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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作者:麻薯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等你能顺利出去要不要去我老家看看?”孟牙越过严熵临跑到莫翊面前。


    要美人不要犯人,他把严熵临抛掷脑后。


    说好的这个人是来见严熵临的呢,怎么变成了他们两人的见面。


    莫翊似乎不敢想,他这辈子有朝一日还能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孟牙抚过莫翊眼上的伤。


    “这事要算下来还得谢谢你。”孟牙的手搭在莫翊肩上,和严熵临说。


    两人和严熵临说起他们的故事—


    那天孟牙刚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休假,却在羁押仓附近捡到个半死不活的人,他眼眶的伤已经严重感染,与此同时的是伴随发烧,整个人都失去意识。


    孟牙用自己休假的时间送莫翊去了医院,把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却因为重伤让一只眼睛失明。


    作为共生局的工作人员,本能的告诉他这件事里面必有蹊跷。


    可莫翊却让他不要查,他是死里逃生,混在死人堆里被运出来的,绝对不可以再回去。


    …


    两年前,莫翊从无界之地被派遣到阳光花园社区,上级的命令说这社区里面藏着“毒蛇”希望他能潜伏在里面,把坏东西揪出来。


    随着莫翊的深入,他被姜翊宸死缠烂打,拼命地追求说喜欢自己,起初莫翊利用他的喜欢让自己在社区立足,后来他发现这里面的人一个个人面兽心,就在他发现关键性证据后,打算逃离那里,却被姜翊宸囚禁起来。


    他说莫翊不能逃,必须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那段时间简直是莫翊的噩梦,后来他终于逮住机会,带着一瘸一拐的腿逃了出去。


    …


    “你的死亡,防空洞另一个人你,都是你做的局?”严熵临说。


    “是无界之地的伙伴帮忙做的局,我一个人可做不到。”莫翊笑了笑。


    原本的计划是他带着证据回来,把阳光花园社区彻底一锅端了,可就在他回来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界之地的领导逃跑失踪,他手里掌握的那些证据没地上交。


    莫翊怕姜翊宸会追杀过来,便把自己毁了容,想抛弃原本的身份苟活。


    “幸好那天晚上我遇见了他,不然一场大雨过后,大概真的会在无人的角落里死去。”莫翊的手被孟牙的手轻轻盖住,脸上洋溢着惬意的幸福。


    在这如果没身份早晚会被查到,要让谁伪造个身份,那他们还没这样的本事,唯一不会让上级查到的地方就只有羁押仓内部。


    在羁押仓内部,孟牙还算是能手眼通天,他给莫翊塑造了个“蛇头”的形象,放到A区,让他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一些。


    “当年的证据已经被我销毁,但我知道你们双方都在找我,我的存在就是当下最好的证据。”莫翊说。


    他回去后思来想去,终于想通愿意为严熵临作证。


    “你知道那个姜翊宸恶心到什么程度吗?”说起来这事让孟牙也愤愤不平。


    原本的姜翊宸,还不叫姜翊宸,他本名叫姜宸,后来对莫翊一见钟情后硬是给自己改了个名字。


    “他说莫翊要放在心上,所以取了翊字放在了名字中间,我靠他在那膈应谁呢。”孟牙拍案而起。


    莫翊捂着嘴笑了笑,他侧头靠在孟牙肩上。


    “如果真的能自由,我想离开这里,去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只有我们的地方。”


    …


    后半场继续,社区的工作人员一个个的对姜翊宸控告,搞得姜翊宸这边辩护师手足无措。


    “姜先生,这事儿已经在我们意料之外了,还要不要继续?”一旁两人小声地在那撺掇。


    可如今姜翊宸是骑虎难下,他又不能撤回自己的控告,反而引来了一群的诉讼。


    他额头上冒着汗,不断地用纸巾擦拭。


    就在气氛焦灼,主审判研究人们提交上来的证据时,审判庭的大门被打开,随着推门声让大家的视线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而已经五官高程度毁容的莫翊出现在现场时,姜翊宸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你!”他一下子起立,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忘记了眼下自己要做什么。


    他顺着莫翊的方向去,被在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拦住去路。


    “莫翊!你没有死,我就知道!那样不可名状的形态怎么可能会是你,你是坚韧到从石缝中都能生长的野花!”姜翊宸激情高昂的对莫翊说。


    他似乎毫不在意莫翊为什么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他只在意的是莫翊没有死。


    但在莫翊的身边如今多了另一个男人,孟牙全程护送在他的身后,还给了姜翊宸一个毫不客气的眼神。


    莫翊走向台子,和严熵临一个眼神交换开始诉说他准备好的台词。


    他把自己在阳光花园社区从事时发生的事情,到后来他是如何逃跑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他掀开自己的刘海,想要以此作证自己为了活下去费了多大的功夫。


    突然大门再次被推开,可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莫翊的发言上。


    砰!


    一声枪响,对准莫翊的方向。


    “小心!”


    审判庭上霎时间安静,几秒后,在大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哄的一下全四散开。


    有人中枪倒地,映红的血,瞬间染红大理石地面。


    “孟牙!”莫翊从围栏翻越过去。


    刚才那枪是顺着莫翊的方向去的,在孟牙绝对的第六感意识到这一点后,直接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趁着混乱,开枪的人早就溜走不知所终。


    审判会也因为孟牙中弹一事暂时的告一段落。


    他被紧急送往就近的医院,在共生局的看护之下,大家伙也陪着一起去。


    一路上莫翊都一言不发,静静地待在孟牙前。


    然后他看着他被送进手术间,又被推了出来。


    莫翊没有哭,全程没掉过一滴眼泪。


    医生来到窗前,告知病人的情况。


    子弹没击中孟牙重要部位,但因为失血过多,意识涣散,如果长时间醒不过来还是会有危险的。


    一直强撑着的莫翊在这一刻止不住的落泪。


    四下他无人可以依靠,只能借了一下严熵临的肩膀。


    这么多人围着也不是个办法,大家只能先行告退,就近找个落脚的地方,等到这事情的风波过去,再重新去审判庭将这案件告一段落。


    莫翊整个人彻底没了能量,一个人挑了张空闲的沙发,把全身都蜷缩在那上面。


    上午还在憧憬未来的两个人,如今一个浑身被连着各种仪器生命垂危,莫翊现在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如果他没出现在审判庭,会不会他们认为他已经死了,起码孟牙不会受到伤害。


    莫翊不语,严熵临看穿了全部心思,此时的莫翊一定是在自责,可是应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安慰人,他嘴又有点笨。


    严熵临心里有底,这次的枪击矛头就是莫翊。


    如今江云时已经彻底没戏唱了,他所依附的S应该也在逃命,而刚好严熵临又骗了他。


    严熵临没那个自信,就凭借他和江云时的关系,现在知道了这整件事都在骗他,估计得连自己一起杀了。


    他坐在孟牙的床边,现在全部的希望是他可以安然无恙地醒过来,好让整件事情回到正轨。


    房间内安静,偶尔传来莫翊的几声哭泣。


    哭久了他便累了,倒在沙发上睡过去。


    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声音,严熵临努力让自己保持高度警惕,但还是难以支撑疲倦的眼皮打架。


    倏地,房间门被推开。


    严熵临条件反射的站起来,举起一旁的吊水杆子。


    见是谈渊,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谈渊不紧不慢地来到桌前,给他们买了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点心。


    “心真大,这万一进来的是凶手,一枪给你崩了怎么办?”谈渊还戴着之前的棒球帽,让人琢磨不透神情。


    严熵临以及关敏普团队的人因为这件事因祸得福全被被放了出去,但脚腕上装了定位器和检测器,以免他们跑路到别的星球。


    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提供证词就结束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周期到审理差不多还要半个月或者更久时间。


    “开枪的人抓住了。”谈渊说。


    严熵临对这事感兴趣,同样也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是江云时那边的人吗?”严熵临问。


    谈渊的脸阴沉,他停顿片刻没说一句话。


    他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地砸在桌上,声音响到吓着了一旁的莫翊。


    莫翊还以为又有什么人打过来了,高强度的精神状态下马上清醒。


    他没见过谈渊,只知道这少年脸上带着怨念,怨念中带着担忧,以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向严熵临。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谈渊眼角下垂,眼眶里有些泛红。


    “知道什么?江云时想杀莫翊吗?蛇头的消息就是我从他嘴里套出来。”严熵临和他坦白,他还挺自豪。


    若不是他假意要合作,江云时怎么可能愿意全盘托出莫翊的线索。


    之所以他愿意和严熵临合作,还有个最根本的原因—


    就是他已经没别的招了。


    谈渊撇下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冲了过来抓起严熵临的衣领。


    “严熵临!你对你自己不负责麻烦能不能替别人着想一下,天天心惊胆战,我看到那家伙那样,第一反应下一个就是你,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谈渊把严熵临固定在了椅子上,揪着衣领的力气越来越轻,到后来彻底放手倒在他肩窝哭。


    第42章


    严熵临从未见过谈渊这个样子,他整个人瘫在严熵临的身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拽也拽不开。


    谈渊的出现让莫翊心情好了许多,起身外出说要帮孟牙去打点说。


    “诶,等等,你就这么一个人出去,不是找杀吗?”严熵临说。


    他起身去阻止,起码让找个人陪同和他一起去。


    可谈渊不肯放人,压得严熵临更用力了。


    “没事,就在病房外面,很快的。”莫翊说。


    严熵临着急摆手,好不容易护住的“活证据”可不能在把人救出来后再发生什么意外。


    “你别让孟牙担心了。”他又说。


    一巴掌轻轻拍在严熵临脸上,再一看谈渊的眼泪鼻涕全糊在在衣服上。


    声音里面带着哭腔,谈渊的咬字都变得不太清晰:“有时间担心别人担不担心,怎么不想想我?”


    严熵临被他的样子逗笑,扯了两张边上的纸,帮他脸擦了擦:“你不是最能手眼通天了吗?如果我有事,你肯定能来救我的呀。”


    “那如果没来得及呢?你们人类那么脆弱,稍微磕磕碰碰就能那幅模样,如果来不及呢!你真死了我怎么办?”谈渊说着说着越说越觉得委屈,哇地一下哭的更大声了。


    莫翊在一旁有些尴尬,他也不掺和其中,把热水瓶放一旁,自己躲到厕所里去了。


    “好好好,我听话,这件事结束后我就不干了,和你在地球找间小房子,挨在离我家里人近点的地方,然后找份稳定靠谱的工作,好吗?”严熵临顺着谈渊的意思去说。


    这小东西情绪一旦崩溃就开始胡言乱语,什么人类之类的话,他只祈求莫翊听不明白。


    他牵住谈渊的手,两人到病房门口的茶水间倒水。


    走廊上全坐着共生局的人,看起来让人心里安心不少。


    “听说人被抓住了,但他当场服毒自尽。”谈渊小声地议论此事。


    S的势力被消弱,但不会完全没有,被放出来的敢死队,估计也是些没什么用的手下小兵。


    热水咕噜咕噜地灌进热水瓶中,谈渊靠在茶水间一旁,看着严熵临甘愿为其他人忙前忙后的。


    “你说我们住在一起后,家务活是不是全你包了?”他道。


    严熵临其实做不来:“我可以学。”


    热水瓶完全灌满,严熵临合起瓶盖:“我有点饿了。”


    谈渊努了努嘴:“那下楼吃点,反正边上有人看着。”


    他抱起热水瓶给莫翊送去,刚好严熵临有空闲时机去安全出口抽根烟。


    滑动火机。


    安全通道内发着幽绿色的光,严熵临靠火苗点亮眼前的路,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卡通手表,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调包这东西。


    一道黑影闪过,严熵临感觉到一阵冷风,他敏锐的一个侧身擒住来者的脖子,把他一下子摁在了墙上。


    他用火机照亮了他的脸,被火焰晃到,江云时侧过头去。


    争执过程中两人打斗不慎踩碎了那块卡通手表,塑料手表不堪一击地最后叫了两声彻底下线。


    “别紧张,是我。”江云时道。


    他特地高举着双手,让严熵临看出他没有敌意。


    严熵临一个肘击把江云时干趴在地,脚固定住让他不能动弹。


    “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江云时被压迫胸口,有些呼吸困难。


    已经发生了枪击,严熵临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


    他固执地不肯放:“审判庭上那枪谁开的?”


    江云时双手撑着地面,试图爬起:“不是我派人来的,但你应该料到这样的后果。”


    江云时是来给严熵临带信的,到如今这地步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


    “其实那天你和我说的,我就知道你在骗我。”江云时说。


    严熵临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念在旧感情上给他递了支烟。


    他帮江云时点火:“知道在骗,为什么还要帮我?”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和严熵临已经是对立面的人,他是真的信不过江云时如今还会说这种话。


    “我们准备逃了,如果可以,可以回地球看看我的生母吗?”江云时说。


    他预感这一别大概是永别,只想最后再来看严熵临一眼。


    他嘴里咬着烟,伸手想触碰严熵临的脸颊。


    严熵临一手拍开他的手:“别他妈给我玩煽情这一套,本来做了错事的就是你们,早点向共生局自首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


    江云时低下头,脚触碰到手表碎片,低头看了一眼。


    他捡起卡通手表端详:“好像挺眼熟。”


    但在哪里见过江云时想不起来了。


    严熵临抢过手表,心里默默感叹江云时的心态,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去关心一个手表的死活。


    “我和你说认真的江云时,救救你自己吧。”严熵临倚靠在冷冰冰地墙上。


    江云时冷笑一声,倚靠在严熵临的对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啊,大概是没救了。”


    从起始他带着一颗能说服严熵临的心进入这个社区,他抛弃自己亲生母亲,跟着不要脸的父亲一起,在亲情面前选择了权利。


    江云时眼神空洞,看见严熵临再也没了之前那种亮闪闪的感觉:“看着你这样其实好的,你也找到了你喜欢的人但你知道他—”


    “我知道。”严熵临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江云时诧异:“能接受?”


    严熵临心里冷哼,他都接受一个高程度有着异形基因的人叫妈,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能,很喜欢。”严熵临掐灭烟头。


    江云时看样子是还想找他叙旧,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道:“找个地方聊聊?”


    严熵临收拾好东西,算着时间应该谈渊要等急了:“我和你可没什么好聊的。”


    江云时咋舌:“不是吧,这么绝情,好歹从小一起长大的,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吧。”


    “友情在你对我产生歹念的那刻开始就不复存在了。”严熵临双手插兜,越过江云时。


    在向楼梯上走的时候,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


    曾经他确实把江云时当好朋友,这一切在他和自己表明心意后彻底毁了,其实如果江云时不说的那么明白,那么两人的友谊或许还能继续下去,但一但是捅破那窗户纸,严熵临就觉得心里膈应。


    “我还是想和你说说那手表的事情,你对这个手表一点印象都没有?”江云时还在纠结这个点。


    严熵临拿出破碎的表又看了看,款式老旧古早,是个很常见的大陆款,款式已经过时,估计这会都买不到了。


    江云时从他手里夺过,翻到了表身的后面,金属后盖上刻着英文字母“YJ”。


    “一开始我还在想这大概是巧合,但后来看到这个手刻字,这是我当年送你的那块,后来你是不是带着这表去了星际无界之地那工作?我记得你和我说你把它弄丢过?又找回来了吗?”江云时正剥开严熵临的记忆帮他回忆。


    “草。”严熵临摩挲了手表后盖的字。


    手表的事情他想起来了,但当年江云时确实是送给过他一块一模一样的,只是匆匆送了个普通塑料小礼物,严熵临压根没注意到后面还刻着东西,不然肯定不收。


    “你和我玩心机,还搞小巧思呢?”严熵临翻了个大白眼。


    当时面试上无界之地的工作,他几乎是把自己贴身一家一家的东西全都带过去,当然这包括这块表。


    后来这微乎其微的小东西丢了,丢了就丢了呗,严熵临随口和江云时提起过。


    想到这里他觉得毛骨悚然,自己在无界之地工作的细节他没和江云时讲过,他和S也不可能手够那么长。


    那么这块表到底是怎么替换的—


    第43章


    “啊!”


    砰,砰。


    安全出口外传来两声枪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江云时条件反射的下蹲,双手紧抱头后意识到自己正处于现场之外。


    对于这场枪击,江云时大概是心里有底,他啃咬着大拇指,眼睛忽闪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刀。


    “严熵临帮帮我。”江云时把折叠刀递到严熵临手上。


    他手颤抖地指着自己的脖子:“帮我搲出来。”


    之前为了能和S那些异形顺利沟通,江云时和其他追随者在脖子后面嵌入了芯片,但这些芯片个血管相连,稍微割错一根就有可能因此让人丧命,如今这个芯片变成了定位器,江云时无处可躲。


    “割啊,求你了。”江云时咬着唇,声音颤抖。


    他也知道人必须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但江云时宁愿选择死,都不想落那些人的手里。


    “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江云时慌忙地抢过,他看不见自己脑后,只能把刀举起大概比划了个位置。


    江云时认为,他选择在医院对自己下手,真要是大出血存活的几率应该比一般人要大。


    严熵临慌了神,眼神瞟向紧急出口那扇门,他恨不得现在立刻丢下江云时冲过去。


    “你不要轻举妄动,共生局的人就在楼上,我掩护你去自首好吗?”严熵临劝说。


    江云时眼神慌乱,本来他快放下戒备,又被外面的脚步声吵得握紧刀柄。


    “你别过来!”江云时胡乱挥舞着刀。


    他跌坐在楼梯上,心里慌得已经直不起双腿。


    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找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严熵临上前一步向江云时伸出手:“走,你挟持着我出去,他们的目标是你,不可能对我下手。”


    似乎再思考下去,也不会有别的办法,江云时接受严熵临的提议,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把她抵在自己面前,用刀挟制住。


    他让严熵临打前阵,自己蜷缩在他身后一点点往门外挪去。


    医院外面的走廊上已经成了刀光剑影的火海,S手下的人做事没轻没重的,误伤了不少无辜的群众。


    医院的那些医生护士全都缩在房间或者前台后面,不敢冒出头。


    公生局的人和他们打在了一起,场面十分惨烈。


    “别动,别开枪,是我。”严熵临拒绝双手来到了这场战争的前端,他闭着眼睛其实心里也满是在赌。


    他不想看着江云时把自己的路越走越黑,但也不想插手太多。


    来的人各个覆面,不见脸,他们比划着手势表示只想要江云时的人。


    “你们都退下,不然我也杀了他!”江云时见到这场景哪能坐得住,情绪变得越发激动。


    握着的刀也变得用力,一下下的往严熵临脖子那边靠。


    严熵临没见过江云时情绪如此崩溃,他只知道在崩溃边缘的人最好不要去惹他,谁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刀口撞击脖梗,轻微划伤皮肤渗出鲜血。


    严熵临感觉到刺痛,但全忍了下来,鲜红的血明晃晃的从他脖子流到了衣领。


    远处的谈渊本来是躲着的,在病房门口保护里面,重要的两位人物,看到这场面有一些坐不住。


    他在里面房间一个探头,严熵临就意识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连忙摇了摇头让谈渊不要轻举妄动。


    目前的事情还在他掌控之中,但他无法预测的是,如果谈渊次介入事情会往什么样的趋势发展。


    共生局的人再厉害,也抵不过他们人多,这会儿他们正处于弱势,在后面看见有人质被挟持,谁都不敢先发制。


    可S手下的这些人心理素质极强,他们也毫不在意群众是否受伤,直接举着枪就朝严熵临和江云时这边冲来。


    队伍中不知道谁先扣动扳机,子弹发射那一刻,走廊上有人尖叫,有人恐慌一瞬间乱成一锅粥。


    等到一切冷静下来后,却发现中弹的人不是严熵临。


    在子弹即将射出来的片刻,江云时一个侧身挡在了严熵临面前,幸亏是没有攻击到他的关键部位,只是射偏到了肩膀。


    这一枪似乎把他的理智拉回,他眼里的那股风劲消失,又回到原来的那副样子,眼巴巴的看着严熵临。


    “谢谢你。”江云时轻声地说。


    不是严熵临提出愿意做人质交换,让他迈出这一步,估计他今天会在那紧急出口那被放倒。


    见严熵临脱离危险,共生局的人起身准备进攻,与此同时谈渊从病房里钻出来,灵敏的躲避子弹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严熵临借走江云时的刀,加入战斗。


    几个回合下来S的人明显风头被削弱,见状带不走人,为了保命也只能作罢的撤离。


    抓住了这个间隙,共生局的人冲上来,彻底控制擒拿住江云时。


    他失魂落魄的被人带走,最后还不忘多看严熵临两眼。


    事件刚一平息,谈渊带着怒气冲过来数落,前一会儿刚把人哄好,答应再也不掺和这种危险的事,下一秒一转身的功夫,又牵扯着风波,被人挟持了起来。


    谈渊只是脸上不悦,倒没有说什么。


    他问护士要了两个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在走廊上帮严熵临擦拭伤口。


    谈渊处理伤的时候一直很细致,他侧着头检查严熵临表皮的伤,只是稍微蹭破了些皮其他的并无大碍。


    像这样的乱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好赖话说不通谈渊也就不说了。


    “共生局一会儿派人会把莫翊和孟牙接走,我们不用看着了。”谈渊说。


    收拾完最后一下,他把棉球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严熵临侧着头靠在墙上,整个人放松地坐着椅子,伸手揉了揉谈渊的头发。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少年脸红低下了头,随后又故作镇定地起身。


    “走了。”谈渊向严熵临招了招手。


    “去哪?”严熵临诧异着,但还是默默起身。


    …


    “不是说,一起安个家吗?”


    “我们在地球吗?”


    …


    严熵临后知后觉,走出医院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在恍惚。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整个城市都被乌云笼罩,严熵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手里的烟,果断收了起来。


    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污染粉尘,只是站在暴露的环境下几秒就被呛的剧烈咳嗽。


    谈渊有先见之明,率先从医院问他们要了两个口罩。


    严熵临内心还是懵圈的,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在离开前他记得这还不是这样的。


    自己一直被蒙蔽,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哪颗被重度污染的星球。


    没想到这颗星球就是自己的家乡。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人都挤破头的离开这里,想去到别的星球了嘛?”谈渊耸耸肩。


    他们站在医院出口处,外面是漫天的污染,两人望而却步,就好像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牵绊住了脚步。


    严熵临倒吸一口凉气:“嘶。”


    眼下他想不到更好的去处,只能先带谈渊回家。


    如今公交车已经停运,随着大部分人的迁移,这里活跃度变低,放眼望去的时候路面上竟看不到一个人。


    街边停着被废弃的汽车,谈渊上前看了看用手抹去车窗上附着的灰烬,里面摆设老旧,看起来车子是被主人遗弃在这的。


    他在口袋里寻找,想找东西把车锁撬开。


    严熵临觉得这样太费事,他上前想直接肘击击碎玻璃。


    他被谈渊阻止:“你想边开车边吃灰的话我没意见。”


    谈渊环顾四周,在街道的一旁发现一家服装店。


    谈渊让严熵临在原地等自己,他去找一些趁手的工具。


    眼前的世界被一层铅灰色的霾幕完全笼罩,天空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城市的脊梁,不见阳光,只有一片令人绝望毫无生气的灰暗。


    严熵临内心在想,到底是什么让地球变成了如此模样,是他们异形吗?


    望着谈渊的背影,严熵临陷入沉思,难不成是这些异形干的?


    那他们目的是什么,为了把地球毁掉,好让人类搬到他们星球上去?


    严熵临想不通,他对着原本应该车水马龙的街道发呆,忽然被拍了一下肩膀。


    “在看什么呢?”谈渊顺着严熵临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看到。


    严熵临倒也实诚:“在想地球变成这样,是谁的责任,是你们异形,还是—”


    “你们异形,这句话我不认同,”谈渊说,“群众里面有坏人,异形里面也有,但大部分都是好的。”


    严熵临想了想,确实是自己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了。


    “那你呢,当时也是跟着班车一起混进阳光花园社区的吗?还是本来就是慧燃星的原住民?”严熵临问。


    谈渊开车门开的满头大汗,他怨念的抬头瞪了严熵临一眼:“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事吗?”


    谈渊在服装店里面找了一枚曲别针,将艰难的打针掰开插在锁孔里不断地尝试对准。


    严熵临看不下去他的笨手笨脚,一把夺过。


    他把别针重新摆弄了一下,凭借多年来的手感,轻松摸到卡槽。


    咔哒。


    车门打开,两人往里面一钻。


    谈渊坐在主驾驶,把点火开关拔了下来,发动车辆。


    严熵临不死心,还想和谈渊聊他身世的事。


    车内的空气比外面要好一些,口罩戴久难免会有些透不过气,两人把口罩摘掉。


    谈渊伸手捂住了严熵临的嘴:“指路,我现在不想和你聊这些。”


    严熵临翻了翻眼白:“确认关系前不问确认后来也不让问,那什么时候能问。”


    谈渊一脚油门:“等我们上了床再说。”


    第44章


    一路向南,严熵临的家靠近一条小河。


    两人的手机都没电,开不了导航只能往一个方向开去,想着地球是圆的这个道理,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的油表即将走到最后,不得不将车子靠边停下来。


    眼下他们开到条小道,四周没有可替换的车辆。


    谈渊重新戴上口罩想下车看看,刚准备拉开车门就被严熵临拦住:“天色不早了,我们在车里过夜,明天再去看看吧。”


    看着四起的雾气,严熵临总觉得这迷雾中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道前方似乎有间小旅馆,总比露宿街头要来的好,谈渊先进去探路,严熵临断后观察后方的环境。


    当他们踏入旅馆的瞬间,自动感应灯跳了红色,突如其来的红色照在两人头顶,像是警告似的。


    他们被顿在原地没敢上前,只听到在远处的黑暗中有猎枪上膛的声音。


    “什么人?”一位老者苍苍的声音传来。


    “我们的车没油了,落个脚。”严熵临出来交涉。


    现在这个局面让大家变得紧张,到处弥漫着污浊,街道上肉眼可见的空无一人,大多数人都已经从这搬走,估计是还有情怀的老年人还甘愿留在这里。


    老人慢慢从黑暗中出现,他高举着猎枪保持警惕,嘴里咬着个烟斗,目光无时不刻的盯着他们。


    “把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们是哪里来的。”他质问道。


    这附近人搬走已经有好一会儿,严熵临和谈渊又是陌生的面孔,不得不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


    严熵临说明了他们身份,是从别的星球来的人类,辗转反侧了好几次终于回到了地球。


    他说的话让老人产生共鸣,他又靠近些仔细观望。


    两个年轻人浑身上下一点装备都没带,看起来确实像不知道地球发生了什么事,就从他们满脸沧桑,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不像骗人的样子。


    “房间有,不干净,对付一晚可以。”老爷爷说道。


    他却转身去前台后面取钥匙,步履蹒跚的样子:“别的星球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吗?”


    严熵临一愣,和谈渊面面相觑。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不知道是该说出真相还是善意的谎言。


    老爷爷从破旧的抽屉里翻出钥匙搁在柜台上,他从严熵临脸上多少猜出的真相。


    很快,他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飞快的把桌上的钥匙盖住,老爷子忽然变了主意,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入住休息。


    他从冰箱里拿出存活的冻肉和蔬菜,给他们招待炒了几个家常菜。


    见严熵临和谈渊没有敌意,真的只是单纯来落脚的,他便放下警惕把猎枪隔在一旁。


    其实猎枪早就生锈,老爷子也从来只是拿它打过猎。


    自从地球的空气污染严重,越来越多的呼声让人类搬迁去了别的星球,这其中就包括老爷子的家人。


    这一去一家老小就再也没了音讯,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甚至他不知道他们到底去的是哪颗星球。


    一开始还会有来来往往的人到这入住,再后来连客人都鲜为少数,慢慢地老爷子就变成了一个人。


    “两年前一场类似瘟疫般的病毒,让整个地球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人都因为这事失去生命。”老爷子只剩下叹气。


    他幸运的活了下来,但这样的日子他觉得索然无味,直到今天又遇见了活人。


    第45章


    老爷子饥一顿饱一顿,今天算是借两个年轻人的光吃了顿相对来说好的。


    他给两人提供了电源蓄电,告诉他们就近充电站的位置。


    给他们提供了居住环境唯一的条件,就是让他们留下来陪自己喝一顿酒。


    酒过三巡,老爷子聊着自己家里曾经的那些琐碎,尽管家里人都离开了他,但他依旧固执自己的想法。


    “人还是留在土生土长的地方好,总会看见光明的。”他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一头栽在了饭桌上。


    严熵临从他口袋里顺走了钥匙,拉着醉醺醺的谈渊上楼。


    他好像不常喝酒,几杯后就变得面红耳赤,严熵临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白皙的小脸蛋上挂上一抹粉红,看着就赏心悦目。


    睡觉的环境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老爷子拿的是二楼楼梯口第一间的位置。


    房间里一股陈年的霉味,严熵临本想开窗去通风,转念一想外面的环境应该比这还要糟糕。


    在这一晚他可睡不着,到处是潮湿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严熵临站在窗前,用一旁的抹布擦拭窗户上的灰,身后搭上手,谈渊暖呼呼的脸蛋靠在他的背脊上,手穿过腰间环住。


    他喝了点酒,现在变得晕乎乎的,身后两对翅膀不受控制的伸出,重重地耷拉在两侧。


    散落的羽毛掉落一地,严熵临轻抚谈渊的脑袋,试图让他恢复一些理智。


    暂不知道楼下老大爷对异形的看法,在陌生的地方暴露自己身份,怎么想都不太合适。


    “听话,收起来。”严熵临把谈渊抚到床沿。


    他睁着朦胧的眼睛看了眼严熵临,啪嗒仰面躺了下去。


    “你帮我。”谈渊呢喃道。


    “我帮不了你。”严熵临的手被他一把夺去。


    谈渊明显是在说胡话,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一句句虎狼之词往外面蹦。


    “那我帮你。”他伸手过来,想帮忙解开皮带。


    严熵临一把把他手摁住,他们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暂不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怎么样的人,就这样,格林的老房子也不适合做这种事。


    他在那推三阻四,谈渊被屡屡拒绝,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严熵临上去用手捂住他的嘴,生怕哭声把楼下的人吵醒,一会儿又端着猎枪向他们走来了。


    “别哭,别哭了。”严熵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你就是不喜欢我…”谈渊说。


    严熵临把他的头圈进自己肩窝:“我喜欢你的呀,怎么会不喜欢你。”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要我帮你。”谈渊眼神下垂,怨念的看着他。


    严熵临并非不想,只是他还有理智,在这里确实不妥。


    谈渊完全和他置气,也不要他抱,自己跑到角落里抱着双膝。


    “我不是慧燃星的,”谈渊侧着头,惺忪地望着严熵临,“你想知道我的事情,但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你就不理我了。”


    严熵临来了兴趣,也打量起谈渊:“哦?那你说来听听,试试看我会不会不理你?”


    他语调打趣,醉醺醺的谈渊还是第一次见,这小东西看起来还挺有趣。


    谈渊一个劲地摇头:“不能说,如果我和他说十年前我就喜欢他了,一路追着到的这里,那他肯定会讨厌我。”


    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别告诉他。”


    说完这句话谈渊倒头而睡,彻底失去了意识。


    又是十年前,严熵临在那回忆,十年前自己大概十七八九岁的样子,那会刚离开地球加入无界之地的队伍。


    谈渊见过自己但真的自己世界中出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注意。


    严熵临在那回忆,无论如何都没回忆起来,倒是让自己想起那时候的时光,似乎自己在过去也有一段难言之隐的故事。


    后来严熵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虽然没有喝醉,但在酒精的冲击之下,头还是变得晕晕沉沉的。


    …


    “严熵临,醒醒。”


    “严熵临!”


    眼睛一闭又一睁的功夫,已经从黑夜到了白天


    严熵临拖着疲惫和四肢酸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有人在叫自己,转过身一看是谈渊。


    谈渊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没有动弹,猎枪的枪管正对准了他的脑袋。


    老爷子从他身后出现,他挟持住谈渊。


    老人家本是好意,打算一早给两个年轻人准备一下早餐,结果推开房门后,看到了此生都难以接受的一幕。


    谈渊翅膀呈完全放松的状态,他依偎在严熵临身旁,可见那个黑发的男孩欣然接受。


    “一直以来我们和这些怪物势不两立,你是怎么做到和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的?”老爷子不理解,也无法共情。


    他现在想要做的是杀了谈渊,放严熵临走。


    “我就不应该留陌生人过夜。”老爷子说。


    但现在后悔也已经完了,他已经留了这怪物一晚。


    猎枪上膛,迟迟没有下手,要怪就只能怪谈渊的样貌太像人了,当他把枪对准他脑门的时候,那种满满的罪恶感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杀人”。


    谈渊倒是淡定,他知道老人不会开枪,就算开枪了他也能轻松应对。


    谈渊看着严熵临,想看看严熵临会怎么做。


    在这令人窒息的破败与污浊之中,那冰冷猎枪枪管精准地抵在谈渊太阳穴苍白的皮肤上。尘埃在微弱的光线里浮动,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枪口之下,在这弥漫的腐朽与污浊之中,陷入了僵硬的对峙。


    “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会惹他。”严熵临头发乱糟糟地,还没完全睡醒,就被强行叫了起来。


    他当着老爷子的面收拾东西,把充好电的手机放进兜里,又顺手带走了他放在桌上的三明治。


    严熵临嘴里咬着支烟,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谈渊有些在装腔作势。


    他明明可以不用被挟持,三两下就可以放倒那个老人。


    “你不应该劝劝我?劝我别杀了这怪物?”老爷子有些看不懂严熵临的操作,他所期待的少年应该向自己跪地求饶,祈求自己放过同伴。


    “你如果真想杀他,应该在我睡着时动手,但您也知道他是异形,您觉得他是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被你威胁?”严熵临挑眉道。


    他明晃晃地当着老爷子的面,上前牵起谈渊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他们光明正大的下楼,严熵临把车钥匙给了谈渊。


    “就这样走了?”谈渊疑惑不解。


    “那不然呢,再坐回去被他用枪指着?”严熵临说。


    与其在这和他浪费时间纠缠,不如直接赶路去目的地。


    谈渊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他挽起严熵临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发子弹顺着他们过来,老爷子举着枪追了出来,兴许是他们的无事让他脸面上挂不住,又或者激起了他想杀死异形的心。


    这一枪打在了一旁的扶手上,木质楼梯被子弹摧毁,一排的扶手像多米若骨牌一样全都散落。


    “异形就是祸害,他们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上,如果不是它们的到来,我的一家老小也不会去世。”


    他的情绪似乎崩溃,眼角挂着泪水,很快举起,又准备向他们射来第二枪—


    第46章


    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他越发得寸进尺,谈渊怒了正准备冲上去被严熵临拦住。


    这要是发起冲突来,严熵临真怕谈渊会失手杀了人。


    “我们没有恶意,也并非所有的异形都会伤人,我现在带着他走,走后绝对不会再来了。”严熵临在他即将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阻止道。


    老爷子似乎被他的话说服,他精神恍惚,在一个松懈的时候严熵临上前夺过他的枪。


    他们并非要抢占他的武器,严熵临告诉老人他们会在离开前把枪放在旅馆的后门。


    他瘫坐在楼梯上,两眼已经完全失神:“小伙子我就问你一句,你和我说说实话,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不是他们宣传的那么好。”


    严熵临先让谈渊撤退去挪车,他不忍心编一些谎话欺骗,反正自己与那老人只会一面之缘。


    严熵临摇了摇头,他心里知道老爷子也清楚自己的家人应该早就不在了,或许是死在出发星球前的路上,或许他们连地球都没有走出。


    他跑了出去,把猎枪都在路口,和谈渊汇合。


    手机充满了电打开导航软件,才发现他们走错一条路。


    “还能连得到网,真是庆幸。”严熵临感概道。


    汽车徐徐起步,在即将离开这条街道时,身后旅馆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意料之内的枪声还是响起,严熵临听后默默地闭上眼睛,他属于现实主义说不出那些美好的谎言,去编织幻想中的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应该那么糟糕。


    谈渊注意到他的情绪,一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会内疚,那为什么要说真话?”


    他时常不太理解人类之间的情绪,略带着好奇地看向严熵临。


    可是这点严熵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时常幻想自己的未来,可结果完全的差强人意,若那个时候有人会告诉自己的真相也不至于落差感那么的强。


    开到目的地还要三个小时,路上走走停停,偶然路过的废弃超市从里面搜刮一些没过期的零食,他们开始学会避着人,见有亮灯或行人经过的地方就躲着走。


    严熵临的心思现在全在自己家人身上,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很少和家人联系,加上最近的那些破事,就连自己被关到羁押仓的这事也没来得及把消息放出去。


    开往目的地路程并不顺利,曾经繁华的主干道如今成了废弃车辆的坟场,扭曲变形的汽车骨架锈迹斑斑,杂乱无章地堆叠、倾覆,将宽阔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有些车辆甚至被掀翻、叠压在一起形成路障他们不得不中途绕了好几个圈子,终于在凌晨他们接近了居民区。


    严熵临家是住在一处别墅群,那里人烟稀少基本都是一大家子和一大家子住的。


    “是这吗?”谈渊把车停在路边。


    别墅区进门的地方被警戒线封锁,一旁破碎的墙上还贴着一张发黄褶皱的通知。


    严熵临合上车门。


    通知上面说,这里居住的人类已经全部迁移到格林路1临,这则通知的落款是三年前。


    严熵临没往里面深入,他在外面张望,原本的道路被野草覆盖,放眼望去没有一点活人生活的痕迹。


    只知道的是地球遭遇过一场病毒,这场病毒和异形是有脱不开的干系,有人说是这些异形想占领地球,所以放出的病毒,也有人说这些病毒来自它们自身,与地球的空气水火不容,反正不论真相,作为这里的外来物种,它们将背下全部的锅。


    “什么情况?”谈渊也跟着一起下车。


    他盯着通知上的地址看,记得来的时候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地址。


    两人重新上车,坐进车里的严熵临心情复杂。


    “你知道这些事吗?”他问作为异形一方的谈渊。


    谈渊摇了摇头,他和严熵临的出现的地点大多相同,而且他对地球没什么兴趣。


    眼下只有再转移另一个目的地。


    索性通知上的地址距离这里不远,车子开到一处停下。


    严熵临记得这里之前是一片商区,因为附近居民不多导致一连排的商场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如今映入眼帘,曾经的那些个摩天大楼的被一个个像蒙古包一样的并连接起来,构成了这个庞然大物的骨架和外围屏障。


    他们绕了一圈,终于是看见了像入口似的大铁门。


    现在夜深人静,天微微亮,大门口也没有看门的人。


    严熵临上前敲了三下铁门。


    “哐!哐!哐!”


    三下沉重的敲击声,在这个凌晨和避难所高墙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中,显得格外刺耳。声音撞在冰冷的金属闸门上,激起微弱的回响,迅速被上方弥漫的污浊空气和围墙内隐约传来的低沉吞噬。


    没有预想中的回应,只有风卷起地面的灰烬,打着旋儿从他们脚边掠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严熵临皱紧眉头,和谈渊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他正准备再敲。


    吱嘎—


    闸门上方,探出两个人头他们看不清脸,在昏暗之中只有,浑浊的眼睛如同两盏昏暗的油灯,在阴影里死死盯住下面的他们。


    “干什么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不耐烦和深深的疲惫,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


    严熵临仰起头,刚想开口解释。


    熟悉的枪械保险声音传来,他们有武器把枪上了膛。


    “找人的,我们原来住在那边别墅区。”严熵临打算隐瞒,不说出真相。


    小窗口合上,这次换铁门吱吱呀呀地打开。


    一人提着盏灯,一人手里举着武器。


    “手放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慢慢进来。”


    严熵临和谈渊只能照做。


    他们说明来意,稍微在里面添加了些艺术色彩。


    严熵临说自己本来住在外星球上,但上面发生一场内斗,自己被当做起哄的反派队给抓了起来,好不容易两人死里逃生了出来。


    他展示自己脚腕上的定位器,说自己那案件正在受理中,暂时允许活动的范围是地球,所以想趁机会来找一下家人。


    “那他呢?”


    他们又问谈渊。


    谈渊还没想好要怎么扯,向严熵临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他是我的辩护朋友,多亏了他,我才能顺利的从羁押仓里出来。”严熵临说的声情并茂,感激涕零。


    这里的人没离开过地球,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但严熵临说的真切,他们也不得不去相信。


    他们翻出登记册,用灯照亮上面一个个的名字,这里还在采用最传统的方式登记,全靠手写的排序。


    “家人名字。”他们说。


    严熵临一五一十地回答—


    “一共六口人,加上我,其中严霜是我小妹。”


    “严霜?”正在翻看点名册那人一阵诧异,他开始和后面同伴窃窃私语。


    “是那个严霜吗?”


    “应该是吧,就一个,看物资的,那他不知道?”


    两人刻意压着声音,但所处环境露天,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所以他们的对话被严熵临和谈渊全部听见。


    “你们在这等等,我们去叫人。”


    两人一个眼神交换,留下提灯放在门廊灰溜溜的跑开了。


    这个处避难所里面巨大,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自然不敢乱动,只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把人统一聚集在这。


    按理说星球上科技高速发展,地球作为起始点,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还是说,上头有人想把他们规划进去,但他们不从?”谈渊压着嗓子说。


    就和那位老大爷一样,即便是家人全部离开,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固执要留在原地。


    这叫什么?钉子户?


    好像也不完全是。


    远处很快传来脚步声,刚才那两人在前,身后还跟着个人。


    越走越近,身后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她已经长的和严熵临一般高,穿着睡衣。


    在接到消息后衣服都来不及换,裹着条披肩就冲了出来。


    女孩过肩短发,走路步伐被训练的快而有力。


    她提着灯到了严熵临跟前,把灯凑地很近仔细端详。


    仅仅用了几秒她便认出。


    “哥?”


    严霜声音有些发抖,她被队友从睡梦中喊醒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


    毕竟这一别,严熵临没了音讯,就和那些搬迁到星球上的人一样,多半是死了。


    一别十年,大家的样貌和记忆中有很大的差别。


    “你还活着?”严霜不敢相信,拥抱过严熵临后上下打量他一番。


    随后她的埋怨爆发,一拳砸在了严熵临肩上。


    这一拳力道很大,严熵临往后后撤半步,她这手劲一看平时没少练。


    谈渊一愣,情不自禁地上前,也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以为这严霜真要和严熵临动手。


    她有些受不住,一头栽在严熵临怀里哭了起来。


    “你这些年到底干什么去了,发消息也不回,你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吗?爸妈到死都在说送你去宇宙工作是全家做的最后悔的决定。”


    严霜哭的梨花带泪,搞定身后两人很不好意思的,自动离开。


    严熵临拍着严霜后背,好不容易让她哭声小了些。


    从刚才他就注意到严霜话里的关键词。


    “你刚刚说爸妈他们怎么了?除了他们两位老人家呢?”


    第47章


    借严霜的光,让严熵临和谈渊住上这边稍微好一些的房子。


    登记时候严霜再三和严熵临确认—


    “真的不用两间房吗?”


    “我们这里房间够的。”


    严熵临牵着谈渊的手:“他离了人一个人睡不着的。”


    但严霜有数不尽的话要和严熵临说,只能暂时安排谈渊挪到她的房间去。


    她让人给安排了些吃的,给谈渊找了身换洗的衣服。


    “所以这些年你到底干什么什么?”严霜问起。


    严熵临不好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回忆起家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本来严霜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面对,直到现在情绪缓和,才愿意说上个一二。


    其实近些年,地球上的人数是越来越少,在城市中心或许还不太明显,但他们这里本就人员稀少,邻居又差不多走光,导致中后期的时候放眼望去,周围一片别墅区只有他们一家。


    严家人仗着自己家上面有个严熵临,一直没有跟着大部队申请去星球的班车,也是这个举动拯救了严霜,让她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所有居民区的人类收到一则通知,让他们在截止时间前务必联系上任意星球搬迁,届时如果发生意外后果自负。


    “这则通知是哪里发出来的?”严熵临诧异。


    要说只有共生局才有权限去干涉人类和异形的事情,但拟这样的通知不像他们的手笔。


    剩下的严霜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起初大家以为那就是个笑话,因为那个通知是以短信的形式发来的,显得像个玩笑诙谐不正式感。


    后来直到一个又一个的居民区发生意外,有些或是意外起的大火,有些或是集体“自杀”事件。


    那天严霜帮忙家里去超市购物,回家后发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也是因为小小的身躯担起了养家糊口的任重任,才侥幸逃过一劫。


    她回家后发现整个别墅区沦陷,家人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严霜从某种程度上其实挺恨严熵临的,凭什么他可以离家远在外太空,可以不用经历这些事情。


    出事的时候严霜才15岁。


    她窝在家里三天,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后来被避难所的人救走,才有了今天。


    那会严霜刚来这的时候饭也不吃,话也不说,花了好久的时间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等到成年,避难所的人收编让她帮着一起做事,好不容易严霜忘记了家里的一切,然后严熵临又闯了回来。


    兄妹两人像是陌生人,她不指望严熵临和自己共情,对于家人的事情只是草草口述,一来她不想再去回忆细节,二来严熵临也无法和她共情。


    不论如何家人终是相遇,严霜释怀地笑了笑,她双手端着水杯:“以后我们都得好好的。”


    借着月色,房屋外声音闪过,有人叩门轻轻把房门推开,谈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悄悄探出脑袋张望。


    他生的可爱,所以做出偷听的事情倒也不让人觉得反感。


    谈渊的出现也是提醒严霜,时候不早该睡了。


    “那今天就先这样,哥你们好好休息,明天见。”严霜出门前还不忘和谈渊也打了个招呼。


    等到严霜消失在夜色,谈渊整个人进到房间后,把房门牢牢的关上。


    刚才严熵临和严霜说话期间他没有闲着,把这避难所从里到外参观了一下。


    这里一共50间房,不包括仓库、餐厅和一些公共设施,基础的一些生活保障是有的。


    但是根据谈渊的观察,这里的人数不够饱和,大多数都是空置的房间,这所避难所的人数比他想象的还要少。


    今天的严熵临变得格外沉默寡言,直接倒头就睡。


    简易的临时房还有些漏风,夜深人静之后风往里面灌的明显,严熵临蜷缩着身子,把被子往自己那边拽了拽。


    谈渊靠过去,手穿过严熵临的腰间。


    本就感觉寒意,在谈渊靠近的时候变得更冷,不禁的打了个寒战。


    或许没有触碰,未必能激发起严熵临内心的情绪,直到那股熟悉的凉意i,他抽动着身躯偷偷哭了起来。


    他无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从严霜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严熵临的大脑空白了几秒。


    他离开家庭太久,久到听到家人遇害的消息当下居然没感觉到悲伤。


    这一夜他昏昏沉沉的没怎么睡着,半梦半醒感觉谈渊起身了好几次。


    然后天亮,睁开眼睛,他还在身边。


    严熵临抽动嘴角,手轻轻抚向谈渊的脸畔。


    谈渊微微睁开眼,扑闪着睫毛,他打了个哈欠往严熵临怀里又钻了下。


    “睡饱了吗?”严熵临问,他的下巴蹭在谈渊的头上。


    “我知道你没睡够。”谈渊探了探小眼睛,很快又钻进被子里。


    早上没什么事,两人翻了个身依偎,打算在睡个回笼觉。


    刚闭上眼睛又被一阵哐哐地声音拍醒,来的是严霜,她给两人带了些干粮。


    谈渊出门去迎,谢过妹妹的补给品。


    两人之间没过多的话,只是点了下头。


    她侧头往里面偷偷望—


    严熵临倚靠着床架子,满脸憔悴和疲惫,脖子处多出两个明晃晃的红印。


    严霜有些发愣,不过随即很快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当她意识到自己的亲哥也瞒着自己不少事,心里瞬间就安心多了。


    “要不要见见我们这的头?等你们休息好了。”严霜说。


    这个避难所主要的运作模式是人性化,大家自发组建起来的,他们让住在这边的人尽可能的参与进来,也就是说,住在这里的人,无论官职大小,男女老少,都得为这避难所出一份力。


    看在两人是严霜家人份上,勉强没有放过他们几日。


    谈渊往房间里看了一眼,严熵临兴致不高,还是那副半梦半醒的状态靠着。


    “就我来行吗?你哥他,身体不太舒服。”谈渊手掩着门和严霜招呼着。


    严霜皱了皱眉,从五官看她不悦的样子和严熵临挺像:“我恐怕做不了主。”


    谈渊扬了扬嘴角,凑到她耳旁:“我恐怕你可以,你也知道你哥一身行侠仗义,他现在懒得管是好事,真要是管起来,会不会放过你这个亲妹妹呢?”


    说完,谈渊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这里是人类的避难所,但他发觉在几扇铁门的后面似乎还藏着别的东西,如果按照现有数据统计,虽然大部分的人类已经迁移到星球,但仍有不少的人仍要留在地球。


    手机收到通知的事情存疑,谈渊知道除了共生局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情和多方利益挂钩,甚至不是他插手能解决的。


    作为人类幸存者的严霜,不可能被这个组织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它们之间也存在利益交割。


    昨天谈渊本来想和严熵临聊聊这件事,但他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就也不说了。


    眼下十几个人如果一起围上来,谈渊也能控制住局面,所以说也不说也没那么重要,反正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常待。


    严霜察觉到来者不善,自己亲哥带回来的不是善茬。


    “你想怎么样?”严霜不爽地挑起眉毛。


    或许她是某件事情的参与者,但又或许她不想伤害自己唯一的家人。


    谈渊只能赌,他想再赌赌看人性。


    “别和他说出真相,再休息一日,明天我带他走。”谈渊说。


    “好。”严霜答应。


    就这样,两个第一天见面的人达成共识。


    休息到大中午严熵临伸了个懒腰,他本能地去找身边的人。


    外面的人热闹起来,在那窸窸窣窣不知道干什么。


    严霜给的早饭还留有一半,严熵临后面倒头就睡,一口东西都没吃。


    他拿着面包推开门。


    外面一派和祥,阳光照下来,照散了周围的雾霾,让空气肉眼可见的变得好了一些。


    这里和谈渊推断的相似,避难所面积大,房间多,但真正住在里面的人其实不然。


    他们有的在运货,有的在盘点,反正都走来走去,看起来挺忙的样子。


    严熵临眼神扫荡观察着人们,忙活的人注意到这外来者,偷看的功夫速度也慢了不少。


    “往哪看呢,好好干活。”不远处的严霜察觉到异样,前来呵斥。


    她一声令下,所有人乖乖地低下头,没一个人敢和她抗衡。


    “醒了哥,我们这里吃的不好,回头我再派个队伍,出去觅食。”严霜说。


    她又从兜里掏出一小瓶水,让他就着面包一起吃。


    严熵临囫囵吞枣,把嘴巴里的那口咽了下去,实在没有兴趣再咬下第二口。


    “你们这为什么人那么少?”严熵临好奇地问。


    严霜解释,她小的时候人确实挺多,大多都是从附近的居民区里救出的幸存者。


    这里的老大把避难所伪装成废弃工厂的样子,即便有人来查这里有重兵看守,绝对保护里面人的安全。


    后来因为这里居住条件苛刻,本来大家留在地球就是不想离开舒适圈,是想过好日子的,可现在舒适圈破灭,又不断放出传言星球的美好居住环境。


    “该走的都走光了,剩下的全是些老面孔。”严霜说。


    严熵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放眼望去一个个完全不像是来这里避难的样子,更像是被拉来打黑工的,速度慢点会被训斥,大太阳底下完全没看出人性化,晒得皮肤黝黑。


    “那你呢?怎么不走?”严熵临摸了摸口袋找到最后支烟,就当他准备掏出火机时被严霜制止。


    “这不让抽,”严霜问严熵临没收火机,“我还能去哪呢?哥。”


    她垂眼,一提到这事,脸上挂着的全是忧伤。


    严霜靠在严熵临的肩头,正在这上演苦命兄妹戏码。


    远处阴影下,有人对他们这样的行为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男人,对此举动表示鄙夷。


    “她这演的,我都快以为是真的了。”男人咬着烟,坐在一张竹编椅上。


    边上有个小弟给他端茶倒水:“听说是亲哥,从监狱里刚放出来,回家找人看到通知,顺着地址一路找过来的。”


    男人冷笑两声,接过茶浅尝了一口:“那他这个亲哥还真是命大。”


    小弟连忙点头迎合:“是说呢,大老远的过来投靠家人,他应该还不知道那女人就是个疯子吧。”


    男人明显不想管这事,只想要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赶紧把他们两人弄走,我可不想再在这里见到血了。”


    “是,陈哥”小弟跪式服务,大哥起身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陈傛把剩下的茶水倒在地上,不知怎么的觉得今天的茶叶有些索然无味,可能是外派收集物资的兄弟随便拿了罐来的。


    “连亲妈亲爸都能下得去手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亲哥网开一面,我倒是好奇,她打算怎么演下去。”


    第48章


    皮卡车卷起地上尘土,巨大的噪音席卷整个避难所,大部分人到出口去迎,严熵临正在和严霜说话,被声音吸引地去张望。


    这里很少会有客人到访,在严熵临出现后,像是带动起了这里的经济,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


    两辆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人。


    他们四处张望,最后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严熵临本来和严霜聚在一起说话,被噪声吸引,全围了过去。


    车上下来的人熟悉,孟牙开车给严熵临送人过来。


    两人见面客气地拥抱,刚分开后一双怨念的眼神瞥向孟牙。


    刚谈渊还在库房和伙计们盘点,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男人和别人抱了起来。


    孟牙见状整个人故意往严熵临身上靠了靠,惹小东西生气也是他的恶趣味之一。


    “又见面了,小家伙。”他咧着嘴和谈渊笑了笑。


    自从莫翊得到了自由,孟牙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整个人阳光不少。


    谈渊眉头全蹙在一起,他瞪着孟牙,从他面前把严熵临拉到自己身后去。


    车上又下来两人,夏炙在前看见严熵临,他撇开谈渊一把抱了上去。


    S的事件有了后续,自从江云时被宇宙共生协议局的人控制起来,他亲爹和S就不见了踪影,据说是躲到某颗星球上苟且偷生去了,目前正在被全宇宙通缉。


    “那江云时—”严熵临想打听他的后续,话说出口的时候意识到谈渊还在。


    “嗯,控制起来了,估计会判个无期?”孟牙说。


    自从莫翊出来后,他就不太关心共生局的事情了。


    车里莫翊打开车门,原来那让人悚然的伤疤,如今修剪了个恰到好处的刘海正好可以遮盖住那里。


    “他不打算在共生局继续工作下去了,刚交了离职。”莫翊扯着嘴笑了笑,那是笑里温和,没有那股令人紧绷的感觉。


    莫翊让严熵临别为难孟牙,别再打听共生局的事情,他们这次来是做告别的。


    孟牙蹲下替严熵临解开定位锁,钥匙扭动后,那发着红光的仪器彻底没了作用,被丢弃在废墟之中。


    “我们在一颗小行星上买了套房子,居住条件挺好有山有水。”孟牙说。


    他上了车,车子摇摇晃晃的往远处走,刚好赶上早晨刺眼的阳光,逐渐包裹住他们消失在世界的天际线。


    夏炙挽住田坪的胳膊,他擦拭着眼角不禁感叹:“真好啊,我们以后也这样吧,躲起来,就过我们两人的小日子。”


    田坪不做答,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抽走手往避难所里面去。


    孟牙没由来的把两人丢给严熵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该做什么,还得负责这两人?


    随着那两人自说自话的往里面走去,换严霜等人不明所以,她把严熵临拉到一边询问情况,但得知这些人都是和自己哥哥是过命的交情。


    “但这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就算我答应其他人也未必答应,而且—”严霜往后看去,避难所的兄弟们一个个都诧异不已。


    “而且咱们这口粮也不够,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严霜压着嗓子说。


    她话说一半,一双眼睛从另一侧投来。


    陈傛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他上下打量起严熵临:“这就是你哥?”


    严霜点了点头,向陈傛介绍起两人的关系,说严熵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仅存的家人了。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个打算,留在这里?还是去哪里找个可以安家立业的地方?”陈傛问。


    “我们?”严霜仰着头,眼神里还有些诧异,她从来没把严熵临归置到自己未来的计划中。


    严熵临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意料之外,两边都割舍不下,无论是留下还是离开,似乎都不太公平。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想好。


    陈傛管理着这里的上上下下,包括调度人员安排,他不介意这里再多几个体力活,反正也就再多两张嘴。


    “回头空了,我和你好好聊聊,留在这也行,想走也行,做好决定了和我知会一声。”陈傛说。


    严霜似乎对他的决定不满,跟上他的脚步上去和他理论。


    一眨眼的功夫,另外三人已经不见踪影,严熵临穿过工作的人群,在就寝的房间里找到了他们。


    他们正围着一桌在研究一张报纸,见严熵临来了连忙心虚地把纸拧成一团藏了起来。


    “在干什么?”严熵临说。


    三人关系变得好了起来,挨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坏主意。


    “小黑呢?”严熵临想起来还有这么好人物,似乎没跟着一起过来。


    田坪和夏炙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从出狱后他就不辞而别的人间蒸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严熵临拿了两个看起来不太干净的杯子给两人倒了水,询问起他们之后的打算。


    “关队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夏炙说。


    阳光花园社区涉事放出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大部分人都不跟着关敏普走了,只有夏炙和田坪两人,满脑子想的还是想跟着严熵临一起。


    关敏普刚放出去就接到上级通知,让他调任到无界之地去工作。


    严熵临指了指自己,又看向两个小迷弟的,简直被捧杀的无地自容。


    他现在吃饱都是个问题,还指望带着他们吃香喝辣了。


    “我和田坪商量过了,您去哪我们去哪,反正在这也没个家。”夏炙耸耸肩,很自然地挽过他身边谈渊的手。


    严熵临一见五雷轰顶,连忙让夏炙放开谈渊。


    “又怎么了,又没事,你和孟牙他们搂搂抱抱的不也挺欢。”谈渊扬嘴笑了笑。


    总之就是不行,即便是夏炙顶着双萌萌的大眼睛十分具有迷惑性,在严熵临这边就是行不通。


    “你俩不合适。”严熵临眉头蹙在一起。


    「噗呲」


    有人在偷笑,严熵临发现是田坪,很不符合他人设的捂嘴笑。


    田坪和夏炙这两人被安排在他们隔壁的房间,严霜是看不懂了,现在的大男人都喜欢挤在一起睡。


    严霜的想法依旧没变,她希望严熵临可以尽快把人给弄走,严熵临表面答应,但实则他知道这事和严霜说不通,还得去找一次陈傛。


    又一个深夜,那两人用好公共浴室,和严熵临招呼了一声就去休息了。


    狭小的隔间里藏在墙里的电线,发出滋滋电流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灰尘在昏黄的光线下无声地飘动。


    空气里还残留着避难所特有的浑浊气味,混合着谈渊身上那股独特的、带着冷冽甜意的体香,形成一种奇异的冲突感。


    谈渊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半袋炒得发黑、带着糊味的瓜子,还有一瓶用旧塑料瓶装着的、浑浊不清的自酿土酒。


    瓶塞一开,一股浓烈刺鼻、混合着酒精和劣质粮食发酵的酸馊味瞬间弥漫开来。


    “小严…”谈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在严熵临转身回来的间隙,他自己已经对着瓶口灌了几大口。


    酒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滑下,留下一道湿亮的痕迹。


    他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瞳孔在光线下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汽,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和距离感,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带着侵略性的直白。


    “别喝了,你这东西哪来的?”严熵临上去就是抢夺,他不知道为什么人类的那些“恶习”他都能学的淋漓尽致。


    谈渊也不知道,上次在陌生爷爷家里尝过就觉得这味道让人上头,短时间可以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仅是对酒的味道上头,包括严熵临越看严熵临越也同样上头。


    谈渊托腮,正准备把那瓜子往嘴里塞,被严熵临制止,直接把他那装着瓜子的袋子抢走。


    “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东西,什么都敢吃啊。”严熵临数落道。


    谈渊却敏捷地一缩手,将酒瓶护在怀里,以为严熵临是不想给他酒喝,眼神迷离又执拗地盯着严熵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醉意的:“怎么?就许你们人类喝,不许我们异—”他的声音拖得有点长,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搔刮着耳膜。


    严熵临突然上前捂住他的嘴。


    正处在这环境,难免隔墙有耳,严熵临是知道的,即便这里是自己亲妹妹的地盘,时隔多年没见经历的人和事都不同,难免境界不一样。


    “你喝多了就喜欢胡言乱语,好了睡吧。”严熵临故意提高嗓音。


    他想去关掉灯,谈渊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手指带着一丝的温度,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挣脱不了的黏着。


    严熵临有些无奈,又像看小孩似的望着谈渊,想让他做些什么,满脸却是无能为力。


    “我不喜欢你这种眼神。”谈渊嘟囔着嘴说。


    “瞎说什么呢。”严熵临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谈渊抓得更牢。


    “我永远都是怪物,”谈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醉后的任性,眼眶微微发红,“我们永远都不同,我的身份,你的身份,你会慢慢老去,但我不会。”


    在酒精的作用下促使着他的悲伤和泪腺,整个人往严熵临怀里一扑,蜷缩起抽动身子。


    严熵临心头紧,他看着谈渊泛红的眼眶和那副卸下所有伪装后流露出的脆弱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他反手用力回握住谈渊手指,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不是怪物,在我眼里不是。”


    如今这个世界纷纷扰扰,有的人看似是人但心怀鬼胎,有的异形生着犄角却心思单纯,仅仅是用外表来定义“怪物”,严熵临觉得这还是太过于片面。


    谈渊缓缓抬起头,仰面躺在了严熵临的腿上:“那是什么呢?”


    他问的严熵临哑口无言。


    他沉默。


    烛光摇曳着严熵临的身影,火烧的烛蜡噼里啪啦发出声响。


    严熵临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狠狠地吻住了谈渊。


    毫无技巧可言,充满掠夺惩罚的意味,像是要将对方所有的疑问,不安一并吞噬殆尽。


    唇齿磕碰,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烈酒的辛辣。


    这不是严熵临的安慰,而是压抑久了的情感如洪流决堤,也是占有欲的粗暴宣示。


    谈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彻底攫住,最初的惊愕过后,他身体僵硬,随即像被点燃的干柴,猛地爆发出惊人的热量。


    他双手死死攀上严熵临的脖颈,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仿佛要将自己揉进对方的骨血之中,他仰着头—


    承受着也索取着,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带着呜咽的喘息。


    是在控诉,又像是在沉沦。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紧紧相拥、激烈撕咬着对方的—


    像在绝境中相互撕扯又相互依偎的困兽,地上流淌的酒液倒映着他们身影,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和令人窒息的气息。


    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剩下这彼此的纠缠。


    第49章


    一大早接到任务,是陈傛派人来通知的,让他们开车到附近搜寻一些医用的物资。


    本来他就安排了田坪和夏炙去,他们两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有意见的是谈渊,他觉得不应该放任两人,便拉着严熵临一起。


    四人坐上车,田坪上主驾驶。


    避难所给了他们一张地图,让他们按照地图上的点挨个去探索。


    车子在坑洼遍布的路上前行,厚厚的灰白色粉尘覆盖的道路。


    四人剧烈颠簸,摇晃,随着不断深入,眼前“城市的残骸”终于显露出它狰狞的全貌。


    曾经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如今只剩下扭曲变形的钢筋混凝土框架,直刺灰色毫无生气的天空。


    田坪和副驾驶座上的夏炙互换眼神,他们又扭头看向了后排的谈渊。


    三人达成协议般点了点头,在路边缓缓停下车。


    这里距离地图的红点还差好一些距离,严熵临低着头研究地图,直到车子缓缓停下,才意识到车内诡异的氛围。


    “怎么了?”他意识到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谈渊从严熵临手里拿走地图,又给了前面两人一个眼神,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不会伤害到严熵临。


    夏炙解开安全带,侧身扭头和严熵临说:“你知道你妹妹严霜,她有问题吗?”


    严熵临诧异,诧异的点是他们居然会去关心这个问题。


    他们拿出被捏的皱巴巴的报纸,这张报纸是谈渊在基地里捡到的,一张来自几年前的新闻。


    新闻上面记录了一条骇人的新闻,带来病毒爆发前夕某别墅区发生了一场凶杀案,有人杀害了一家四口,场面相当血腥。


    从报纸上迷糊的照片可以看出,那案发现场的摆设和严熵临家一模一样。


    几人不语,看向严熵临。


    这也是谈渊的难言之隐,他不知道如何去开口,回头自己成了挑拨离间的坏人。


    这张几年前的报纸,被谈渊无意捡到,想来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谈渊觉得是有人不能明说,但想传话给严熵临。


    严熵临表情临危不乱,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仅仅凭这份报纸是足以给严霜定罪的。当时家里就五口人,但报道却说是一家四口。


    但严熵临无论如何都思考不出,她做这些事的动机是什么,原本他以为的这个避难所有问题,指向的是他们会在其中做一些小动作,类似姜翊宸那样的变态心理,却怎么都没想过让他们家族灭亡的人,竟就是自己家人。


    “严熵临?”谈渊想要关心他的情绪,话说一半被严熵临打断。


    严熵临需要花些时间消化这件事,他拉开车门出去,站在尘土飞扬中有些茫然。


    同伴都追了上来,一向巧舌如簧的夏炙这时也语塞,只是递来了面罩和水。


    “我们要不就趁现在跑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到哪都能落脚的。”夏炙提议。


    这事他们商量了很久,想着措词该怎么和严熵临说才能让他更好的接受。


    三人一合计,严霜这个人拿捏不准,干脆就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得了。


    严熵临站在车外远处,脚划拉着地上的灰烬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之前还问我们什么时候会走。”谈渊和那两人说。


    他们给严熵临独自思考的时间只能先回到车上,夏炙趴到窗前,试图观察严熵临的动作看出他的想法。


    “话说你们一直跟着严熵临,想干什么?他现在可不是你们之前的严队了。”谈渊又道。


    曾经严熵临是无界之地呼风唤雨的人物,人人敬佩他一声“严队”,后来被外派任务后地位一落千丈,反而之前带过的队友升职坐上了他的位置。


    “关敏普从始至终都只认严熵临,严队这一人,他说如果我们想立足就必须跟着他。”田坪开口说。


    他说话自带着一股寒气,在这节骨眼上生出这么句话来,更可怕的是夏炙居然认同这个想法,没有提反对意见。


    “像那两人那样不好吗?”谈渊道,“找个无名星球之类的,悄悄躲起来,拼死拼活的把自己搞那么累干什么?”


    他质问夏炙和田坪,两人说不上来,最后还是田坪给解了惑,曾经出任务中他们欠关敏普一回,关敏普救过他们的命,所以两人不论如何都决定跟随关敏普。


    其实这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最关键的原因是田坪和夏炙的人生几乎是没有目标的,不像孟牙他们或许有个人生规划,对于习惯于忙碌的他们来说安定下来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如今关敏普让他们跟着严熵临做事,暗中也是让他们尽可能的去保护严熵临。


    谈渊若有所思,他又看向车窗外。


    打开车门,走到严熵临跟前:“你打算怎么做?”


    严熵临抬起头,脸上没表情,既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被至亲背叛的崩溃,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被抽空了情绪的平静。


    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翻涌着依旧的锐利与沉凝,那是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来的本能。


    “无论怎么样,我都支持你,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谈渊抓起严熵临的手给了他更加的笃定。


    如果跑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但如果不跑等于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涉险。


    严熵临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为什么,到底是严霜着了魔,还是在家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出任务总是会分到一些枪支弹药,田坪和夏炙在车里看着情况不对,开始整理起器械,准备和避难所的人大干一场。


    正在盘点还剩多少子弹,田坪暗地里已经把避难所的人数已经摸清。


    田坪和夏炙盘算计划:“一共12个人,大多数都是些被榨干的劳苦命,从严霜和那老人看起来气场不简单,如果要强攻—”


    “强攻什么呀,你出来后话都变多了。”严熵临拉开车门。


    车门声打断田坪的思绪,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们按正常的计划,去搜寻物资。”严熵临边说边坐上车。


    他举动实在反常,如果说和家人分别时间太久,亲情变得淡了也是能理解,但最起码听见这事就算是路人都得愤怒一下吧。


    “就算了?”夏炙有些不解。


    车子缓缓启动,顺着地图红点前进。


    严熵临背靠着,感觉浑身的精力全被掏空。


    “不可能算了。”


    路上严熵临睡了一觉,车子开的摇摇晃晃,第一个目标点严熵临没下去。


    这大白天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安静的有一丝反常。


    街道树枝茂密,植物开始抢夺回地球的所有权,占了大部分的面积,鸟儿叫的欢。


    阳光出来后,空气稍微好了一些,严熵临想点烟,刚把烟盒从口袋里拿出,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面前一晃而过。


    一个娇小的身影,快速跑进对面的大楼。


    严熵临烟还没来得及放进口中,马上变得警觉起来。


    他顺手拿过放在车顶的手枪,结实有力的握住。


    但前方的路未知,严熵临不会独自以身试险。


    “前方有情况。”严熵临用对讲机和队友沟通。


    来不及拿药,三人从药房里跑了出来,见严熵临在大楼前徘徊,随即他们商量对策。


    夏炙提议让大家不要管了,既然决定先和严霜耗下去,那么当务之急是收集物资赶紧往返,其余的事情不应该是他们该管的。


    刚才身影一晃而过,像是个小孩,秉着一股子正义,其实当严熵临看到地球变成这副样子的时候,多年来的责任感,让他不得不去思考深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就去看看。”田坪把枪支上膛。


    四人分成两列,从左右包抄这栋建筑物,这里像是某处办公大楼,只是昔日不再有社畜涉足,导致整个过道里变得阴气重重。


    楼里很安静,所有的电全都可以运作,电梯停留在2楼的位置。


    严熵临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往楼上进行探寻。


    当打头阵的严熵临刚推开紧急通道的大门,半截楼梯还没踏上去,他就顿住了脚步。


    谈渊还在那发愣,一头撞在了他结实的背上。


    “你们别过来。”稚嫩的声音从楼梯最上方传来。


    刚才那孩子双手举着把小刀,摇摇晃晃的指向他们:“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左右,说话的声调还带着奶声奶气。


    严熵临扯下覆面,他先放下自己的枪,来表示他的立场:“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无意从这里经过,想问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原本以为这话能让小孩放松警惕,但当他听见严熵临这样说,神情却更加紧绷。


    “你们拿的还不够多吗!我们几乎把什么都给你们了!”小孩声音越来越响,情绪也随即越来越激动。


    严熵临给后面人手势,让他们别跟上来,以免继续刺激这孩子的神经。


    “我没有恶意。”严熵临一遍又一遍轻声的说着。


    他开始缓缓往上走,慢慢去靠近那孩子。


    见状严熵临来了,孩子开始挥舞起刀,即便这刀对他现在的年龄来说很沉,还是双手牢牢抓住,不愿脱手。


    严熵临完全收起了枪,他把自己一手举在身前,一边言语安慰,就在即将走到那孩子跟前的时候,眼疾手快重新从兜里掏出手枪。


    他把孩子一把抱起夹在身前,同时拍掉了他手里的武器,身后的人立刻跟上形成保护,在严熵临身后架起手枪。


    他们完全上了二楼,才发现二楼的景象比想象中的还要骇人。


    二楼完全被征用成了平民的居住场所,一间间办公室里探出很多的头,放眼望去大概二十来个人。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有人倒地不起,有人在地上垂死挣扎,剩下那些站着还有力气哭啼,反抗的竟全是一些孩子。


    严熵临手里的孩子哭的更响,他把人放掉,孩子飞快跑进一间办公室里,和自己母亲团聚。


    女人把孩子护在身后,黑暗里一双双眼睛盯着严熵临他们。


    “我们没有恶意的。”严熵临又重复了这句话。


    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才能让他们信服,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肯定自己立场。


    “我求求你们了,给我们留点吃的吧,你们有车,可以跑到更远的地方去。”女人颤颤巍巍地开口说。


    夏炙从包裹里翻出一个面包,小心翼翼地丢到他们面前,孩子们眼里都是恐惧,但为了这一口吃的,瞬间全都一窝蜂的冲了出来。


    “我们不会伤害这里任何一个人,但请告诉我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严熵临说。


    第50章


    这些人是四散在城市的幸存者,因为各种理由没能赶上前往星球的末班车。


    如今星球上居住人群已经即将饱和,班车次数越来越少。


    他们通过各种来路聚集在了一起,有好几个家庭。一直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从附近铺开搜集物资的生活,直到一伙人的出现。


    他们各个手持精良武器,来他们这里抢物资,抢人,挑的全是些能干的了活的年轻人,只留了些老弱病儒在这。


    “当时带队的是个女孩子,她承诺我们会定期给我们投喂,等他们的项目完工,就会把人放回来。”女人回忆的时候瑟瑟发抖。


    后来这个承诺他们完成了一半,确实是定期来了,每次来的时候总要再带走些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再最后,实在是把这里的物资榨干才彻底放弃这里。


    这支强盗队伍已经有段时间没来了,本以为就可以这样慢慢苟活着,今天又杀了过来。


    面对严熵临一行人,这里的幸存者已完全无力反抗。


    这里是被严霜放弃的地盘,周围该搜寻的都已经捋过好几遍了,如今新的任务下发又是这个地方,这其中,绝对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今天这场任务是那老头安排的。”谈渊嘴巴没动,声音从喉咙里出来。


    他们知道严熵临的品行,他仗义,是不可能放任自家兄弟独自出来。


    “撤。”严熵临下令道。


    他们把车上的补给品丢给大楼里的人,这也是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生自灭。


    地图上剩下的几个红点距离不远,他们速战速决去象征性捞了一点不痛不痒的东西。


    车子停靠在路边,几人盘算着计划,在暂未知晓严霜现在疯到哪个程度,他们觉得先不揭穿。


    严熵临要掌握避难所的管理权,才有机会把里面的“黑工”偷偷转运出去。


    起初田坪和夏炙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这些人不对劲,避难所里面似乎等级划分的清楚,这不该是在当下环境下该有的一种模式。


    “我可以去探探陈傛的意思,我感觉他一直在试图给我们传达信息。”谈渊提议道。


    车子往回开,大家心事重重。


    谈渊悄悄把手搭严熵临手上,从手背和他相扣十指。


    车子回到基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夏炙把车稳稳当当停在停车位内。


    这会中午午休,避难所里的人都在休息。


    严熵临暂时和他们分开,几人分头行动去各自的位置。


    他把武器藏在衣摆后,上到二楼来到严霜放房间门口。


    叩门三声,里面没有人应答。


    严熵临胆子大了起来,上手扭动把手试图进去。


    “你找严总,她在楼下办公室里面呢。”路过的人提醒道。


    一句“总”让严熵临警觉,他问起为什么会是这个称呼,路人支支吾吾地说反正大家都是这样叫的。


    严熵临又匆匆下楼,顺着一间间空房摸过去,木门上没有张贴标识,只能通过小窗口一个个的去看,终于在一楼最后一间看到了严霜的身影。


    房间摆设中央有个巨大的水缸,环境昏暗,聚光灯打在水面上形成诡异的光圈。


    “你们回来了啊。”严霜正趴在栏杆上,欣赏那深不见底的死水缸。


    “嗯,物资没捞着多少,这是什么东西?”严熵临也跟着严霜一起凑到围栏处,往下张望。


    严霜从一旁拿起铁制的镊子,夹起一片肉丢进水缸中。


    当肉即将接触到水面的刹那,水里扑腾出一条可怕的怪鱼,鱼头呈张人脸,嘴里生着尖锐的獠牙,这种东西并非长得和童话世界中美人鱼相似,而是完全鱼的身躯,体型又无比的庞大。


    怪物从水面一跃而起,吃了严霜喂的肉后又藏匿于水中。


    严熵临被溅起的水花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动作惹得严霜笑出声。


    “他们老是炫耀,见人就说大儿子是做星际保密工作的,可自豪了,没想到是个胆小鬼。”严霜说。


    那桶肉散发着恶臭,让严熵临浮想联翩觉得有点眼熟,他胃里翻腾立刻联想到了不好的画面。


    严霜笑的更开心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后面有个养殖牧场。”


    水面恢复平静,让周围也静了下来,拼命想团聚的家人如今终于见上面,却完全变了味。


    严熵临身后的手枪隔着他难受,他侧头看了眼严霜,那个眉眼之间个自己长的很像的女孩。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严霜侧头,看着严熵临又是勾嘴一笑:“真相就是那样,我们要等你所以没上去星球的车,怪物入侵家园,我逃了出来。”


    严熵临手攥拳:“那报纸上的新闻?你该怎么解释?”


    本来严熵临还想拉长线,想从日常的对话中,慢慢脱出严霜的真实心态,但这一件件的事情堆叠而起,严熵临忍无可忍。


    “你都看见了啊?”严霜说,“那你是相信报纸上说的,还是相信我?”


    严熵临也想相信她,但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


    严霜闭口不谈当年的事情,但是眼底闪过的全是悲伤,对她而言全家对她的爱可及不上严熵临。


    哥哥十八岁离家的时候她才七八岁,小小的她只知道全家全都围着哥哥转,觉得他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而这份工作未来会改变他们的家境,即便是严熵临消失好几年后,严霜依旧觉得自己得不到存在感。


    不论是面对亲戚还是邻居,总是张口闭口把严熵临搬出来自豪,而她对这个所谓的哥哥本身就没什么感情。


    “所以为什么是严总,你想当老板?”严熵临倚靠在围栏上轻声细语道。


    严霜摇了摇头:“这样的称呼给人感觉,可以得到尊重。”


    他把手扶向严霜的肩,对她露出难得的笑:“本来想暂时待一段时间就走了,现在想想我不打算走了,让我尽一份哥哥的责任。”


    话他是丢给严霜了,在转身离去的时候有感觉到严霜僵硬的面孔,随着严熵临转身他也原形毕露地把笑容收回。


    果不其然,这一切和他计划是一模一样,刚出去才没几步,严霜就追了上来。


    “哥,你不走的话,那他人呢?”严霜显得有些着急。


    严熵临停住脚步,转头表现惋惜可怜的神情:“那些人和哥哥都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他们绝对不会拖这里后腿的。”


    趁此时机,严熵临说出自己在星球上的工作,特地夸大了管理这一方面。


    他挑了几个刺,说发现这里的人工作管理等等扯了一堆,话里话外全都透露出想要弥补自己和严霜的情亲。


    两人站在一楼大广场那对话,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严霜又急于爱面子只能答应下了严熵临的请求。


    她说自己还有些事要做,让别人带严熵临先熟悉这里的规则。


    从推荐的人来看就知道严霜对这件事情有多么的敷衍,她随机拉了两个无关紧要的手下,带严熵临看了一下这里全貌,除了一扇被锁起来的大门。


    门上缠着一条笨重的铁链,严熵临只是往那边张望便被警告。


    “那里别去,那里是严总的牧场,谁都不能去。”那人道。


    严熵临好奇又继续打听,了解下来就是那扇门后只有严霜和陈傛去过,除此之外任何人连问都不允许问起。


    “听说严总喜欢养一些小宠物,随着那场病毒的爆发很多抵抗力不强的人就容易分化成有些半人的妖怪,你应该见过她办公室那个水库了吧,里面养的不止一条。”


    严熵临一愣,起初他以为那条怪鱼或许是哪里抓来的异形,毕竟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孩子愿意养就让她去了,可这话一出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的意思,那条鱼,是人变的?”严熵临眉头全拧在一起。


    那人点了点头:“他是我们这里以前生产队的队员,后来有一天突然身上生出鱼鳞,可能是出海的时候惹到的病毒,起初以为他是被处死了,后来才知道他被严总圈养起来,不过只要没惹上病毒就没事。”


    似乎大家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也没半点恐惧。


    他带严熵临看的只是一些浮于表面的设施,随后放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严熵临独自回到房间,其他人还在忙都没回来。


    他给自己倒上杯水,找了个电源通上手机。


    虽然这会有电也有信号,但手机的使用率大大的降低,以至于严熵临把手机连上电源后,一连弹出好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这些短信和电话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宇宙共生协议局。


    严熵临一愣,划拉着短信,上面说有羁押仓的通知,里面有人想要见他。


    他看的仔细,以至于有人走到了身边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谈渊悄悄接近。


    严熵临本能的去压住手机,几秒后他又大方的把消息给谈渊看。


    谈渊盯着短信看了好一会儿,看的眉头紧锁肉眼可见的不爽。


    “这江云时怎么一直阴魂不散的,那小严打算去见他吗?”谈渊质问道。


    严熵临内心是纠结的,碍于两人情感他是不想去的,不想大费周章的赶过去后,听到的又是些情情爱爱的话,但转念距离江云时被关押进去也有段时间,难免保不准会真的有什么事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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