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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树海乡温泉旅店

作者:温留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电迟迟不来,灯就是不亮。


    客人们散得很快。


    在这种一片漆黑的氛围下,贺隐其实挺佩服自己能临危不乱,这么快就适应黑暗的。


    他觉得这应该归功于早前那个“银行卡只剩两毛五的穷逼”,毕竟没钱交电费,断电都是常有的事,习惯了。


    老头在跳闸前故意诱导他“信则有不信则无”,那这个时候他千万不能往那个方向去想。


    于是他耳背地与老头僵持了一回儿,问道:“相信什么?”


    “旅店有鬼啊!”老头都把答案喂到他嘴边了。


    贺隐抿了抿嘴,拔高声音:“旅店有什么?”


    “鬼啊!”


    “呵呵。”


    “不是,你笑什么?”


    贺隐这一笑,给老头心里整毛了。


    “我笑是因为——我听见我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话,你说我是不是也有精神病?”


    他等待时机,跟闪电打配合,愣是把那张还算秀气的脸照出了一点阴森感。


    “而且今天我在厨房,被鸡蛋霸凌了,心情很糟糕,可能控制不住病情......”


    老头大叫着丢下拐杖,健步如飞地跑掉了。


    头顶的灯光跳动了两下,亮起来了。


    老板和老板娘眉头紧皱,嘴唇微张,神色复杂地看着新招的厨子。


    这家伙刚才当着他俩的面恐吓客人,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但因为是免费的劳动力,开除是不可能开除的。


    老板娘端起一盘“焦炭炒蛋”质问了贺隐几句后,就把他贬黜到餐厅打扫卫生。


    正合他意,毕竟继续待在厨房,可能被鸡蛋谋杀。


    旅馆的餐厅总共有二十张桌子,进门的位置连着吧台,以老板的抠搜程度,酒保是不可能招的,他自己兼职调酒,谁要喝酒就去前台找他。


    贺隐拿着拖把扫帚被发配到餐厅的时候,褚修他们正在角落里占据一张桌子开会。


    云静本来想喊贺隐一起过来讨论,但看到储修脸色不善,也不敢开口。


    她不敢得罪储修,害怕自己也被孤立。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被摊开在桌面上:一星期免费入住体验券,吵架的孙威夫妇,旅店的闹鬼传闻,五天台风期。


    “101那对夫妻凶神恶煞的也太不好相处了,我刚才本来想问问他老婆到底看见了什么,直接被骂了一顿,赶出来了!没见过这么难相处的人!但这条线索确实可以深挖。”


    “至于外面的线索,只能等台风期过了才能出去找,这五天肯定是出不去了。”


    女孩子们一整天没有胃口,现在拆了点饼干充饥。


    储修饿得两眼发光,看到贺隐跟看到灾星似的,一肚子气没处撒。


    也就骆天晴沉得住气,笑眯眯地问正在扫地的贺隐:“刚才在大厅,那老头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有新线索?”


    “他跟我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贺隐没打算瞒着他们。


    这条新线索从字面上看,是在提醒他们,相信有鬼的话,鬼就会出现,不信的话就是安全的。


    骆天晴摸了一下项链,和褚修对视了一眼。


    意思是他没有说谎。


    这条线索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简直是一条安全守则!


    如果刚才项链发烫,就说明贺隐在说谎。


    但他没有,甚至有些过于光明磊落了。


    可他明明不屑跟褚修打交道,为了报复他们,还给他们送了一天的“焦炭炒蛋”,给人穿完小鞋,现在却在这里“坦坦荡荡”?


    搞得他们像阴险小人。


    骆天晴觉得褚修对贺隐有些反应过度。


    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自家黑心上司先给人挖坑的,以至于过分心虚,怕被报复,白白浪费了“甄言项链”。


    这玩意儿出自七大家,虽然是一次性道具,但卖得特别贵!


    用对时机是绝杀,而刚才的时机——简直烂到家了。


    骆天晴作为三人团队中的“头脑”,还是想跟贺隐化敌为友。


    “对了,晚上十点之后一定要避免落单,待在安全的地方,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可以来我们房间。”


    贺隐把所有桌子擦了一遍,一边铺桌布一边问:“是谁告诉你们十点之后不要离开房间的?”


    “旅店老板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让你们离开房间,是真的为你们好?”


    贺隐“哗啦”一声,抖开一张桌布,看着缓缓落下的红绸,意味深长道:“毕竟——夜深人静,最适合瓮中捉鳖了。”


    ......


    草!早知道把“甄言项链”用在老板身上了!


    她哥头脑简单,没听出贺隐的警告,当场反骂道:“你TM说谁是鳖呢!”


    说着就要动手,被骆天晴拉住了。


    褚修脸色阴沉,也意识到了不对,一时不知道该信谁,心是虚的,嘴是硬的:


    “还有两小时到十点,有本事你就一直躲在餐厅,看谁明早先变成尸体!”


    弹幕里一片群嘲。


    【褚哥通关的漩涡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个了吧,哪一个不是生死局?用得着他提醒?】


    【锅铲哥有这闲工夫不如好好练练厨艺】


    “好啦,大家不要吵啦,手机快没电了,先回去充电。”李雨燕调解了几句后跟其他人离开了。


    偌大的餐厅又只剩下贺隐一个人。


    【获得负面状态:饥肠辘辘】


    【持续时间:未知】


    【来源:鸡蛋的诅咒】


    【描述:这份饥饿感不会被任何食物填满,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到达巅峰时,你将毫无尊严地啃噬草皮,吞咽泥土充饥】


    贺隐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这可真他妈的命运无常啊。


    鸡蛋的报复还是来了。


    不管他在什么地方,都逃不开。


    既然事情已经变得很糟糕了,总要想办法解决。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跟鸡蛋有关的负面情绪,以免被鸡蛋察觉,更加怨恨他。


    还好他这个“穷逼”以前大概率也经常饿肚子,对前胸贴后背的状态也习以为常了,目前为止还能忍受。


    先做点其他事情分分心。


    贺隐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抖开一张红色绸布。


    【熟练度+100】


    【在极端状态的磨炼下,铺桌布的难度增加,熟练度成倍增长】


    但这又有什么用?


    铺到第十五张桌布的时候,熟练度已经变成可一串很长的数字。


    贺隐挺直的脊背稍弯了一些。


    他捂着空空荡荡的胃部,像虾一样蜷了一下。


    缓了一回儿,又直起身体,认真地抚平桌布上的褶皱。


    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专心铺桌布,不要去想饿肚子的事。


    铺到第十七张桌布的时候,胃疼到了极点。


    他已经顾不上去看熟练度增长多少的字样。


    他开始幻想,如果这张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就好了。


    饥饿感来势汹汹,贺隐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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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乏力,头晕眼花,出现了低血糖症状。


    他摔倒在地上,听见窗外的树枝在玻璃上发出刮擦声。


    他竟然很想现在就把那根树枝扯进来咬上一口。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收也收不住了。


    贺隐的额头上泛起一层冷汗,手脚冰冷发麻。他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攥住一块新的桌布。


    铺开。


    抚平。


    铺开。


    抚平。


    就好像这样简单的动作,能抚平他无尽的饥饿。


    铺到最后一张桌子,他的情绪完全崩溃,开始憎恨命运,憎恨“穷”且“衰”的自己。


    为什么他要这么可怜地活着?


    不如现在就冲进暴雨中,挖一捧烂泥,塞进嘴里,填满胃袋,在饱涨中死去。


    他艰难地抓起最后一块桌布,在克制和忍耐中,接连抖了两次。


    没有力气了,他甚至虚弱到抖不开一块桌布。


    【铺桌布的熟练度即将满级,请再接再厉】


    贺隐很想放弃,但他忽然对这行字有了执念,他想要为自己的命运做最后一搏。


    鲜红的绸布像渔网一样抖出,升空,铺展,落下。


    【熟练度+28768956220】


    【铺桌布的熟练度已练至顶级】


    【已为您开启——???领域】


    红绸平静地回落,桌面没有一丝褶皱。


    整座餐厅空无一人。


    ......


    ......


    好饿。


    贺隐虚弱地躺在地上,抓起一把白色的沙子,塞进嘴里。


    他赌输了。


    技能熟练度登顶,依然没能帮他驱逐这该死的饥饿感。


    他被忽然转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干裂的嘴唇上渗出血迹,他贪婪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是一座荒无人烟的海岛。


    黄昏时分的海滩无尽漫长。


    行走于其中的贺隐,像沙盘上的一只蚂蚁。


    这片沙滩没有尽头,而西沉的太阳也被固定在一个永恒的角度。


    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贺隐的两只鞋都走丢了,双脚布满细小的创口,咸腥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涌上来。


    人被饥饿折磨,早已失去痛感,满脑子只有食物!食物!


    他没办法向海里走,也没办法朝内陆去,像是被命运划定路线,只能踉踉跄跄沿着沙滩前行,时而掬一捧海水灌进嘴里。


    白雾悄无声息地弥漫上来。


    贺隐像行尸走肉一般,在原地站定,嗅到了什么。


    他丢掉了手里的海草,朝着浓雾尽头靠近,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胸腔。


    一张铺着红绸的餐桌,伫立在雪白的沙滩上。


    餐桌长到看不见尽头,上面摆满了数不清的珍馐。


    贺隐像是看见了希望,连滚带爬地靠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到了桌底。


    他太虚弱了,以至于蜷缩在桌底,接连试了几次,依然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头顶红绸般的桌布被人掀开。


    坐在长桌尽头的某个存在,发现了贺隐。


    贺隐抓着桌腿,艰难地由趴变成跪坐的姿势,双眼空洞地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嗓子干涩沙哑,只能发出一点无意义的声音。


    一只冰冷的手,托起贺隐的下颚,碍事的戒托硌着他的下巴。


    “哎呀呀,哪里来的小狗,饿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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