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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

作者:辣椒肥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1章


    李折竹睁开眼。


    入目是素色床幔,身上盖着花纹简单的被褥,掀开床幔可以看到古色古香的房间,房间不大,甚至称得上逼仄,仅有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一扇窗而已。


    清晨柔和的日光从窗子里洒进来,照亮狭小逼仄的小屋。


    他点开任务栏。


    【你是魔尊的男宠,你将因为通.奸被魔尊发现而被一剑捅死,请存活到今年十二月初三。】


    【魅惑技能已生效。】


    李折竹戳了戳061:“魔尊叫什么?”


    “林无咎。”


    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可惜不是顾茗松,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顾茗松,他心里有些伤感,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状况,他不太想当魔尊的男宠,虽然他绝对不会死于通奸这种离谱的死因,但是侍寝也是绝对接受不了的,他得想办法逃走。


    根据系统给自己的身份的记忆来看,他是整个魔宫的最底层,修为只有炼气,至于作为男宠有没有魔尊的宠爱魔尊一个大乘期,采补的最低修为也是元婴,他这么低的修为魔尊根本懒得看他,收他做男宠纯属觉得他长得好看,养着放在那里养眼。


    他突然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硬东西硌着他,他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戴着上个世界顾茗松送他的小木牌。


    正面刻着平步青云,反面刻着平安顺遂,角落里刻着茗松两个字。


    他摸了摸茗松两个字的刻痕,心里正惆怅时,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行提示音。


    【幸运之果生长中】


    意思是他这个世界还能有挂?


    李折竹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幸运木牌会跟着他来到第三个世界,但是幸运之果是个好东西。


    正在此时,他听到了喵的一声,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床脚团这个小团子,是个奶牛猫。


    “咪咪”他小声喊对方,然后伸出修长的五指,捋着小猫黑白相间的毛发。


    小奶牛猫顿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紧接着,小猫咪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它醒了。


    它撅起屁股伸了个拦腰,然后坐在床脚正打算舔毛,突然,小猫愣住了,像是入迷了一样呆呆地看着李折竹,口水滴答一下从嘴角流了出来,眼珠子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愉悦迅速放到最大。


    三秒钟后,小猫喵地一声就冲了上来,不停地绕着李折竹打转,脑袋蹭着李折竹的手,胸口的爱心形状黑斑被挺起的胸脯凸显出来,像是一个举着爱心牌子的小猫咪在蹦蹦跳跳。


    李折竹这个猫奴觉得很可爱,他很受用,想把脸埋在猫咪的身上亲,但因为不熟怕被挠就克制住了,只是摸了摸小猫的头和脸颊。


    正在此时,一个尖利的大嗓门从外面穿透房门,紧急着砰的一声,他的房门被人踹了一脚。


    “还没睡醒吗懒鬼,快出来干活!”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嘟囔:“一个魔尊都不召见的废物,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干个活都磨磨唧唧不肯来,懒驴上轿屎尿多。”


    李折竹连忙放弃了和猫咪的沟通,起床飞快洗漱完就往外冲。


    他穿着最朴素的白衣,腰间挂着一个串着如白玉一般洁白的珠子的挂饰,底下缀着红色流苏。


    白珠子是魔宫地位的标志,根据地位从低到高是白、绿、蓝、紫、朱红、曜黑,每个阶层佩戴的珠子颜色不一样,李折竹无疑是食物链的最底端。


    他走出房间,放眼望去,只见这一片都是一个个棺材鸟笼一般的小房间,里面也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同样戴着白珠子的人,他们基本上都是炼气期的修士,平时做一些洒扫的杂活,偶尔表现好会被赏一颗丹药或者功法来修炼。


    庭院的最中央,是一只巨大的野兽骷髅,像是鹰或者蝙蝠的白骨,白骨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即使只剩下尸首,也能看出生前的威风,据说它是金丹期的妖兽的尸骸制作的,骨骼坚硬无比,是某前任魔尊的杰作。


    这位魔尊的爱好还挺特别,拿妖兽尸骨当盆栽。


    他刚走出门,就看见同样挂着白珠子的孙查查正在拧着一个女孩子的胳膊:“钱呢?我问你钱呢!”


    女孩苦苦哀求:“您前几天刚刚收过保护费,今天我是真的没钱了。”


    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了女孩的脸上,女孩眼含泪水,脸迅速红了一片,发髻散乱,银簪子掉落在地。


    孙查查嫌弃地捡起银簪子,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揣在了怀里,把女孩玩地上一推,踹了一脚:“还算有点用,滚去干活!”


    李折竹微微蹙眉,他看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但是他只有炼气三层,对方又是有名的恶霸,他们实力差距太大了。


    此时孙查查也看到了他,冷哼了一声:“那个废物,李什么来着,李折竹,滚过来。”


    李折竹刚过去,就被迎面扔过来一个扫帚,对方颐指气使:“去,把庭院里的落叶都扫了去,然后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再去厨房洗菜,切菜,最后把我们所有人的房间的地扫了。”


    说罢,踹了他一脚,白色衣服瞬间黑了一块,李折竹脸色当即就黑了。


    孙查查霸凌过一圈人后,和跟班刘全全一起坐到了树荫下,一人一个小板凳,磕着瓜子开始下象棋。


    瓜子壳还被扔到了地上,风一吹就到处飞,正正好飘到了李折竹的脸上。


    一口痰喷了出来,差点命中他。


    李折竹看着他们额角青筋直跳,他能不知道孙查查这是把三个人的活都扔给他了吗?而且居然敢踹他,冲他吐痰,当他是没火气的吗?


    他正要发作,一个细白的手就拽了拽他。


    他侧头,看向那个脸肿的老高的女孩怯生生地说:“你别去,他们会揍你的。”


    李折竹安抚地拍了拍女孩的手,转身来到孙查查面前,抬起脚一脚踢翻了棋盘,棋子哗啦啦落了满地。


    孙查查立刻蹦了起来,脸色铁青:“你干什么?翅膀硬了,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一个炼气三层,也敢在老子面前蹦跶?”


    李折竹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活,我不干。要干你自己干。”


    “呦呵,还硬气起来了?”和孙查查关系好的杂役立刻阴阳怪气起来,“一会挨揍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这么硬气。”


    顿时一片哄笑声。


    “小废物还真以为自己是桃花阁的人呢,魔尊看过他一眼吗?”


    “一会挨揍了就哭爹喊娘求饶了。”


    还有的杂役用担忧的眼光看着他,小声劝他算了吧,你才是练气三阶,和一个炼气大圆满较什么劲。


    “是吗?”李折竹眼眸微眯,“同样的话我送给你,一会挨揍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这么硬气。”


    “贱种,你敢挑衅我?”孙查查跳了起来,“信不信我一拳就能打残你?”


    李折竹气定神闲地搬了板凳,也找个树荫坐下:“你可以试试。”


    孙查查被气的大叫一声,手中灵气形成一个漩涡,被吸纳入拳头,紧接着,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直冲李折竹面门袭来,带着呼啸的狂风的拳头砸向他,力道之大,在场的人毫不怀疑被拳头砸中的人会当场骨折。


    李折竹神色淡淡,岿然不动,只是开口念了两个字:“鬼侯。”


    【鬼侯技能生效。】


    咔嚓咔嚓,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孙查查的拳头没有砸中李折竹,而是命中了一根白骨。


    只见他的拳风被一根白骨稳稳接住,哪怕拼尽全力也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众人循着咔嚓声抬眼望去,全都脸色一白,发出阵阵惊呼,指着上空仿佛见了鬼一样:“动动了!”


    孙查查脸上冒出一滴冷汗,他惊惶地后退,抬头看向天上,心下不安到了极点。


    只见那庭院中央巨大的妖兽尸骨收回挡住孙查查拳头的翅膀,垂下头,随着骨骼咔嚓咔嚓的运动声,埋在土壤中的两只爪子被依次拔出,巨大的失去翼膜的白骨翅膀向天舒展,像是远古神兽伸了个懒腰,金丹期的压迫感瞬间袭来,令人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怪物?孙查查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折竹,能驱动这种怪物的李折竹,又是什么怪物?


    白骨妖兽嘶鸣一声,振翅飞起,闪电般地向孙查查扑来,巨大的骨爪轻轻一抓,孙查查的肩膀便被凌空抓起,紧接着,白骨妖兽翅膀一振,带着他一起飞上了天空。


    孙查查低头一看,眼前一阵眩晕,只见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底下的人越来越小,逐渐变得像米粒,房屋也渐渐变得像是一个个鸽子笼一样的大小,他彻底慌了,大声尖叫起来,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上空。


    他歇斯底里地尖叫:“救命救命——救救我——”


    他还没有筑基,根本不会御剑,他不会飞!


    李折竹则眉眼弯弯露出笑意,悠哉游哉地冲他招手,大声呼喊着让他能听清自己的声音:“还让我干你的活吗?”


    “不敢了,我来干,我来干!求求你放过我,救命——”


    “还欺负女孩,到处作威作福吗?”


    “不敢了,不敢了!”


    “那你说,到底是谁去把庭院里的落叶都扫了,然后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再去厨房洗菜,切菜,最后把我们所有人的房间的地扫了?”


    “是我,我去做!”


    “谁是废物,懒鬼,贱种?”


    “是我!是我!求求你放了我。”


    李折竹这才满意,他伸出白皙手掌,五指虚虚往下一压,骨鹰跟着他的动作也急速俯冲,然后在离地十几米的半空骨爪一松。


    孙查查尖叫着从空中往下坠,扑通一声摔倒了地上,把地面砸出了坑,尘土飞扬。


    炼气期修士皮糙肉厚,不同于凡人的肉体凡胎,这点高度摔不死,但一定摔得非常痛。


    孙查查凄惨的呻吟着,颤颤巍巍站起来,不敢发作,慌忙一瘸一拐地拿着扫帚扫地去了,根本不敢往李折竹的方向看上一眼。


    “回来,我让你走了吗?”李折竹冷冷地说,宛若地狱中的恶魔。


    随着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妖兽尸骨发出一声威胁的嘶鸣。


    孙查查面露惊恐,不安地走了过来。


    “跪下。”他命令道。


    扑通一声,对方跪在了地上。


    “把银簪子还给那个女孩,还有,扇自己十巴掌,要带灵力的那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倨傲地说。


    孙查查额头渗出冷汗,一一照做。


    然后一巴掌一巴掌地抽在自己脸上。


    随着啪啪啪的巴掌声响起,对方的脸肿的老高。


    “道歉。”他指了指女孩。


    “姑奶奶,对不起,是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孙查查痛哭流涕。


    周围饱受孙查查压榨的杂役们都骚动起来,紧接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大着胆子对李折竹说:“李师兄,他抢了我的法器,求师兄为我做主。”


    “师兄,他昨天也打了我。”


    “师兄”


    “去,把你抢的东西都还了,还有,抢过多少东西,就扇自己多少巴掌。”


    周围人立刻对他露出感激的目光。


    孙查查唯唯诺诺地应是。


    李折竹这才满意,挥了挥手:“滚吧。”


    对方立刻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开了。


    他看着对方辛苦劳作的背影,悠哉游哉地坐回了凳子上,自来熟的拿起了对方掉落在地上被纸包包起来的瓜子开始磕,他不像某些人那么没素质,他不会把瓜子壳扔地上,而是找个纸垫起来,方便一会包起来扔掉。


    刘全全则乖乖的扫落叶去了。


    妖兽尸骨威严地伫立在李折竹的身侧,像是护卫一样守在他的身前,其余的杂役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小声交谈着。


    “他这是什么法门啊?可以御兽啊。”


    “这哪是御兽啊,这不是尸骨吗?”


    “那可是金丹期的妖兽尸骨啊,就是御兽宗的人来了,也得是元婴修为才能驱使这么强大的妖兽吧?”


    “他好厉害啊,他只有炼气三阶吧?连孙查查这种炼气十阶大圆满都能轻松打过,我记得孙查查差一点就筑基了。”


    “他甚至没有亲自动手”


    “我要是能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过了一会,他们都鼓起勇气围了上来。


    “师兄,今天谢谢你,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师兄收下。”


    “师兄,这是孙查查抢我的法器,虽然只有黄阶,只要师兄不嫌弃。”


    李折竹笑着看着这些围上来的人,挥挥手:“我不需要,但是有一点我要说。”


    “师兄请吩咐。”


    “以后要是哪天我不见了,你们先替我瞒着,我会尽快回来的。”


    要是哪天我跑路了,你们先替我瞒着,别让管事的这么快发现。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不懂李师兄是什么意思,但比起孙查查的要钱要灵石要法器可好上许多,都点头应是。


    他们猜测李折竹可能想偷偷溜出去探亲什么的,都自告奋勇要替他隐瞒。


    *


    与此同时,魔宫中心塔楼。


    一个身穿玄色法衣的男子伫立在塔楼之上,他容貌秀美,笑容可亲,眼含秋波,背着手立在整个魔宫的最高处,俯瞰着星罗棋布的魔宫布局。


    身后跪着的一个女子,腰间垂下的曜黑珠子微微晃动。


    能让整个魔宫地位最高的曜黑珠子的主人下跪,这个男子的身份不言而喻。


    ——魔尊,林无咎。


    “魔道分裂已久,我们魇心派和白莲派势不两立这么多年,该出一个人物来一统魔道了。”林无咎感叹道。


    “这个人非尊主莫属。”女子低头温顺道。


    “可惜我修为还是差一截子,要是有那件东西”


    “尊主大乘期修为已经登峰造极,世间无人可敌,但若是有仙骨加持,飞升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得想个办法拿仙骨才是。”


    两人交谈着,林无咎突然惊讶地嗯了一声。


    女子顺着魔尊的视线看去,只见空中突兀地飞起了一只巨大的古鹰,底下似乎还吊着个人,凄厉的惨叫即使隔着半个魔宫也可以听到。


    只听林无咎兴致盎然地问:“那是谁的杰作?”


    “那是杂役房和桃花院的方向?多半是杂役或者您的宠物之间起了冲突吧。”


    林无咎点点头,突然有了兴致:“去找出那个有意思的人,要是我的小宠物闹出来的动静,那就把他叫来侍寝吧。”


    他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法门可以驾驭尸骨的。


    女子应是。


    那边的李折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引起了魔尊的注意,他正在准备吃饭。


    他是炼气期,距离辟谷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是这个饭没有一点油水,颜色白绿一片,素得让人毫无食欲,怪不得他的体型这么清瘦,谁天天吃白菜豆腐能胖的起来?


    他盯着孙查查和刘全全碗里的鸡腿。


    他走过去:“你们的鸡腿哪来的?”


    孙查查啪的护住碗:“那是我们拿钱贿赂管事得来的,你想吃自己花钱去找管事。”


    李折竹又道:“可是,我记得我的钱好像都被你们抢走了?”


    旁边的白骨妖兽再次展翅,尖锐的鸟喙伸过来,空洞洞的眼眶盯着孙查查,发出威胁的咔嚓声。


    孙查查一看见白骨妖兽就牙疼,他惊恐后退:“你想干什么?”


    “鸡腿拿来。”李折竹命令道。


    “你的也拿来。”他又转向刘全全。


    刘全全见事不妙,啊呜一口把鸡腿连骨头吞了进去,几秒钟后,呸的一声突出了一整根没有一丝肉的骨头,然后用清澈愚蠢的目光看向李折竹:“没了。”


    李折竹居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差点没笑出来,他夹走了孙查查的鸡腿,反正一个鸡腿也够吃。


    表皮金黄酥脆,咬一口就喷香流油的鸡腿瞬间弥补了白菜豆腐的朴素,他这顿饭吃的还挺香的。


    正在厨房洗碗时,他突然敏锐地察觉到有目光在看自己。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目光投来的方向,那是一个身穿紫衣的女人。


    在看到她腰间缀着的珠子时,所有杂役都呼啦啦跪了下去,因为女人的腰间佩戴的正是曜黑珠子。


    这等贵人来杂役房,和国家总理来贫民窟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李折竹擦了擦沾了水的手,也从善如流跪了下去。


    “今天是谁驱动了那只妖兽尸骨?”女人问。


    第52章


    “是我。”李折竹答。


    “抬头。”


    他从善如流抬起头。


    “长得不错。我叫花玉颜,你可以叫我花护法。今晚魔尊点了你侍寝,你好好准备一下,晚间我来接你。”花玉颜身上散发着化神期的威亚,目光如有实质,仅仅是一个照面身上的压迫感就压得李折竹喘不过气来。


    他低声应道:“是。”


    心里却在疯狂尖叫,侍寝?魔尊不是懒得采补他这种修为低下的废物吗?怎么突然想找他侍寝?


    今晚,不,今天下午他就必须悄悄跑路,跑出魔宫,不然今晚他就要开花了。


    他只是个小角色,就算是跑了,魔尊应该也懒得派人去找,今天下午他就跑!


    花玉颜嗯了一声,只一个眨眼间,就化作流光飞走了。


    庭院里顿时传来了羡慕的声音:“他是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好想和他一样被尊主看中啊”


    李折竹听着这些羡慕的声音,两眼一黑,这个福气他并不想要啊。


    *


    李折竹向其他杂役们打听了魔宫的情况,听他们说,魔宫只有两个大门,平时有守卫,他们这些杂役平时不得随意出入。


    但是魔宫的宫墙不高,好像可以翻。


    “你们翻过没有?”他问。


    众人都摇摇头:“私自跑出魔宫是死罪,我们没有试过。”


    那他今晚可以试试。


    傍晚。


    李折竹要了魔宫及其附近的地图,计划了一下路线。


    魔宫的外围瘴气丛生,毒虫蛇蚁到处都是,且周边有着方圆几十公里的荒地,连一株草木都没有,堪称荒野求生,南边相隔三十公里的山脚下倒是有一个小镇,不过也要穿过这三十公里的荒地才行。


    如果可以,他会做充足的准备,比如避毒珠和解毒丹药之类的上路,但是显然魔尊没给他这么多的时间,他只能今晚紧急上路。


    他计划好了路线,穿着最朴素的杂役衣服,腰上挂着最低级的白珠子,带着他的所有家产——只有五块灵石的储物袋,悄悄向南方宫墙进发。


    “谁在那?”突然一声娇喝。


    他躲在假山后面,猛地僵在原地。冷汗刷地就冒了出来。


    杂役们有着严格的作息和活动范围,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点,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心思电转,种种念头翻涌,首先装不在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都是修士,遇到修为高一些的修士,只需要神识一扫就知道你在不在这里。


    “我是桃花阁的,只是路过。”他额头渗出冷汗,“怎么了?”


    桃花阁是魔尊养姬妾男宠的地方,地位比杂役高一些。


    那人走到他的面前,竟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然而周身却毫无修炼过的痕迹,但即使没有修为,李折竹也不敢怠慢对方。


    因为女孩子的腰间挂着的珠子竟然是朱红色的,地位仅次于曜黑之下,一看就是个尊贵的人。


    女孩指了指树枝的最高处:“原来你是爹爹的男宠,去,帮我的风筝给我摘下来。”


    李折竹抬头一看,几米高的大树上,枝头竟然真的挂了个浅色风筝。


    他身姿轻盈,迅速攀上树,摘下了那被缠绕在枝头的风筝,递给女孩。


    女孩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知道这风筝是拿什么做的吗?”


    “纸?”


    纸鸢嘛,肯定是拿纸糊的。


    “纸可没这么好的触感,”女孩露出一个饶有兴味地笑,歪了歪头,将风筝递过去:“你摸摸。”


    他顺从地去摸那覆在竹骨上面薄薄的一层,触感又滑又细腻,像是上好的锦缎,偏偏手感又不大一样,细看还有一些细腻的纹理,似乎是


    “是人皮哦。”女孩笑了起来,“你有很好的一张皮。”


    “看到你,我想做新的风筝了。”


    李折竹倒抽一口冷气,惊悚感脊椎一路爬到头皮,他头皮发麻,单膝跪下,硬着头皮道:“成为您的风筝是我的荣幸,但尊主今晚召了我侍寝,我不能辜负尊主的好意。”


    “简单。”女孩道,“我现在去找爹爹说一声,你——”


    眼看他就要被扒了皮做成风筝,他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只听砰的一声,女孩应声倒地。


    李折竹面无表情地把这个热爱扒皮却毫无修为的小女孩抱到假山后面藏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掐了女孩的脸一下,让白皙的小脸蛋肿的老高。


    喜欢剥人皮是吧?让你喜欢剥人皮!


    出门不带侍卫,活该。


    他扭头离开,七绕八绕,走过亭台楼阁,穿过曲折的园林小径,终于找到了离得最近的宫墙。


    他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十几米高。


    如果是上个世界和上上个世界,按照他的体力值一定爬不上去,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可是炼气修士。


    他足尖轻点,轻盈地踩在宫墙之上,飞快地向高处跳跃而上,最终稳稳落在墙头。


    他往下一跳。


    没跳下去。


    他不信邪,拍了拍面前的空气。


    他的手就像是碰到了无形的阻碍,有一个透明而坚硬的膜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这次用了一些灵力,把灵力灌了进去。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掌上袭来,紧接着就沿着经脉一路蔓延到心脏。


    李折竹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气,喉结滚动,咽下了喉头的一股腥甜。


    这里有禁制或者阵法,是杜绝人出入的,强行出去,只会被反噬受伤。


    他在储物袋中找了一下,找到了一颗丹药,吞了下去,原地打坐,压下那股子气血翻涌,


    半个时辰后,李折竹垂头丧气地往回赶,然后走到被打晕的女孩面前。


    “系统,兑换一个记忆清除卡。”他道。


    【积分-50。】


    他一阵心疼。


    但是记忆清除卡又必须兑换,不然等到大小姐醒了,自己这个不仅不听话还打晕了对方的底层杂役就要丢掉小命了。


    他回到了杂役房,心灰意冷地躺到了床上。


    完蛋了,他出不去了,至少今晚是出不去了。


    一旁的奶牛猫踩着猫步过来,爬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咬住他的手臂,后脚开始一下一下地蹬,前爪开始踩奶。


    李折竹咦了一声,把小猫咬着他手臂的嘴巴推开,结果小猫又咬了上来。


    作为猫奴,他立刻明白了小猫在干啥,它发.情了。


    此时天色已晚,月上枝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李折竹在哪里?魔尊叫他过去呢。”


    “李师兄住在这。”


    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李折竹知道是魔尊找人叫他过去,知道今晚逃不过,正打算起身


    “喵!”


    只听砰的一声。


    他面前的奶牛猫突然变成了一道白光,紧接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给他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男人身材绝佳,容貌俊美,眉眼含情,此时脸颊绯红,眼神带着醉酒一般的迷离,浑身散发着一股令李折竹浑身燥热的香气。


    李折竹看清男人的脸的时候,脑袋嗡了一声。


    怪不得见到他的第一个人孙查查没有被魅惑,合着被魅惑的人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心情十分微妙。


    顾茗松怎么也在这个世界里?


    下一秒,他就觉得不太妙了。


    此时的顾茗松显然没有理智,处于发.情期的猫猫能有什么理智?他只是想和心上人来一场生命大和谐罢了。


    “你别亲我——”他拼命去推对方的脸,对方的脸都被他推扁了,还再坚定地往前挪,同时腰上抚.摸上一只大手,鱼一样地往他衣服里钻。


    对方对他的拒绝表现得十分烦躁,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喵了一声,用一只手把他的两只手腕捉住,攥得紧紧的,李折竹挣了一下,没有睁开。


    紧接着,他的双手被往上一推按在床上,对方低下头,附身亲了下来。


    柔软的唇瓣包裹住他的唇瓣,一点点地研磨着,舌尖舔过的嘴唇,再深入撬开他的牙齿,向里面探去。


    理智告诉李折竹应该迅速推开对方,可惜那股子惑人的香气一出来,他的理智就摇摇欲坠了。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紧接着,是颈脖。


    柔软脆弱敏感的颈脖被人一下一下地亲,烙下一个又一个吻,带来酥麻的痒意。


    “唔”李折竹仰头呻吟了一声,眼尾泛红。


    “就在这。”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咚咚咚。


    紧接着,是三声敲门声。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推拒着顾茗松,艰难应答着:“我在在换衣服,你们等等。”


    顾茗松不满意他的走神,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他又情不自禁哼了一下。


    “什么声音?”外面的人问。


    “等一等啊。”他颤抖着声音,侧头道。


    然后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顾茗松道:“放开我,不然我要电击你了。”


    “松开——”他咬牙切齿。


    要是顾茗松再不停下,他俩被人发现了,那他俩就一起完了。


    死于通.奸被捉是什么体面的死法吗?


    顾茗松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听不懂电击两个字,然后选择忽略,自顾自开始脱他的衣服。


    【兑换电击一次,积分-50。】


    还好因为卖了鬼侯令的原因,他的积分有两千多积分,不然他是肯定不会花这笔巨款的。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真界的人体质太强悍的原因,顾茗松没有预料之中的软绵绵地倒下。


    而是轻轻哼了一声:“好麻。”


    然后,李折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硌着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差点崩溃了。


    不是,不是,怎么还起反效果?


    外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大声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李折竹心里一惊——


    只听砰的一声,门被狠狠踹开。


    李折竹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很快,他就发现身上的重量不太对劲,又睁开眼。


    门外的管事脸色铁青,但看到屋内情形时,又愣了一下。


    只见青年狼狈地躺在床上,衣衫散乱,扯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白皙胸膛,纤瘦的腰肢陷于柔软的床铺之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眼睛泛着晶莹的水光,袖子从手腕上滑落,露出漂亮的手腕骨,以及——陷在猫毛里的修长五指。


    一只肥胖的奶牛猫不断地扭着身子挣扎着,爪子蹬动间又把青年的衣服扯乱了一些。


    “啊,原来是猫。”管事有些尴尬,但是立刻又变了神色,又冷酷无情又严肃,“快点,别让尊主等得久了。”


    “好的,马上。”


    他劫后余生,松了一口气,把猫版顾茗松往被窝里一放,裹好自己凌乱的衣服就想快点走。


    这个房间一股子令人燥热难耐的香气,他有些受不了。


    突然,他脚步顿了顿,问别人:“这个屋子里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


    “没有啊。”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都摇了摇头。


    怪事,这香气居然真的只有他能闻到。


    他刚走出房门,猫版顾茗松噔噔噔就追了上来,在他的腿上一直蹭,还直立起来扒拉他,死活不愿意和他分开。


    他狠了狠心,把对方关在屋里,然后门就传来砰砰砰的撞门声,伴随着凄厉的猫叫声。


    撞得李折竹都心疼了,这么撞门脑袋肯定很疼。


    但他没时间细想,忍痛离开了顾茗松,他得尽快想办法应付魔尊。


    侍寝肯定是不能侍寝的,但要想魔尊对他的拒绝接受良好,就必须证明自己有别的用处。


    可惜他并不了解对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而这个东西又能是他拥有的或者可以从系统中兑换的。


    他需要静观其变。


    第53章


    李折竹被管事带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面前,连白玉阶都铺了上百层。


    他默不作声跟在后面,走入殿门,里面屏风内有人说着话,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仙骨在哪如何取得”


    “061,”他立刻去喊061,“仙骨是什么?”


    “一块骨头,传说得仙骨者一定能得道飞升,是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宝贝。”


    “它在哪?如何获得?”


    “我查查在冰原洞天,如何获取不太清楚,上面没写。”


    “林无咎有什么陈年难愈的伤没有?”


    “好像有,但是要仙骨才能治愈。”


    “”


    他和061聊了半天,想找出今晚逃避侍寝的对策,最终他们决定从仙骨下手。


    不一会,花玉颜从屏风内走出,看了李折竹一眼,道:“进去吧。”


    李折竹跟着管事进入,看向魔尊林无咎。


    林无咎穿着最普通的玄色法衣,坐在塌上。


    他迅速摆明自己的价值:“尊主,我知道仙骨在哪,如何获取,也知道炼化的功法。”


    按他心里的剧本,接下来林无咎应该感兴趣地问他,然后他说一半藏一半,保证自己有持续的价值,然后再趁着对方高兴再顺理成章的提起一个不情之请,比如不让他侍寝。


    但是剧本没有按他的想法演。


    林无咎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花护法说的果然没错,你是个美人。”


    他轻佻笑道:“仙骨这么耗费心神的事就不用美人操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准备了一堆忽悠对方的话的李折竹有些茫然,仙骨怎么就不用他操心了?不证明自己的价值对方怎么放了自己?


    他乖乖回答:“李折竹。”


    “好的,阿竹,去洗漱吧。”


    李折竹还欲再说话,但被对方带着大乘期威亚的眼神轻轻一扫,他就冷汗直流说不出半个不字,他就这么被管事和婢女拉了下去。


    偏房。


    浴桶里的李折竹一直在想该怎么逃过今晚,最好的一劳永逸,接下来的所有侍寝都免了,甚至死亡危机也能解除。


    他翻遍系统商城,目光停留在复制卡上,复制卡可以短暂复制一个人的修为和实力,但是价格很昂贵,而且限定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如果他使用了复制卡复制了林无咎的实力,和对方打了起来,他可以在这半小时内逃出魔宫并且甩掉林无咎,但一旦半小时过去他还没能脱身,那他就会迎来自己的死期。


    难度太大了。


    要不用隐身衣跑掉,以后都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也不是不行。


    【您已兑换隐形衣,积分-100。】


    系统出品应该有保障,他肯定不会被发现。


    管事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李折竹出来。


    他左灯右等,终于不耐烦了,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结果看清屋内的场景时,他大吃一惊。


    只见屋内空空如也,只有水冷了的浴桶,和空空如也的衣架子。


    他吓得脸色苍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那他怎么向尊主交代?


    “嗯?”林无咎听到管事的汇报,满眼兴味,“阿竹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放下画笔,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


    李折竹在浴桶旁裹着隐形衣鬼鬼祟祟地探头往外看。


    现在管事走了,他安全了,他准备悄悄溜回杂役房。


    就在此时,房门打开,一道黑色流光化作一玄衣男子进了房间。


    他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呼吸一滞,大气都不敢喘。


    林无咎怎么亲自来了?


    对方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停在李折竹的面前。


    李折竹蹲在地上,咽了口唾液,对方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踢到他。


    但对方看不见自己,只需要再等一会,等他们两人离开,自己就能溜走。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步,哪料到对方又往前挪了一步。


    他不解地抬起头,正对上男子附身下来,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他心跳骤停,头皮发麻。


    “躲得开心吗?阿竹。”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看着猎物的目光戏谑又揶揄,垂下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只听见咔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隐身衣就像是被一瞬间撕成了碎片,碎掉的布料在空中纷纷扬扬,最后飘落在地上,露出蹲在地上的李折竹的身形。


    “我只是想找你画像,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林无咎道,“起来吧,地上凉。”


    对方的态度居然算得上是温和,看他呆滞,主动替他解惑:“虽然你用了法器,可惜大乘期的修士都有神识,你在哪,在做什么,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李折竹没想到系统的道具在修士面前不堪一击,他对系统有些恼怒,但听到画像两字时愣了一下。


    所谓的侍寝居然只是画像吗?


    他跟着对方回了大殿,贴着符箓的灯没有燃油就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殿内照的亮如白昼。


    各种彩色矿石做的颜料被调制好放在桌子上,旁边是毛笔和画纸。


    对方指着窗前摆放好的桌椅:“去坐吧,随便写点什么。”


    李折竹就坐到了窗前,自己给自己磨墨,对着宣纸发呆。


    旁边的林无咎已经开始了作画,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只有笔落在纸上轻微的摩擦声。


    李折竹呆呆地看着白纸,忽然想到了顾茗松。


    对方怎么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不觉得这是巧合。


    他在心里问061:“顾茗松是为我而来的吗?”


    能问出这句话的人脸皮一定很厚,但他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任务,毕竟对方来到前两个世界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保护他。


    “嗯。”061没否认。


    “我们现实中认识吗?”


    “嗯。”


    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期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猜。”


    “同事?朋友?还是”他心跳得很快,手心冒汗,小心翼翼地问出最后两个字,“恋人?”


    “你算是养大他的叔叔吧?反正关系很亲密,我一直挺磕你们两个的。”061道。


    李折竹呆滞了,他沉默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现在他不用在乎他们会不会离别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不用纠结他们之间的感情了,他现在需要的是丢弃道德。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没问啊。”061理所当然地说。


    “在想什么?”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男人挨得极近,凑到他的耳边温声说着话。


    林无咎越过他的肩膀低下头去看他宣纸上写下的字:“顾?你心上人的姓?”


    对方触碰的每一寸皮肤都让李折竹感觉到排斥,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他不着痕迹的拉远距离,道:“不是。”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你要看看我画了什么吗?”


    李折竹被拉到桌子前,看向那幅画。


    青衣如翠竹一般的青年坐在檀木桌椅上,低头一笔一划写字的样子恬静美好,配上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的浅色花卉,显得十分宁静。


    林无咎很满意自己的画作,侧头看着李折竹:“你长得很好看,我都舍不得你走了。”


    他又道:“杂役房的活太累了,粗活会伤到你柔软的手指,到时候起了茧子就不好看了,以后你就住进桃花阁吧。”


    他侧头吩咐隐在黑暗中的管事:“把他的白珠子换为绿色吧。”


    一句话,李折竹就从食物链的最底层,变成了倒数第二层。


    他出了大殿,走下白玉阶,和管事约好了明早从杂役房搬到新住处。


    林无咎送了他新的法衣,和普通需要来回换洗的衣服不同,这种法衣不染尘埃和污垢,会自动根据穿衣者的身形调整大小和形状。


    他走到房门前,里面的猫叫声已经停了。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迟疑了。


    他该怎么处理和顾茗松之间的关系?


    上个世界属于是天崩开局,一开局发现自己已经把顾茗松撩了,而他开始也不在意顾茗松是否自愿,该和对方亲嘴就和对方亲嘴,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单纯是被他无情利用的人的意愿?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得考虑顾茗松的真实意愿和回到现实中的一系列问题。所以他要当断则断,他在这个世界中坚决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和对方划清界限。


    当挚友可以,再不清不楚就不行了!


    做好心理建设,他推开了门。


    他以为会见到团成一团的猫猫,但他碰到的是一个人。


    顾茗松恹恹地坐在床上,见他回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房间好小,都没地方下脚。”


    李折竹噎了一下,他关上房门:“有地方住就不错了,总比当流浪猫好。”


    “你说什么?”顾茗松阴暗抬头,“谁是流浪猫?本座是这魔宫的主人。”


    “魔宫的主人是林无咎。”


    “那个伪君子不过是趁本座不备无耻偷袭才上位当的魔尊,他也配叫魔宫的主人?”对方轻蔑。


    “原来你是前魔尊啊。”


    “放肆!你知道上一个对本座这么说话的人都怎么样了吗?要不是你合本座的眼缘,本座必杀你。”顾茗松森然道,“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神特么引起了你的注意,李折竹在心里吐槽。


    “李折竹。”


    顾茗松把这三个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唇齿间绕过千万遍,他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直接躺在了李折竹窄窄的床上:“你的房间本座占用了,你自己找地方睡去吧。”


    李折竹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他刚刚简单和061聊了一下,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顾茗松的情况,简单来说就是身受重伤的前魔尊在新魔尊的眼皮子底下躲躲藏藏并且时刻阴暗地准备杀掉卑鄙无耻的新魔尊夺回魔尊之位的故事。


    “你为什么在魔宫里呆着?你这样很容易被林无咎发现。”


    这太危险了,万一顾茗松被林无咎发现,对方一定会杀了他。


    “魔宫是本座的地盘,凭什么本座出去?要出去也是林无咎那卑鄙小人出去。”顾茗松像是被激怒了,“本座要是走了,和被赶出去的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李折竹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这样东躲西藏也没好到哪去,但他没有直说,而是默不作声地从床底下拿出一床被子一个褥子,在地上铺好地铺。


    ——顾茗松占用了他的床,他只能睡地上。


    他打好地铺,躺下,忍不住蹙了下眉。


    地上好硬。


    他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床铺,然后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勉强打的窄窄地铺上艰难地睡觉。


    这个地铺窄到蜷缩一下身体都困难。


    顾茗松盯着他蹙起的眉头,纠结地在床上动了动,道:“算了,虽然本座不习惯和人挨得太近,但你很合本座的眼缘”


    他大发慈悲:“你上来睡吧,我努力克服一下。”


    “不用。”李折竹拒绝了,床那么窄,他要和对方挨得很紧才能睡,他需要和对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坚决不能和对方睡一个床,不然按照他们两个的习惯,第二天起床他俩百分之百是抱在一起的。


    “不识好歹。”对方哼了一声。


    顾茗松没有睡觉,修士不需要睡觉,他占用床是为了打坐修炼。


    他盘腿坐在床上,想像以前那样入定,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的神识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自觉地外放,落在地上蹙着眉闭眼睡觉的人身上。


    神识一点点扫过对方的眉眼,盖着被子却还是凸出的身体弧线,就像是一只虚虚抚摸过对方身体的手,暧昧地在对方身上打转,勾勒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岂有此理!蓝颜祸水!居然扰乱了他的心弦!


    要不还是杀了吧,他想,这种疑似会成为他情劫的男人断不可留。


    空中突然浮现出一条白绫,它们就像是游蛇一样钻入被窝,悄无声息地勒住男人,攀上他的脖颈。


    只需要顾茗松的一个念头,对方就会顷刻毙命。


    他盯着李折竹,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第54章


    然而那白绫转了一圈,最终都钻到了李折竹的身体下面,变成了一只小船一样的形状,托举着着男人清瘦的身体,一起浮在半空中,然后缓慢移动,最后精准的、轻柔的把他放到了床上。


    顾茗松眉眼阴郁,愤恨地给对方盖上了被子。


    今天先不杀,明天再杀吧。


    留他一晚又何妨?


    讨厌的祸水,连睡着的样子都这么惹人怜爱,时时刻刻都在勾引人,果然是祸水!


    第二天,李折竹就跟着管家搬到了桃花阁,他没有什么行李,只有走时怀里抱着一只奶牛猫。


    桃花阁的待遇比杂役房要好很多,他的住所居然带一个小院子,里面种着桃树,此时正值春季,正开着艳丽的粉红色桃花。


    管家一走,顾茗松就变成了人霸占了他的房间。


    只见顾茗松喝了一口他沏的茶,嫌弃地皱眉:“好差的茶叶。”


    “这已经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茶叶了。”李折竹正在铺床单,无奈地说,“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男宠。”


    不知道为什么,男宠两个字让顾茗松心里很不舒服,他压下那股不悦,但还是重重放下了茶杯。


    李折竹铺好床单也跟着坐了下来,因为刚刚做完家务有些渴,就拿起顾茗松喝过的、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顾茗松盯着李折竹的印在自己喝过的地方的嘴唇,提醒道:“这是本座喝过的。”


    “嗯。”他神色如常,随手把被子放在了桌沿上。


    茶杯离桌子边缘很近,近到只有两厘米的距离。


    顾茗松盯着茶杯,他的手很痒,他努力克制着,克制着


    然后李折竹就看见顾茗松忍耐不住的伸出了手,放到了茶杯靠里一侧,往外轻轻一推。哗啦一声,茶杯倾斜向下倒去,然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折竹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看见水杯就忍不住推倒。


    看来猫猫版顾茗松哪怕变成了人,也逃不掉猫猫的习性。


    “你笑什么?”顾茗松恼怒道,“你敢嘲笑本座?”


    “没有。”他憋着笑,“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我去收拾碎瓷片。”


    他一边捡碎瓷片,一边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假如给顾茗松买猫抓板,逗猫棒,猫薄荷糖


    说干就干,他去系统商城花了两积分换了逗猫棒。


    他摇了摇上面挂着羽毛的长长的逗猫棒,羽毛晃动,铃铛发出哗啦哗啦的响,他问顾茗松:“你看这个!好看吗?要不要我送给你?”


    顾茗松森然道:“李折竹,你别以为我看不出这是逗猫的。”


    被你发现了。


    李折竹想了想,又兑换了一瓶猫薄荷糖,献宝一样递给对方:“要不要尝尝?”


    “本座辟谷,不吃凡间食物。”顾茗松不屑地说。


    李折竹拧开盖子,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猫薄荷香气和甜蜜的糖果香气交织的味道,顾茗松的鼻翼煽动了一下,他努力侧开脸,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瓶子里一颗颗五角星形状的绿色糖果上面瞟。


    李折竹拿出一颗,递到对方嘴边。


    顾茗松没忍住,张口含了进去。


    湿濡的触感包裹上他的指尖,舌尖轻轻舔过,柔软的唇瓣贴在他指尖上,他脸色微变,蜷缩了一下手指。


    咔嚓咔嚓拒咀嚼糖果的声音响起,顾茗松紧紧蹙着的眉松开了,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神情,他评价道:“太甜了。”


    然后手伸进罐子里拿了第二颗。


    李折竹把糖罐子放到桌子上让他自己拿,然后就继续做家务去了。


    等他把衣服晾好回来后发现,糖罐居然已经空了。


    他错愕地抬头,就看见了扶着额头坐在桌子旁一动不动的顾茗松。


    猫吃多了猫薄荷,会有什么反应?


    他不太确定。


    “顾茗松?”他戳了戳对方。


    对方砰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随即又尽力支起头,晃了晃脑袋像是要保持清醒,然后对方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又砰的一声栽倒下去。


    他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抄起对方的膝盖和腰,给对方来了个公主抱,把对方搬运到了床上。


    顾茗松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仰面躺在床铺上。


    他有些沉,李折竹放好对方后正欲起身。


    一双手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然后猛地缩紧。


    啪的一声,李折竹一个没站稳跌倒了对方的身上,手下是对方隔着一层衣服,但存在感非常强的,柔软的、鼓出来的胸肌。


    他脸刷就红了,没忍住捏了一下。


    对方闷笑一声,口齿不清地说:“你捏我胸。”然后摸索着摸上他的脸:“你占我便宜,我要占回来。”


    李折竹咳嗽一声:“我这是意外,你”


    他的眼睛猝然睁大。


    因为对方张口含住了他的嘴唇,像是一颗主动贴上来的果冻,微凉,柔软,滑滑的


    轰的一声,李折竹的理智弦绷断了。


    顾茗松一个翻身,上下位置颠倒,按住他急切地吻了上来。


    “顾茗松——”他慌忙去推对方,结果对方根本推不动,而且嘴上手上都不停,那张原本白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神色迷迷糊糊像是喝醉了一样,唇齿纠缠中,他能闻到对方口中散发的一股子猫薄荷味。


    就在他恼羞成怒想要用道具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沉重而且巨大的躯体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满脸不可思议。


    只见一只巨大的、足足有三米高的奶牛猫重重压在他的身上,把他压了个结结实实,毛绒绒的毛发盖住了他的脸,令他呼吸不畅,他费劲地侧过头,把口鼻解放出来,手上推着对方沉重的躯体,却怎么都推不动。


    他生无可恋地被压在床上,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贱给对方买猫薄荷糖。


    顾茗松已经睡过去了,临睡前还把李折竹压得严严实实的,李折竹奋力把自己往外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了半个身体,结果对方似乎是在睡梦中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富有弹性的爪子肉垫啪的一下按在他的胸口上,紧接着,猫咪借力开始挪动,精准的把身体盖回了他的身上。


    那爪子在猫咪用力的那一刹那带来的压力让李折竹两眼发黑,差点疼晕过去。


    他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白花花的猫毛,被压在床上等待对方恢复正常醒来放他自由。


    他的手动了动,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用手在对方柔软的腹部捏了捏,咦了一声。


    他有些惊奇,没想到顾茗松这么精壮的身体,变成猫猫居然还有原始袋?他捏了捏那一坨脂肪,手感极其软和,舒服极了,令人上瘾。


    他又开始好奇猫猫版顾茗松会有多少咪咪,毕竟人版的只有两个。他在对方身上摸索着,直到日暮西山,对方砰的一声变回人才停止探索。


    “李折竹。”顾茗松从迷迷糊糊中醒来,一睁眼想起自己的壮举,黑着脸道,“你胆敢害本座?”


    “那只是普通的猫薄荷糖,明明是你自己吃太多才导致睡着的。”李折竹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知道怎么出魔宫吗?魔宫外面好像有禁制。”


    “你到了元婴期修为以上即可来去自如,”对方鄙夷道,“是你修为太低。”


    李折竹噎住了,以他的资质和现在的修为,他怎么可能修炼到元婴期?


    他不想呆在魔界,魔修和名门正派不一样,拿活人炼丹都是常事,连魔尊林无咎毫无修为的女儿都喜欢剥人皮做风筝,魔界危机四伏,哪天稍不注意就丢了小命。


    他必须尽早出去。


    他不死心地问:“你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要是有筑基修为,本座就有办法带你出去,不过”顾茗松话锋一转,“本座凭什么帮你?”


    这个世界没人会无缘无故帮你,只有等价交换。


    “你以前和林无咎打斗时是不是受了伤?”他问,“你带我出去,我有办法治你的伤。”


    哪料到顾茗松舔了舔嘴唇,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巴眼神幽暗,换了个话题:“本座刚刚是不是亲你了?”


    “嗯?”


    “本座觉得这种事很舒服,很喜欢,”顾茗松道,“本座改变主意不想杀你了,你留在本座的身边,本座想每天和你做这种事。”


    “你和本座亲了,以后就是本座的人,林无咎那狗东西就不能碰你,等你修炼到筑基本座自然带你出去。”


    李折竹无奈地看着他:“可我不想和你亲吻。”


    “为什么?”顾茗松十分不解,“本座长得这么好看,实力又这么强大,而且我都主动了,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你,我就不喜欢。”


    “你撒谎,”对方斩钉截铁,“你和我亲的时候明明也很享受。”


    李折竹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要想出魔宫最低也要筑基期修为,他现在当务之急是开始修炼。


    正在此时,管家敲门了:“公子,尊主找你侍寝。”


    顾茗松勃然大怒:“他——唔唔唔。”


    李折竹捂住他的嘴,隔着门高声回答管家:“好的,我马上去。”


    等管家一走,他就压低声音安抚道:“只是画画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茗松气的胸腔上下起伏:“画画?你当那个狗东西真会只找你画画?”


    他冷笑一声:“他的妻妾男宠隔三岔五就会失踪一个,也就你这么天真,觉得他只会找他们画画。”


    李折竹心里一惊,失踪?那些人难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顾茗松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居然想动你,本座这就去杀了林无咎!”


    李折竹连忙按住对方,对症下药地顺毛:“别冲动,你打不过他,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心疼。”


    顾茗松停住了,他的神色缓和下来:“你担心本座?”


    “是的,所以你别冲动,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事。”


    顾茗松哼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玉佩被扔到了李折竹的怀里。


    “这是什么?”


    “法器。戴上这个,本座就可以感应到你在哪,还能听到你那边的动静。”


    顾茗松道:“若是出了事,本座可以立刻赶过去保护你。”


    定位加监听?


    李折竹听罢,杏眼一弯,酒窝微微凹陷,露出暖融融的笑意来,恰逢春风裹挟着桃花瓣吹入窗户,顾茗松有些失神。


    “好,那你等我回来。”


    第55章


    李折竹给林无咎画完画像后,就过上了很有规律的生活。


    他不用再像杂役一样干活,只需要每天学学琴棋书画,去藏书阁看看书就好。


    他每天都去藏书阁,找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顾茗松的伤,而且还真让他找到一个——冰原洞天的千年火灵芝,是世间难得的天才地宝。


    “冰原洞天?”他喃喃,他记得林无咎要找的仙骨也在冰原洞天。


    他得和顾茗松去一趟冰原洞天才行,但是他修为低微,连魔宫都出不去,所以他当务之急是提高修为。


    然后修炼的第一天他就被顾茗松无情吐槽了。


    “李折竹,灵气见了你是绕道走吗?”顾茗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的灵根根本不吸收灵气,你到底怎么修炼到炼气三层的?我从未见过资质这么差的人!”


    李折竹也生无可恋:“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眼看自己修炼这条路走不通,他想起了系统,他问061:“我每个世界都赠送的十连抽呢?”


    061吸了一口奶茶:“等我一下。”


    【恭喜您获得十连抽。】


    “都抽了。”


    【您已获得筑基丹三颗,愚人节特供地阶法宝一个。】


    筑基丹?他立马打开详情介绍。


    【筑基丹:吃了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筑基。】


    好东西!


    然后他手里多了一件愚人节特供低阶法宝一个,是一个紧紧闭合的扇贝型法器,上面散发着地阶法器独有的紫光,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法器分天地玄黄四个阶层,天阶法器散发金光,地阶是紫光,玄是蓝光,黄则是黯淡的白光。


    他试探着注入灵力,期待地看着贝壳,祈祷对方能有一个牛逼的功效。


    是攻击,还是防御,还是可以加快灵气吸收速度从而有助于修行的法宝呢?


    只听到空中传来啦啦啦的如同八音盒一样的音乐声,紧接着,扇贝缓缓打开,里面喷出彩带,一个连着弹簧的红鼻子又圆又大的小丑脑袋砰的弹出来,正砸中李折竹的鼻梁。


    李折竹眼泪差点飙出来,他捂住鼻子,听到音乐声嘻嘻嘻地笑起来:“恭喜你,上当啦,恭喜你,上当啦~”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奇葩的地阶法器,这是个捉弄人的法器?


    他不死心地戳了戳小丑脑袋,企图对话:“你有别的用处吗?”


    小丑脑袋晃了晃,毫无反应。


    所以这是个没有器灵,无法对话,只能用来整蛊的道具?


    他不死心,又点开愚人节特供地阶法器的详情介绍。


    【愚人节特供!让您和您身边的人开心一笑的法器!千金难买轻松一笑,你是否也感受到了愚人节的魅力了呢?】


    底下还有一行奇小无比的字:概率触发地阶法器级别的防御功效,概率为1%。


    他一时间噎住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百分之一,安慰着自己,没事,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帮我抵挡伤害呢,呜呜呜呜呜,我命好苦


    唯一能安慰到他的是筑基丹,总共有三颗呢,筑基成功概率是1-(0.8*0.8*0.8),足足48.8%的成功率呢!


    他当即收拾好记笔记的书本纸笔,离开了藏书阁,回了自己的住处,打算试验一下他的筑基丹。


    他刚一回到院子,就看到顾茗松正像一只没骨头的猫一样懒洋洋地躺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身边是两个没有脸的人,一个正在拿着扫帚扫地,另一个正在给他剥葡萄和端茶送水。


    还有一个倒是有脸,但用的是李折竹的脸。


    “李折竹”正搬着凳子坐在顾茗松的旁边,柔媚地趴在对方身上,轻声喊着夫君,然后顾茗松就会拈起一颗剥了皮的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李折竹”的嘴边喂他吃。


    李折竹看到这一幕拳头都硬了。


    “你回来了?”顾茗松抬眼看了他一眼。


    “把这个人变回去。”他咬牙切齿地指了指那个柔媚的“李折竹”,他看见那个柔情似水媚态横生的自己就起鸡皮疙瘩。


    顾茗松不满地哼了一声,随手一挥。


    一阵清风飘过,三个人便消失不见,只有三张裁剪成小人模样画着符箓的黄纸飘落在地上。


    李折竹把地上的黄纸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伺候你,给你端茶送水。”


    “老婆是不能做这种事的。”顾茗松一本正经道,“老婆要宠着。”


    李折竹没有反驳老婆两个字,也没和对方计较对方侵犯自己的肖像权,反正他又管不了对方,对方就是和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黄纸傀儡拜天地入洞房他也没本事制止。


    “我要尝试筑基了,你帮我护法看着点周围。”他对顾茗松说。


    顾茗松吃惊地瞪大猫眼,葡萄拈在手里都忘记放到嘴里:“你?筑基?现在?”


    “是的,你就等着看吧。”他说罢就推门进了房间。


    结果他的试验很成功,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已经是筑基修士了,他现在耳聪目明,感觉浑身都是力量。


    顾茗松十分不解,他不明白李折竹用了什么邪术可以一天之内从炼气三阶到筑基期,但是他检查了对方的身体,确认对方进阶得很正常,毫无身体隐患。


    真是见了鬼了。


    “你现在可以带我出魔宫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冰原洞天找千年火灵芝治你的伤。”李折竹对顾茗松说,这是他的规划。


    “我不带你出去,除非你当我的男宠。”顾茗松无赖地说。


    “你让我当男宠?”他要气笑了,“你做梦吧,道侣我还能考虑一下。”


    “凭你一个筑基期也想做本座的道侣?本座是不是太给你脸了?”顾茗松恼怒道,一生气或者摆架子的时候就会自称本座。


    “你爱带不带,我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出去,再说了,大不了我这辈子都不出去了。”他说。


    顾茗松哼了一声,拧起眉,过了半晌,才纠结地说:“不是本座轻视你,你只是一个筑基修士,资质又这么差,本座要是真让你做了道侣,不到百年你就死了,本座后半生就只能孤身一人了。”


    他过了一会又改变了主意,皱着脸,十分勉强地说:“算了,道侣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先修炼到元婴,当然,本座会找遍天下天材地宝帮你”


    李折竹看着他纠结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没告诉他就算是道侣他也不当,正在此时,管家来了,让他去找林无咎。


    “估计今晚又要画画,可能会回来的晚一些。”他对顾茗松说,然后在对方不满地抱怨中转身离开了开满桃花的小院。


    林无咎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专门穿衣打扮了一番,隔着很远都能嗅到身上散发的香气,看上去十分俊美。


    他今天给李折竹换上了极为繁琐但极为漂亮的衣服,亲自给他梳妆打扮,看着对面镜中的李折竹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颗朱红色的丹药被递到了李折竹的面前,那枚丹药散发着一股清香。


    “这是什么?”


    “有助于你修炼的丹药,吃下去吧,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对方有着极强压迫感的目光沉沉地压下来,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紧张地喉结滚动一下,握住那颗丹药,放入口中,然后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林无咎发出一声轻笑,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阿竹,你在害怕我什么?”


    对方伸出手,握住他紧紧攥住的拳头,把蜷缩着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露出里面的朱红色药丸,语气调侃:“你信不过我,连我给的丹药都不吃。”


    李折竹瞳孔一缩,脸色微变,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他低估了修士的敏锐。


    “吃下去。”林无咎强硬地命令道。


    紧接着,他的下巴一疼,阖上的牙齿被掰开,朱红色丹药被强行塞了进去,苦涩的药丸入口即化,他连吐出来都没得吐。


    他俯下身剧烈地干呕着,想把那枚不知道功效的已经化成水的丹药吐出来,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这是什么丹药?”李折竹脸色难看,瞪着林无咎。


    林无咎近乎怜悯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李折竹想偏头躲过,却被对方的灵力和压迫感死死的定在原地,他的头被对方像是抚摸小猫一样一下一下捋着,对方温和地安抚道:“给你吃的是好东西呢,你一会就知道了。现在跟我来吧。”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像一个提线木偶。


    这一次,他们没有在宫殿中画画。


    对方把他带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阶梯前,天上的星星汇成银河,再向下垂落,聚成一节节阶梯,来到李折竹的面前。


    “上来吧。”林无咎率先抬脚踏上阶梯。


    李折竹看着对方眼里压抑不住的兴奋,感觉到恐惧和不安,好像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要把自己吞噬掉。


    他突然想起顾茗松说的那句话:“他的妻妾男宠隔三岔五就会失踪一个”


    他手心出了汗,不安地抚摸了一下怀里顾茗松送的玉佩,稳定住心神,没事,他有顾茗松,有系统。


    他跟着对方一节节踏上阶梯,随着阶梯的尽头越来越近,他看清了上面的东西,那是一个庞大的空中花园,上面种着一片片的花树,海棠,迎春,桃花,梅花


    空中悬挂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符箓灯,萤火虫们在空中飞舞。


    最重要的是,李折竹穿行其间,看到上面的人时,心慢慢沉了下去。


    那是一个个美人,每一个都漂亮得过目难忘,有的穿着华服坐在秋千之上,满脸灿烂笑容的和秋千一起悬在空中,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她的欢声笑语。


    可惜她很诡异地被停滞在半空中,维持着一个姿势,再也无法动弹。


    有的美人姿态优雅坐在花丛中,伸出一只手去接空中飘落的花瓣,有的神态妩媚,身姿婀娜,衣衫不整地站在彩楼外招手,像是惊艳四座的花魁。


    还有在满是小贩却格外空旷的街道上撑伞走过的美人,在河边放花灯的纤纤玉手


    “这是我做的美人景。”林无咎眼里满是欣赏,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阿竹,他们都永远停留在了他们人生中最美的那一刻,你也想永远这么年轻漂亮吗?”


    李折竹心里一惊,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打开系统商城查看有什么道具可以解这种困境,额上汗珠滑落。


    他终于知道林无咎要干什么了!他要把自己做成和那些美人一样的雕塑,然后把自己放入这些收藏中!


    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


    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软,意识变得模糊。


    该死,是那颗朱红色的丹药!


    第56章


    李折竹迅速兑换了负面效果消除剂,抵消了丹药的作用,然后火速兑换了复制卡,正待使用——


    【已兑换负面效果消除剂,积分-100,已兑换复制卡,积分-800。】


    突兀地,星光闪烁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一道雪白的剑光劈开苍穹,剑锋所过之处狂风呼啸,美人景所在的空中花园地面寸寸开裂,剑刃直指林无咎的面庞。


    “林无咎,多日不见,你还是这样恶心。”一人腾云驾雾从裂缝中飞出来,雪白的赤峰剑握在掌心,顾茗松嘴角嗓音慵懒,含着淡淡的讥讽,神色傲然,像是睥睨天下的仙尊。


    李折竹放松下来,捏在手里的复制卡松开了。


    林无咎掀起眼皮:“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原来是手下败将。”


    他骤然出手,一把古琴悬于空中,被他轻轻一拨,带着磅礴灵力的音波四面八方散去。


    天空上的银色星辰越发明亮,它们感召到林无咎的琴声,投下细长的光线,宛若一张巨网,向顾茗松袭来。


    顾茗松穿梭其中,不让光线碰到自己,光线落在一旁的美人景上,瞬间着起烈火。高温炙烤着李折竹,浓重的黑烟升起,美人们散发出皮肉烧灼的味道,空中有一股烤肉和草木被焚烧的香气。


    顾茗松随手一挥,一张白色的灵力罩罩在李折竹的面前,抵挡住了星辰散发的光线和火焰。


    两人在空中打了起来。


    空中的灵力碰撞发出一声声巨响,灵力激荡让李折竹几次都差点摔在地上,他狼狈地往外跑着,企图离开战场中央。


    林无咎咦了一声,他从顾茗松时不时瞥向李折竹的目光里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玩味地看着顾茗松:“你很在意阿竹?”


    李折竹心下一紧,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果然,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背后袭来,他腾空飞起,勉强的景物迅速倒退,紧接着他的脖子就被一只手扼住了。


    他用余光瞟到了林无咎那张阴柔的脸,是对方挟持了自己!


    林无咎掐着他的颈脖,对顾茗松道:“你现在用剑刺自己丹田,不然我要杀了他了。”


    顾茗松冷笑一声,眼里森寒一闪而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


    李折竹不想让对方为难,无论对方选什么他都不想看见,所以他捏住复制卡,深吸一口气。


    ——他可不会把命交给别人。


    他伸出手去掰林无咎的手,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林无咎,我想你的算盘打错了,我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弱点。”


    下一秒,形式反转。


    只见被扼住咽喉的李折竹气息节节攀升,修为暴涨,从筑基,到金丹,到元婴最后停留在大乘期。


    林无咎脸色一变,迅速撤回手掌,然而他慢了一步,李折竹速度更快,他向后打了一掌,林无咎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他迅速后撤远离李折竹。


    李折竹回头笑道:“现在是二对一,你输定了。”


    林无咎脸色难看,他知道今晚他杀不死他们任何一个人了,他眼珠一转,抬手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接着冷笑一声:“来日方长。”


    说罢,空中光芒大盛,刺眼的白光充斥着视野,肉眼一时间无法捕捉道林无咎的影子,空中一道流光闪过,林无咎消失在了原地——他逃跑了。


    李折竹见危机解除,立刻去看顾茗松:“你怎么样了?”


    他记得顾茗松以前受了伤,不能动用灵力来着。


    猝不及防的,他被顾茗松从背后环住,圈在怀里,身后是对方温热的身躯依靠着他的身体,一只被刀割开的手腕放在他的面前,汩汩鲜血溢出,对方将手腕放在他的嘴边:“喝下去,我的血能解毒疗伤,那狗东西你喂的东西有剧毒,喝了就没事了。”


    李折竹愣一下:“你的血能疗伤解毒?”


    他记得上个世界顾茗松的血也有这个功效,他以为只是因为对方恰好当过药人,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顾茗松的血也有这个功效。


    那是否可以断定,现实生活中的顾茗松其实也有这个功效?


    他被这个猜测惊到了,因为一个人如果有这个功效,别管他生活在哪个时代,他都是众人垂涎的香饽饽,一定会有贪婪的人拿他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他一定会被关起来,被人做研究,被抽血,被虐待。


    顾茗松看他神色有异,嫌他婆婆妈妈,张口就把自己的手腕含进去,吮吸一口血,然后掐着李折竹的下巴,含上他的嘴唇,将腥甜的血液渡过来。


    这是一个带有血腥味的吻。


    血液含着一股顾茗松身上独有的香气,令人喝下一口还想喝下第二口,对方的吻像是罂粟一样令人着迷,引诱着人抛弃道德和对方在欲望中沉沦。


    李折竹用好大的意志力才从中抽离,在咽下血液后第一时间推开了对方。


    “李折竹!”对方恼了,“你喝了我的血,连给我亲一口都不乐意,我白救你了。”


    说罢对方委屈道:“我为了救你都受伤了,很严重,你连一点报酬都不给我,你没良心。”


    “有多严重?”他睨了对方一眼,他看对方好得很,活蹦乱跳的。


    对方扯了扯嘴角,下一刻就倒在了他的身上,气息虚弱地说:“真的很严重,快死掉的那种。”


    对方在撒娇,他笑骂道,去推对方毛绒绒的脑袋:“别装。”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大口大口的血液从对方嘴里渗出,沾湿了他肩头的白衣,对方闭着眼睛倒在他的身上,轻声说:“我要死了,你得抱抱我。我要是真死了,也得死在你怀里才够本。”


    “小白眼狼,亲一口都不乐意”对方声音低了下去,慢慢没了声息。


    李折竹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住狠狠捏了一下,他脸色大变,去抱顾茗松,惊恐地去按对方的颈脖。


    还好,颈动脉还在顽强地跳动。


    现在魔宫是待不下去了,他的复制卡只有半小时的功效,林无咎一旦发现他们两个一个修为变回筑基,一个身受重伤就会立刻回来解决掉他们,他现在需要立刻出魔宫,再找办法治疗顾茗松的伤。


    他现在修为是大乘期,魔宫的禁制拦不住他,他迅速离开了魔宫。


    魔宫的外面是半径几十里路的荒地,他飞到一半复制卡就失效了,降落在了黄沙漫天荒地上。


    他给顾茗松喂了丹药和高级愈疗剂,背着对方在黄沙漫天的荒地上艰难行走。


    荒无人烟的荒地没有水和食物,他又饿又渴又累。


    终于在第二天太阳下山前,他看见了人烟。那是一个小城镇,他们两个模样都无比凄惨,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趴在另一个人的背上,另一个浑身不仅全是血,而且又脏又破,可怜的像是路边的乞丐。


    只要人离他们离的近了就能闻到一股令人心悸作呕的浓郁血腥味,周围镇上的居民见到他们就绕开。


    李折竹走进一个客栈,掏出他为数不多的钱财,问:“你们这里的客房多少钱?”


    “四十文一间下房,六十文一间中房,一百文一间上房含三餐饭菜。”


    李折竹的身份相当的贫穷,灵石都只有五块,凡间的银钱也少得可怜,他只好要了一间下房,打算凑活一下和对方挤一挤,毕竟对方受了伤也需要人贴身照顾。


    小二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两个人要一间小小的下房,但是穷人他见多了,也没表现出什么,麻利地给了钥匙开了房间。


    李折竹把顾茗松背上去,放到床上,看向对方苍白的面孔,心里划过一丝愧疚。


    他去问061:“你能看到他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吗?”


    他只有五颗灵石,肯定是请不起修真界的医修的,他也打不开顾茗松的储物袋找灵石,只能求助系统。


    他已经给对方喂了高级疗愈剂,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旧伤复发了,经脉受损,我给你找到了一款定制法器可能会有用。”061打开系统商城,把鼠标放在一个图案上,“你看这个,你可以自己设计一个法器,功效和样式都是定制的,你就根据顾茗松的身体状况量身定做一个修复经脉和内伤的法器给他戴上就可以了。”


    李折竹花掉了500积分购买了这个法器,然后跟客服沟通了一下,甚至上传了顾茗松的身体数据,最终敲定了功能,但是样式上面他犹豫了一下。


    他侧头看了一眼顾茗松,吞咽了一口唾液。


    这个法器最好是猫形态和人形态都能戴的样式,小猫嘛,当然是项圈合适啦,但是人戴这个


    他幻想了一下俊美的顾茗松白皙的颈脖上勒着一个细细黑色项圈,恰好盖住一半的喉结,上面缀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最好那张嫣红的嘴唇露出一点虎牙,尖尖的牙齿叼着拴在项圈上的链子


    他脸红了。


    他咳嗽了一下:“要项圈吧,可以变幻大小的那种。”


    智能客服没有感情,不会吐槽他,只会一本正经地照做,但061不一样,他噫了一声:“你就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耳钉明明也行。”


    李折竹也有些羞耻,他无言以对,干脆不吭声。


    最后项圈被做了出来,套在了顾茗松的脖子上。


    李折竹扒下对方的衣服,用温热的湿毛巾给对方擦拭身体,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对方赤裸的时候,他目光情不自禁停留在对方漂亮的锁骨和白皙柔软的颈脖上,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那只金色的小铃铛。


    因为有时候潜伏需要无声,所以铃铛没有装上铃舌,只有空荡荡的外壳,所以拨弄起来没有声音。


    李折竹给对方换好衣服盖好被子,才有空去清理自己身上的血污,他洗了个澡,换了新衣服,躺在了对方旁边。


    疲惫立刻涌而上来,他迅速陷入梦乡。


    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不知道顾茗松醒来以后看见这个项圈会是什么反应?


    不会生气了和他大闹一场吧?


    第57章


    第二天,李折竹刚吃完早饭,顾茗松就醒了。


    对方赤.裸着上身,盯着镜子里脖子上的项圈看了许久,侧头看着李折竹红着的脸,眯起眼睛:“你很喜欢看本座戴这个?”


    李折竹没敢告诉他这个项圈意味着什么,小声道:“还行,不好看吗?”


    对方凑过来,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低沉的声音蛊惑惑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这样的我有欲望。”


    他的耳垂被含住了,温热湿濡的触感刺激着他,对方低声问:“想不想把你心里想的实践出来?我奉陪。”


    李折竹猛地抽身离去:“不,我没什么——”


    想法二字还没说出口,顾茗松的手掌就他颈后一压,啪的一声,他的脸就被按在了对方的胸肌上。


    这柔软的,富有弹性的触感,这光滑细腻的皮肤


    他突然感觉鼻子痒痒的,有什么液体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五分钟后,顾茗松捧着他的脸颊,拿手帕帮他一下下擦着鼻血,嫌弃道:“就这点出息。”


    李折竹脸色爆红,他夺过手帕:“我自己来!”


    “还说不喜欢我,埋一下胸就流鼻血。”顾茗松笑道,捏着他的脸,“你就嘴硬吧。”


    李折竹恼怒地用手帕把自己的鼻子堵上,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想想怎么治疗你的伤吧!我给你的法器治愈速度太慢了,到时候咱俩被林无咎找到就完了,你得赶紧想办法恢复实力。”


    “我们去冰原洞天。”顾茗松道,“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千年火灵芝?”


    顾茗松意味深长地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道:“火灵芝却是是疗伤的天材地宝,只是……”


    “只是什么?”


    “往后你就知道了。”


    冰原洞天是一个位于大陆最北方的秘境,每三年开放一次,各大门派的弟子们都在这里试炼,他们要想进入冰原洞天,首先要拿到进入冰原洞天的名额,也就是入场牌。


    而冰原洞天的山脚下有很多售卖名额的商家,他们当务之急是往北方极寒之地赶。


    魔宫在南方,他们要穿越整个大陆才能到达冰原洞天。


    顾茗松受了伤只能发挥出金丹的实力,李折竹又是个筑基,他们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往北方走。


    他们风餐露宿。


    李折竹不满地问:“你在修真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个代步工具都没有?我看人家都有灵舟什么的。”


    “本座向来都是腾云驾雾,哪里需要那种奇慢无比的东西代步?”顾茗松用一种你在侮辱我的表情看着他。


    行吧,走路就走路吧。


    他们行至山里,山中山清水秀,然而越往大山深处走,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土地渐渐变黑,树木阴森,正值春末夏初,气温却骤降,冷的人直打哆嗦,越往深处走越森冷,前方像是有吞噬人的怪物。


    傍晚,山中竟然渐渐起了大雾,逐渐伸手不见五指。


    李折竹看不清路,也看不清身边的人,只有对方沉稳的脚步声让他心里稍稍安定。


    他忍不住问:“顾茗松,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阴气好重的样子。”


    他的后方突然嗯了一声,传来了顾茗松的声音:“是很古怪。”


    这一声让他头皮发麻,顾茗松在他身后,那这个挨着他的脚步声是谁的?


    噌的一声,李折竹拔剑出鞘,向右斩去。


    “啊——”一声少女的惊叫响起。


    他愣了一下,问:“你是谁?”


    顾茗松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咒,符咒微微驱散了大雾,勉强能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见一少女瑟瑟发抖,惊惧地看着他们:“我,我我爹是走南闯北的卖货郎,我跟他一起的。”


    说罢指了指旁边,李折竹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小洁,快到爹身后来!”男人喊道,他把女儿护在身后,对李折竹赔礼道歉,“小女不懂事,冲撞了仙人,实在对不住。”


    话音未落,只见顾茗松一剑劈向二人,李折竹心里一惊,下意识阻拦:“你做什么!”


    那剑锋直指男人,堪堪在距离男人脸几毫米的地方停下,男人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看着他们。


    “山中精怪这么多,本座怕你们是害人的精怪,所以试探一下,老伯不会介意吧?”顾茗松笑眯眯地问。


    老伯抖若筛糠,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来真是凡人。”顾茗松兴致缺缺,收了剑,不再分给注意力给父女二人。


    四个人沉默的行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发现了一处村庄。


    村庄里的雾稍微淡一些,隐隐有鸡鸣声传来,袅袅炊烟升起,饭香味扑面而来,李折竹肚子开始咕咕叫。


    “这是梁家村,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老伯道,“我们先走了。”


    李折竹点点头,他和顾茗松路过村庄,继续在大雾中行走。


    半个时辰后,李折竹脸色难看地站在梁家村面前。


    “我们又经过这里了。”他道。


    “进去看看吧。”顾茗松懒懒散散地说,“山中迷雾中出现的村庄,八成有古怪。”


    他舔舔嘴唇:“敢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本座让他后悔出生。”


    几个在村头水井前洗衣服的女子看到了他们,都投以胆大又火辣的目光。


    “这两个男人好俊啊”


    “你去找他说话。”


    “你怎么不去?”


    “哼,都是胆小鬼,我来。”


    那说着“我来”的女子站了起来,冲着他们吹了声口哨:“小郎君,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啊?”


    李折竹正要搭话,顾茗松却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女子们打量李折竹的视线。


    “从南边来,往北边去,路过此处,想要歇脚,请问你们谁家可以收留一下,钱好说。”李折竹从对方身后冒头,冲女子们喊。


    女子们吃吃地笑了起来:“小郎君长得这么俊,就别走了,我们村的女人漂亮又能干,你们都赘过来多好啊。”


    李折竹觉得奇怪,这里的女子这么大胆的吗?碰到陌生男人也主动调戏?


    顾茗松握住剑柄,森然开口:“都滚开,活腻了本作可以送你们一程。”


    女子们被他浑身的煞气吓得脸色一白,收起笑脸不敢再嬉闹,正在此时,砰的一声,村头的一家大门被从里到外踹开,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男人被人从屋内踹飞出来,撞开了门又倒在了地上,瑟缩地蜷着,而一个女人紧接着从门后出来,拿着笤帚就开始对男人打骂:“我娶你回来是让你吃干饭的吗?让你哄个孩子你都能自己睡着,你找死是不是?你看看看整个村子的男人数你最懒!早知道不要你了,隔壁的小军比你能干多了,还善解人意,不像你——”


    李折竹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脑子还没转过弯,什么“娶”?


    洗衣服的女人们都愣了一下,那个最大胆的女孩子还是硬扛着顾茗松的煞气对他喊:“我们村的女孩大部分都不是这么凶悍的,郎君你放心,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赘给我,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对你好。”


    说罢又瞥了顾茗松一眼,小声嘀咕:“这个凶的跟个煞神一样,肯定没人要。”


    李折竹感觉很不舒服,那种被人掂量着打量有多少价值和性价值的视线令人极其不舒服,“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对你好”这种话令他愤怒。


    噌的一声,顾茗松把剑拔了出来,这一声剑鸣让他清醒了,冒犯归冒犯,他还不想看见血溅当场的场面。


    他一把拉住顾茗松想要拔剑的手,小声央求:“你别乱来,万一他们只是凡人你就要错杀无辜了,也谢谢你为我出头。我保证不看别的女孩子一眼,要看也只看你,你最好看。”


    有时候你明明知道对方在说甜言蜜语哄你,但你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


    顾茗松就是这个感觉。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就是觉得烦,反正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会不会害他们,还是杀了最省事,但李折竹都央求他了,他也就懒得再动手。


    他们忽视女人们那种奇怪的令人不舒适的视线,主动和村子里的人沟通了一下,最终以每晚五十文钱的价格住在了村长家。


    稀奇的是,村长竟然是个女人,她叫梁昭帝,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俩,半晌道:“这么漂亮的两个小郎君独自出来玩啊?家里的父母和姊妹竟然也放心。”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


    村长家总共有十几口人,村长梁昭帝,梁昭帝的丈夫,母亲以及两个子女,还有几房亲戚。


    “男人不能上桌吃饭,要等女人吃完了才能吃饭。”梁昭帝道,“但是你们是客人,不好怠慢。这样吧,你们可以和女人们一起吃,但不能用同一个桌子。”


    说罢,她指了指地上的小矮桌子,桌子上摆着两小盘子素材:“你们去那里吃。”


    李折竹终于悟出来这个村子是哪里不一样了。


    寻常古代的村子都是男尊女卑,然而这个村子却恰恰相反,不仅是母系社会,而且是女尊男卑,女人的地位非常高,高到可以随意指使男人做任何事,像是家里的土皇帝。


    怪不得村口的女子这么大胆,原来是在调戏他,占他的便宜,按这个村子的习俗,他这么被调戏是要坏名声的。


    低矮的木卓又窄又小,桌上的菜很素,唯一的烧鸡在女人所在的桌子上,他叹了口气,蹲在地上捧着碗嚼着粗米。


    如果其他人喝酒吃肉,而你只能蹲在角落里吃剩菜,你会觉得很屈辱,很不公平,像是尊严被践踏了。


    李折竹也感受到了那种屈辱和对他的不尊重,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庆幸自己只需要在这里过上几天这样低人一等的日子,而不是像村里其他男人一样,这样的日子要过上一辈子。


    顾茗松根本没有吃饭,他一个真正的已经辟谷的修士,又不用吃饭,早就回屋修炼了,不然按照前魔尊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的性格,他能把桌子掀了。


    李折竹情绪不佳地吃好了饭,他刚刚端着碗起身,就看见角落里的男孩飞快地走上前,去抢他的碗。


    “我来刷。”男孩说。


    “不用,你还没吃饭,你先去吃饭,我去刷就行。”他很平静地说。


    “不行,妈妈会打我。”男孩说。


    李折竹吃了一惊,手一松,那被抢走的碗就掉落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十分刺耳,谈话声纷纷停止,一双双冷酷的眼睛向这个方向投来视线。


    那些目光审视,凶恶,不耐烦,厌恶,最终化作一只只利箭穿透了男孩瘦削的身体。


    “你打碎了碗。”女人说。


    男孩神色惊恐,惶恐不安充斥着他的眼睛,他咽了口唾液,小生嗫嚅着:“娘”


    李折竹立刻把男孩拉到身后:“抱歉,是我打碎的,我会赔。”


    女人冷漠地看着他,最后视线越过李折竹,冲男孩吼道:“狗娃,滚过来。”


    第58章


    李折竹怕男孩被打,主动提出要赔钱。


    结果那个女人要敲诈掉他五十文钱!远远超出市场价格五十倍!


    他当然是不同意,他只愿意出两文钱,正正好是一只碗的价格,再多了就是被敲诈了,他也不是泥人脾气。


    女人道:“没事,你是客人,本来也不想让你赔的。”


    李折竹正困惑,不是刚刚还要五十文钱,现在怎么又不要钱了?


    然后他就听到女人沉下脸:“狗娃,过来!”


    男孩战战兢兢走过去,女人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把他按在凳子上,用笤帚抽他,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房屋。


    女人一边打一边骂:“都怪你手滑,让老娘赔了一只碗的钱,钱好挣吗?干脆打死你算了,省的养你还费钱!”


    李折竹听明白了,这是点他呢。


    女人大概是看出他对男孩心软,故意把男孩打给他看,一边打一边骂,什么难听的词汇都从她口中说了出来,直到李折竹看不下去掏钱为止。


    他没办法,上前道:“算了算了,别打孩子了,我把碗的钱补上吧。”


    “五十文,一分都不能少。”女人贪婪开口。


    李折竹只好掏了五十文给对方。


    末了叹了口气,他估摸着女人也不舍得给男孩看大夫,所以走前还递给男孩了一颗丹药。


    他被讹了钱,又看到小男孩的遭遇,心情低落,推门回了房间,看到顾茗松那张安静打坐的脸心情才稍稍好一些。


    晚上,李折竹正要睡觉,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找遍了整个房间,只找到了一床被褥。


    他总不能和顾茗松挤一个被窝吧?所以他只好去敲村长梁昭帝的门。


    “村长,你在吗?”


    对方的屋子很暗,透不出一点光亮。


    “进来吧。”女人的声音和白天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的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推开门,看见昏暗的油灯下,村长正在穿针。


    豆大的油灯火苗勉强映照出桌前的模样,村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映在墙上。


    柔软的棉线一下一下怼着细长的针,女人的眼神似乎很差,那棉线离针头总是差一段距离,怎么也穿不上。


    “我来吧。”他主动走上前,接过针线,帮女人穿好线递了回去。


    “谢谢,”村长沙哑开口,“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再借一床被褥,可以吗?”


    “在那边的柜子里。我晚上看不清东西,就不帮你拿了。”


    李折竹依言照做,他抱着被褥道了谢,正要离开,就听见村长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响起。


    “晚上子时以后不要出门,明白吗?”


    “出门会怎么样?”他回身问。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的脸有些阴森。


    “村里有邪祟,你如果不想丢命就乖乖遵守,这是我们村的规矩。”


    李折竹礼貌地道谢:“多谢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他替对方阖上了门,转身离开。


    看着门徐徐合拢,屋内的女人突然变了。


    她的双耳消失,只露出两个血洞,双眼慢慢凹陷,黑洞洞的眼眶失去了眼球,猩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滴下,留在下巴上,滴在桌子上。


    她的衣衫变得无比破旧,腹部裂开了个大口子,里面不是白净的肚皮,而是腹部上狰狞的伤口,内脏缓缓流出,又被她用沾满血污的手指一个一个地塞了回去。


    她拿出刚刚穿好的针线,在裂开的肚皮上缝了起来。


    阴森昏暗的屋子里,豆大点火焰闪烁了一下,女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像是有什么恐怖的邪祟在墙上漆黑的影子中涌动。


    随着针一下一下地穿过血肉,裂开的伤口越来越小,渐渐地,她破了大洞的肚子变成了被伤口和黑色棉线组成的蜈蚣一样的狰狞形状。


    她静静地做完这一切,用空洞洞的眼眸看向窗外,低声道:“子时快来了”


    晚上,李折竹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


    笃笃笃。


    窗子上响起了三声敲窗户的声音。


    李折竹疑惑地起身去开窗,天色都这么晚了,是谁来找他?


    他打开窗,看见了晚上因为一只碗挨打的男孩,那男孩模样凄惨,小心翼翼地问:“仙人,请问晚上的丹药您还有吗?”


    他似乎是有些害怕,连忙又道:“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您别生气。”


    李折竹听明白了,男孩是希望再得一颗丹药,他掏出一颗药:“怎么了?还有别人受伤了吗?”


    男孩咬了咬下唇:“是我自己。”


    “一颗药不够吗?”


    “不是,是娘把那颗丹药拿走给姐姐了。”


    怪不得,原来是根本没吃上丹药,晚上疼得受不了了,才又找他要第二颗。


    “你想过离开这个村子吗?”李折竹问他。


    男孩摇摇头:“我出不去,我不识字,也没有钱。”


    “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田地,种田攒了钱也可以逃出这个村子的。”


    男孩又摇了摇头:“我不会有自己的土地。”


    他心情低落:“男人是不允许拥有自己的土地的,我成亲前给娘家干活,成亲后给媳妇干活,我一辈子都赚不到属于自己的钱。”


    “我分不到爹娘的田地的,那是给姐姐的,这样我就没法自己养活自己,我只有成亲一条路可以走。”


    李折竹说不出话,他没法安慰这样的男孩,只是沉默地又递出一颗丹药,然后关上了窗。


    第二天,他一起床,就看见梁昭帝正把一个婴儿往水里按。


    “你做什么!”他惊呼一声,极快地飞奔过去,拦下了梁昭帝。


    “他是个男婴,我们不想养了。”梁昭帝道。


    “这是一条生命!”


    “男婴很晦气,我们家里穷也养不起,你这么有善心,不如你来养?”


    李折竹一时有些无措,但不能眼看着男婴去死:“不要可以给我。”


    “五两银子,我就把男婴卖给你。”


    他瞪大那双杏眼:“你敲诈我?”


    “你也可以不买,这男婴养大了可以给你干活,你可以使唤他一辈子,或者把他赘出去,还能赚一笔彩礼钱,怎么就不值五两银子了?你要是不想要就别妨碍我,走开。”


    李折竹讨厌这种拿人当商品和物品的感觉,这个女人在不断地估算自己孩子的价值,想办法榨干他的一切,却偏偏对孩子没有爱。


    他们冷漠,愚昧,无知,具有性别歧视和偏见,不把人当人。


    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儿失去生命。


    他只好从他仅剩的七两银子中扣扣嗖嗖地掏了钱。


    女人接了钱,哼的一声把男孩塞给了他。


    他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吁短叹,他本来打算用这些钱买一辆驴车的,这样他们就有了代步工具,但是救下了男婴之后,他的钱就不够了。


    一会他得找顾茗松借一点。


    当他抱着婴儿柔弱脆弱的身体时,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真的收养了一个婴儿。


    他向村长买了一点米糊,像是奶爸一样一点点喂给婴儿,小婴儿像是很久没有喝过奶水,大口大口地疯狂吞咽起来,然后呛咳出来。


    他只好又擦婴儿的嘴巴,重新喂给对方。


    他需要找村里刚生小孩的妇女要一些奶水,可惜以这个村子对男人的态度,他不知道能不能要来奶水。


    “你要奶水?”抱着孩子的女人冲他问。


    “可以借一些吗?”他提着刚买的猪肉,期待地问。


    “行吧。”女人看了一眼他提着的猪肉,勉强同意了。


    看到小婴儿吃上奶,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折腾了好久,他累的不行,又买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羊奶,打算夜里喂给孩子,还买了换洗的尿布。


    他叹了口气,愁苦地想,他做完任务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不可能管这个婴儿一辈子,到时候这小孩怎么办?


    他只能希望等自己出了这个村,能给对方找个好人家领养了。


    “我看你是自讨苦吃。”顾茗松坐在椅子上,看他手忙脚乱地奶孩子,“你能管得了一个婴儿,但是你能管得了所有弃婴不成?”


    “能管一个是一个,还能真让梁昭帝把小孩溺死不成?”


    “你心太软了。”顾茗松支着下巴看着他。“会吃亏。”


    他不置可否。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照在李折竹耐心哄婴儿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显得有些圣洁。


    顾茗松忽然发现李折竹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而是透着淡淡的金色,像是神明的一缕神光顺着阳光爬上了他的脸颊,进入了他的眼睛。


    很漂亮,很动人。


    “你的发尾竟然是白色的。”顾茗松惊奇道,他伸出手把玩着李折竹的头发,食指一圈圈地绕着他的发丝,而那墨发的发尾居然带着一点白。


    “是吗?”李折竹侧头看了一眼,“还挺潮流的,都省去了染发的钱。”


    “什么是染发?”


    “我们老家的词,你不懂。”


    李折竹好不容易忙到了晚上,小婴儿哭闹了一天,晚上终于睡着了。


    他也终于可以歇着,然后睡觉了。


    结果晚上他刚睡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打死他——”


    “敢进女人的房间做这种事,恶心!”


    他困极了,根本不想管,蒙上被子想继续睡。


    但是外面吵得他睡不着觉,他只好睁开眼,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他打了个哈欠,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地捆起来,旁边是哭的梨花带雨、衣衫不整的少女。


    他突然眼睛一凝,那个少女居然还是老熟人,白天在雾气中碰到的卖货郎的女儿。


    他拽住外面的人:“发生了什么?”


    “还能怎么着!那个男人居然敢强.奸李老汉的女儿!我们打算把这个男的捆起来烧死他!”


    “烧死他——”有人大吼着附和。


    “我看他是赘不出去,想女人想疯了!”


    强.奸?


    他看向受害的少女和一脸恐惧被捆起来的男人,有些费解,这里的男人敢强迫女人?


    他十分不解,这里重女轻男,甚至会溺死男婴,怎么会有男人赘不出去,干出这种强.奸妇女的事?


    “不是女多男少吗?怎么还能赘不出去?”他不解地问。


    “谁和你说是女多男少?是男多女少,多少老光棍没有媳妇,他们想女人想疯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村民义愤填膺。


    李折竹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对村子里的人怎么处理这个男人并没有兴趣,这是村子里的人自己的习俗。


    但他总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讲,这样重女轻男又杀婴的村子应该是女多男少才对。


    少女哆哆嗦嗦的在角落里,她的脸上和身上都有被殴打过是痕迹,他的父亲正抱着女儿哭:“小洁啊……”


    强.暴一直都不是简单的性.侵,它往往包含着极端的暴力,被强迫的一方会留下终身的阴影。


    李折竹犹豫了一下,兑换了一张记忆清除卡,递给了女孩。


    “这是……什么?”女孩青肿着脸,看向男子在月光下平静温和的面庞。


    李折竹蹲下身,与他平视,举着金色卡牌温和地说:“这是能让你忘记痛苦的东西。”


    “记住伤害和痛苦还是选择忘记是你的自由,但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内心的痛苦超出了你能承受的极限,可以试试这个,它能让你忘记你所有的创伤经历。”


    女孩似懂非懂地问:“是你们仙人制作的好东西吗?”


    “是的。”他答道,“我希望你从阴影中能走出来,拥有好的人生。”


    他温柔平和的声线像是春风和暖阳,可以抚平人心中的不安,润物细无声一样的让人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的温柔。


    他那令人信赖的声音慢慢让女孩打颤的身体停止了哆嗦,那只细白柔软的手接过了那张卡,女孩小声说:“谢谢你。”


    李折竹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祝你以后平安幸福。”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那高大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金色的卡牌,擦了擦眼泪,将卡牌郑重的放到了胸口最贴着心脏的口袋里。


    李折竹一推门回了屋,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他的被褥被泼上了水,又扔到了桌子上,而顾茗松脱得□□地躺在唯一的一个被窝里,支着下巴看着他。


    对方见他进来,立刻招了招手:“快来睡觉,我们今天做点好玩的。”


    他脸黑了:“我的被子是你弄的?”


    “谁叫你天天不肯和我睡一个被窝,快进来,让我抱抱你。”对方兴致勃勃地冲他招手,“我昨天看到茅厕里有两个男的在做那种事,我看着觉得很恶心。”


    “但是一想到要是和你做,我就觉得很兴奋。快来,我教你!”


    “不行,”他立马说道,“我不做,我再去要一床被褥。”


    话音未落,他就觉得一股吸力把他飞快地往前吸,啪的一下,他就倒在了床铺上。


    对方居然用灵力作弊?他愤怒地想。


    只见顾茗松飞快地掀开被子,把他往里面一裹。


    温暖的被窝一下子包裹住了他,带着顾茗松温暖的体温和沁人心脾的香气。


    莫名的让人放松,直到——


    “你做什么!”他怒道。


    顾茗松扒他的裤子!


    “走开——”他去推对方的脑袋,“我说了我不做。”


    就在对方嘴唇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突然怒了。


    他一点都不想一次次被对方强迫着做这些事情,惊慌和无力化作愤怒的火焰,烧红了他的理智,他一把揪着对方的头发,把对方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然后啪的一声。


    ——他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他没收着力道,顾茗松被他直接打偏了头,头发散下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冷白色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对方露出的小半张被打的红了一片的面容,在白皙如雪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李折竹!”顾茗松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敢打我?”


    “我想让你舒服,你居然打我?”


    “我警告你,别碰我,不然我以后都消失在你面前,让你再也见不到我。”他看到对方红肿的脸,先是慌乱和心疼,最后又强行被他压下去,他严厉地说,“你从来都不尊重我,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意愿?你只想做你想做的,又任性又自我,可是我凭什么受你摆布?我是个人,不是物件也不是你的宠物!”


    “本座救了你,要点报酬怎么了,你这个白眼狼!本座对你那么好,什么时候拿你当过物件和宠物!你要是敢跑,就是天涯海角本座也能把你抓回来。”


    “你还记不记得在魔宫我和林无咎对打的时候,我的修为暴涨了?这样奇怪的法门和手段我多的是,你要是再越界,我保证让你找不到我。”他冷声道,“你别逼我。”


    顾茗松瞪着他,李折竹确实说中了,他不能百分百确定李折竹逃跑后自己能把他抓回来。


    最后他冷笑一声:“那有本事我们分道扬镳。”


    他哼了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本座的重要了,等你想本座想的相思成疾的时候,就会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你就是求本座,本座也不回来了。”


    说罢,特意补充,强烈暗示:“除非你穿着纱衣勾.引本座,不然本座肯定不会原谅你。”


    说罢,穿上衣服就推门而去了。


    李折竹看他走了,先是又生气又好笑,过了一会又开始担心,对方这么晚出去能睡在哪里?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努力盖上被子睡下了,对方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但是他刚睡下就突然想到,此时已经子时了,村长说外面有邪祟,顾茗松现在受了伤只有金丹期的实力,出了危险该怎么办?


    他当即就睡不着了。


    第59章


    顾茗松在屋主的门上敲了敲:“有人在吗?我们加钱,再租一间屋子,账记在李折竹的身上。”


    说罢,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回应,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月光从开着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床铺上。


    床上躺着一对夫妻,两人安安静静,连鼾声都没有,细听之下仿佛连呼吸声都没有。


    顾茗松走进去,一把抱起男主人,他手中的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但他面不改色,仿佛丝毫意识不到这人的怪异之处。


    他把两人随手扔在桌子上和地上,脱下鞋袜就钻到了床上,霸占了整个床铺,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缩进了被窝。


    李折竹循着顾茗松的踪迹来到了这间屋子,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毫无动静宛若死人的男女主人,和床上闭目养神的顾茗松。


    他不解地问:“这两人是什么情况?”


    “你拿剑砍一剑不就知道了。”顾茗松慵懒得像是没骨头的猫,“反正他们又不是人。”


    李折竹听话照办,他抽出背上的剑,寒光一闪,剑刃就劈向男主人。


    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的身体裂开,横截面竟然是木制的颜色,然后男人的身体像是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微风拂过,地上啪嗒一声,掉下一个巴掌大小被劈开的木偶,上面贴着黄色符纸,用着不知道是朱砂还是鲜血的红色颜料画着奇诡的咒文。


    “原来真不是活人,”李折竹心想,“只是不知道这个村子有几个活人,总不能一个都没有吧?”


    顾茗松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冲他勾了勾手指:“你想知道?”


    “嗯。”他诚实地点点头。


    对方轻笑了一声,微微歪头:“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刚在吵架。”


    “嗯。”


    “所以我凭什么告诉你?”


    李折竹:


    对方慵懒地提醒:“纱衣。”


    他气笑了:“我上哪给你找纱衣去,你最好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我被偷袭死了,你抱着我的尸体哭去吧。”


    顾茗松听罢,纠结地动了动,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宠溺地表情看着他,像是妥协了,他说:“我没感觉到活人的气息,但是阴气极重的厉鬼的气息倒是有,可惜气息很微弱,像是被什么法门掩盖住了,我分辨不出谁才是那个厉鬼。”


    “整个村子这么多木偶,像是幻术不精或者灵力不足的人或者厉鬼布下的幻境,一般幻境都是体现出被困者心中最隐秘最渴望的事,借机杀死他,但很显然我们两个没有一个人的愿望是生活在一个女尊男卑的村子,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施术者自己给自己做的美梦。”李折竹接话道。


    “宝贝,你真聪明。”顾茗松夸赞道,“不愧是本座看上的人。”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聪明的,这明明是明眼一看就能想到的,但是对方总是像是哄自己爱人一样哄自己,这种场景局外人只会觉得又恶心又肉麻,但是如果是当局者,自己又恰巧对对方有好感的情况下,那就是令人害羞的撩拨。


    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继续说:“那施术者一定是个女人。”


    没有男人想生活在女尊男卑的世界里,受虐狂也不行。


    “那我今天收养的男婴……”李折竹突然想了起来。


    “自然是假的。”顾茗松理所当然地说,“不过我看你挺喜欢孩子的,就没揭穿你,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


    说罢他的目光向下,往李折竹小腹看了一眼。


    “你往哪看呢?”他瞪向对方。


    他是个男的,还能生孩子不成?


    061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嗯?我睡了一觉醒来,你们都要生孩子了?生子丹限时半价啊。”


    李折竹:……


    顾茗松看他变幻的脸色,闷声笑了一下。


    “明天还要跟着他们去蛇神庙祭祀蛇神,我们早点睡吧。”顾茗松拉开被子,“本座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也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李折竹有些无奈,他也不想和对方吵架,前提是对方不越界,他摇摇头:“我们分床睡吧。”


    说罢转身离开,只留给顾茗松一个冷酷的背影。


    “李折竹!”他身后,恼怒的声音传来,再然后,一段白绫凭空出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绫他五花大绑,扔到了床上。


    顾茗松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摸了摸他的脸:“晚安。”


    被绑的像个螃蟹一样的李折竹脸涨得通红,然后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腰上,然后是一只腿也搭了上来,对方搂紧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只喜欢睡在主人胸口上的小猫,还拿脸蹭了蹭他的颈窝。


    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脸颊传来,对方的头发散发着皂角的香气,像是茉莉花的幽香,他无奈地叹口气,接受了这个糟糕的姿势。


    他总是拗不过顾茗松的。


    一夜无梦。


    第二天,那对被劈成木偶的夫妻居然又活了过来,他们像是失了忆,没事人一样继续做着早餐,连两人霸占了他们的房间这件事都没提。


    他们跟着村民们一起上山祭拜蛇身。


    路上的雾气依旧很大,看不清前路,前方的村民们用木头和绳子绑住猪牛羊的四条腿,一步一个脚印地抬着三牲在满是泥泞的黄土路上行走。


    他们唱着山歌,是李折竹从未听过的语言和调子。


    “唱巫词歌上山也是祭祀的一部分。”梁昭帝穿着一身造型夸张的红衣,戴着奇诡的面具,冲他们说道。


    “这蛇神是你们村独有的神仙吗?”李折竹问。


    “不知道,但蛇神很灵验,保佑着整个梁家村,如果你祭拜它,它会让你心想事成。”


    “很灵验?心想事成?”他重复。


    梁昭帝笑了,那是一种意味深长地笑,黑漆漆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笃定道:“只要你够心诚,祭品足够让它满意,那么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顾茗松挑了挑眉。


    说话间,前方突然出现了青石板阶,阶梯上方是一座庙宇,奇怪的是,这座庙宇很破旧,屋顶漏了个大口子,一旦下雨,必然会漏水打湿里面的蒲团和神像。


    不像是被精心保养供奉的神庙,倒像是荒废的野路子神庙。


    男人们将三牲抬到抬到庙前就不动了,接下来是女人们抬起三牲,向里面走去。


    “男人不能进祠堂,也不配祭祀蛇神。”梁昭帝道,“他们不能进去,但你们是客人,我允许你们进去。”


    说罢,她的目光在李折竹的身上流连,李折竹总感觉这人的目光令他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隐藏在平静外表下暗流汹涌的贪婪,仿佛里面有蠢蠢欲动的野兽,要撕破平静的表面冲出来将他吞吃入腹。


    他跟着进了蛇神庙。


    只见那是一条条阴暗的吐着信子的毒蛇,它们缠绕在一起,组成本该是莲台的底座,它们身上的蛇鳞纤毫毕现,活灵活现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爬行蠕动起来,无数小毒蛇又扭曲地纠结成一个巨大的蛇身,巨大蛇身缠绕在一个雌雄莫辨的人像身上。


    那人像赤身裸.体,浑身布满蛇鳞,非男非女,同时具有两种性.器官,面庞雌雄莫辨,竖瞳极为阴森可怖,嘴角像耳朵的方向裂开,露出蛇类的尖牙和嘶嘶吐出的蛇信子。


    像是一个诡异的邪神。


    他盯着神像,错觉蛇神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一种被窥伺的感觉袭来,不是一道目光,而是千千万万道目光,四面八方向他投射而来,无论是那巨大的蛇神,还是组成莲座的小蛇,还是支撑起整座庙宇的柱子上盘踞的毒蛇。


    它们都在看着他。


    李折竹打了个寒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那些三牲和果盘不是祭品。


    他才是那个祭品。


    他不安地往顾茗松身侧靠了靠,对方感觉到了他的依赖,挨近他低声笑道:“害怕的时候想起本座来了,昨天不是硬气的很吗?”


    李折竹无言以对,小声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对方哼了一声,面上却依然带着几分春风般的笑意,像是对喜欢的人的依赖十分受用,“也就本座宠你。”


    那边祭祀已经正式开始,李折竹本来以为祭祀就是简单的供奉三牲,上香然后唱一些祝词,结果真正开始祭祀时,他大吃一惊。


    随着那古老的祭词开始唱,他居然听懂了那奇怪的音调在唱些什么。


    他们的唱词里居然有着召唤蛇神的办法。


    蛇神以鲜血为引,以痛苦为食,越是身体和精神上极度痛苦的人越容易召唤出蛇神,它们贡献出双足,贡献出双耳,献祭双眼,剜出内脏供蛇神食用,以求得力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侧头问顾茗松:“你听到他们在唱什么了吗?这个蛇神邪乎得很。”


    “听不懂,不像是人话,”顾茗松道,“你能听懂?”


    他当然能听懂,所以才越听才越心惊,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渐渐地,随着祭词越唱越多,蛇神动了。


    李折竹惊惧地看着这一幕。


    雕像动了?


    只见高大的身体缓缓向下倾斜,它慢慢俯下身,身体上的蛇鳞越发清晰,它变成了一只巨蛇,向下蜿蜒游动,游下莲台,张口咬住一头猪的腹部。


    那猪还活着,剧烈挣扎了起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响起。


    三分钟后,它满脸血污,将三牲的内脏吃了个干净,又慢慢爬回蛇做的莲台,恢复成了雕像。


    祭祀完毕。


    李折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猪的嘶鸣声不对劲。


    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微弱至极,在细细的喊着救命。


    一双手摸上他的眼睛,是顾茗松。


    对方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不是牲畜,那是人。”


    紧接着,对方伸出一跟沾了血的手指,在他的眼皮上各滴了一滴鲜血。


    他再次抬头看向三牲,脸上顿时一白。


    那里被绑着吃掉内脏的哪里是什么猪牛羊!分明是卖货郎和他的女儿!还有个陌生男人!


    顾茗松在他耳边低声道:“如果我们两个没有修为,今天被祭祀的人里面也有我们。”


    李折竹看向台上肚子上被挖个大洞,失去内脏奄奄一息的几具尚在呻吟的躯体,蹙起眉,到底是谁这么狠毒,拿活人祭祀?


    第60章


    他们下了山。


    雾气似乎比早上淡了一些。


    李折竹指了指那边的一座黑屋子:“那是什么?”


    “弃婴塔。”


    “唉,都是可怜的孩子。”一个人接话道,“家里养不起,看到是男娃,自然就扔了。”


    路过那间黑屋子时,李折竹透过黑漆漆的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


    里面有碎裂的腿骨头骨,也有完整的婴儿尸骨,还有一只野狼在里面不知道在刨些什么。


    “嘻嘻。”


    耳边传来一声孩子的嬉笑。


    他眯起眼睛,正对上一个扎着红绳束头发的小脑袋,她透过窗户,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她对他做了个口型:“晚上来找我,我有秘密告诉你。”


    说罢,那小孩子的脑袋就消失在了窗边,像是鬼魅的幽灵。


    不过对方八成就是邪祟。


    一回去,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顾茗松。


    “你想去就去,”顾茗松道,“她要是施术者正好我们直接杀掉。”


    李折竹点点头,就见顾茗松忽然搂住他,一只淌着血的手腕再次递到他的嘴边。


    “怎么了?”他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心中一紧,语气有些急,“你好端端的割自己手干什么!”


    他立刻去掏储物袋里的丹药,想要给对方止血。


    “你中了毒。”顾茗松执意要把血喂给他,“你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眼神阴郁:“有人给你喂了毒,太脏了,喝我的血洗一洗。”


    说罢,强行将手腕塞进了他的嘴里。


    血腥味蔓延在唇齿之间,李折竹吞咽了两口,就坚决拿开了对方的手,给对方塞了一颗丹药。


    湿濡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顾茗松就着他的手吃下那颗丹药,那双含情眼抬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对方慢条斯理地吞下那颗丹药,道:“你关心我。”


    他捻了一下手指,道:“朋友之间,应该的。”


    顾茗松脸刷就黑了。


    晚上,他们趁着夜色上了山。


    黑夜加上浓重的雾气,根本看不清上山的路,哪怕顾茗松画了符咒,也只能堪堪照亮方圆几米的地方。


    弃婴塔黑风阵阵,风吹过,发出呜呜咽咽地哀鸣。


    他们提着油灯和符咒,推开了那矮小的门。


    他听到嗖的一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迎面冲他飞来,速度极快,眨眼到了他的跟前。


    顾茗松剑往前一劈,那东西发出嗷呜一声,坠落在地上。


    李折竹拿着油灯一照,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只尸首分离的野狼。


    “嘻嘻。”


    女孩的声音凭空出现,紧紧挨着他的耳边,像是在向他耳朵里吹气。


    他猛地侧过头,看向肩膀。


    只见黑漆漆的屋内,忽明忽暗的油灯下,一个头颅凭空出现,落在他的肩头,女孩的头颅嬉笑着道:“你就是蛇神想要的那个人?”


    女孩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果然是好东西,怪不得它这么急着催着村长献祭你。”


    “我想分一杯羹。”她说,“不多,一只耳朵就好。”


    说罢,龇牙就向他咬来。


    突兀地,咔嚓一声,似乎是骨头被踩在脚下的声音。


    女孩僵住了,她一寸寸地转过脑袋,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顾茗松拿脚踩着头颅:“你再动一下,我让你的本体变成齑粉。”


    女孩傻眼了。


    她张了张口,最后道:“那我不吃了。”


    “晚了,告诉我,布下幻境的人是谁?蛇神?”顾茗松逼问,威胁般地踩了踩那颗只剩头骨的头颅。


    “嗯,还有粱招娣。”


    “招娣?梁昭帝?”


    “是招娣啦。”


    意料之中。


    “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出这个村子?”李折竹问。


    “你去把蛇神杀了不就行了,”女孩撇撇嘴,“你们不会打不过吧?”


    顾茗松勃然大怒:“区区一个野路子神,本座当然打得过!”


    “那你怎么不去打?”


    顾茗松面无表情:“要是本座在巅峰时期,杀这个野路子神不过是一剑的事。”


    李折竹捂住脸,那不就是打不过吗?


    准确来说是打得过的,但是顾茗松显然不太想正面打,他一旦动手使出超出金丹期的实力,必然会加重伤势。


    女孩听罢,翻了个白眼:“这个梁招娣可是个狠人,她杀了一个村子的人呢,又有蛇神相助,你们打不过他们的。”


    “喂,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该放了我吧,我——”女孩的话戛然而止。


    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咔嚓咔嚓声,顾茗松轻笑了一声:“想什么呢?”


    说罢,一脚将那头骨踩得粉碎。


    女孩呆住了,她突然尖啸一声:“我咒你不得好死——”


    说罢,她轻飘飘的头颅就像是被一阵风吹走了,空中漂浮的鬼影随风消散,只余下黑漆漆冷冰冰的屋子。


    “你都没用了,我还留着你干什么。”顾茗松扫了一眼地上碎掉的头骨,理所当然地说。


    “这里死的都是女婴。”李折竹对他杀女孩鬼的行为没什么意见,继续讨论道,“梁昭帝一直在骗自己,被抛弃的是女性,被剥夺继承财产的权力的是女性,被家暴的是女性,被迫低人一等的也是女性。”


    风吹过弃婴塔,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千百年来女鬼冤魂的哭泣声。


    “我倒是佩服她,”顾茗松眼里流露出欣赏道,“不过她还是做的不够狠,我要是有这一村的仇人,我得把他们绑在一起,放到蛇窟里,日日鞭挞,让他们受尽刑罚才好。”


    李折竹:……


    那你真的是很恶毒了。


    他们下山回了村庄,刚走回屋门口,就看见那里立着一个人影。


    是梁昭帝。


    顾茗松不动声色地挡在李折竹的面前。


    梁招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森然开口道:“你们违反了规矩,要接受惩罚。”


    随着话音落下,风云变色。


    黑漆漆的天空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从裂缝里露出一只猩红色的兽瞳,宛若蛇类的眼睛。


    蛇神按捺了几天,终于图穷匕见,露出了真身,它贪婪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折竹,像是在看大补的千年人参精。


    李折竹在和蛇神眼睛对视的那一瞬间,耳边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敲了钟,巨大的钟声令他耳朵短暂失去了听觉。


    眼前的景物也随着钟声扭曲起来。


    他眼前一阵眩晕,等眩晕过后再睁开眼时,他发现围绕着梁家村几天的浓雾散了。


    他站在山清水秀的梁家村村口,疑惑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


    天空碧蓝,云彩在空中舒展,村头种的槐花树上是叽叽喳喳的鸟,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人们看他背着剑一副外来人的打扮,也不找他搭话,而是对他视若无睹。这时,一个女人径直向他走来,仿佛眼盲一样,直直地往他身上撞来。


    “小心——”他提醒,侧身想躲,却发现自己脚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女人撞在他的身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女人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他是一个幽魂。


    正在此时,他看到了粱招娣。


    女子正在和一个中年妇女激烈地争吵:“我要和他和离,他打我,我凭什么不能和他和离?”


    “你这样像什么样子,我们家不收你这样的女人,我们也养不起你,你哥哥弟弟都成了亲,你回来了哪有你的地方住,回你丈夫家过日子去!”


    “你是我娘!”


    “女儿家成了亲,爹娘就不是亲人了,而是亲戚!我们没法收留一个亲戚!”


    母女两个激烈争吵着,最终粱招娣哭着回了丈夫的家。


    李折竹的脚不由自主地迈步,一路跟着那个身形单薄的女子,看她进了院子,默不作声地开始淘米。


    她的眼泪一滴滴淌下来,掺入了淘米水里——她红着眼睛哭了。


    李折竹明明知道是这个女人想要害自己,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住了那滴下的泪水。


    晶莹的泪水滴在了他的手心上,紧接着,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属于男性的、宽大的手掌和骨节分明的手指变成了属于女子的、纤细柔软的手臂和手指,淘米水中的米在他手下被一下下地拨弄着,指尖一片水的清凉。


    他动了动手臂,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依然自己活动着,他像一个身临其境的看客。


    米被放在了蒸笼上,身体的主人又炒了菜。然后又去喂了猪,那些畜生拱着她,她倒完大桶的猪食,又打扫了肮脏的猪圈。


    她洗干净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突然开始干呕。


    冷汗从她额角滴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屋从犄角旮旯里拿出了一包包好的中药。


    他艰难地分辨出了纸上龙飞凤舞的潦草大字。


    李折竹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堕胎药,这个女人怀孕了?


    粱招娣深吸一口气,犹豫了许久,把药又重新包好,藏了起来。


    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对方想要一副堕胎药,因为一旦她生下孩子,她这辈子就和这个家捆绑了,她就跑不掉了。


    此时,一声粗鄙的大喝在门外响起:“臭娘们又去哪了?做的饭呢?”


    只见一个不修边幅的大汉走了进来,他一身臭味隔着很远都能闻到,他往桌子上一坐,大爷一样的就等着伺候了。


    陆陆续续的一家子都回来了,等着吃粱招娣做的饭。


    女人不能上桌吃饭,李折竹再次体验了一把尊严被践踏的滋味,他缩在角落里,和身体的主人一起吃下了一顿别人吃过的剩饭。


    男人吃过饭后睡了午觉,鼾声如雷,吵得粱招娣缝补衣裳都不得安宁。


    下午,粱招娣下田干了农活。


    晚上,她挨了打。


    “一天天得就想着跑!我打死你!你再敢跑!”


    与粱招娣共感的李折竹只觉得那一脚把他的内脏都踢破了,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沉闷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紧急着,一根铁钉耙咚得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顿时血流如注。


    李折竹眼前一黑,脑袋一片轰鸣。


    鲜血滴滴答答淌了下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胸中涌上痛苦,愤恨,怨毒,他突然想,要是这个男人死了就好了,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要是整个村子的人全都死了


    他狼狈地倒在地上,恶毒的目光盯着唾骂他的男人。


    一丝丝恶意像是藤蔓一样缠上他的心房,他幻想男人被血染红的样子,惊恐求饶的神色,而他居高临下的支配着男人,让对方成为自己的狗,跪着向他求饶,猩红的血丝爬上他的眼球,他心中的怨毒几乎要从胸中溢出来,他想杀了他。


    很快,他心中一惊,从那潮水般把自己淹没的恨意中抽出身,很快,他意识到那不是他的情绪,那是粱招娣的情绪。


    属于粱招娣的恨意和怨毒正在侵蚀他的灵魂,把他的灵魂一起染上不甘,痛苦,绝望,和怨恨。


    他迅速告诫自己,他要当一个冷静的看客,绝对不能和对方再次共情。


    这很危险,这种共情可能恰恰是对方想要的效果。


    他开始思索,为什么粱招娣想让他看见这一切?如果他继续看下去,他身上会发生怎样的事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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