影子在水面下向他们直直重来。
看轮廓,那是一枚鱼雷。
“走!”李折竹一把抱住顾茗松。
“驱赶他们到我的网里,不要真的打到他们。”顾领主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道,“不要伤到人鱼,要捉活的。”
说罢,他念动了咒语。
古老的语言从他口中发出,空中浮现出光亮,组成一个个奇怪的文字,向李折竹他们飞去。
鱼雷和火炮不断射出,李折竹像是在水里跑酷,他灵敏的躲过一枚又一枚的鱼雷,在水里灵活穿梭,鱼尾反射出的彩色亮光不断闪烁。
他向新兰城的方向游着。
时不时还得将顾茗松举上水面换气。
轰的一声,火炮炸响,李折竹抱住顾茗松扎入深海。
顾茗松的憋气已经到了极限,手紧紧攥着李折竹的后腰,示意他上浮。
轰的一声,头顶火炮炸开,火焰燃烧在水面上,临近火焰海水都沸腾起来,连冰冷的海水都变得温热起来。
李折竹低头看向面色青紫的顾茗松,张口吻了上去。
氧气从口中溢出,又被顾茗松汲取。
李折竹见对方的面色渐渐恢复红润,才松开对方。
一枚枚鱼雷向他冲来。
很密集。
他想也不想,就向一个方向游去。
顾茗松看到那边有亮晶晶的东西,他掐了李折竹一把,示意对方那里有陷阱。
李折竹刚要停下,就见到那些亮光向自己飞速移动。
它是用无数咒文组成的大网,大的看不清边界。
无处可逃。
它就像是捞鱼一样,把李折竹捞出水面,然后紧紧束缚。
银色咒文勒在他们的皮肤上,像是火钳在烙印,皮肤灼痛,冒起青烟,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和咒文一模一样的黑色伤口。
李折竹抱紧顾茗松,想靠自己的身体把对方的身体遮住,减少咒文灼伤对方身体的面积。
他疼的一直在扑腾,鱼尾摆动,像只可怜的、即将被渔网捕捞进入锅里的鱼。
“行了。”顾领主露出得逞的笑容,“可以带回去了。”
哼,区区小人鱼,还想掏出他的手掌心?
这可是他的杀手锏,高级魔法,会的人十分稀少,就是高级魔兽来了也得被网住,神裔来了也解不开,区区一个柔弱的人鱼,还不是手到擒来。
“来,今天参与捕杀的都重重有赏。”顾领主看着不断挣扎的人鱼,高兴的吩咐道,“晚上开庆功宴!”
“恭喜领主啊。”有下属恭维道,“长生不老药有着落了。”
“领主,少爷怎么办?”下属看着被李折竹紧紧护在怀里的顾茗松。
顾茗松忽然挣动了,反把李折竹抱在怀里,想替对方挡一挡灼烧皮肤的咒文。
顾领主脸色当即就黑了。
“什么少爷,他废了,没用了,我的大业不需要这种奇葩继承,”他道,“回去以后让他亲手杀人鱼,他要是心狠识时务,就把他留下,继续当少爷,要是不忍心,就把这个耻辱幽禁起来吧,我们家容不下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正准备收网,就看见网里面有亮光闪烁
嗯?
那是什么?
李折竹听着四面八法传来的肆意嘲笑,和掂量着人鱼肉能卖多少钱,鲜美不鲜美,好不好吃的言论,忍着疼手腕一翻,月华斩出现在他的手里。
那是很独特的匕首,清冷如月光,却极其柔和。
李折竹低声问手中的匕首:“你能斩断世间一切可以斩断的东西,对吗?”
“我还没正式试过你的威力。”
“可以和神明一战的技能,你一定足够强悍。”
“救救我。”
说罢,月华斩狠狠划下。
大网顺着月华斩划下的轨迹裂开,李折竹扑通一声掉落在水里。
顾领主脸色大变。
大网裂口愈合,向下再次扑杀而来。
李折竹手腕一翻,一把银白色手枪出现在手中。
他对准大网,扣动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
但有别的什么东西从枪口跑出来了。
诡异的力量从枪口扩散,它威严赫赫,惊天动地,天地为之颤动,即使看不见,也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看向海面上持枪的人鱼。
诡异的力量从他的手中散开,直直向他们涌来。
它摧毁着路径上的所有东西,无论是虚无的咒语,还是坚硬的钢铁,亦或是脆弱的生灵。
“这是规则。”顾领主脸色大变。
他是魔法师,早就触摸过玄学和神秘的自然法则,这种力量让他想起了无可违背的自然法则。
自然法则说,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四季该有轮回,人该有生老病死
而如今,自然法则说,
——这一枪,势不可挡。
【月华斩:斩断世间一切你想斩断的事物。】
大网碎成齑粉,那股神秘力量还在扩散,它先是将钢铁船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解构所有路径上的生物体,又钻入海洋,掀起巨大的浪潮。
几息过后,海底的沙子被分开,露出深深的沟壑。
鱼群俯首。
深海为之战栗。
海面上,人们因为船的撕裂而掉入水中,发出惊恐的尖叫。
“救命——”
“救我!”
那力量擦着顾领主的肩膀,眨眼睛,他的左臂就消失不见
领主捂住伤口,那只握着枪的人鱼的身影变得极其高大,黑白色拼接的头发贴在漂亮的无可挑剔的面庞上,一双淡金色的非人类眼睛的泛着冷漠的光。
如同掌控杀伐的天神降临,附在他的身上,站在他的身后。
与人鱼酷酷的装逼外貌不同的是,人鱼的内心活动极其复杂。
李折竹根本没想到这一枪威力这么大,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不是,这么爽的技能被他拿到了?
他不懂什么是规则,什么天道,什么自然法则,他只知道这一枪直接把钢铁做的船轰没了半个。
太爽了。
他随手又打了几枪,然后也不管后面是怎样的炼狱,扭头就往新兰城游。
虎口脱险了呢。
顾领主都没了半身体,应该不会找他的麻烦了吧?
第83章
晚上。
李折竹终于游到了新兰城。
他们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衣服。
李折竹想围个海带,但他刚动手,就被顾茗松拦了下来。
顾茗松觉得他丢不这个人,干脆将湿漉漉的大衣脱下,围在腰间裹住了他的双腿。
白皙赤裸的脚站在青石板上,往上是消瘦的脚踝,笔直的小腿和花骨朵一眼裹住大腿的大衣。
柔软的足踩着有锋利石子的路,很容易留下细小伤口。
李折竹正愁眉苦脸,忽然一双手抄起他的膝盖和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抱了起来。
“抱紧我。”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即使听了这么久,他依然耳朵发热。
顾茗松浑不在意路人的目光,带他找了个旅馆门口,放下对方。
他们的行李丢了,那一箱金条也丢了。
顾茗松展开大衣里仅存的湿哒哒的纸票,说:“这就是我们全部的钱。”
两千块钱。
交了房租就没钱吃饭了。
李折竹道:“我们需要工作,我能做什么?先说好,我没有学历。”
两个衣衫不整的人站在门沉思着。
“师父,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工作!”多奇奇拿着传单跑过来,“看!”
李折竹拿到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招男模。
7000底薪+提成。
只要够努力,月入10万不是问题。
李折竹:
“我们是正经人,不做鸭子。”他语重心长地对多奇奇说,“人要有骨气。”
多奇奇挠挠头,又递上一张纸:“那这个呢?”
李折竹再次接过来一看。
魔法学院招生!
联系电话:!#%^$@$#$
学院地址:xx街xx号
“这个是招生,我们没有钱等等,”他看向顾茗松,“你是不是可以去应聘老师?”
“如果他们缺人的话。”顾茗松眼睛一亮,自信道,“我有十成把握应聘成功。”
他们找了一个很便宜的旅馆,然后去买了两套衣服。
李折竹终于不再衣不蔽体。
他在旅馆里洗好湿漉漉的衣服,再晾起来。
这种沾过海水的衣服很难洗,如果洗不干净,干了会有盐渍留在上面。
李折竹勤勤恳恳地洗衣服,他不能指望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顾茗松干活。
顾茗松正在套被套,但不出所料,最后还是没套上去。
大少爷怎么会做家务呢?
“咯咯咯,”多奇奇正在看屋主留在书架上的少儿读物,笑得前仰后合,引来李折竹杀人一样的目光。
它当即不敢笑了。
深夜,李折竹躺倒在床上,累的头发晕。
顾茗松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
“好累。”他两眼无神,看着长着蛛网的天花板,“你会给我幸福的,对吗?”
“我会赚很多钱养你的。”
“那下次你可不可以学会洗衣服做家务?你明明说了,老婆不可以做家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流出了两行清泪。
“熬一熬,过几天我找到工作就好了。”顾茗松画饼,“等我闲下来,给你做个打扫家务用的傀儡,或者有钱了请一个小精灵做家务。”
为什么男人可以发誓为你遮风挡雨,就是不能做家务?
李折竹越想越气,他游泳游了整整一天,还要收拾房间做家务,伺候徒弟和大少爷。
他一口咬在对方的胸肌上,狠狠地泄愤。
“李折竹,”顾茗松掐住他的下巴,把他揪出被子,“你要干嘛?”
“拿大胸肌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他幽幽地说,然后掰开对方的手,,狠狠捏了两把大胸肌,然后把被子盖过头顶郁闷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
顾茗松起的很早,他向来作息很规律,但李折竹就不一定了。
他赖床。
顾茗松把早饭递到他的嘴边,试图把吃货馋醒。
李折竹眼睛闭着,嘴巴倒是不歇着,一口咬下涂满奶油和果酱的面包,在嘴里咀嚼。
“师父这么懒吗?”多奇奇震惊了。
“嘘,他只是累着了。”顾茗松用一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温柔声调说,“他很可爱。”
然后低头亲在对方脸上,给了个早安吻。
多奇奇觉得这一幕尴尬的脚趾扣地。
终于,李折竹起床了。
他顶着黑眼圈和顾茗松一起去了魔法学校。
他们和招生老师聊了很久,基本上摸清楚了老师的薪资待遇和学校环境。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彬彬有礼的绅士老师问,“您可以入学试一试,七天内对学校不满意,退学,我们全额退款。”
“其实我是来问问你们缺不缺老师的。”
老师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来入学当他学生的,没想到是想当他同事。
他问:“有高级魔法师证书吗?”
李折竹紧张地看向顾茗松,对方是领主的孩子,接受的教育是顶尖的,应该是有证书的吧
有钱人家的孩子会没有证书吗?
有钱人家的孩子应该样样都精通才对,毕竟他们有太多的资源。
顾茗松当然没有,他一个领主家的少爷,用得着考这些证书吗?
所以他十分坦然:“没有。”
李折竹忽然觉得,扫大街和端盘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他们两个都没有学历。
如果扫大家和端盘子也要学历,他们可也许只能捡垃圾了。
老师也拧起眉,烦躁地想,又一个招摇撞骗的。
“抱歉,我们确实在招聘老师,但是您显然不符合要求,”老师冷冷地说,“我们不招连证书都没有的文盲。”
顾茗松被看不起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李折竹叹了口气,打算站起来鞠躬道歉离开了。
他不太想继续坐下去了,不想自取其辱继续纠缠了,他去餐馆打工也是能养活自己的。
他拽了拽顾茗松的袖子,示意对方我们走吧,但是没有拽动。
他疑惑地看向对方。
只见顾茗松毫不在意老师的态度,微微后仰,倚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长腿交叠,手摆放随意,神态自若。
这是一个上位者才有的气质和姿势。
非常自信。
老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嘀咕还挺像那么回事,长得很帅,气质也唬人,但是是一个文盲。
“高级魔法师证算什么?一坨垃圾罢了,”顾茗松懒散地笑着,不屑挑眉,“你们招收老师要求还挺低的。”
老师大吃一惊,气的不行,什么叫高级魔法师证算什么?他苦学十年才考出来的证书怎么就是垃圾了?
这个人傲慢又无礼,得赶紧赶出去!
他刚要站起来发火,就听见顾茗松笑着问:“如果说,我有这个呢?”
对方从颈脖上取下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十字形吊坠项链,上面镶嵌着猩红色钻石。
老师呆住了。
“王王庭使者。”
十字形吊坠代表着的是领主和王庭的军队成员,而猩红色钻石更是地位崇高,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也代表强大的实力。
对方有这个信物,说明对方是整个国家最强大的那一批魔法师。
高级魔法师在他们面前确实不算什么。
老师也没想到在新兰城这种小地方能见到这种大人物,不论对方不再继续为王室服务的原因是什么,仅凭对方的实力,就足以让他震撼。
他立刻站起来,行了一礼:“抱歉,我刚刚说话有些不妥,请您谅解,关于您入职本学院的事情,我这就去请示校长,稍等片刻。”
校长是个和蔼的老人,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行。”
顾茗松不仅留下来了,成为高年级的教师,还拥有了一个年级副主任的位置。
原先是没有年纪副主任这一说的,但是顾茗松来了,为了给对方工资发多一点,所以就给他设置了一个官。
“我要预支薪水,还要让你们收一个学生,学费欠着,以后发了工资交。”被所有老师捧着的顾茗松颐指气使,指了指李折竹,“他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学生了。”
校长笑眯眯的:“好说,好说。人才嘛,傲气一点也是难免的,条件提的多也是正常的。”
李折竹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上学?”
“不然呢?文盲鱼。”顾茗松扭头对他说,“学点魔法防身用。”
“我想去餐馆刷盘子。”他坚定地拒绝了,“我可以帮你养家。”
“我家不要文盲。”对方睨了他一眼,将双手撑在校长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给他办入学手续。”
李折竹觉得浪费钱,他再过三个月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与其学那点三脚猫功夫,不如去餐馆刷盘子给顾茗松减轻负担。
“我”
“你有学历才能赚更多的钱,不要你啊我啊的,去上学。”顾茗松道。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辜负爱人的好意,妥协了。
晚上去兼职刷盘子也是可以的。
于是,顾茗松入职了,李折竹入学了。
*
顾茗松拿着预支的8000薪水,租了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两人采购了一大堆家具和吃食。
“这个没有用,你买它干什么!”李折竹从顾茗松手里抢过来一张地毯,“你刚发了薪水,省着点用。”
“李折竹,”顾茗松委屈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我想布置的温馨一点,没有地毯怎么能行。”
“难洗,贵。”他拒绝了对方。
“这些也没有用。”他把零零碎碎的一些装饰品拿出来,“不要买。”
他牙都要咬碎了,他们很穷的,怎么可以这么挥霍!
刚回家,他就发现刚出门不久的顾茗松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手里提着大篮子,里面装着不少东西。
里面赫然是被李折竹禁止购买的所有物品。
“我不是说不要买吗?”他恼火,咬着钢笔笔尖在记账本上记账。
“有家的味道。”顾茗松委屈,“这是我的第一个家,你怎么可以布置的这么草率。”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只要你能忍受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吃肉。”
顾茗松:“那有果酱和奶油吗?”
“没有。”
“我们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让我吃?”
“因为这是对你乱花钱的惩罚。”
“我后悔把钱都交给你管了。”
“你自己说了,我是你老婆,要管钱的。”
顾茗松拆开一个糖果含在嘴里嚼了嚼,含含糊糊道:“讨厌你了。”
“嗯,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李折竹头也不抬,继续在记帐本上写写画画,规划出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的预算。
“对了,你说这里是你的第一个家,那你以前的家呢?”李折竹很在意这个问题,状似不经意地问。
“你父亲要是拿你练黑魔法和在你身上试魔药,你也不会把那里叫家,”顾茗松恹恹的,“我没家,爹不疼娘不爱,所以这是我的第一个家,你要是苛待我,我的第一个家也没有了。”
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啊。
顾茗松对家和归宿有一种刻入骨髓的执念,像是找栖息地的候鸟,有爱包裹着才心安。
李折竹心一软,艰难地从水费和通勤费里面抠出一点钱,放到给顾茗松买奶油和果酱的预算里。
*
三天后,正式开学。
李折竹穿上魔法师的袍子,拿着书本和笔记本纸笔,坐在阶梯教室里。
窗外的飞鸟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嚷声,他很久没有体验过学生生活了。
那些很遥远的大学课堂忽然回到了他的身边,只是讲台的黑板上不再是公式和图纸,而是奇怪的字符。
他现在才知道咒语原来是一种蕴含着神奇力量的古语,发音和写法与寻常文字一点都不一样,只要念出来,就能调动那股力量。
他像学习一门外语一样学习着对方。
他没有基础,学的很艰难。而他的同学们多半出自魔法师父母的家庭,基础很好,很多东西本来就会,老师又教的很快,他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这些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发音更是发不出来。
只能勉勉强强磕磕绊绊地跟着念。
这节课是教神清气爽咒,换句话说是清心咒。
一结束课程,懵懵懂懂的李折竹立刻拿着书本,站到讲台边去请教老师。
老师穿着点缀着银蓝色星星的袍子,一头褐色头发被编织成一绺,搭在肩膀一侧,讲话温声细语,和蔼可亲。
很多学生都喜爱他,下了课都喜欢找他说话。
海诺也不例外。
此时,老师正在一个字一个字教着李折竹读音。
李折竹跟着念了几遍,觉得大致能复述了。
“有没有同学愿意贡献一下自己,检验一下李折竹同学的学习成果?”老师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不太相信这位基础奇差的同学的技术,都不敢自告奋勇。
眼看无人应答,老师笑容有些尴尬。
“要不,”老师为难道,“你在我身上试试?”
海诺一听,怎么可以让如此美貌、温文尔雅的老师受这种苦?
风险就应该由他这种身高185,健硕肌肉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热心小帅哥来承担!
他毫不犹豫出列:“我来!”
“李折竹同学,你尽管来试验!我顶得住。”
说罢,视死如归地站到了李折竹的面前。
李折竹觉得只是一个清心咒,又不是要杀了对方,用得着用这种壮士断腕的表情看他吗?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证明给大家看,于是他果断开口,字正腔圆,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然后
后面是什么来着?
理智告诉他,他如果记不住就应该及时停下。
但面对海诺讥讽的目光,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念了下去。
记忆模糊不清,但好消息是,他念完咒语后,一道银光在空中划过,钻入了海诺的脑袋。
成功了!成功了!
他露出期待的神色,看着海诺,心想自己终于给自己争了口气,他问:“你现在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内心平静,神清气爽。”
旁边的老师嘴角抽搐,温柔的笑意荡然无存,指着李折竹手指发抖,说不出话。
李折竹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师:“怎么了?”
只见眼前的海诺先是迷糊了一下,对方的眼神变了。
粉红色泡泡从对方眼里溢了出来,他看着李折竹,露出痴迷的神色,然后伸出粗糙的巧克力色大手,一把握住了李折竹白净细嫩的手,俯下身,低头亲了一口。
李折竹吓得拼命把自己手往回抽,却被紧紧攥住,那双力大无穷的手跟钳子一样夹着他,那双狗狗眼含情脉脉,深情款款。
“亲爱的李折竹同学,请原谅曾经的我愚昧无知,见识如此浅薄,竟然觉得您是个不可救药的愚蠢之人。”
“现在我衷心的后悔,我突然发现您的优点像是天上的星子一样多,连睫毛的弧度都这么完美,眼睛是那么明亮动人。”
“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我已经可以预见,往后无数个日夜我都会为您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只为获得您的一个笑脸。”
“求您接受我的求爱,成为我的伴侣,我知道这样是如此的唐突,可我一刻也等不及与您告白了,炙热的爱欲催促着我表明心迹。”
“我向您保证,下次我一定带着99朵花来见您,表达我真挚的爱意。”
说罢,对方扯过草稿纸,五指翻飞。
不一会,草稿纸被飞速折成一朵纸花,对方单膝跪地,举着纸花,向李折竹深情表白。
李折竹:
老师:
“发生了什么?”他抖着嘴唇,询问老师。
“你”老师指着他,指尖发抖,看上去快气哭了。
“李同学,我知道你基础很差,老师理解你,但是”
“你怎么可以念成钟情咒呢?”
老师像是要碎掉了,他捂了一下脸,恢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两位同学不要急,老师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
李折竹呆滞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念,就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胡说!我爱他是出自于灵魂的共鸣,怎么会是咒语!”海诺坚定地将纸花往前递,“请接受我的爱意,收下这朵花。”
“要解开咒语,需要炼制特殊的魔药,你可能需要等个十天。”老师无视了求爱的海诺,对李折竹道,“没关系,我会尽快的,但是这几天可能要让李同学困扰几天了。”
“不,不许解开,我不同意!你个歹毒的男人,不许磨灭我对李同学的感情!你居心叵测,是不是要和我抢心上人,我告诉你,我家有矿,我能给他幸福!你不能!”海诺激动起来。
有同学看到了教室门口的人影,疯狂打手势示意海诺别说了。
海诺浑然不觉:“我要和李折竹结婚!我对他的感情是天下最真挚的,比钻石还要坚固。”
他身后传来幽幽地声音:“你要和谁结婚?”
只见来接李折竹放学的顾茗松站在门外,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他们身后,杀气四溢:“你对他什么感情?”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吞咽了一口唾液。
阴森的气息从顾茗松身上散发出来,他皮笑肉不笑地继续问:“你再说一遍,你要和谁求爱?要把你那个破纸花送给谁?”
在场的人都知道顾茗松和李折竹是伴侣,都同情地看向海诺,海诺应该不会老虎脸上拔胡子吧?
对方可是王庭使者,惹不起的存在,海诺会知难而退的,毕竟当小三也不光彩。
哪料到海诺满脸坚定。
他继续递出花朵:“我知道你是他的伴侣,可你这种心胸狭窄的小人根本配不上我的心上人!我只是比你晚来了一步而已,我要求公平竞争,这一次,我一定会战胜你,给李同学幸福。”
全场鸦雀无声。
并为他点了一根蜡烛。
第84章
“我记得魔法师中有一种战书只要双方同意比试,生死不论。”顾茗松阴恻恻地说,“不是要公平竞争吗?敢不敢比一场?”
“比就比!我——”
“闭嘴。”李折竹拿手一把拽过海诺,捂住他的嘴巴,“比什么比,你有那个本事吗,就和他比?”
海诺被捂住了嘴,含糊不清地说:“呜呜呜,你甚至不肯给我一个为你而战的机会”
“顾老师,孩子只是中了钟情咒。”旁边的老师提醒,“这是一场误会。”
“我知道,但是他挑衅我。”顾茗松阴森森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中了钟情咒吗?但他居然敢挑衅我,公然撬我墙角。”
“别跟他一般见识啦,回家,回家。”李折竹生怕一会海诺就被对方揍瘪了,他拼命推着对方往外走,“我饿死啦,快回家吃饭吧。”
顾茗松被推着往前走,还不忘威胁地看着海诺。
海诺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等一下,”老师忽然想起什么,追出来说,“后天有个周测,你们是知道的吧?”
“李同学的基础很差,可能要挂科,你多给他补习一下,挂科会被派去海里做社会实践,很辛苦,也有一定的危险,我希望他能有个好成绩的、,”他对顾茗松说,“另外,明晚上有个迎新晚宴,如果他想参加的话,你要给他准备礼服。”
“好的,谢谢提醒。”顾茗松脸色缓和下来,“我会给他准备好的。”
“好,那明天见!祝李同学有个好成绩。”老师微笑着送别他们。
*
“明天有晚宴,”李折竹咬着面包和咸鱼干,将食物咽下去才问,“我可以去吗?
顾茗松将面包撕成小块,扔进自己的那碗汤里:“你想去就去。”
“要交钱,我们还欠着沃斯太太的钱呢”
“我会做一些兼职,钱的事你不要担心。”
李折竹有些担心:“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这几天顾茗松很忙,时常熬夜,他心疼。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十分内疚,本来顾茗松可以过着大少爷的生活,有钱有权,吃香喝辣,现在却要和他一起吃糠咽菜了。
更内疚的是,他过一阵子就拍拍屁股跑了。
顾茗松要是切片,那就要被他影响一辈子了。
他垂着头,忽然吃不下东西了。
“你在内疚吗?”顾茗松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很平静很充实,是我喜欢的生活。”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城堡里呆这么久,我应该一成年就逃出去的,就算没有你,我也迟早会逃出去,”他低声说,“现在看来,我之所以一直逗留,是因为在等你,命运安排我在那里等你。”
李折竹脸颊微微泛红,他小声说:“你嘴好甜。”
“都是真心话。”顾茗松眉眼一弯,笑意盈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李折竹红着脸洗完碗和盘子,回味着对方的情话,又温习了一会古咒语才睡觉。
他开始期待明天的晚宴。
第二天一早,海诺就围了上来。
“李宝宝,吃饭了没?”
李折竹被这声宝宝叫的打了个哆嗦,他警惕地看着快要贴到他身上的海诺,往侧边一仰,拉开距离。
对方嘿嘿一笑,在他桌子上一字排开摆上食物,从奶油蛋糕到面包再到三明治和鲜牛奶鲜榨果汁
一应俱全。
“宝宝,你看看你喜欢哪个?你要是喜欢东方样式的,我今天回去让我家厨师学一下,明天给你做。”对方痴痴地看着他,迷恋溢于言表。
“对不起,”李折竹深深的内疚了,“是我念错咒语的错,对不起。这个错误给你我都带来了困扰,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平时就当作看不到我吧。”
“宝宝,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对方情绪激动起来,“你打我骂我都行,你不能不理我!”
“你哪里都没有。”
他有些绝望:“请你等几天好吗?解药马上就要做出来了。”
“那就是没生气,没关系,就算你拿我当一天狗,只要你让我对你好,就是狗我也很幸福。”说罢,海诺脸上开始冒出粉色泡泡,“我爱你。”
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拉下脸,指着坐在李折竹身边的同学,凶神恶煞地说,“你走开,把这个位置让给我,你爱去哪去哪。”
李折竹攥住他的手腕:“不要欺负同学。”
那只手覆盖上去的那一刻,海诺的脸比桃子还红,他磕磕巴巴地说:“好的,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你是不是要学习了,那我、我就不打扰你了。”他晕晕乎乎地说,“你好好学,有不会的我教你。”
说罢,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捂住脸。
这都是什么事啊?
*
晚宴很快到来。
“森林大礼堂?”李折竹疑惑地念出地点。
还不等他问清楚森林大礼堂在哪里,就被欢呼着的学生拥簇着往前走,他被人潮带着,汇入这条溪流,走向这条路的终点。
一座巍峨的礼堂。
它和普通礼堂截然不同,至少李折竹没见过哪座礼堂里面绿意盎然,草木疯长,像是一座花园。
即使是秋天,花骨朵也争先恐后绽放,散发出馥郁的芳香。
无数巴掌大点的小精灵在空中穿梭,它们拎着装着食物和酒水的篮子,忙忙碌碌地照顾着所有人学生。
李折竹不喜欢坐在太中心的地方,所以它找了个偏僻靠边的圆桌前坐下。
出于礼貌,他向旁边拼桌的同学打招呼:“你好。”
那同学眼睛很大,娃娃脸,蒜头鼻,容貌不算好看,但胜在可爱,重要的是他黑发黑眸,像是东方人。
李折竹对东方人很有好感。
“你好,我叫温小微。”男生大方一笑。
他和对方通报完姓名。
“你是东方人?”温小微指了指他黑白渐变的头发和淡金色的眼眸,“你的长相不像东方人。”
“我在东方长大。”他温和地说,“我们拥有相同的家乡。”
“那你肯定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温小微叹气,“我就吃不惯这里的食物。”
“你和父母一起搬迁到这里的吗?”
“和奶奶。”温小微忽然脸上愁云密布,“她身体不太好”
他的眼眶红了。
从对方的表情来看,李折竹判断出对方的奶奶状态应该很糟糕,甚至可能已经时日无多,他拍了拍对方的肩,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方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
桌面上被放上一张纸。
李折竹循声看去,发现那是一张写满了奇怪字符的纸。
“这是?”他看了又看,勉强分辨出这些文字是古咒语。
“菜单。”精灵闪着翅膀在他面前飞,“要吃什么?”
李折竹看不懂,求助地看向温小微。
“这个是咖啡,这个是果汁,这个是马卡龙”温小微很耐心,“你看看想吃哪个。”
李折竹不爱吃齁甜的东西,但他想起顾茗松爱吃,他不由得张望了一下,想看看教职工顾茗松在哪里。
人太多了,他找不到。
他叹口气,随手点了几个齁甜的甜品,想着一会找顾茗松的时候带上。
“有需要再叫我。”精灵飞走了。
周围的桌椅上都挂着小灯,像是一个个萤火虫,李折竹好奇地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一切。
“同学们,”
突兀地,礼堂中间升起圆型舞台。
校长笑眯眯的脸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为了检查我们学生的学习成果,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
说着,精灵们呼啦啦飞过来,给在场的每个人发了三张纸。
“看到这三张颜色不一样的纸了吗?”校长说,“我希望你们用古咒语写下三封信。”
“红色这张纸,我希望你们写给最喜欢的人,表达对他的喜欢。”
“黄色这张纸,写给最敬佩最爱戴的人,表达对他的倾佩和感激。”
“蓝色这张,则是表达歉意用的,你们有没有闹不愉快的朋友?有没有愧对的人?请给他写一封信,和他破冰吧。”
“各位,希望你们能珍惜这次表达心意的机会。”
“祝你们玩得愉快。”
说罢,升降台下降,校长离开。
所有学生顿时沸腾起来,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个小游戏。
“诶,你要写给谁?”温小微凑过来问。
李折竹看着这三张纸,红色的肯定写给顾茗松,黄色的应该送给他喜欢的老师,至于蓝色的那张
他想起天天来给他带早饭、献殷勤的海诺。
不小心给对方下了个钟情咒,怪对不起人家的,写个道歉信吧。
“我不太会古咒语。”他求助温小微,“可以帮帮我吗?”
温小微早就看出来他是个文盲了,自告奋勇道:“我帮你!说,你喜欢谁,要给谁写?”
李折竹就又管精灵要了三张白纸,递给温小微:“你帮我想想,红色的肯定是写给心上人,黄色的写给老师,蓝色的,是写给一个”
“追求者吧?”
他不确定地说。
“包在我身上!”温小微刷一下就奋笔疾书起来。
“你写的什么?”李折竹没想到他书写速度这么快,震惊地说。
温小微骄傲地说:“你放心,都包在我身上!温小微出品,都有保障!”
“亲爱的心肝小宝贝,好想和你甜甜蜜蜜,你”温小微忽然顿了一下,“你的恋人长什么样子?”
“帅,狐狸眼,左眼眼皮上有一颗小痣,鼻梁很高,嘴唇柔软性感有唇珠,皮肤很白,身材很好,”他想了想,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还是厚着脸皮补了一句,“胸很大。”
“好。”
“好想亲遍你的全身,吻你眼皮上的小痣被你抱在怀里每天说爱你三百遍都不嫌多。”
“等等,写的是不是有些露骨?”
“你懂什么,这在情侣之间是情趣!”温小微猥琐地笑了起来,“保证你对象看的脸红心跳。”
顾茗松只会兽性大发,不会脸红心跳,他的脸皮太厚了,红晕透不出来,李折竹在心里吐槽。
“写好了!下一张是道歉信,我想想,”温小微说,“就写我已经找到了真爱,为了不让我爱人误会,要和你一刀两断?”
“是道歉!”
“那就写,很抱歉给咱们两个人都带来了困扰,但”
温小微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兴高采烈地往白纸上写下了一串串李折竹根本看不懂的古咒语。
“最后一张纸,”温小微翻到最后一张纸,“来,写给老师?”
终于,温小微搞定了三张纸,李折竹只需要照着从三张白纸上往三张带颜色的纸上抄就好了。
“温小微!”忽然,有个同学招手,“我古咒语不好,你帮我把把关!”
温小微回头:“来了来了。”
他走的急,衣角沾到了那三张白纸,不小心把纸带到了地上。
纸张散落一地。
他连忙边道歉边捡起来,递给李折竹:“你抄吧,我去帮别人看看。”
说罢匆匆离开。
李折竹不认识古咒语,根本意识不到三张纸顺序已经变了,他无知无觉点点头:“谢谢你。”
然后无知无觉的开始抄写。
浑然不知自己把三张纸弄混后将经历怎样的修罗场。
第85章
李折竹将信件装进信封折好,在信封上写上每个收信人的名字。
他环顾四周,终于在一种教职工堆里找到了顾茗松。
顾茗松正在和别人攀谈。
猝不及防的,一枚迷你马卡龙塞入他的口中,白皙柔软的指腹和他的舌尖一触即分。
他错愕抬头,看见了李折竹那张温润的脸。
对方嗓音柔和,连公鸭嗓的吵闹感都冲淡了不少:“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
“总不能是为了送一枚马卡龙。”顾茗松哼哼着,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所以故作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坐的笔直,等对方率先开口。
“喏,给你。”
粉色信封递到手边。
顾茗松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伸出白玉一样的手指,接过信封,却没有第一时间拆开。
——他打算慢慢享用。
“你们教职工应该不用写这三封信吧?”李折竹好奇地问。
虽然他知道对方不用写,他八成是没有情书了,但他还是有点期待。
他还挺想收到顾茗松给的情书,万一对方写了呢?
“这个小游戏是给你们锻炼古咒语的,我们老师凑什么热闹。”顾茗松身体一样,手一摊。
李折竹脸红了一下,他没有锻炼自己的古咒语,他作弊了。
他还有些失望,因为对方真的没写。
他压下失落,露出笑脸,说:“没事,我给你写了就行。”
顾茗松道:“但是你叫一声好听的,我没准就写了。”
他眼里迸发出光彩,毫不犹豫:“宝宝,老公。”
顾茗松被取悦了,他手一翻,就像变戏法一样,手中出现了一个东西。
正是一封粉红色的信。
“我当然给你写了,”对方骄傲地说,“别人有的待遇我的男朋友都要有,别人有情书,你也要有。”
李折竹忍俊不禁,他接过信封,两人手指不经意碰在一起,心中都泛起一阵悸动。
他也没急着打开那封信,只是俯下身凑上去。
越凑越近
两人呼吸相闻。
暧昧在空气中流动,气温逐渐升高。
他能看清对方眼皮的那颗小痣,小小的浅淡的一颗,勾的人心痒痒的。
大庭广众的,是不是不太好?
他有些犹豫。
顾茗松低笑一声,看穿了他的犹豫,主动仰头。
一片柔软轻轻落在他的脸侧,像一片羽毛飞过,很轻,很快,像一朵云,一块棉花糖,盛满蜜糖的味道。
有人从他们旁边路过,发出惊叹。
“哇哦。”
“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早生贵子。”
“什么早生贵子?”顾茗松骂道,“我俩谁能生?”
李折竹低低的笑,他被这么多人调侃,有些不好意思,正巧手中还有两封信没有送出去,打算找个借口悄悄溜掉,缓和一下脸颊上的热。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说:“我先去送信了,一会见。”
“好,一会一起回家。”
他临走还不忘拍一拍对方的肩,示意对方早点看信的内容。
然后扭身钻入茫茫人海中。
顾茗松目送他远走,心情颇好,指尖摩挲了一下粉色信封。
这可是李折竹亲手写的情书。
他幻想着李折竹给他写下甜言蜜语,许下海誓山盟,深情一点固然很好,涩情一点更好,他喜欢露骨的文字,越炙热越好。
他心里猜测着羞涩的对方会说的情话,会叫他的昵称,会在信里亲昵的撒娇
对方会管他叫什么?
松松,松子,亲爱的,宝贝?
他喜欢肉麻,越甜腻他越喜欢。
就是写的土味情话他也照样喜欢。
他心里闪过一万种猜测,怀着拆礼物的心,用白皙的手指剥开信封,露出内里。
“我看看你的恋人写了什么。”有人凑过来,想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顾茗松正想炫耀呢,就顺水推舟,想都不想就当着大伙的面展开。
有人跟着信一字一句的开始念。
“我理解你对我的情感,也知道我们中间存在一个天大的错误,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找到了毕生所爱,我要和他过一辈子,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等你清醒后,我将为我们之间的过错负责,你可以向我索求补偿,抱歉。”
众人面面相觑。
咔嚓咔嚓,脆弱的纸张被团成一团。
顾茗松脸上所有粉色泡泡都消失了。
吃干抹净就想跑了?
还“我已经找到了毕生索爱,要和他过一辈子。”
和谁?海诺吗?
那个黑煤球傻大个?
“顾老师,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有人看到他的脸色,小声说。
“有什么误会?”顾茗松冷笑一声,“他皮痒了,我去给他治一治。”
说罢,咣当一声,椅子被他带起来发出撞击声。
他站起来顺便扶了一把椅子,然后怒气冲冲找李折竹算账去了。
此时的李折竹无知无觉,他刚刚递完了给老师的信,此时正在大海捞针,寻找海诺。
他的目光在黑皮肌肉男们的身上不断逗留,终于,他目光一凝。
找到了目标。
海诺正在奋笔疾书地写情书。
他一看见李折竹眼睛就亮了,嗓音夹夹的:“宝宝~你等我一下,情书马上写好了~一会就送给你~”
也不知道从哪个狐朋狗友那里学到的,整这个死出。
“不用了,我不收你的信件,我是来送道歉信的。”李折竹将蓝色信纸递过去。
海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所以,你是要拒绝我。”
“你只是现在脑子不太清晰,以后会好的,你忍几天,过阵子就没事了。”
海诺本来不想接信封的,但是这是李折竹亲手写的。
他必须拆开读完,然后回家装裱起来,日日回味。
不然对不起他心上人写的这么多字。
所以他怀着巨大的心痛,打开了信封,小狗蔫不拉几的看了第一句。
“亲爱的心肝宝贝,我爱你。”
他呆住了。
终于苦尽甘来了吗?
他就知道,没人能拒绝家里有矿的男人。
他一下子来精神了,一把抱住李折竹转了个圈,伸长了嘴巴就要亲他的脸:“宝宝,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李折竹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巴,疯狂挣扎,从对方怀里下来,把他推远。
怎么回事?他明明写的拒绝信啊?
海诺激动个什么劲?
海诺指着信的内容,一字一句翻译给他听:“亲爱的心肝宝贝,我爱你,我喜欢你眼皮下的小痣,喜欢你含情的眼睛”
李折竹晴天霹雳。
这是写给顾茗松的啊?
他他把信送错人了?
他冷汗刷就下来了,不知道顾茗松打开信封了没有,他必须现在去阻止对方打开信封,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这就是你的心上人?”顾茗松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学着他信里的口吻,“我要和他过一辈子~”
李折竹冷汗涔涔。
他试图解释:“我送错信了。”
顾茗松则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给你新移情别恋的心上人送了什么信。”
说罢,他一把抢过海诺的信,一目十行开始看,并且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李折竹窥着他的表情,企图看出点什么,但他一无所获,只觉得越发不妙。
“好想亲遍你的全身。”顾茗松着重念出来了这一句,“当然,我喜欢你从背后抱着我,亲吻我的”
“对不起。”李折竹觉得再念下去他的脸都要丢没了。
他深深低着头,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回家。”顾茗松提溜着他的领子就往外走。
“这是给我的信,你凭什么带走!”海诺大喊大叫。
下一秒,一个不倒翁凭空出现在地上。
那不倒翁正是海诺的模样,它正气愤的左右摇摆着,油墨画着的脸张牙舞爪,像是要冲出来咬他一口。
“不敬师长,”顾茗松凉凉地掀起眼皮,“好好在原地待着反省吧。”
不倒翁气的摇摆的更激烈了。
然后拎着李折竹就往外面走。
热闹的礼堂被他们抛在脑后。
刚一出礼堂,外面的秋风一个照面,把人都吹的清醒了许多。
秋风吹下街头的落叶,打着旋掉落在李折竹的肩头。
李折竹抬手拂去。
沉闷的脚步声落在青石板地上,顾茗松在他前方闷头走,他在后面忐忑不安。
对方会怎么收拾自己?
他想到顾茗松那个非打即杀的性格,心里揣测对方应该没有家暴倾向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道歉,抚平对方心中的怒火,要不
他给顾茗松磕一个头?
三个也行。
吱呀一声,门开了。
顾茗松点上油灯,放在桌子上。
昏暗的油灯下,对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要吃人的妖怪。
对方拉了个椅子坐下,身体后仰,双腿交叠,皮笑肉不笑,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露出白净的指尖,敲了敲木桌子,发出笃笃笃的三声,一副居高临下要审问犯人的架势。
李折竹吞咽了一口口水,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硬着头皮上了刑场。
“我真的是送错信了,你知道的,我不懂古咒语,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你的心意苍天可鉴”
“你觉得我是为了这个生气?”顾茗松看上去更生气了,他眸中闪着怒火,“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生气?”
“不,不是吗?”他呆住了,还有别的愿意吗?
他脑子转得飞快,“那是因为我和海诺最近走得太近吗?我发誓我们清清白白。”
“再猜。”对方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
“因为,因为我古咒语没学好,不小心给海诺下了咒?”
他试探着问。
他现在绞尽脑汁,实在不明白还有哪里惹对方生气了。
“再猜,再给你三次机会,全猜错了的话,我要给你惩罚。”顾茗松主人气质拉满,虽然暴怒,但那股压迫感反而令人着迷。
李折竹绞尽脑子,逐渐开始胡言乱语连今天左脚先踏入的家门的理由都讲出来了。
他是真的想不出来,他已经摆烂了,他准备好迎接惩罚了。
“李折竹,”顾茗松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因为期待惩罚所以才胡言乱语的吧。”
瞎说,他没有,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绝对不是为这股子主人气质着迷。
顾茗松眼看他也想不出来什么,冷笑一声。
“你为什么找人代笔?”
“啊?”李折竹抬头,“那是我自己亲笔写的。”
“内容也是?”
李折竹重新低下头:“内容不是。”
“所以,是你和我讲情话,还是别人和我讲情话?”
“我只想听你想和我说什么,说多说少都没关系,”他冷冷地说,“我不要多么华丽的辞藻,哪怕你只写个我爱你,只有三个字,只要是你想的,你写的,我也能高兴一整天。”
“三个字,十分钟就学会了吧?”
“很难吗?十分钟都不愿意给我花?”
李折竹头更低了。
他终于明白顾茗松为什么生气了。
他十分愧疚,他想将一大堆甜言蜜语捧给对方,但对方只想要一句话,只要是他想出来的内容,他亲笔写下,是什么都没关系。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
他抬起头,目光温柔又坚定:“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做这么不妥当的事惹你生气。”
“抱歉。”
他走到顾茗松身前,环抱住对方:“对不起,还有,”
“我是真的很爱你。”
顾茗松脸色稍霁,却拒绝了对方的拥抱。
“怎么了?”李折竹心一揪,“还在生气?”
“宝宝,”他去亲吻对方的额头,“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是不是忘了你猜错了三次,”顾茗松睨了他一眼,“我要惩罚你。”
“好,那宝宝想要怎么惩罚我?”他忽然兴致盎然,他预感到马上要有刺激的事情发生了,“我都陪着你。”
“去洗澡,洗干净一些。”
顾茗松双腿交叠,身体后仰,对他露出一个愉悦的微笑。
“我要上.你。”
男人在面对伴侣疑似出轨的时候,总喜欢拿性发泄情绪。
愤怒和缺乏安全感时也不例外。
李折竹非常理解,乖乖地去了。
他打开盥洗室的门,给自己在浴缸里放满温水,躺了进去。
一入水,他的鱼尾就迫不及待变了出来。
李折竹呆住了。
都变成鱼尾了
那今晚还能成吗?
没关系,先洗着,万一一会变回来了呢?
他给自己身上搓的香香的,擦干净滴着水的中长发,然后看向下半身。
事实证明,人不该有侥幸心理。
还是鱼尾。
他尴尬地握了握盆边,喊来了顾茗松:“松子,宝宝——”
“干什么?”顾茗松打开盥洗室的门,就看见大浴缸里高高翘起的鱼尾。
耳朵上的鱼鳍也露了出来,濮爪尖锐,扒在浴缸边缘。
“李折竹!”他气的走上前,一口咬在李折竹的手臂上,“你故意的是不是,这个时候变成鱼尾?”
摆明了和他对着干。
李折竹深感抱歉:“要不,你让我来一遍,变成人腿之后再给你来一遍?”
这真是个馊主意。
他也明白。
顾茗松怒气值飙升。
他狠狠地咬住李折竹的唇齿,给对方了一个血腥味的吻。
唇齿纠缠间,鱼尾缓缓变化。
它分叉,变形,变白,鱼鳞褪去,变成两条又白又直的腿。
顾茗松一把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到了床上。
“一会我就告诉你惩罚是什么。”顾茗松咬住他的耳垂,“等我一会,我去洗个澡。”
第86章
李折竹趴在床上,眼尾绯红,眼神迷离,艰难聚焦,快感冲刷着他的大脑,他却难以集中精力去感受。
“我每天说爱你三百遍都不嫌多”他抖着嗓音,手里攥着那封送错的信,逐字逐句的念着。
“继续,”身后的顾茗松命令他。
“我期待你的吻,你的吻落在我的后颈”
柔软的吻烙在他的后颈。
“脊背”
脊背上传来一阵酥麻。
“腰窝。”
湿濡感从后腰传来。
“嗯——”
他身体克制不住地痉挛,像是猫一样的弓起,脸埋在被褥之间,双目失神,那封露骨的信掉落在一旁。
“我错了。”沙哑的嗓音响起,李折竹闷闷地说,“你饶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乖乖受着,”顾茗松咬在他的耳垂上,“一会再念一遍,我要再来一次。”
他发出一声呜咽。
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啊!
清晨的阳光洒在李折竹的脸上,他感觉睡着的时候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脚腕上缠绕了一圈,他也没在意,继续昏睡。
昨晚实在是太累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他一下子惊醒了,今天是周测!
这么重要的日子,顾茗松怎么没有叫他起床!
他飞速掀开被子坐起来,看了一眼表,七点半,还来得及。
他喊了一声:“松子?”
无人应答。
对方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自己刚下床,就听到咣啷一阵响。
他错愕地低下头。
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腕上挂着脚环和铁链,铁链一路延伸到床尾,和沉重的大床拴在了一起。
他被囚禁了。
李折竹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大声呼喊起来:“我今天周测,顾茗松你给我解开!我要迟到了!”
房子里空空荡荡,除了自己喊声的回音,安安静静毫无声息。
他今天还要考试,如果缺考,则默认0分,考试没有过关,他就必须参加社会实践。
又称补考。
他在床头摸索了一下,发现了一根细细的发卡,很细,像是能撬锁的。
他捏着发卡,想起自己并不会撬锁,于是瞎捣鼓看一会
发卡断锁孔里了。
他没招了,喊道:“多奇奇——”
砰的一声,恶魔凭空出现。
“师父,叫我有什么事呀?”多奇奇左手拿着牛奶,右手拿着汉堡,吃得正香。
“帮我打开这个锁。”他指了指脚腕。
“师娘锁的?”多奇奇眨眨眼。
“对,帮我打开。”
“不可以哦。”多奇奇说。
“为什么?你打不开?”
堂堂恶魔怎么可能这点事都办不到。
“师娘说,师父要出门找别的野男人了,师娘请我吃了汉堡包,我要帮他守护他的爱情,”它指了指铁链,“把你锁起来,你就没法找野男人了。”
“你听他的,不听我的?”他咬牙切齿。
“多奇奇喜欢从一而终,所以师父,你委屈一下。”
说罢,多奇奇拿着汉堡包消失了。
李折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决定用月华斩。
他手腕一翻,正准备切开铁链,忽然顿住了。
不行。
顾茗松已经生气了,自己再闹一出越狱,对方只会怒火再次飙升,到时候就很难收场了。
绝对不能越狱。
但是这样的话,他的周测就要泡汤了。
他忍痛接受了他无法参加考试的事实,乖乖地把床头柜上摆放的早餐吃完。
顾茗松可能会把他锁很久,为了尽快获得自由身,当务之急是让对方消气。
怎么让他消气呢,李折竹撑着下巴想。
诶,有了。
他发现铁链还是很长的,他的活动空间很大,他可以在整个卧室活动。
所以他去书柜里拿了一沓纸,用剪刀把裁处一个个爱心状,叠在一起。
然后查了古咒语词典。
他在爱心剪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我爱你。”
他写了很多遍,然后在爱心剪纸的三个字下方画了一些简笔画,有的是一只小猫咪,一朵小花,一朵云。
最后他把爱心纸都贴在了墙上,贴了满满一墙。
等他忙完,已经到了下午。
他吃过多奇奇端来的午饭,翘首以盼顾茗松回来。
“多奇奇,去做晚饭,要丰盛点,糖油混合物优先。”他吩咐多奇奇,指使对方讨好顾茗松。
“好,包在我身上!”两米高的大恶魔围着围裙,哼着歌在厨房做饭。
等到日落西山,门锁传来了钥匙碰撞声。
紧接着,门被打开,露出顾茗松俊美的脸庞。
“师娘!吃饭!”多奇奇将食物端到餐桌上。
“李折竹呢?”
“还在卧室里。”
顾茗松打开卧室门,看到了满墙的贴纸,和乖巧求原谅的李折竹。
他心下一软。
李折竹观察他的神色,觉得有戏,于是他夹着嗓子可怜巴巴地说:“宝宝,我错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泪眼朦胧,我见犹怜。
顾茗松要是不动容,那简直是铁石心肠!
他期待地看着顾茗松。
“别夹了,你的公鸭嗓夹不住的。”顾茗松瞬间清醒,“本来我都心软了,你这一夹,给我夹清醒了。”
“顾茗松!”李折竹怒道,“不许提公鸭嗓。我变成公鸭嗓是为了谁?”
“我今天周测都没去,过几天就要参加社会实践了,”他叹了口气,埋怨道,“都怪你。”
“你有本事把我锁一辈子。”他爬上床,把被子盖过头顶,摆烂了。
爱咋咋。
许久,他听到一声叹息。
紧接着,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过了一会,顾茗松回来了,似乎拿回来了什么东西。
脚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似乎被一只手握住了。
然后他听到了咔嚓的金属活动声,脚腕顿时一轻。
他消瘦的脚腕被人握在掌心,然后是柔软的指腹落下,轻轻按摩着他被铐久了血液不流通有些发麻肿胀的脚。
“抱歉。”对方低低的说,“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精神状态不好,受不了刺激,你昨天让我想起了很糟糕的事。”
“我很害怕你离我而去。”
“我打开信封的时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情绪就失控了,后面的事我其实意识有点模糊了,有点记不清楚。我昨天很粗暴,对吗?”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委屈:“李折竹,你会嫌弃伴侣有精神问题吗?”
李折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刷一下坐了起来:“你有精神问题?”
“嗯。”顾茗松松开他的脚,蹭了过来,跪坐在床边,将头枕在他的腿上,“你会嫌弃我吗?”
这是个送命题,但凡李折竹字里行间表现出他介意这个事情,他就把对方重新锁上,这辈子都别想解开了。
李折竹浑然不知这是个送命题,他小心翼翼地斟酌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不会。”但是他现在手痒了,想去拿锁了。
“你也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人的,对吧?”
“嗯。”顾茗松手已经摸上了刚刚打开的锁。
——对方再说一句,他就把对方拷起来。
哦对,对方有月华斩,这个锁以后还得加强一下,他准备刻点咒文,免得被挣脱开。
哪料到李折竹温和地说:“我会一直照顾你的情绪,让你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绝对不会再犯病。”
顾茗松听完,咣当一声扔开铁链:“最好是这样。”
李折竹这才看到刚刚被对方攥紧的铁链和铁锁。
他有点无语。
“去吃饭。”对方亲了亲他的脸。
第二天一早,李折竹去了魔法学院。
一只手从身后拍了他一下:“李折竹!”
他回头一看,是温小微。
“你也挂科了?”温小微问,“我在社会实践名单里看见你了。”
“别提了。”李折竹幽幽地说,“你写的情书写的真好啊。”
经过这两天他都能熟读背诵了。
“嘿嘿,包顾老师满意。”温小微嘿嘿笑道,非常没有眼力见,“走,社会实践去!”
社会实践其实就是由老师带领全年级不及格的学生,坐船去海里捞鱼虾,然后拿去市场上卖。
让学生们体验赚钱有多么不容易,珍惜学生时代的生活,好好学习,不要荒废时间。
五人一艘小船,互相协作,一起拿着渔网捕捞鱼虾。
李折竹和其他同学一起扔下大网,然后其余同学将船往前划捕捞鱼虾。
海浪将小船打的东倒西歪,甚至还有水溅上来,打湿衣服。
秋天的海风很冷,吹的人忍不住打哆嗦。
“哇!”旁边的船发出惊呼。
李折竹循声望去,只见无数鱼虾蟹从渔网中倾泻而下,占满了半个小船,同学们纷纷发出欢呼。
李折竹也跟着露出笑容。
突兀地,海底掀起一股巨浪。
遮天蔽日的海浪凭空出现,高高的浪潮足足有十米多高,眼见要将他们的小船卷上去。
船再也维持不住平衡,不断倾斜,越来越危险。
如果浪潮翻涌,把他们卷进去,他们的船一定会翻的!
“救命!”
“怎么办?”
“老师救命,我不会游泳!”
同学们惊慌失措,纷纷呐喊。
老师离得很远,看到了这边的危险也根本来不及救援。
他们大部分都是学生,根本不会什么魔法,碰到天灾也束手无措。
李折竹神色凝重,手腕一翻,清冷月华斩出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柔和光芒。
长长的弧线划出,向远处蔓延。
巨大的海浪被劈开分叉,纷纷向两侧让路。
小船悠然自得的从中间驶过。
这一刀,劈山断海。
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哇!”
“好厉害!”
“谁做的?是老师吗?”
“是李折竹!”
李折竹收刀,神色却依然凝重。
他觉得很奇怪,他们在沿海地带也没走远,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浪。
他拧着眉,收起刀,听见背后传来嘶嘶的声音。
像是某种动物在哈气。
十分诡异。
他猛地回头。
只见他身后的海浪被劈开,也露出了身后海浪始作俑者的真容。
——那是一只巨大的海妖。
无数猩红色的眼睛从它的章鱼头睁开,无数巨大的触手在海里蠕动,一只触手攀在远处的渔船上,远远的微鼓起的吸盘清晰可见,吸在船上,又轻轻一掀。
船翻了。
无数人掉落在水里,发出绝望的哭泣,又被大海无情淹没。
第87章
一只触手向李折竹所在的方向袭来。
李折竹毫不犹豫使出月华斩。
章鱼怪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它猛地向一侧蹿了一下,避开了月华斩的轨道,可那只触手却还是被削了下来。
巨大的腕足从空中坠落,投下巨大的阴影。
阴影的下方,正是小船。
“都跳下去!”李折竹吼道。
他率先往水里一跃,向旁边游去。
身后的腕足砰的一声拍了下来,小小的木船被拍的七零八落。
腕足向海底坠去。
李折竹下水后睁眼一看,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头皮发麻。
无数小章鱼在水下拖拽着人类,而它们原本漫无目的,看见李折竹的那一刻,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章鱼大网向他袭来。
人鱼入水后,鱼尾再也藏不住,下身衣服被撕裂,绚丽的鱼尾舒展开来,耳侧的鱼鳍也露了出来。
李折竹挥手,使出月华斩。
章鱼大王被切开,但更多的章鱼不怕死的重新涌了上来。
章鱼将他包裹,尤其是右臂,让他无法使出技能。
一层层,一圈圈的缠绕,将他包裹成一个大球,章鱼捂住他的口鼻,蒙上他的眼睛,向一个方向游去。
“鬼侯!”
他在心里拼命呼喊着。
终于,章鱼们回应了他,它们迅速失去生命,然后变成了他的下属,松开了他。
李折竹在水里大口呼吸,此时的大章鱼怪正一下一下向他游过来,伸出腕足想要抓住他。
他毫不畏惧,但要杀章鱼,还是有些难度。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金色物体在海底一闪而过。
像是楼嘉的心脏碎片?
机不可失,他迅速下潜,想看清楚那个金色物品。
在下潜过程中,大章鱼怪的腕足不断地来抓住他。
李折竹烦了,手中的刀刃变成枪,他扣动扳机。
章鱼怪慌忙闪避。
无数小章鱼反过来去骚扰大章鱼怪。
李折竹终于到达了海底。
不见了?他疑惑地看着海底,四处寻找着。
忽然,一缕金色光芒在他的实现最远处划过。
他迅速追了过去。
只见那东西被沙子掩埋了一部分,正随水流缓缓移动,就像是被风吹的向前跑的落叶。
他甩动鱼尾,伸手去抓。
碎片从指缝中溜走。
腕足从身后袭来。
他灵敏躲过,又去抓握。
终于,金色碎片被他握在手心,然后融化,钻入他的身体,将他的头发染成全白,金色瞳孔越发明亮。
【已获得楼嘉的馈赠,是否立即使用?】
“是。”
【您已获得无伤闪避技能,使用技能期间,你将自动规避大部分伤害。】
“使用技能。”
说罢,他向大章鱼怪游去。
章鱼怪挥舞着触手,却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个人身法极其诡异,就像是抓不住的鱼,每次它以为触手就要抓住对方的时候,对方都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了。
终于,李折竹到了对方面门上。
猩红色眼睛流露出惊恐。
月华斩毫不犹豫刺入它的心脏。
接下来,是第二颗心脏。
再然后,第三颗心脏被贯穿。
章鱼失去了三颗心脏,触手动了动,最后向海底坠落。
它死了。
李折竹收起刀,向海面游去。
他向上游,忽然发现前方有个人在水中漂浮,对方已经昏迷了过去,任由自己坠落。
不会淹死了吧?他心想。
然后从身后抱住那人发胳肢窝,向上游去。
他把对方举出水面,对方像是死了一样耷拉着脑袋,李折竹环顾四周,见没有小船,只好向岸边游去。
女巫的魔法此刻失灵了,无法给他变出双腿,他只好把对方送到岸边,自己扑腾着鱼尾爬上去,先把对方头侧向一边,将对发口鼻中的东西清理掉,然后给对方按压胸部,做人工呼吸。
心肺复苏了做不知道多久,忽然,那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咳嗽着坐了起来。
“温小微?”李折竹惊讶地喊出那人的名字。
温小微迷迷瞪瞪醒了,他虚弱地问:“你救了我?”
“嗯。”
温小微还想在说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他的下身:“你你你”
李折竹摆了一下鱼尾:“怎么了?”
“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我可救了你的命。”他支着脑袋,长长的白发垂落,黄金色瞳孔满是对救了朋友性命的喜悦。
他温和地说:“你上岸后,记得告诉顾茗松来接我。”
温小微表情像是见了鬼。
他点点头:“行,我会告诉顾老师来接你的,那我现在上岸?”
“去吧,越快越好。”
李折竹表示,他不是很想在海里没吃到待上太久,饿的时候只能吃生鱼。
温小微脸色凝重的走了。
他先是快走,然后是奔跑,他满脸狂喜,那是人鱼啊!
他再也顾不上湿漉漉的穿着,在大街上飞奔着,然后他走到一个偏僻的街道,找到了一处地点。
那是一堵墙,墙上贴着一张扑克牌。
红心6。
他将手搭在红心6上,眨眼睛,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处酒馆,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吧台上的酒保正在擦拭着酒杯,湿漉漉的他满脸兴奋,冲到了酒保面前,获得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白眼。
“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酒保蹙眉,“把地板都弄脏了。”
“我知道人鱼的下落了!”温小微浑不在意酒保的态度,激动的语无伦次,“我看见了,他就在新兰城,和我是同学,我们关系还很好!”
酒保闻言吃了一惊,一把拉住对方:“你确定有人鱼在新兰城?”
“确定!”他兴奋点头,“快告诉卡斯领主,把他抓起来炼长生不老药!”
不怪他如此兴奋,他只要在这场捕杀中拥有大功劳,就可以分一杯羹。
他奶奶病的很重了,只需要一颗药,一颗人鱼鲛珠炼成的药,奶奶就能百病不侵,健健康康,甚至长生不老
就算领主不给他珍贵的人鱼药,出于情面,对方也会奖赏他别的魔药,赐给他最好的医师来给奶奶看病,说不定就治好了奶奶呢?
他怀着激动的心,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酒保也很兴奋,他道:“稍等片刻,我去通风报信。”
说罢,就急匆匆往楼上跑,因为太着急,还差点被楼梯绊了一跤。
看着酒保上楼的身影,温小微只觉得未来希望满满,不由得露出傻笑。
李折竹在海上飘着,一直飘到日暮降临也没有人来找他。
他有些气馁,怀疑是不是温小微没有把口信送到,毕竟顾茗松听到消息肯定会立马来接他啊?
难道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
他在海上纠结的团团转,肚子饿的咕咕叫。
恰逢一条鱼经过。
他濮爪一伸,把对方抓到手心。
然后张口咬了下去。
鱼尾巴啪啪啪扇在他的脸上,带着水花,打得他差点握不住鱼。
他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咬开了对方的腹部,然后用濮爪掏空对方的内脏,随手扔进了海里。
他以为他会觉得鱼很腥而难以下咽,但事实并非如此。
也许因为他是人鱼的缘故,这条鱼异常鲜美,连鱼血都是鲜甜的。
他的牙齿尖利,轻而易举咬碎鱼骨和鱼鳞,他大口吞咽着吃完了一整条鱼,将残骸随手扔到了海里。
已经很晚了。
他想。
他时不时就去岸边溜达一圈,等着顾茗松找到自己。
他发现码头的大船不知道何时开动了,它们队列整齐,在海上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来来回回逛着。
李折竹坐在沙滩上,下半身埋没在海水里,惬意的向后一仰,枕着胳膊看着夜空。
如今天气莫名其妙变冷了,明明是深秋,却寒风刺骨。
冬天要来了。
明亮的月亮有两个,天空上挂着一个,海里飘着一个。
“李折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刷一下就坐了起来:“松子?”
有人向他急速奔跑,然后蹲下身一把抱住了他。
“你终于来了。”他有些委屈,“我饿得都吃生鱼了,要是有寄生虫可怎么办啊。”
“人鱼的消化液腐蚀性很强,不会感染寄生虫,”顾茗松勾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脑袋:“来亲一个,长出腿带你回家。”
温小微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等等我啊,你跑的好快啊。”
“是你太慢了,”顾茗松嫌弃,“回去体能课算你不及格。”
“啊!”温小微发出哀嚎,“不要啊!”
忽然,眼前一片白茫茫,刺眼的光线刺激得眼睛直流泪。
一束大灯照在他们的脸上,打断了两人的甜蜜时光。
他们错愕抬头,顶着光线勉强看出一艘艘庞然大物一般的船从远处打着探照灯照向他们,无数小船正在从大船上被下放,向他们开了过来。
身后的海岸上,有马蹄踏过石板的声音。
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
紧接着,它们的真容露了出来。
一只只脚下燃着火焰的魔兽嘶吼着来到海边,它们背上的魔法师下马,打着手电筒向他们照过来。
李折竹忽然感觉不妙,他们似乎在狩猎什么,这些船,这些人,就算编织而成的大网。
插翅难飞的那种网。
“是人鱼!真的是人鱼!”他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有人举起了枪,对准了他们。
“跑!”顾茗松吼道,一把把他推向大海。
“我劝你别跑。”牛皮靴落在柔软的沙滩上,几乎没有脚步声。
李折竹正要游走,出于担心顾茗松,听到声音海水忍不住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火枪对着顾茗松的脑袋,枪的主人金发碧眼,穿着华贵优雅,披着披风,一手拿着镶满宝石的权杖,一手握枪。
“不然,我就杀了他。”卡斯慢条斯理地说。
“人鱼和人的爱情故事,”他赞叹,“很稀有,很感人。”
“让我给这个故事写一个结局吧,”他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人鱼为了爱人能够获救,自愿献出鲛珠和生命,从此卡斯领主获得长生,他的爱人得以活下来,所有人求仁得仁,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圆满。”
顾茗松面无表情地看着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咒文变成一张盾牌,挡在他们的面前。
砰的一声,子弹被射出,却被咒文墙无情挡住,掉落在地上。
“啊,你很强。”卡斯笑道,“可我也是魔法师啊。”
他手腕一翻,重新拔出另一把枪:“不知道炼金子弹行不行。”
“你可以试试,”顾茗松眯起眼睛。
李折竹瘫在浅海里,回头看了一眼海中的轮船,他知道那里也是捕杀他的士兵。
好像走不掉了。
“结局不会是这样,”李折竹忽然出声。
卡斯的目光重新被他吸引。
他反驳道,“结局应该是卡斯领主死亡,人鱼和他的爱人活下来长相厮守。”
说罢,鬼侯技能和月华斩同时出手,与此同时,无伤闪避开启。
原本的士兵忽然变成鬼侯兵,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枪从李折竹两人身上移开,对准了卡斯领主。
“真可怜,”李折竹露出笑容,“你要被自己的属下杀死了。”
卡斯领主毫不犹豫射杀了自己的下属。
可是下属是鬼侯兵,本来就死了,怎么会再死一次呢?
他脸色变得凝重。
此时,温小微偷偷站到李折竹他们身后,他正举着一张弓,弓被他拉出一个满月一般的弧度,熊熊火焰在箭矢头上燃烧。
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小角色。
李折竹和顾茗松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并没有对他设防。
所以当箭矢洞穿两个人的时候,他们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偷袭了他们。
多奇奇给的恶魔之心为李折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但是顾茗松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那只带火的箭矢贯穿了他的后心,火焰燃烧着他的内脏,即使海水冲刷也没能熄灭火焰。
顾茗松低声断断续续念了咒文,那些火焰才停下。
“顾茗松?”李折竹慌乱了,他捂住对方的伤口,想要堵住那个大洞,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顾茗松低头看了一眼大洞,沉默了,他看上去还算镇静,可攥着李折竹的手却骤然收紧。
他低声念着治疗咒文,咒文迅速去填补治疗他的伤口。
生机还在流逝,他的内脏被火焰灼烧过,已经不能正常工作,连心脏都跳不动了。
他眼神暗淡下去,看向李折竹,轻声问:“我是不是没救了?”
李折竹搂着对方,眼泪滚了下来:“不会的,不会的”
鬼侯兵们和卡斯带的兵在厮杀,炮火互轰,枪林弹雨,而这激烈的战斗仿佛离他们很远。
温小微吞咽了一口唾液,他以为没有人管他了,所以他悄悄拉起了第二次弓,对准了李折竹。
“滚!”李折竹满眼通红,侧头狠狠地对他吼。
鬼侯技能生效,温小微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意识没有彻底被磨灭,他跪倒在地上,手摸向腰间的匕首,然后抽出。
“凌迟自己。”李折竹恶狠狠地下达命令。
温小微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的手一寸寸抬起,不再听从自己的命令,可意识和痛觉还在,他眼睁睁看着匕首在皮肤上割下一片片肉,眼睁睁看着死亡残忍的降临
他是鬼侯兵,他即便被凌迟成了骨架也依然会动,如果李折竹一直保留他的意识,他将永生永世被囚禁在这个骷髅骨架中。
不得解脱。
顾茗松的眼神已经涣散了。
李折竹慌慌张张地去联系系统,他需要治愈剂或者保命卡,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能救命就行!
可系统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
【系统重连中】
“背包呢?怎么打不开?”他又疯狂去点背包。
“楼嘉,楼嘉!”他又去喊金色系统,“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抱歉,他已经死了,我不能起死回生。】
金色系统说。
死了?
他有些茫然无措,
他下意识抱紧对方,将头埋在对方的心脏处。
他等着对方的心跳。
求求你了,跳一下吧,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可是,
很安静,很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像是一具尸体。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心跳
怎么就没有心跳了!
大海潮起潮落,吹来的海风冰冷刺骨,李折竹如坠冰窟。
他不死心地又去探颈动脉。
安安静静,没有脉搏。
他呆住了,手微微发抖。
过了许久,他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哀嚎,痛苦压垮了他,压弯了他的脊梁,他把自己团成一团,哭的肝肠寸断。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啊……
还有两个月就要12月3号了,他的重生能量已经攒够了80%,活过了这个世界他就能重生,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能和顾茗松好好的生活。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他以为生活有了期望,有了奔头天知道当他看到复活能力一点点向上涨,高达80%的时候,有多么高兴。
然而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他慢慢镇静下来,眼神重新变得温柔坚定,他抹了抹眼泪,嗓音沙哑:“楼嘉,你在吗?”
【我在。】
“你帮帮我,只要顾茗松能活过来,我愿意以任何东西换。”他对金色系统说,眼里人露出恳求,“什么都可以,你拿走我的性命也没关系。”
只要对方能起死回生。
【抱歉。】
等等,起死回生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他吞咽了一口唾液,金色眼睛明亮了起来他呼吸因为激动粗重了起来。
他舔了舔嘴唇,将顾茗松平放在沙滩上,亲了亲对方苍白的失去血色的唇瓣:“你别怕,要么我救活你,要么我去底下陪你。”
“我知道你最怕离开我,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失去生命。”
“你应该在现实世界等着我回家的,不应该为了我来到这一个个世界经历这些危险和苦难。”
“无论我们的结局最后是什么样子,我都认了,至少我们双向奔赴,共同努力过。”
他说完,又亲了亲对方眼皮上的小痣,然后恋恋不舍地将对方的样貌在心里描摹。
等他看够了,才回头看向战场。
鬼侯兵们像一堵堵肉墙,挡住了射向他们的子弹。
他透过缝隙目光逡巡着,四处寻找着卡斯的身影。
他又低头附身亲了亲顾茗松。
双腿因为短暂的亲昵而长出,他将对方抱在怀里,站起身,问鬼侯兵:“卡斯呢?”
鬼侯兵指了指一个方向。
“带我去。”他语气森然,眼里杀意一闪而过,“我要和他做个交易。”
第88章
卡斯急匆匆撤退了,燃着火焰的魔兽带着他向前跑。
他终于明白顾领主为什么没有拿下这条人鱼了,他原以为是对方无能,现在看来,是人鱼太过厉害!
对方到底使用的是什么魔法?居然可以操控他人为自己所用?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疯狂逃窜,狼狈如丧家之犬。
正在此时,他目光一凝,脸色一白。
“吁——”他示意魔兽停下。
魔兽的前掌高高翘起,又重重落下。
他面前挡住去路的,是一个骑着魔兽的身影。
天空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顺着对方线条优美的下颌流下,只见那人白发金眸,赤裸着上身,下半身被衬衫围住,骑在魔兽身上。
对方背上绑了个人,两人腰间的绳索紧紧缠绕,背上的人低垂着头,枕着白发人的肩膀,一动不动,似乎是一具尸体。
卡斯色厉内荏,疾言厉色:“你要干什么?你给我让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不要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态度很温和。
“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卡斯悄悄握住手中的魔器,想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你不想要长生不老药吗?我给你鲛珠。”男人平静地说,“我只需要确认一件事,这种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对吧?”
“你要救你的爱人?”卡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愚蠢至此,拿自己的命去满足虚无缥缈的爱情?
“所以魔药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吗?”
“当然可以!那可是鲛珠!”他激动起来。
“嗯,所以我给你鲛珠,作为回报,我需要两份药。”
一颗鲛珠可以制作好几份长生不老药,他只要两份,剩下的都归卡斯。
卡斯拒绝不了这个提议。
兵不血刃获得长生不老药,没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一言为定。”他回答。
李折竹点点头:“带我回你的城堡吧,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炼魔药。”
卡斯连忙答应,心里想,这简直是天降大好事!
实力强横的人鱼脑子忽然抽了,非要献上鲛珠给他炼药。
一行人一起骑着魔兽沉默的向城堡进发。
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街头一两只乌鸦发出难听刺耳的叫声。
李折竹的心情很沉重,他知道怎么取鲛珠,需要一把刀划开他的胸膛,剖开他的心脏,找到那颗宝贵的珠子,然后取出。
他会死。
人的心脏破了个大口子,又怎么会活着呢?
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小世界,挣扎了这么久,就在即将复活的时候,他还是死了。
他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敲了敲金色系统:“有没有可以让我保持状态,在死了以后也能活动一段时间的道具?”
他不放心卡斯会在他死后将药分给顾茗松,他得亲眼看着顾茗松把药吃下去他才放心。
【已发放状态维持卡,时效:7天。】
李折竹点点头,这样确实保险一些。
不知道走了多久,卡斯的城堡到了。
城堡很大,李折竹刚走进去,就有女仆为他擦干净身上的雨水,递上姜汤,为他准备干燥温暖的衣服。
李折竹低声道谢,他先是找到一个房间将自己的衣服换好,然后再照顾顾茗松,他给对方擦干净血污,换上新衣服。
他画了一个阵法,保持对方的尸体不腐烂,免得药没做好,人先烂了。
做完这一切,他开始看着卡斯做准备工作。
首先是药物的材料准备,其次是容器和仪器们的清洗,卡斯都做的一丝不苟。
终于,炼药开始了。
咕嘟咕嘟的药水在锅中沸腾。
三天过后,终于到了紧要关头。
“到了放鲛珠的时候了。”卡斯看向他,眼里满是兴奋和渴望。
李折竹深吸一口气,他的手在发抖。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握着匕首,抖着手,几度下定决心想刺入胸口,却又都停下了。
他下不去手。
“我”他惶恐地抬头看向床上的顾茗松。
他害怕。
人死了会经历什么?人死了会有意识吗?
是精神随着□□消亡,还是灵魂升天,□□腐烂?
未知令人害怕,生物本能无法让他坦然自杀。
“要是自己下不去手,我们也可以帮你。”卡斯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他催促道,“快点,一会时间过了,魔药效果就不好了。”
李折竹闭上眼睛,默念着顾茗松的名字,从中攫取勇气,刀尖一寸寸向内。
刀尖扎入皮肤,开始是疼痛,紧接着,被刺穿的是肋间肌肉,这时反而只感觉到刀具的冰凉。
再然后,他用人鱼尖锐的濮爪掰开了胸骨和肋骨,将带血的骨头扔在了一边。
他的胸膛凹下去了一块,里面是跳动的心脏。
金色的心脏。
他颤抖着手,用尽所有勇气,割开了那一下一下收缩的肌肉。
他忍着疼痛,眼睛噙着泪,用白皙的指尖在伤口里面翻找着。
他摸到了一颗弹珠大小的硬物。
他把那颗流光溢彩的白色鲛珠掏了出来,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大半衣服和手掌,他把鲛珠递给卡斯,忐忑不安地问:“你会成功的,对吧?”
卡斯早已急不可耐,立刻把鲛珠抢了过去,扔进了咕嘟咕嘟的锅里:“会的会的,你放心。”
然后他开始忙活,不断地往里面扔材料,念咒语。
他像是一个神棍,时不时还要加一两段舞蹈。
李折竹慢慢平静下来,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他安静地坐在地上,看向窗外。
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
夹杂着冷雨的细雪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卡斯偶尔发出的声音。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
高大的梧桐树站在街道两侧,撑伞的女人走过铺着白雪的马路,马车在街道疾驰,绅士们坐在马车上看书。
他将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再不看看,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壁炉发出噼啪的声音。
李折竹握住顾茗松冰凉的手,将他放在自己的脸上,像是对方再抚摸他的脸庞。
日升日落。
卡斯卡着七天的期限做好了药。
“成了!”
卡斯激动的浑身颤抖,他将几颗流光溢彩的白色药丸拿了出来,药丸还泛着热气,他兴奋地捧着药丸,张口就往嘴里送。
“月华斩。”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说。
他的手臂飞了出去,药丸咕噜噜掉了一地。
他惊恐地看向身后:“你说了,我炼了药,给你两颗,其余的归我,你现在在干什么?”
李折竹眼里闪动着令人胆寒的森然目光:“你杀了我爱人,还想全身而退?”
李折竹伸出强壮的手臂,一把攥住他的头发,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你想长生不老?呵呵。”
说罢,他把卡斯的脑袋向下一暗,对方不由自主的跪下,他将对方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面目凶狠:“你凭什么长生不老?”
“我承诺让你活着了吗?”
他嘶吼着,手掌一次次向下按压,头颅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地上。
寂静的雪夜里,砰砰砰的脑袋砸在地面上的闷响不断响起,沉闷而压抑。
李折竹眼睛亮的惊人,眼神狠辣,像是地狱里索命的的恶鬼。
即使他暴虐,冷酷,疯癫,可那张漂亮的脸上仍然浮现出狠辣锋利的美,像是原本被软纱包裹的刀,破纱而出,寒芒不可逼视。
温和柔软的表面忽然被撕碎,流露出真实的,鲜活的,暴虐的,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来。
那颗原本体面的、精心收拾过的头颅,被一下下磕出鲜血,在地上留下大片血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脑袋逐渐干瘪,露出里面红白色的脑浆,碎裂的头骨逐渐不成形,直到李折竹抓不住他的头颅,才松开了手。
他随手把卡斯的尸体往旁边一扔,像是扔掉什么脏东西,又拿出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才捡起地上滚落的药丸。
他走到顾茗松的床榻前,虔诚地祷告,然后用指尖捻起药丸,往对方嘴里送。
他亲吻了尸体,把撬开对方冰冷的牙齿和口腔,将药送进去。
药入口即化,顺着咽喉向下滑去。
一颗不够,还有下一颗。
一颗接着一颗,直到所有的药丸喂给了对方。
他只留下了一个,是留给自己的。
他还存着一份希望,希望自己吃下这颗药,也能起死回生。
他不知道人鱼吃这个药还有没有用,但万一有用呢?
他趴在顾茗松的尸体上,将头枕在对方的胸口,去听那里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紧张蔓延在他的心间,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他越发惶恐。
他希望药丸只是起效慢一点,而不是毫无作用。
李折竹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等的令人心焦。
终于,他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咚声。
他立刻又倾耳去听。
可刚刚拿一下仿佛是幻觉,再没有第二下了。
他有些无措,又去摸对方的脉搏。
也许是上天垂怜,这一次,他感受到了。
对方的心跳正在恢复,对方的生命正在回归。
他喜极而泣,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那张苍白的死人面孔逐渐染上血色,嘴唇从青白变得嫣红,呼吸平稳而均匀。
他露出笑意,心里甜甜的。
他温柔地抱起对方,亲了亲对方的眼皮:“我带你回家。”
说罢,他打横抱着顾茗松,推开城堡的门,离开了卡斯家。
寒风凛冽,纷纷扬扬的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的肩膀上,又很快融化成水。
他用厚厚的毯子包裹着顾茗松,心想,不能让他着凉。
他回到了和顾茗松一起布置的家。
推开门,一切都和几天前走时的样子一模一样,除了窗台落了一些灰尘。
他把对方抱到了温暖柔软的床上,点燃壁炉,让冰冷的屋子逐渐变得温暖。外面落着雪,寒风呼啸,屋内却将冰冷隔绝,壁炉里的柴火发出燃烧声。
他留恋的注视着这个房间,柔软的地毯,桌子上细细碎碎的小玩意,每一处都被顾茗松精心布置过。
这是他们共同的家。
他换了干净的衣服,但他看到胸口凹陷的大洞没有因为药丸愈合的时候,眼眶还是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躺倒在顾茗松的身边,伸出五指插入对方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他搂住对方的腰轻轻靠了过去,将头买进对方的颈窝,微微蜷缩起来。
“顾茗松,”他嘟囔着,“你再不醒,我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对方安安静静,无知无觉。
但顾茗松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将他冰冷的躯体捂热,温暖着他的内心。
一个活人和一个活死人,在温暖的床榻上紧紧拥抱,互相依偎。
【状态维持卡即将失效。】
意识渐渐模糊。
在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眼泪忽然从他阖上的眼睑滚落了下来。
他难以自抑悲伤,啜泣着想,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晚安,顾茗松。
第89章
顾茗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些什么,然后那个人搂住他的腰,一片湿润似乎是水的东西滴在了他的颈侧。
他心脏忽然很疼,一种彻骨的疼痛,像是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生命中剥离了。
他猛地睁开眼,意识缓缓回笼。
他第一时间想坐起来找李折竹在哪,却被一个紧紧抱着他的人缠住了四肢。
他侧头一看,看到了一张苍白的面孔。
搂着他的四肢无比僵硬冰冷,直挺挺的,硬硬的。
——对方已经死了很久了。
他喃喃道:“李折竹”
他去摸对方的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又轻轻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眷恋地摸着对方的头颅,顺着往下捋,到肩胛到脊背
空中金色光电闪烁了一下。
他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他侧头去看,惊讶地发现空气中浮现着一行小字。
【李折竹死了。】
这一句话简直在顾茗松雷点上蹦迪,他恶狠狠地说:“用得着你说,滚!”
【我有办法让他复活。】
顾茗松因为糟糕透顶的情绪而暴躁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抱歉,刚刚我声音大了点,你继续说。”
金色系统也有些无奈。
如果死的是顾茗松,他肯定不会花费大量精力去复活对方,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他不想干预。
但如果是李折竹,就另当别论了。
它是金色心脏和世界意识的混合物,李折竹是它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它没法不救对方。
【我需要一点能量。】
【你的记忆,你的情感,你的爱意,都可以变成我的能量。】
【你愿意献出这些,去挽救他的生命吗?】
“你只管去做,”顾茗松坚定地说,“想拿什么拿什么,我只要他活着。”
【好。】
【下个世界你还要陪他吗?我可以让你们继续团聚。】
【我暂时不能和神引迦南抗衡,但不久后我就有这个能力了。】
【去保护他吧,我会给你们一个好的结局。】
“好,我们成交。”
*
李折竹以为自己死了。
他猜想过死亡后会有什么可能性,但万万没想到自己回了系统空间。
“怎么回事?”他茫然地站在纯白色房间里。
“什么?”061傻傻地问,“发生了什么吗?上个世界没有信号,我啥都没看到呢。”
“我死了,但我没有被抹杀,”李折竹说,“为什么?”
“啊?”061抓耳挠腮,“但是”
“我查查哈。”061说。
三分钟后,061道,“我这里忽然涌现出一大堆信息,说顾茗松献祭了爱意和情感换取你再次复活的机会,但是”
“是和迦南做的交易?”李折竹忽然想到第三个世界的结尾,迦南说的话。
顾茗松和祂做了交易
“但是,”061十分不解:“献祭这些怎么能做到换取复活的机会的?这点筹码哪里够让迦南动容,邪门。”
【是我。】
金色系统忽然出现。
【你已经获得新技能,无伤闪避。】
它继续说。
李折竹没想到金色系统在复活自己的道路上出了一把力,暂时把迦南抛在了脑后,他很感激对方给了他这次机会,感谢楼嘉的馈赠,他真是个好人。
这个技能也很厉害,他现在攻防属性都有,群攻技能也有,武力值点满了。
【是否进入下一个世界?】
“下一个世界是?”
【末日。】
第90章
【虫族入侵蓝星,它们拥有锋利的爪子,用于飞行的翅膀,庞大的体型,杀人如麻,并且热衷于在人类身上产卵孵化幼虫,自此,蓝星末日降临】
【你是某会所的陪酒男模,流落风尘,身份低微,请在末日中活下来。】
【融合进度5%。】
李折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太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首先,他穿的很清凉。
他穿着白色半透衬衫,最上方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锁骨和半漏的胸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银色项链缠绕着他白皙的脖颈,红色宝石缀在项链上。但以李折竹的眼光来看,这绝对是假货,百分百是水钻。
原身份很穷。
虽然项链是假的,但不妨碍它漂亮,鲜红色的一颗缀在雪白的皮肤上,艳丽的过分。
衬衫下摆被摆弄出了一个造型,露出一点覆盖着薄肌肉的清瘦腰腹,下身是低腰休闲长裤,臀部曲线诱人,再下方是修长笔直的腿。
太艳了,太勾人了,像出来卖的。
不是正经人。
其次,是他所处的环境。
此时唱K的音乐声早已暂停,桌子两边坐着两方人,气氛剑拔弩张。
李折竹只看了一眼,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他坐在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女人的身边,还有一只咸猪手一直在摸他的腿,又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
但对面的男人不一样,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对面为首的男人笑容散漫,含情眼暗藏锋芒,双手十指交叠,姿态放松地坐在沙发上。
身后跟着的人应该是他的属下,有站有坐,隐隐以他为首。
李折竹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记得上次看见对方时,对方还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看得他心发慌,看得他害怕。
如今对方鲜活的坐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连眨一下都不敢,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生怕对方是一场幻觉。
顾茗松明显察觉到了他过于炙热的视线,微微偏头看来他一眼,眉头蹙起,似乎是对他这种视线很反感。
李折竹被这厌恶的目光刺了一下,这才想起对方的献祭了爱意,现在他俩的关系应该是陌生人,是自己单相思对方。
想到这,心脏微微刺痛,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甚至摩拳擦掌,决定抛弃下限,无所不用其极,早日追到顾茗松。
另一拨人穿着华贵,笑容无赖地坐在另一侧沙发上,摊着手:“我说,顾队,我们飞鹤军盟是真的没钱,该给战士们发的体恤金和抚慰金我们都发了,还是军盟上下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钱发的,再多了我们也没有了。”
“战死的战士们每人发500元抚慰金,国家规定的是每人8000元,请问剩下的钱去哪里了?”顾茗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们真是对的起这些保护人类、为人类出生入死的战士啊。”
李折竹从他们来回的扯皮中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顾茗松带领的队伍隶属于飞鹤军盟,飞鹤军盟不算贫穷,虽然是五大军盟中最富有的那个,但也算得上有钱和富饶,下面的战士们待遇却差得离谱。
原因自然是军盟上层层层剥削,贪污掉了大部分钱财,导致战士们的工资发的很少,战亡抚慰金也只有500块。
500块钱,一条命。
顾茗松这是来闹事的,他要求给战士们涨工资奖金,顺便把战亡抚慰金吐出来。
“没钱。”大腹便便的军盟负责人一摊手,“你说说这基础建设要不要钱?南方现在要修路,北方防护网被虫族啃了要重建,武器制造也要钱,日常还要购买大量训练器材供你们这些破坏力超强的武夫训练,我们哪还有钱?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能做的最好的。”
“你可以选择不掏这个钱,”顾茗松微微倾身,“但明天,我不会带人守北方防线。”
“你要造反?”负责人大吃一惊。
“不,我们这叫罢工,”顾茗松挑衅道,“罢工游行。”
负责人脸色铁青。
他们当然不敢赌,顾茗松要是带人罢工,北方必然沦陷,他们很多人的家当和亲戚都在北方,当务之急是稳住顾茗松。
“考虑好了吗?”顾茗松食指点了点桌面,“把钱吐出来,或者明天虫族攻破北方防线。”
负责人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算你狠。”
李折竹看负责人吃瘪,没忍住,扑哧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李折竹连忙收敛起笑意,正襟危坐。
他就是一个被叫来陪酒的,跟他一样的还有几个男模坐在军盟的人的旁边,负责人正愁没处发火呢,当即瞪向他。
负责人是个玩的很花的人,但不是那种花,而是血腥暴力的花。
寻常的性已经满足不了他日渐变态的欲望,他喜欢在床上折磨人,经常有小男孩被折磨的遍体鳞伤从他房间里抬进医院,可偏偏他位高权重,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
如今,恶魔的目光盯上了李折竹。
“你说的我们会考虑,”负责人看了一眼李折竹,“我们会尽量挤出钱的,至于刚刚那个笑出声的人”
“一会来我房间。”
“我要确切的日期,什么时候,多少钱。”顾茗松冷冷地说。
而此时,负责人的手已经揽向李折竹的腰。
李折竹被那双油腻腻的手一摸,恶心的都要吐出来了,他攥住对方的咸猪手,站了起来:“不行,我不跟你走,你也别摸我,我不是干这行的,我不卖身。”
负责人勃然大怒,他收拾不了顾茗松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男模?
他啪地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不是做这行的你进来干什么?少装。”
他以为自己会打到这不识好歹的小畜生的脸,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疾手快躲掉了。
“我是服务生,倒酒的。”李折竹着头皮说。
“你一个@#¥#清高什么?”
“我是顾队的下属,我真的不能做这个。”他迅速说。
这下大家都愣住了,包括顾茗松。
顾茗松拧起眉,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下属啊,是他带着这个人来的吗?
他明明记得对方是那群酒囊饭袋叫过来的鸭子啊?
“你他妈的唬谁呢?”负责人大吼,“你要是顾队的下属,你能在这陪酒?”
“我也不想的,”李折竹状似苦恼,“我是实在没钱了才来的。”
他哭丧着脸:“我都过了入职军盟的考试了,但是上面的人管我要钱,说不给钱就把我安排到最危险最苦最累钱最少的岗位上去,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妹妹,我哪有钱给他啊,我只能出来干点兼职。”
这下子把贪污受贿都摆到明面上来了,大家都尴尬了起来。
军盟负责人以及下属们脸全都黑了。
有人打圆场:“有几个蛀虫是正常现象,哪里没有蛀虫呢?平时大家还都是很节俭的,小兄弟你说说都是谁让你交贿赂的,这些蛀虫我们现在就处理”
“原来在你们眼中,来会所一次花几十万上百万叫节俭啊,我经常看到你们这些大人物来这里吃吃喝喝玩乐,我以为你们在挥霍呢,”他低着头,小声说,“还是我太穷了,没见过世面,我眼中的节俭和你们眼中的都不太一样,唉,我以为我这种一天只吃三个窝窝头的才叫节俭呢。”
这下次真是无差别创飞所有军盟上层了,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老百姓一顿只吃一个窝窝头,大人物们一次消费就花几十万。
连顾茗松眼角都流露出些许愉悦,心想这个男人虽然穿着不正经,但长了一张好嘴,胆子也大,居然敢当众让这群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们下不来台。
“行了,我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把嘴闭上别打扰我们,”负责人怒道,然后对顾茗松说,“抚慰金我们会尽量多发放的,你们明天谁都不许罢工,谁敢罢工,我就上报,按法律处置。”
“2500元一个人,786人,一分都不能少,”顾茗松冷冷地说,“还有,你在威胁谁呢?”
负责人不敢多言,只能挑个软柿子捏,于是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折竹,骂了一句XX。
但对方是顾队的下属,自己也不能再强迫对方跟自己走,所以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带着人离开了。
顿时,顾队这边乐成一片。
“终于把钱要到手了。”
“这群蛀虫,真恶心。”
“来来来,庆祝一下。”
“走走走,去吃烧烤。”
“顾队去吗?”
顾茗松不太想去,他挥了挥手:“你们去玩,到时候拿账单来,我给你们报销。”
顿时一片欢呼。
按理来讲,李折竹应该溜了,但他舍不得顾茗松。
所以他站在跟在对方身后,想找机会和对方说说话。
那群玩笑着的年轻人终于走远了,拥挤的马路上只留下李折竹和顾茗松两个人,风吹过对方的衣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对方烦躁地叹了口气,掏了一下兜,似乎在摸烟。
果然,一个烟盒从对方兜里拿了出来,上面画着骷髅和吸烟有害健康的图标。
他担忧对方的身体,立刻上前一步:“顾队,抽烟对肺不好,还是不要抽了。”
他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抽烟的人,肺是黑的,又恶心又丑,我们要保持粉粉的肺。”
哪料到顾茗松睨了他一眼,然后打开烟盒,手指伸进去,从里面夹出了一颗糖。
李折竹:
对方剥开糖纸,将粉色糖果塞入口中,随手将糖纸团成一团揣回兜里,空气中立刻蔓延出一股桃子味。
“我不抽烟。”顾茗松看到呆若木鸡的李折竹,嘲笑道,“烟盒就是骗你这种小傻子玩的。”
小傻子有些无奈:“吃糖对牙也不好。”
“喝酒对肝也不好,”顾茗松舔了舔糖果,“你这么注重养生,怎么还来陪酒?”
李折竹无言以对。
“对了,”对方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如电,满是审视,“你真是我的下属?”
他摸摸鼻子:“我瞎说的。”
说完,期待地看向对方:“我很仰慕你,我可以是你的下属吗?”
顾茗松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而是掏出车钥匙,道:“跟我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忽然很想在这个小傻子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财力。
所以他刻意掏出了车钥匙。
要知道这是末世,物资匮乏,大部分资源都被送去军用了,私家小汽车极为奢侈,一般人有自行车骑就不错了。
他带着对方来到了自己车前,观察着李折竹的反应。
李折竹看着那辆车。
一辆很普通的汽车,他想,上面的牌子他看不懂,看样式应该不贵。
他接受良好。
见李折竹并没有露出惊艳和羡慕的目光,顾茗松不由得蹙了一下眉。
没关系,对方可能是故作镇静,哪有人见到小汽车不想摸摸的?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对方进去。
“你喝酒了没有?”李折竹忽然问,他怕对方酒驾。
“你在开什么玩笑?”顾茗松不爽,“我是很蠢的人吗?开车怎么会喝酒,你少磨磨唧唧的,上车!”
他把李折竹塞进去,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他想着对方应该不懂什么叫安全带,正要讲解。
就看见李折竹直接给自己把安全带扣上了。
“怎么了?”李折竹对上对方失望的眼睛,不解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茗松状似无意地问,“以前经常坐车吗?”
“嗯。”
他当然经常坐车,他的好兄弟买了一辆兰博基尼,天天带着他兜风。
“陪人坐的?”顾茗松想起对方难以启齿的职业,脸黑了一半,不会是和客人一起坐的吧?
而且还是经常坐。
“啊?”李折竹听不懂,什么叫陪人坐的?
他想了想,陪好兄弟坐车兜风怎么不叫陪人坐的,于是他点了点头。
顾茗松忽然想把李折竹从车上扔下去。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微妙的在心中蔓延。
他觉得这样的人很脏,坐上车都弄脏了他的车。
他又生气又恶心,恶心是觉得对方脏,生气是为什么他却不太懂,他只知道对方惹怒了他,连刚要到抚慰金的好心情都散尽了。
为了报复对方,他眼珠一转,决定给对方一点教训。
车缓缓驶入一处建筑。
建筑占地很大,绵延数十公里,瞧上去是个大型基地。
顾茗松在门口某处停下车,绷着脸下了车:“出来。”
李折竹乖乖地跟着出来。
他也没问对方把他带过来做什么,只要和顾茗松呆在一起,无论是去哪,干什么,只要是和对方共处,他都觉得很幸福。
这种幸福泡泡没维持多久,很快就碎了。
顾茗松在入口刷了卡进入基地,带着他七拐八拐,走过了很长的道路。
周围人一直再和他们打招呼,都纷纷喊着:“顾队。”
“这些都是你的队员?”李折竹惊讶地问。
“嗯。”顾茗松没有多话,而是带他去了一处玻璃门前。
“顾队,”有个年轻男人正在玻璃门外的健身房撸铁,“怎么带人来了训练室,咱们基地又要来新人了?”
顾茗松抱着手臂:“那可不一定。”
说罢,他回头看向李折竹:“想来我们基地吗?”
李折竹眼睛一亮:“可以吗?”
只见顾茗松似笑非笑:“那得看你的本事。”
他指了指训练室。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里面草木茂盛,树木遮天蔽日,像是一个特意塑造了环境的温室,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似乎听到有嗡嗡的声音在里面响着。
“进去,然后靠自己的本事存活4个小时,当然,从来没有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能活过十分钟,”顾茗松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知道冒充我们基地的公职人员是什么后果吗?”
“要么你进去,完成考验成为我们基地的新人,要么我就把你以冒充公职人员的罪名送进监狱,你自己选。”
“当然,我不会让你真死在里面,但是——”
顾茗松宛若恶魔低语:“你要是残疾了或者精神失常疯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选吧。”
他充满恶意地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