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谢珵。
笨蛋姜沂。
两人的目光轻轻撞在一块，像是熠熠生光的星辰倒映在了水潭中，随着预想而来的微风，荡漾开浅浅的涟漪。
笨蛋姜沂的身体小幅度地往前，脸颊上的肉很好地陷进坏蛋谢珵的手指中，成了两个由谢珵亲手打造的酒窝。
姜沂仰头望着谢珵，和以前很多次一样，弯起嘴角笑起来。
还是很傻。
谢珵的视线被什么柔软的东西黏住了，不是轻飘飘的，沉甸甸的。
“谢珵。”
姜沂用口型唤出这两个字。
他抱住面前的仙子，跟在谢珵身上安家一般，将自己的全身托付给他，“等回去之后，你也要背背我。”
不是个过分的要求。
“嗯。”谢珵答应他。
姜沂高兴起来，先前来回跑动所产生的疲倦一扫而空，他觉得自己又干劲满满，抬了下自己的胳膊，“谢珵，要不我们去把那只四级丧尸抓起来吧。”
“那只丧尸的级别可能比它所表现出来的还要高一些。”谢珵说。
“没事。”姜沂那肩膀去碰了下他的，自信得不行，“我们俩联手，末世第一强，还没有拿不下的丧尸。”
谢珵自顾自转过身去，盯着实验室合上的感应门，思索着开口，“还有，那只丧尸应该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
姜沂诧异，“自我意识？”
意识是要变回人类了吗？
“和你想的不一样。”谢珵瞥了他一眼，“你应该把它看作是全新的载体，而自我意识的产生，会让它变得更强大。”
“那也比不上我们。”
“如果那只丧尸没有死，当初我们在2号实验室的时候，它是故意表现出没有生机的状态，十足的狡猾。”
回想起在2号实验室的时候，姜沂有些后怕，那时候他在忙活别的事，让谢珵独自躺在角落里，幸亏…
他嘀咕了句，“一定是我过硬的拳头，还有过强的火系异能威慑到了他。”
谢珵：“。”
谢珵：“它是在养精蓄锐。”
姜沂把自己过硬的拳头展示给谢珵看，给自己催眠，“一定是这样。”
谢珵：“。”随便吧。
“那谢珵，你说我们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
姜沂的眉头忽然压得很低，两只攥起的拳头轻撞在一起，“我们要把这只怪物带出去，揭穿这群疯子。”
灾难打破世间原有的平静，挣扎求生的人类已经过得够艰难了，他绝对不允许看到有人还在残害同胞。
即便安上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谢珵在他肩上拍了下，“会的。”
至少放到明面上，谁也不会去打破这个规则，他们亲自制定的规则，他们为巩固民心创造的规则。
“至于去哪里找…”谢珵嘴角掠起抹嘲讽的笑，只偏移了一瞬，并未有明显变化。
他的指尖随意落在姜沂的下巴上，挠了下，“你知道一个被压迫的奴隶，逃出囚笼做的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姜沂下意识俯下身，下巴主动去蹭谢珵的指尖，“会是什么？”
“杀了主人，自己做主人。”
“主人…”姜沂轻喃。
谢珵神色漠然，想到明博士所说的“指令”二字，“天真，愚蠢，限制自由的指令，怪物恢复意识后，第一个撕碎它。”
“所以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吗？”
“当然。”
姜沂听话点头。
守谢珵待丧尸。
……
整条走廊空荡荡，并未有多少人敢去打搅实验室名副其实的主人。
各处的通电设备十分完善，采用着各种先进的设备，作为剧情里末世的第一大基地，旭日基地确实有这个实力。
而萧宇作为天道的宠儿，更像是各种小说里所描写的“龙傲天”角色，不断打怪升级，不断有人送来装备，不断有人投怀送抱…哦，对了，他现在不是了。
谢珵双腿交叠着，后背松散地抵在冰冷的墙面，几缕略微毛躁的银白长发自肩头滑落，由他的指尖缠绕起，搓成球。
他脚边，姜沂盘腿坐在地上，手指往地面画圈圈，嘀嘀咕咕，“等回去之后，我要找一把非常舒服的气垫梳。”
声音不轻，故意说给谢珵听。
“一瓶香喷喷的洗发水。”
“还有护发素，用清水冲洗后，把谢珵的头发全部包裹起来。”
谢珵拿脚尖踢了下他的腿，“别往我身上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按摩哦。”姜沂试图诱惑他。
“就一次，如果没有效果，之后就不许用这些东西。”
“怎么样才算有效果啊？”
“你自己猜。”
“让我猜猜哦…”
滴——答——
黏稠的液体悬挂不住，朝着下方坠落，在洁净的地面留下痕迹。
谢珵目光垂下，视线在那抹突兀的红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倏地沉下去。可他面上无半分波动，连眉梢也未曾抬一下。
头顶，大概还要再偏几寸。
风声渐起，一道黑影疾掠而出，残影在他眼前晃了下，锋利的、沾血的长指甲直逼他的咽喉。
收拢，锁住——
谢珵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稍稍侧身，带着浓厚血腥味的爪子便擦着他的颈侧滑过，削断了几根扬起的发丝。
“守到了。”
谢珵抬起右手，精准地扣住丧尸的手腕，力道狠戾，传来阵阵骨头错位的闷响，随后连带着一团影砸在墙面上。
“丧尸！”姜沂喊。
四级丧尸很是可怖，模糊的皮肉腐蚀了大半，松垮地贴在白骨上。它的身体并不完整，左腿只挂着半条小腿。
它像是什么断尾求生的壁虎，在谢珵的手扣紧不过几秒，充血的眼珠暴起，硬生生地拔断左臂。
“噗——”
腥臭的液体喷涌而出。
姜沂一个激灵，有些笨拙地躲开，从地上爬起，反手扔过去一个火球。
“逃走了。”
谢珵弯下腰来，抓起姜沂的胳膊。
“还进去吗？”
姜沂喘着气仰起头。
长而密的睫毛下，谢珵看过来的眼眸凝着万年封存的深潭，并未在他身上聚焦，而是静默地注视着墙上的血迹。
不，也不是。
像是什么更难以形容的东西。
出奇的冷静，没有感情。
姜沂从他的眼里看到两个字。
——毁灭。
……
高级丧尸有着难以想象的自愈能力，但这需要漫长的时间，而现在，无疑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刚生出自我意识的怪物，学到的第一个词就是贪婪。
它在猎杀主人的时候，被沿路的“食物”吸引，不想被反杀落荒而逃。
地上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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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格外狰狞的拖痕。
谢珵不紧不慢地跟着它的踪迹，从空间拿出的铁棒砸开感应门的感应设备，在响起的警报声中，悠然自若地踏入。
“谢珵。”
姜沂小步跟在后面，“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是很安静。”
“那俩家伙呢？”
“被丧尸拖走了。”谢珵随意回道。
“啊？”姜沂捏紧手里的火球，“动作这么快，丧尸吃了人，会不会马上恢复过来？怎么打都打不死啊。”
压低的声音里，谢珵停住脚步。
他听到密集的撞击声靠近，与刺耳的警报声混在一块，并不清晰。
但这不代表不存在。
“傻子，滚回来。”
谢珵的手臂化为有力的根茎，缠住姜沂的腰身，将人猛拽过来。
在姜沂原本站的地方，攀来几只枯瘦的手，锋利的指甲刮着地面，发出难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感应门外，无数重叠的影子扑进来。
它们身上挂着破碎的白大褂，皮肤死灰，比起那些普通丧尸，身体更为扭曲，污染得更为彻底。
瞬息之间，两人被彻底包围。
姜沂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靠着谢珵站得笔直的后背，“好多丧尸。”
谢珵没有回应，在冷空气裹挟着腐臭灌入肺腑，他的脸色近乎无血色的苍白。
他的五感似乎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隔绝，身体沉重，不停下坠。
那些遥远的祈祷声再次出现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恳求着他，逼迫着他。
尚在挣扎的人诉说痛苦，望向的是可以庇佑他们的神明。
他不是。
求生是欲望，求生是本能。
而抽离了欲望，泯灭了本能，如行尸走肉，如枯井朽木…望向的却是他。
于是他们达成交易。
他结束他们的痛苦。
他们献出生机回馈世界树。
可他骗了他们，也骗了自己。
带领他们走向新生，并不代表终结，人世间的所有都无法完全抹灭。
包括痛苦。
……
“谢珵…”
不久前丧尸的嘶吼声只是短暂的瞬间，满地丢着奇形怪状的丧尸尸体。
所有都是一击毙命。
了结这一切的谢珵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断有鲜血沿着指尖掉落。
姜沂又轻轻叫了声，冲上去扶住谢珵的身体，将自己的肩膀给他靠着。
“怎么了谢珵？”姜沂嗓音发颤，莫名染上些哭腔，小心去牵上谢珵的手。
“第2582次…”
“什么？”姜沂拨开谢珵前额的乱发，夹到他耳后，随即捧起他的脸，“快醒醒，已经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谢珵喃喃，“结束。”
“是，是，已经结束了。”
谢珵瞳仁处染上的猩红慢慢褪去，他松开手，沾了不知多少东西的铁棍掉在地上，他盯着面前的姜沂。
“已经结束了。”姜沂重复。
“姜沂。”
“我是，我是姜沂。”
谢珵抿起干裂的嘴唇，身体晃荡了下，跌进姜沂怀里。
“结束了。”姜沂抚摸着他的后背。
“姜沂…”
“怎么了？”
“果子成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